卷119 宋纪一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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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19 宋纪一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刘裕受禅建宋,北魏扩张,凉州蒙逊崛起,虎牢关血战,佛道之争初现。

刘裕受禅建宋

高祖武皇帝永初元年(庚申、420)
宋纪一 宋武帝永初元年(庚申,公元420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亥,
乙亥(十四日), 
魏主还宫。
北魏国主拓跋嗣回宫。 
 
秦王炽磐立其子乞伏暮末为太子,
西秦王乞伏炽磐封他的儿子乞伏暮末为太子, 
仍领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
仍然兼任抚军大将军,总掌全国内外的军事, 
大赦,
宣布大赦, 
改元建弘。
改年号为建弘。 
 
宋王欲受禅而难于发言,
东晋宋王刘裕希望晋恭帝司马德文能以禅让的形式把帝位传给自己,却难于启齿,于是, 
乃集朝臣宴饮,
他召集手下朝臣饮酒欢宴。在筵席上, 
从容言曰:
刘裕若无其事地说: 
“桓玄篡位,
“当年桓玄篡位, 
鼎命已移。
晋国大权旁落。 
我首唱大义,
是我首先提倡大义, 
兴复帝室,
复兴皇帝宗室, 
南征北伐,
南征北讨, 
平定四海,
平定了天下, 
功成业著,
可谓大功告成,业绩卓著, 
遂荷九锡。
于是承蒙皇上恩赐而有九锡之尊。 
今年将衰暮,
如今我的年纪也快老了, 
崇极如此,
地位又如此尊崇,无以复加, 
物忌盛满,
天下的事最忌讳装得太满而盈溢出来, 
非可久安;
那样就不可以得到长久的安宁了, 
今欲奉还爵位,
现在我要将爵位奉还皇上, 
归老京师。”
回到京师颐养天年。” 
群臣惟盛称功德,莫谕其意。
群臣不理解他的真正含意,只是一味盛称他的功德。 
日晚,
这日天色已晚, 
坐散。
群臣散去。 
中书令傅亮还外,
中书令傅亮走出宫门, 
乃悟,
方才悟出宋王一席话的真实用意, 
而宫门已闭,
但是宫门已经关闭, 
亮叩扉请见,
傅亮便叩门请求见宋王, 
王即开门见之。
宋王即令开门召见他。 
亮入,
傅亮入宫, 
但曰:
只说: 
“卧暂宜还都。”
“我应该暂且返回京师。” 
王解其意,
宋王刘裕明白他的用意, 
无复他言,
也不再多说别的, 
直云:
直接问: 
“须几人自送?”
“你需要多少人护送?” 
亮曰:
傅亮回答说: 
“数十人可也。”
“数十人就足够了。” 
即时奉辞。
随即与宋王刘裕辞别。 
亮出,已夜,
傅亮出宫时已是半夜时分, 
见长星竟天,
只见彗星划过夜空, 
拊髀叹曰:
傅亮拍腿叹曰: 
“我常不信天文,
“我过去常常不信天象, 
今始验矣。”
今天看来天象开始应验了。” 
亮至建康,
傅亮来到京师建康, 
夏,四月,
当时正值初夏四月, 
征王入辅。
晋恭帝征召刘裕入京辅弼。 
王留子义康为都督豫·司·雍·并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
宋王刘裕让他的儿子刘义康留守,都督豫、司、雍、并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 
镇寿阳。
坐镇寿阳。 
义康尚幼,
刘义康年纪还很幼小, 
以相国参军南阳刘湛为长史,
刘裕于是任用相国参军南阳人刘湛为长史, 
决府、州事。
帮助决策和处理府、州日常军政事务。 
湛自弱年即有宰物之情,
刘湛自幼就有做宰辅的远大志向, 
常自比管、葛,
常常以管仲、诸葛亮自比, 
博涉书史,
他博览书史, 
不为文章,
却不喜做文章, 
不喜谈议。
不爱空发议论, 
王甚重之。
因此刘裕特别器重他的才干。 
 
五月,
五月, 
乙酉,
乙酉(初二), 
魏更谥宣武帝曰道武帝。
北魏变更宣武帝拓跋的谥号,改称道武帝。 
 
魏淮南公司马国、池阳子司马道赐谋外叛,
北魏淮南公司马国、池阳子司马道赐阴谋反叛, 
司马文思告之。
司马文思告发了他们。 
庚戌,
庚戌(二十七日), 
魏主杀国、道赐,
北魏国主拓跋嗣杀司马国与司马道赐, 
赐文思爵郁林公。
赐封司马文思为郁林公。 
国等连引平城豪杰,
司马国一伙的阴谋牵连了平城的大户豪强, 
坐族诛者数十人,
全族被诛的就有数十人, 
章安侯封懿之子玄之当坐。
章安侯封懿的儿子封玄之也应斩首。 
魏主以玄之燕朝旧族,
北魏国主念及封玄之是燕朝旧族, 
欲宥其一子。
想要宽宥他的一个儿子。 
玄之曰:
封玄之说: 
“弟子磨奴早孤,
“我的侄儿封磨奴幼年丧父, 
乞全其命。”
乞求您留他一命。” 
乃杀玄之四子而宥磨奴。
北魏国主于是杀掉了封玄之的四个儿子而饶恕了封磨奴。 
 
六月,
六月, 
壬戌,
壬戌(初九), 
王至建康。
宋王刘裕来到建康。 
傅亮讽晋恭帝禅位于宋,
傅亮用委婉的语言暗示晋恭帝将帝位禅让给宋王, 
具诏草呈帝,
并且草拟了退位诏书呈给晋恭帝, 
使书之。
让他亲自抄写一遍。 
帝欣然操笔,
晋恭帝欣然提笔, 
谓左右曰:
并对左右侍臣说: 
“桓玄之时,
“桓玄之乱的时候, 
晋氏已无天下,
晋朝已失掉天下, 
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
后来幸赖刘公才得以延续将近二十年; 
今日之事,
今日禅位给他, 
本所甘心。”
是我甘心所为。” 
遂书赤纸为诏。
于是将傅亮呈来的草稿作为正式诏书抄写在红纸上。 
 
甲子,
甲子(十一日), 
帝逊于琅邪第,
晋恭帝司马德文让位,回到了琅邪旧邸, 
百官拜辞,
百官叩拜辞别, 
秘书监徐广流涕哀恸。
秘书监徐广痛哭流涕,不胜哀恸。 
 
丁卯,
丁卯(十四日), 
王为坛于南郊,
宋王刘裕在南郊设坛, 
即皇帝位。
即帝位。 
礼毕,
典礼结束后, 
自石头备法驾入建康宫。
刘裕乘皇帝的车驾从石头进入建康宫。 
徐广又悲感流涕,
徐广又悲痛不已。 
侍中谢晦谓之曰:
侍中谢晦对他说: 
“徐公得无小过!”
“徐公如此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广曰:
徐广说: 
“君为宋朝佐命,
“您是宋朝佐命大臣, 
身是晋室遗老,
我是晋室遗老, 
悲欢之事,
悲欢之情, 
固不可同。”
当然是各不相同。” 
广,邈之弟也。
徐广是徐邈的弟弟。 
 
帝临太极殿,
刘宋武帝刘裕登太极殿, 
大赦,
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永初。刘裕宣布,凡是行为不道德, 
其犯乡论清议,
受过舆论抨击的人, 
一皆荡涤,
一律清除罪名, 
与之更始。
使之改过自新。 
 
裴子野论曰:
裴子野论曰: 
昔重华受终,
当年虞舜姚重华接受国家大任, 
四凶流放;
流放共工、兜、三苗、鲧等四凶; 
武王克殷,
武王征服殷商, 
顽民迁洛。
将顽劣的遗民迁到洛阳。 
天下之恶一也,乡论清议,
天下的罪恶何时都是相同的, 
除之,
而刘裕一概免除触犯众怒的人的罪名, 
过矣!
是做得太过分了! 
 
奉晋恭帝为零陵王;
刘宋武帝封晋恭帝为零陵王; 
优崇之礼,
他对待晋室的优崇之礼, 
皆仿晋初故事,
一律仿照晋初优待魏室的先例。 
即宫于故秣陵县,
随即又在故秣陵县为晋恭帝兴建王宫, 
使冠军将军刘遵考将兵防卫。
派遣冠军将军刘遵考率兵保卫。 
降褚后为王妃。
又将晋恭帝的皇后褚灵媛降为王妃。 
 

北魏与凉州角逐

追尊皇考为孝穆皇帝,
刘宋武帝追尊他的父亲为孝穆皇帝, 
皇妣赵氏为孝穆皇后;
母亲赵氏为孝穆皇后; 
尊王太后萧氏为皇太后。
尊封其继母王太后萧氏为皇太后。 
上事萧太后素谨,
刘裕事奉萧太后一向恭谨, 
及即位,
即皇帝位以后, 
春秋已高,
虽然他年事已高, 
每旦入朝太后,
每天清晨必入后宫给太后问安, 
未尝失时刻。
从未错过时刻。 
 
诏晋氏封爵,
刘裕又下诏说,晋朝时所封的爵位, 
当随运改,
应当随着改朝换姓而有所更改, 
独置始兴、庐陵、始安、长沙、康乐五公,
于是他将过去封置的始兴公、庐陵公、始安公、长沙公由郡公降爵为县公; 
降爵为县公及县侯,
康乐公由县公降为县侯, 
以奉王导、谢安、温峤、陶侃、谢玄之祀,
以使王导、谢安、温峤、陶侃、谢玄等人的祭祀香火得以延续。 
其宣力义熙、豫同艰难者,
凡是当年与刘裕同甘共苦抗击过桓玄的人, 
一仍本秩。
仍保持其爵位和俸禄不变。 
 
庚午,
庚午(十七日), 
以司空道怜为太尉,
刘宋武帝提升司空刘道怜为太尉, 
封长沙王。
封他为长沙王。 
追封司徒道规为临川王,
追封司徒刘道规为临川王, 
以道怜子义庆袭其爵。
并以刘道怜的儿子刘义庆继承刘道规的爵位。 
其余功臣徐羡之等,
其余的功臣徐羡之等等, 
增位进爵各有差。
也分别加官增禄或进升爵位。 
 
追封刘穆之为南康郡公,
刘宋武帝又追封刘穆之为南康郡公, 
王镇恶为龙阳县侯。
王镇恶为龙阳县侯。 
上每叹念穆之,
刘裕常常想念刘穆之, 
曰:
叹息着说: 
“穆之不死,
“刘穆之如果不死, 
当助我治天下。
一定能帮助我治理天下。 
可谓‘人之云亡,
真可谓是‘好人散去, 
邦国殄瘁’!”
国家遭殃’!” 
又曰:
又说: 
“穆之死,
“刘穆之一死, 
人轻易我。”
人们将很容易对付我了。” 
 
立皇子桂阳公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
刘宋武帝又封皇子桂阳公刘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刘义隆为宜都王, 
义康为彭城王。
刘义康为彭城王。 
 
己卯,
己卯(二十六日), 
改《泰始历》为《永初历》。
取消《泰始历》,改用《永初历》。 
 
魏主如翳犊山,
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翳犊山, 
遂至冯卤池。
又西去冯卤池。 
闻上受禅,
他闻知刘裕接受禅让, 
驿召崔浩告之曰:
用驿车征召崔浩,对他说: 
“卿往年之言验矣,
“你当年的预言全部都应验了, 
朕于今日始信天道。”
我到今日才开始相信天道。”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丁酉,
丁酉(十五日), 
魏主如五原。
北魏国主拓跋嗣抵达五原。 
 
甲辰,
甲辰(二十二日), 
诏以凉公歆为都督高昌等七郡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酒泉公;
刘裕下诏,任命西凉公李歆为都督高昌等七郡诸 军事、征西大将军,进封他为酒泉公。 
秦王炽磐为安西大将军。
又任命西秦王乞伏炽磐为安西大将军。 
 
交州刺史杜慧度击林邑,
刘宋交州刺史杜慧度进攻林邑, 
大破之,
大破林邑军, 
所杀过半。
斩杀敌人过半。 
林邑乞降,
林邑请求投降, 
前后为所钞 掠者皆遣还。
并将前后入寇所抢劫掳掠的人口和财产全部归还。 
慧度在交州,
杜慧度在交州任职,处理公务, 
为政纤密,
细密谨慎, 
一如治家,
仿佛管理自己的家事, 
吏民畏而爱之;
官吏和百姓对他都十分敬畏; 
城门夜开,
城门夜不关闭, 
道不拾遗。
路不拾遗。 
 
己未,
己未(疑误), 
魏主如云中。
北魏国主拓跋嗣抵达云中。 
 
河西王蒙逊欲伐凉,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准备进攻西凉,于是, 
先引兵攻秦浩;
他设计先在东方进攻西秦的浩, 
既至,
大军一到浩, 
潜师还屯川岩。
立即秘密回师,驻军川岩。 
 
凉公歆欲乘虚袭张掖;
西凉公李歆得到沮渠蒙逊进攻浩的消息,便想要乘北凉西部防务空虚,进攻张掖。 
宋繇、张体顺切谏,
右长史宋繇、左长史张体顺恳切地劝阻他, 
不听。
李歆不听。 
太后尹氏谓歆曰:
李歆的母亲、太后尹氏警告李歆说: 
“汝新造之国,
“你的王国是一个新建的国家, 
地狭民希,
地狭民少, 
自守犹惧不足,
自卫还怕力量不够, 
何暇伐人!
哪有余力去讨伐别人! 
先王临终,
先王临死时, 
殷勤戒汝,
一再叮咛你, 
深慎用兵,
对于军事行动千万要慎重, 
保境宁民,
要保境安民, 
以俟天时,
等待良机。 
言犹在耳,
言犹在耳, 
奈何弃之!
为什么就抛在一边? 
蒙逊善用兵,
沮渠蒙逊善于用兵, 
非汝之敌,
你不是他的对手, 
数年以来,常有兼并之志。
何况他多年来一直有吞并我们的野心。 
汝国虽小,
你的王国虽然很小, 
足为善政,
但足以施行善政, 
修德养民,
修德养民, 
静以待之。
冷静地休养生息以等待时机。 
彼若昏暴,
沮渠蒙逊如果昏庸暴虐, 
民将归汝;
人民自会归附于你; 
若其休明,
他如果英明有德政, 
汝将事之;
你应该事奉于他。 
岂得轻为举动,
怎么可以轻举妄动,去讨伐别人, 
侥冀非望!
只图侥幸成功。依我看来, 
以吾观之,
你此番举动, 
非但丧师,
不但会全军覆没, 
殆将亡国!”
还将亡国!” 
亦不听。
李歆还是不接受。 
宋繇叹曰:
宋繇叹息说: 
“今兹大事去矣!”
“到如此地步,大势去矣!” 
 
歆将步骑三万东出。
李歆率领步、骑兵三万人自都城酒泉向东进发。 
蒙逊闻之曰:
沮渠蒙逊闻知大喜,说: 
“歆已入吾术中;
“李歆已经中了我的圈套, 
然闻吾旋师,
但是如果他听说我回军埋伏, 
必不敢前。”
一定不敢继续前进。” 
乃露布西境,
于是沮渠蒙逊下令在西部边境, 
云已克浩,
遍传攻克浩的消息, 
将进攻黄谷。
并扬言大军还要进攻黄谷。 
歆闻之,
李歆得到这个消息, 
喜,
大喜, 
进入都渎涧。
立即率大军开进都渎涧, 
蒙逊引兵击之,
沮渠蒙逊率军进攻, 
战于怀城,
两支军队在怀城决战, 
歆大败。
结果李歆率领的西凉军大败。 
或劝歆还保酒泉。
有人劝李歆退军保卫都城酒泉。 
歆曰:
李歆说: 
“吾违老母之言以取败,
“我违背母亲的教训才遭到如此挫败, 
不杀此胡,
不杀掉这个胡蛮, 
何面目复见我母!”
我有何面目再见老母。” 
遂勒兵战于蓼泉,
于是率领又手下的将士在蓼泉与蒙逊军队展开第二次会战,西凉军大败, 
为蒙逊所杀。
李歆被沮渠蒙逊杀掉。 
歆弟酒泉太守翻、新城太守预、领羽林右监密、左将军眺、右将军亮西奔敦煌。
李歆的弟弟酒泉太守李翻、新城太守李预、领羽林军右监李密、左将军李眺、右将军李亮,向西逃往敦煌。 
 
蒙逊入酒泉,
沮渠蒙逊于是进入酒泉,他严明纪律, 
禁侵掠,
禁止士兵抢劫, 
士民安堵。
人民生活安定。 
以宋繇为吏部郎中,
沮渠蒙逊任命宋繇为吏部郎中, 
委之选举;
掌管全国官员的任免和升迁调补。 
凉之旧臣有才望者,
西凉旧有臣僚中有才干和声望的, 
咸礼而用之。
都以礼对待他们并延聘任官。 
以其子牧犍为酒泉太守。
沮渠蒙逊任命他的儿子沮渠牧犍为酒泉太守。 
敦煌太守李恂,
西凉敦煌太守李恂, 
翻之弟也,
是李翻的弟弟, 
与翻等弃敦煌奔北山。
这时也与李翻等一道放弃敦煌,逃往北山。 
蒙逊以索嗣之子元绪行敦煌太守。
沮渠蒙逊任命索嗣的儿子索元绪代理敦煌太守。 
 
蒙逊还姑臧,
沮渠蒙逊返回都城姑臧, 
见凉太后尹氏而劳之。
见到西凉国尹太后,极尽安抚慰问。 
尹氏曰:
尹太后说: 
“李氏为胡所灭,
“李氏家族为胡人所灭, 
知复何言!”
还有什么可说。” 
或谓尹氏曰:
有人对尹太后说: 
“今母子之命在人掌握,
“而今,你们母子的性命都握在别人手中, 
柰何傲之!
怎么可以如此傲慢! 
且国亡子死,
况且国家灭亡,儿子被杀, 
曾无忧色,
你却连一点忧色都没有, 
何也?”
为什么?” 
尹氏曰:
尹太后说: 
“存亡死生,
“存亡生死, 
皆有天命,
都是上天的旨意, 
柰何更如凡人,
为什么要象普通人那样, 
为儿女子之悲乎!
作小儿女般的悲恸? 
吾老妇人,
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 
国亡家破,
如今国破家亡, 
岂可复惜余生,
怎么可以爱惜余生, 
为人臣妾乎!
为人家臣妾呢! 
惟速死为幸耳。”
我只求快快死掉,就是万幸了。” 
蒙逊嘉而赦之,
沮渠蒙逊嘉许她的言行,赦免了她, 
娶其女为牧犍妇。
并娶她的女儿做自己儿子沮渠牧犍的妻子。 
 
八月,
八月, 
辛未,
辛未(十九日), 
追谥妃臧氏为敬皇后。
刘裕追赠妃臧爱亲谥号敬皇后。 
癸酉,
癸酉(二十一日), 
立王太子义符为皇太子。
立王太子刘义符为皇太子。 
 
闰月,
闰月, 
壬午,
壬午(初一), 
诏晋帝诸陵悉置守卫。
刘裕下诏:东晋历代皇帝陵墓,都设置守卫。 
 
九月,
九月, 
秦振武将军王基等袭河西王蒙逊胡园戍,
西秦振武将军王基等在胡园戍地方袭击了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的部队, 
俘二千余人而还。
俘获二千余人而回。 
 
李恂在敦煌有惠政;
西凉敦煌太守李恂在任时,对百姓有德政,深得民心, 
索元绪粗险好杀,
而北凉新派的太守索元绪粗暴凶狠、阴险嗜杀, 
大失人和。
大失人心。 
郡人宋承、张弘密信招恂。
敦煌人宋承、张弘秘密写信给前太守李恂,请他回来主政。 
冬,
这年冬季, 
恂帅数十骑入敦煌,
李恂率领骑兵数十人进入敦煌, 
元绪东奔凉兴。
索元绪向东逃往凉兴。 
承等推恂为冠军将军、凉州刺史,
宋承等推举李恂为冠军将军、凉州刺史, 
改元永建。
改年号为永建。 
河西王蒙逊遣世子政德攻敦煌,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派遣世子沮渠政德进攻敦煌, 
恂闭城不战。
李恂等紧闭城门,不出来应战。 
 

宋魏虎牢关争夺

十二月,
十二月, 
丁亥,
丁亥(初七日), 
杏城羌酋狄温子帅三千余家降魏。
夏国所属杏城羌族部落酋长狄温子,率三千余家背叛夏国,投奔北魏。 
 
是岁,
本年, 
魏姚夫人卒,
北魏姚夫人去世。 
追谥昭哀皇后。
追赠谥号昭哀皇后。 
 
二年(辛酉、421)
二年(辛酉,公元421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辛酉,
辛酉(十二日), 
上祀南郊,
刘宋武帝到南郊圜丘,祭祀天神, 
大赦。
大赦天下。 
 
裴子野论曰:
裴子野论曰: 
夫郊祀天地,
在南郊祭祀天神地神, 
修岁事也;
是每年例行的典礼; 
赦彼有罪,
刘裕却赦免有罪的人, 
夫何为哉!
不知他的用心何在! 
 
以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司徒,
刘宋武帝任命扬州刺史庐陵王刘义真为司徒, 
尚书仆射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
尚书仆射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 
中书令傅亮为尚书仆射。
中书令傅亮为尚书仆射。 
 
辛未,
辛未(二十二日), 
魏主嗣行如公阳。
北魏国主拓跋嗣一行前往公阳。 
 
河西王蒙逊帅众二万攻李恂于敦煌。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亲自率兵二万人攻打西凉李恂所据守的敦煌。 
 
秦王炽磐遣征北将军木弈干、辅国将军元基攻上,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征北将军乞伏木弈干、辅国将军乞伏元基攻打夏 国所属的上, 
遇霖雨而还。
遇到连绵大雨,班师回朝。 
 
三月,
三月, 
甲子,
甲子(十六日), 
魏阳平王熙卒。
北魏阳平王拓跋熙去世。 
 
魏主发代都六千人筑苑,
北魏国主拓跋嗣征调代郡百姓六千人兴筑御花园, 
东包白登,
东面包括白登, 
周三十余里。
周围三十余里。 
 
河西王蒙逊筑堤壅水以灌敦煌;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兴筑长堤,采用水攻的方法,把敦煌城围困起来; 
李恂乞降,
李恂请求投降, 
不许。
沮渠蒙逊拒绝。 
恂将宋承等举城降,
李恂手下的大将宋承等再次背叛,举献城池投降了沮渠蒙逊, 
恂自杀。
李恂自杀。 
蒙逊屠其城,
沮渠蒙逊下令屠城, 
获恂弟子宝,
生擒了李恂的侄儿李宝, 
囚于姑臧。
送到姑臧囚禁起来。 
于是西域诸国皆请诣蒙逊称臣朝贡。
于是,西域各国纷纷请求归附北凉,自称臣属,遣使朝贡。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己卯朔,
己卯朔(初一), 
诏所在淫祠自蒋子文以下皆除之;
刘宋武帝下诏:所有不正规的祠庙, 包括蒋子文以下的祠庙,一律撤除。 
其先贤及以勋德 立祠者,
但是祭祀先辈圣贤,以及有功勋、有德望 的先辈宗祠, 
不在此例。
仍可保留。 
 
吐谷浑王阿柴遣使降秦,
吐谷浑王慕容阿柴派遣使臣向西秦投降。 
秦王炽磐以阿柴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安州牧、白兰王。
西秦国王乞伏炽磐任命慕容阿柴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安州牧、白兰王。 
 
六月,
六月, 
乙酉,
乙酉(初八), 
魏主北巡至蟠羊山;
北魏国主拓跋嗣向北巡视,抵达蟠羊山;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西巡至河。
拓跋嗣又向西巡视,抵达黄河。 
 
河西王蒙逊遣右卫将军沮渠鄯善、建节将军沮渠苟生帅众七千伐秦。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派遣右卫将军沮渠鄯善、建节将军沮渠苟生率军七千人攻打西秦。 
秦王炽磐遣征北将军木弈干等帅步骑五千拒之,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征北将军乞伏木弈干等率领步、骑兵五千人抵抗北凉军队的进攻, 
败鄯善等于五涧,
在五涧大败沮渠鄯善的军队, 
虏苟生,
生擒沮渠苟生, 
斩首二千而还。
斩首二千人,班师告捷。 
 
初,
当初, 
帝以毒酒一授前琅邪郎中令张伟,
刘宋武帝曾把一瓦罐毒酒交给前琅邪郎中令张伟, 
使鸩零陵王,
让他毒死东晋废帝、改封为零陵王的司马德文, 
伟叹曰:
张伟叹息说: 
“鸩君以求生,
“毒杀君王而求活命, 
不如死!”
不如一死”。 
乃于道自饮而卒。
于是就在路上自饮而亡。 
伟,之兄也。
张伟是张的哥哥。 
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
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 
皆王之妃兄也,
二人都是零陵王的王妃褚灵秀的哥哥,司马德文的妻妾中, 
王每生男,
每每有人生下男孩, 
帝辄令秀之兄弟方便杀之。
刘裕便命褚秀之兄弟趁便扼杀。 
王自逊位,
司马德文逊位后, 
深虑祸及,
他深恐自己也不免毒手, 
与褚妃共处一室,
就与褚妃同住一室, 
自煮食于床前,
在床前煮饭烧汤, 
馀食所资,皆出褚妃,
饮食等所需用的都由褚妃亲手操办。 
故宋人莫得伺其隙。
所以刘裕的人一时没有机会下手。 
九月,
九月, 
帝令淡之与兄右卫将军叔度往视妃,
刘宋武帝命令褚淡之与其兄右卫将军褚叔度前往探视他们的妹妹褚妃。 
妃出就别室相见。
褚妃出来到另一间房子与二兄相见。 
兵人逾垣而入,
伏兵翻墙而入, 
进药于王。
把毒药递给零陵王司马德文。 
王不肯饮,
司马德文不肯饮服, 
曰:
说: 
“佛教,
“佛教的教义, 
自杀者不复得人身。”
自杀而死的,再世投胎时,将不能得到人身。”士卒一拥而上, 
兵人以被掩杀之。
用被蒙住司马德文的头,将他闷死。 
帝帅百官临于朝堂三日。
刘裕率领文武百官亲临朝堂哭泣哀悼三天。 
 
庚戌,
庚戌(初五), 
魏主还宫。
北魏国主拓跋嗣回宫。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亥,
己亥(二十四日), 
诏以河西王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
刘宋武帝下诏,任命北凉河西王沮 渠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 
 
己亥,
己亥(二十四日), 
魏主如代。
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代郡。 
 
十一月,
十一月, 
辛亥,
辛亥(初七), 
葬晋恭帝于冲平陵,
刘宋将晋恭帝司马德文安葬于冲平陵, 
帝帅百官瞻送。
刘宋 武帝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护送灵柩。 
 
十二月,
十二月, 
丙申,
丙申(二十二日), 
魏主西巡,
北魏国主拓跋嗣视察西部边防, 
至云中。
抵达云中。 
 
秦王炽磐遣征西将军孔子等帅骑二万击契汗秃真于罗川。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征西将军乞伏孔子等率领骑兵二万人,袭击匈奴部落酋长契汗秃真据守的罗川。 
 
河西王蒙逊所署晋昌太守唐契据郡叛,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所属的晋昌太守唐契据郡叛变, 
蒙逊遣世子政德讨之。
沮渠蒙逊派遣其世子沮渠政德讨伐叛军。 
契,瑶之子也。
唐契是唐瑶的儿子。 
 
上之为宋公也,
刘宋武帝刘裕还是东晋的宋公时, 
谢瞻为宋台中书侍郎,
谢瞻为宋国的中书侍郎, 
其弟晦为右卫将军。
他的弟弟谢晦为右卫将军。 
时晦权遇已重,
当时谢晦的权势和地位已经很重, 
自彭城还都迎家,
他自彭城回京迎接家属, 
宾客辐凑,
宾客们从四面八方涌来, 
门巷填咽。
车马盈门堵塞巷口。 
瞻在家惊骇,
谢瞻在家看到如此情形不胜惊骇, 
谓晦曰:
对谢晦说: 
“汝名位未多,
“你的声望和职位并不很高, 
而人归趣乃尔!
人们却如此奉承你! 
吾家素以恬退为业,
你们谢家一向淡泊权利, 
不愿干豫时事,
不愿干预朝政, 
交游不过亲朋。
交游的人不是亲戚便是朋友。 
而汝遂势倾朝野,
而你却权倾朝野, 
此岂门户之福邪!”
这哪里是家门之福!”于是, 
乃以篱隔门庭曰:
他用篱笆把两家门庭隔开说: 
“吾不忍见此。”
“我不忍心见到这种场面。” 
及还彭城,
等到回到彭城, 
言于宋公曰:
谢瞻对宋公刘裕说: 
“臣本素士,
“我本出身于清贫之家, 
父祖位不过二千石。
祖、父的官禄不过二千石, 
弟年始三十,
我的弟弟谢晦年方三十, 
志用凡近,
志向平庸,才能不高, 
荣冠台府,
却荣居高位, 
位任显密。
地位格外尊崇,掌理机要。 
福过灾生,
享福太过,灾难必生, 
其应无远,
应验不远, 
特乞降黜,
请求您贬降谢晦的官阶, 
以保衰门。”
以保存我们衰微的家门!” 
前后屡陈之。
此后又多次向刘裕陈请。 
晦或以朝廷密事语瞻,
谢晦有时把朝廷中的机密告诉谢瞻, 
瞻故向亲旧陈说,
谢瞻就故意传给亲戚朋友, 
用为戏笑,
作为取笑的谈资, 
以绝其言。
目的在于使谢晦闭口。 
及上即位,
宋公刘裕即位后, 
晦以佐命功,
谢晦因有辅助开国的功劳, 
位任益重,
官位更高,责任愈重, 
瞻愈忧惧。
谢瞻也为此更加忧惧。 
是岁,
这年, 
瞻为豫章太守,
谢瞻担任豫章太守, 
遇病不疗。
患病不治。 
临终,
临终前, 
遗晦书曰:
他留一封遗嘱给谢晦,说: 
“吾得启体幸全,
“我幸能保全一身, 
亦何所恨!
还有什么恨事? 
弟思自勉励,
你要自思勉励, 
为国为家。”
为国为家。” 
 
三年(壬戌、422)
三年(壬戌,公元422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甲辰朔,
甲辰朔(初一), 
魏主自云中西巡,
北魏国主拓跋嗣从云中出发继续向西巡视, 
至屋窦城。
抵达屋窦城。 
 
癸丑,
癸丑(初十), 
以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
刘宋武帝任命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 
刺史如故。
继续兼任扬州刺史。 
江州刺史王弘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任命江州刺史王弘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中领军谢晦为领军将军兼散骑常侍,
中领军谢晦为领军将军兼散骑常侍, 
入直殿省,
入宫值班, 
总统宿卫。
总管宫廷安全保卫事务。 
徐羡之起自布衣,
徐羡之由平民起家, 
又无术学,
又没有学问, 
直以志力局度,
但有很大的志向和气度, 
一旦居廊庙,
一旦居于高位,掌理国家大权, 
朝野推服,
朝野上下,都推崇佩服, 
咸谓有宰臣之望。
都认为他有宰相的声望。 
沈密寡言,
徐羡之平时沉默寡言, 
不以忧喜见色;
喜怒不形于色, 
颇工奕棋,
精于奕棋, 
观戏,
但观看别人对局, 
常若未解,
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当世倍以此推之。
当时的人因此加倍推崇他。 
傅亮、蔡廊常言:
傅亮、蔡廓常说: 
“徐公晓万事,
“徐公通晓万事, 
安异同。”
善于调解纠纷。” 
尝与傅亮、谢晦宴聚,
徐羡之曾经与傅亮、谢晦酒筵欢聚, 
亮、晦才学辩博,
傅亮、谢晦才学渊博,善于辞辩, 
羡之风度详整,
徐羡之风度庄重严肃, 
时然后言。
在适当的时候才发言。 
郑鲜之叹曰:
奉常官郑鲜之曾叹息地说: 
“观徐、傅言论,
“观察徐羡之、傅亮的言论, 
不复以学问为长。”
已经不再是以学问见长了。” 
 
秦征西将军孔子等大破契汗秃真,
西秦征西将军乞伏孔子等大破匈奴部落酋长契汗秃真的军队, 
获男女二万口,
俘获男女共二万人, 
牛羊五十余万头。
牛羊五十余万头。 
秃真帅骑数千西走,
契汗秃真仅率数千人向西逃走。 
其别部树奚帅户五千降秦。
另外一支匈奴部落酋长契汗树奚,率领五千户人家投降了西秦。 
 
二月,
二月, 
丁丑,
丁丑(初四), 
诏分豫州淮以东为南豫州,
刘宋武帝下诏,分割豫州淮河以东土地为南豫州, 
治历阳,
州治设在历阳, 
以彭城王义康为刺史。
任命彭城王刘义康为南豫州刺史。 
又分荆州十郡置湘州,
又分割荆州十个郡,建立湘州, 
治临湘,
州治设在临湘, 
以左卫将军张为刺史。
任命左卫将军张为湘州刺史。 
 
丙戌,
丙戌(十三日), 
魏主还宫。
北魏国主拓跋嗣回宫。 
 
三月,
三月, 
上不豫,
刘宋武帝病重, 
太尉长沙王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并入侍医药。
太尉长沙王刘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一道进宫,侍侯刘裕治疗服药。 
群臣请祈祷神祗,
朝中大臣们请求向神灵祈祷, 
上不许,
刘裕不许, 
唯使侍中谢方明以疾告宗庙而已。
只派侍中谢方明到宗庙焚香,把病情向祖先报告。 
上性不信奇怪,
刘裕一向不信神怪, 
微时多符瑞,
当他还是一个平民的时候,曾有许多祥兆, 
及贵,
等到后来大贵, 
史官审以所闻,
史官们向他查证传闻, 
上拒而不答。
刘裕都拒而不答。 
 
檀道济出为镇北将军、南兖州刺史,
檀道济出任镇北将军、南兖州刺史, 
镇广陵,
镇守广陵, 
悉监淮南诸军。
兼领淮南各路军队。 
 
皇太子多狎群小,
皇太子刘义符常和一些奸佞小人厮混, 
谢晦言于上曰:
谢晦曾对刘宋武帝说: 
“陛下春秋既高,
“陛下年事已高, 
宜思存万世,
应考虑如何使大业万世长存, 
神器至重,
帝位至关重要, 
不可使负荷非才。”
不能交给没有才能的人。” 
上曰:
刘裕问道: 
“庐陵何如?”
“你看庐陵王刘义真如何?” 
晦曰:
谢晦说: 
“臣请观焉。”
“且容我观察观察!” 
出造卢陵王义真,
出宫后即去拜访庐陵王刘义真。 
义真盛欲与谈,
刘义真盛情款待谢晦,并想要与他长谈, 
晦不甚答。
谢晦支吾其辞,不愿答话。 
还曰:
回宫对宋武帝刘裕说: 
“德轻于才,
“德行低于才能, 
非人主也。”
不是人主呵。” 
丁未,
丁未(初五), 
出义真为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
刘裕命刘义真出任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诸军事及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 
是后,
从此以后, 
大州率加都督,
大州州牧官职之上又加都督之职便成定例,有的都督所辖, 
多者或至五十州,
最多达到五十个州, 
不可复详载矣。
已无法详细列出。 
 
帝疾瘳,
刘宋武帝大病稍愈, 
己未,
己未(十七日), 
大赦。
大赦天下。 
 
秦、雍流民南入梁州;
秦州、雍州逃难的流民南下进入了刘宋所辖的梁州; 
庚申,
庚申(十八日), 
遣使送绢万匹,
刘宋武帝派遣使臣送一万匹绢, 
且漕荆、雍之谷以赈之。
并且将荆州、雍州二处的谷米漕运到梁州,赈济那里的流民。 
 
刁逵之诛也,
当初,刁逵伏诛, 
其子弥亡命。
他的儿子刁弥逃亡。 
辛酉,
辛酉(十九日), 
弥帅数十人入京口,
刁弥率领数十人攻入京口, 
太尉留府司马陆仲元击斩之。
太尉留府司马陆仲元迎击,并斩杀了刁弥。 
 
乙丑,
乙丑(二十三日), 
魏河南王曜卒。
北魏河南王拓跋曜去世。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甲戌,
甲戌(初二), 
魏立皇子焘为太平王,
北魏国主拓跋嗣封皇子拓跋焘为太平王, 
拜相国,加大将军;
拜授相国, 
丕为乐平王,弥为安定王,范为乐安王,
加授大将军; 
健为永昌王,崇为建宁王,俊为新兴王。
封皇子拓跋丕为乐平王、拓跋弥为安定王、拓跋范为乐安王、拓跋健为永昌王、拓跋崇为建宁王、拓跋俊为新兴王。 
 

佛道与权谋交织

乙亥,
乙亥(初三), 
诏封仇池公杨盛为武都王。
刘宋武帝下诏封仇池公杨盛为武都王。 
 
秦王炽磐以折冲将军乞伏是辰为西胡校尉,
西秦王乞伏炽磐,任命折冲将军乞伏是辰为西胡校尉, 
筑列浑城于汁罗以镇之。
并在汁罗兴筑列浑城对胡人加以镇抚。 
 
五月,
五月, 
帝疾甚,
刘宋武帝病重, 
召太子诫之曰:
他把太子刘义符召到床前,告诫他说: 
“檀道济虽有干略,
“檀道济虽有才干,精于谋略, 
而无远志,
却无野心, 
非如兄韶有难御之气也。
不像他的哥哥檀道韶,有一种难以驾御的气质。 
徐羡之、傅亮,
徐羡之、傅亮, 
当无异图。
当不会有其他企图。 
谢晦数从征伐,
谢晦多次随我南北征战, 
颇识机变,
善于随机应变, 
若有同异,
将来如果有问题, 
必此人也。”
一定是他。”然后, 
又为手诏曰:
刘裕又亲笔写下遗诏: 
“后世若有幼主,
“后世如果出现年幼的君主, 
朝事一委宰相,
朝中政事一概委托给宰相, 
母后不烦临朝。”
皇太后用不着临朝主政。” 
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同被顾命。
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共同接受遗命。 
癸亥,
癸亥(二十一日), 
帝殂于西殿。
刘宋武帝刘裕在西殿去世。 
帝清简寡欲,
刘裕生前清心寡欲,生活简朴, 
严整有法度,被服居处,
起居有常,严整有度。 
俭于布素,
衣服和住所都很朴素, 
游宴甚稀,
游览欢宴也次数很少, 
嫔御至少。
后宫嫔妃也不多。 
尝得后秦高祖从女,
他曾经获得后秦文桓帝姚兴的侄女, 
有盛宠,
对她倍加宠爱, 
颇以废事;
并因此耽误了政事。 
谢晦微谏,
谢晦稍加劝谏, 
即时遣出。
他立即把姚妃遣送出宫。 
财帛皆在外府,
刘裕的财产全放在国库, 
内无私藏。
宫内没有私藏。 
岭南尝献入筒细布,
岭南曾经进贡过一种筒装细布, 
一端八丈,
一筒竟能容纳八丈。 
帝恶其精丽劳人,
刘裕嫌它过于精美华丽,耗费人力, 
即付有司弹太守,
于是他命令有关部门弹劾岭南太守, 
以布还之,
把进贡的细布还给当地, 
并制岭南禁作此布。
并且亲自下令禁止岭南织做这种细布。 
公主出适,
公主出嫁, 
遣送不过二十万,
嫁妆不过二十万, 
无锦绣之物。
另外再也没有锦绣等精品。 
内外奉禁,
宫内宫外,都严奉禁约, 
莫敢为侈靡。
没有人敢奢侈浪费。 
 
太子即皇帝位,
皇太子刘义符即皇帝位, 
年十七,
年仅十七岁, 
大赦,
下令大赦,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尊皇太后萧文寿为太皇太后; 
立妃司马氏为皇后。后,
封太子妃司马茂英为皇后。 
晋恭帝女海盐公主也。
司马茂英是晋恭帝的女儿海盐公主。 
 
魏主服寒食散,
北魏国主拓跋嗣,一直服用寒食散, 
频年药发,
一连几年,药性发作, 
灾异屡见,
天上变异与地上灾难也屡屡出现, 
颇以自忧。
他自己深感忧虑。 
遣中使密问白马公崔浩曰:
于是派宦官秘密询问白马公崔浩说: 
“属者日食赵、代之分。
“最近,赵、代地区多次发生日食, 
朕疾弥年不愈,
而朕的病又多年不愈, 
恐一旦不讳,
我担心如果我一旦去世, 
诸子并少,
皇子们还都年幼, 
将若之何?
那该如何是好? 
其为我思身后之计!”
请你为我考虑考虑身后的办法。” 
浩曰:
崔浩回答说: 
“陛下春秋富盛,
“陛下正值壮年, 
行就平愈,
您的病很快就会痊愈。 
必不得已,
如果您一定要听听我的意见, 
请陈瞽言。
那我就说几句不一定合适的话。 
自圣代龙兴,
自从我们魏国创立以来, 
不崇储贰,
一向不注重选立储君。 
是以永兴之始,
所以永兴初年发生的宫廷巨变, 
社稷几危。
国家几乎倾覆。 
今宜早建东宫,
现在我们亟待要做的就是早早建东宫立太子, 
选贤公卿以为师傅,
遴选贤明的公卿做太子的师傅, 
左右信臣以为宾友;
让您左右亲信的大臣作他的宾客和朋友; 
入总万机,
让太子在京师时主持朝政, 
出抚戎政。
出京时则统率军队安抚百姓,讨伐敌人。 
如此,
如果这样, 
则陛下可以优游无为,
陛下您就可以身心悠闲,不必亲自处理政事, 
颐神养寿。
在宫中颐养天年。 
万岁之后,
陛下百年之后, 
国有成主,
国家有确定的君主, 
民有所归,
百姓亦有所归附, 
奸宄息望,
奸佞之徒不敢再生其他企图, 
祸无自生矣。
灾祸也无从出现。 
皇子焘年将周星,
皇子拓跋焘,年将十二岁, 
明睿温和,
聪明睿智,性情温和, 
立子以长,
以长子立为太子, 
礼之大经,
是礼制的最高原则, 
若必待成人然后择之,
如果一定要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再在他们中间选择太子,那就很可能废长立幼, 
倒错天伦,
使天伦倒错, 
则召乱之道也。”
从而召致天下大乱。” 
魏主复以问南平公长孙嵩。
北魏国主又就立太子的问题征询南平公长孙嵩的意见。 
对曰:
长孙嵩回答说: 
“立长则顺,
“立长为储君,名正言顺, 
置贤则人服;
选贤为太子,则人心信服。 
焘长且贤,
拓跋焘既是长子又很贤能, 
天所命也。”
这是上天的旨意。”北魏国主同意他的意见, 
帝从之,
于是, 
立太平王焘为皇太子,
下诏立太平王拓跋焘为皇太子, 
使之居正殿临朝,
并让他坐在正殿,处理朝中大事, 
为国副主。
作为国家的副主, 
以长孙嵩及山阳公奚斤、北新公安同为左辅,
北魏国主又任命长孙嵩及山阳公奚斤、北新公安同等为左辅官, 
坐东厢,
座位设在东厢, 
西面;
面向西方; 
崔浩与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代人丘堆为右弼,
命白马公崔浩,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代郡人丘堆为右辅官, 
坐西厢,
座位设在西厢, 
东面;
面向东方,共同辅弼太子。 
百官总己以听焉。
百官则居于左右辅官之下,听候差遣。 
帝避居西宫,
拓跋嗣则避居西宫, 
时隐而窥之,
但亦不时悄悄出来,从旁窥视, 
听其决断,
观察太子和辅臣如何裁断政事。 
大悦,
他听后非常高兴, 
谓侍臣曰:
对左右侍臣们说: 
“嵩宿德旧臣,
“长孙嵩是德高望重的老臣。 
历事四世,
曾经事奉过四代皇帝, 
功存社稷;
功在国家; 
斤辩捷智谋,
奚斤足智多谋,能言善辩, 
名闻遐迩;
远近闻名; 
同晓解俗情,
安同通晓世情,了解民间疾苦, 
明练于事;
处事明达干练; 
观达于政要,
穆观深通政务, 
识吾旨趣;
能领悟我的旨意; 
浩博闻强识,
崔浩博闻强记, 
精察天人;
精于观察天象和民情; 
堆虽无大用,
丘堆虽无大才, 
然在公专谨。
但他专心为公,谨慎处世。 
以此六人辅相太子,
用这样六个人来辅佐太子, 
吾与汝曹巡行四境,
我跟你们只要巡视四方边境, 
伐叛柔服,
对叛逆加以讨伐,对臣服者加以安抚, 
足以得志于天下矣。”
就足以称霸天下了。 
 
嵩实姓拔拔,
公孙嵩本姓“拔拔”, 
斤姓达奚,
奚斤姓“达奚”, 
观姓丘穆陵,
穆观姓“丘穆陵”, 
堆姓丘敦。
丘堆姓“丘敦”。 
是时,
当时, 
魏之群臣出于代北者,
北魏的文武官员,凡出身于代郡以北的, 
姓多重复,
仍保持多音节的复姓, 
及高祖迁洛,
等到孝文帝拓跋宏迁都洛阳以后, 
始皆改之。
才开始改为单姓, 
备史恶其烦杂难知,
旧史书嫌恶复姓繁复难记,所以在叙述改姓前的事时, 
故皆从后姓以就简易,
也采用改姓后的姓,以求简易。 
今从之。
本书也采用这个做法。 
 
魏主又以典东西部刘、门下奏事代人古弼、直郎徒河卢鲁元忠谨恭勤,
北魏国主拓跋嗣又因为典东西部官刘,门下奏事代郡人古弼、直郎徒河人卢鲁元等人忠心谨慎,节俭勤劳, 
使之给侍东宫,
分派他们为东宫官属, 
分典机要,
分别负责掌管机要, 
宣纳辞令。
传达政令和报告。 
太子聪明,
太子拓跋焘聪明, 
有大度;
胸襟开阔, 
群臣时奏所疑,
文武百官有时就疑难问题请示拓跋嗣, 
帝曰:
拓跋嗣就说: 
“此非我所知,
“这个我不知道, 
当决之汝曹国主也。”
去让你们的国主决定吧!” 
 
六月,
六月, 
壬申,
壬申(初一), 
以尚书仆射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
刘宋任命尚书仆射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 
以领军将军谢晦领中书令,
领军将军谢晦为中书令, 
侍中谢方明为丹杨尹。
侍中谢方明为丹杨尹。 
方明善治郡,
谢方明善于治理地方,凡是他任过职的地方, 
所至有能名;
都盛赞他的才能。 
承代前人,
他继续前任的工作, 
不易其政,
不改其方针政策, 
必宜改者,
如果有非改不可的, 
则以渐移变,
他就逐渐地加以改变, 
使无迹可寻。
使人看不出更改的痕迹。 
 
戊子,
戊子(十七日), 
长沙景王道怜卒。
长沙景王刘道怜去世。 
 
魏建义将军刁雍寇青州,
北魏建义将军刁雍进犯刘宋的青州, 
州兵击破之。
青州守兵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雍收散卒,
刁雍于是收集残兵, 
走保大乡山。
逃入大乡山自保。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己酉,
己酉(初八), 
葬武皇帝于初宁陵,
刘宋在初宁陵安葬了武帝刘裕, 
庙号高祖。
庙号高祖。 
 
河西王蒙逊遣前将军沮渠成都帅众一万,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派遣前将军沮渠成都,率军一万人, 
耀兵岭南,
到岭南显示武力, 
遂屯五涧。
然后大军屯驻在五涧。 
九月,
九月, 
秦王炽磐遣征北将军出连虔等帅骑六千击之。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征北将军出连虔等,率领骑兵六千人袭击沮渠成都的部队。 
 
初,
最初, 
魏主闻高祖克长安,
北魏国主拓跋嗣听到东晋的太尉刘裕克复长安的消息, 
大惧,
大为恐惧, 
遣使请和,
立即派遣使臣请和。从此以后, 
自是每岁交聘不绝。
两国使臣每年互访,来往不断。 
及高祖殂,
刘裕去世的时候, 
殿中将军沈等奉使在魏,
刘宋使臣殿中将军沈正出使北魏, 
还,
告辞返国, 
及河,
刚到黄河, 
魏主遣人追执之,
北魏国主便派人追赶,生擒而回。 
议发兵取洛阳、虎牢、滑台。
北魏还打算发兵攻取黄河南岸的洛阳、虎牢和滑台。 
崔浩谏曰:
白马公崔浩劝阻说: 
“陛下不以刘裕起,
“当初陛下您没有因为刘裕骤然得势, 
纳其使贡,
而接纳他派遣的使臣和礼物, 
裕亦敬事陛下。
而刘裕对陛下也十分恭敬。 
不幸今死,
不幸他现在去世了, 
遽乘丧伐之,
我们却乘人家遭丧而兴兵讨伐, 
虽得之不足为美。
即使得手也不是光彩的事。 
且国家今日亦未能一举取江南也,
更何况以我们国家眼下的实力,也不可一举夺取江南, 
而徒有伐丧之名,
却只落得个伐丧的恶名, 
窃为陛下不取。
我自以为陛下不该这样做。在我看来, 
臣谓宜遣人吊祭,
我们应该派使节前往吊丧, 
存其孤弱,
抚慰孤儿寡妇, 
恤其凶灾,
同情他们的不幸, 
使义声布于天下,
从而使我们仁义的名声,传播天下,这样一来, 
则江南不攻自服矣。
长江以南的江山,不攻自服了。 
况裕新死,
况且如今刘裕刚刚去世, 
党与未离,
其党羽还不曾离析, 
兵临其境,
一旦大军压境, 
必相帅拒战,
他们势必会同心协力抵抗, 
功不可必。
我们不一定能成功。 
不如缓之,
不如稍稍延缓, 
待其强臣争权,
等待他们的权臣争权内讧, 
变难必起,
变故和灾难必然发生, 
然后命将出师,
然后我们再调兵遣将, 
可以兵不疲劳,
军士还不曾疲劳, 
坐收淮北也。”
即可坐收淮北的大片土地。” 
魏主曰:
北魏国主拓跋嗣问道: 
“刘裕乘姚兴之死而灭之,
“当年刘裕乘姚兴之死,一举灭掉了秦国。 
今我乘裕丧而伐之,
如今我要乘刘裕之死,讨伐刘宋, 
何为不可?”
有什么不可以?” 
浩曰:
崔浩说: 
“不然。
“那不一样。 
姚兴死,
姚兴死后, 
诸子交争,
他的儿子们拼命内争, 
故裕乘衅伐之。
刘裕才得以乘机讨伐。现在, 
今江南无衅,
江南的刘宋无机可乘, 
不可比也。”
所以不可同日而语呀!” 
魏主不从,
北魏国主拒不接受崔浩的意见, 
假司空奚斤节,
授司空奚斤以符节, 
加晋兵大将军、行扬州刺史,
命他加授晋兵大将军、代理扬州刺史等官职, 
使督宋兵将军·交州刺史周几、吴兵将军·广州刺史公孙表同入寇。
率领宋兵将军、交州刺史周几,吴兵将军、广州刺史公孙表等,一起向刘宋进攻。 
 
乙巳,
乙巳(初五), 
魏主如南宫,
北魏国主拓跋嗣抵达南宫, 
遂如广宁。
又前往广宁。 
 
辛亥,
辛亥(十一日), 
魏人筑平城外郭,
北魏在平城兴筑外城, 
周围三十二里。
周围三十二里。 
 
魏主如乔山。
北魏国主拓跋嗣抵达乔山, 
遂东如幽州;
再东行到达幽州。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戌,
甲戌(初五), 
还宫。
回宫。 
 
魏军将发,
北魏南征的大军将要出发, 
公卿集议于监国之前,
朝中的公卿显官在太子拓跋焘的殿前,举行会议, 
以先攻城与先略地。
讨论应先攻城池还是先占领土地? 
奚斤欲先攻城,
奚斤认为应先攻取城池, 
崔浩曰:
崔浩反对,说: 
“南人长于守城。
“南方人擅长守城。 
昔苻氏攻襄阳,
从前苻氏进攻襄阳, 
经年不拔。
一年有余,不能破城。现在, 
今以大兵坐攻小城,
我们以大军攻小城, 
若不时克,
如果不立即攻克, 
挫伤军势,
必定会挫伤军力, 
敌得徐严而来,
敌人就会慢慢的增援, 
我怠彼锐,
我军疲劳而敌人气势正盛, 
此危道也。
这是十分危险的办法。 
不如分军略地,
我们不如分别派兵,夺取土地, 
至淮为限,
以淮河为界限, 
列置守宰,
依次委派地方官, 
收敛租谷,
征收田赋租金, 
则洛阳、滑台、虎牢更在军北,
把洛阳、滑台、虎牢远隔在我们大军的后方。 
绝望南救,
当他们对南方的救援感到绝望的时候, 
必沿河东走;
必定会沿黄河往东走; 
不则为囿中之物,
即使不走,他们也已经是我们苑中的猎物, 
何忧其不获也!”
还用担心不能擒获?” 
公孙表固请攻城,
吴军将军公孙表却仍然坚持先行攻城, 
魏主从之。
拓跋嗣应许了公孙表的请求。 
 
于是奚斤等帅步骑二万,
于是,北魏的奚斤统率步、骑兵二万人, 
济河,
渡过了黄河, 
营于滑台之东。
在滑台之东安营扎寨。 
时司州刺史毛德祖戍虎牢,
这时,刘宋的司州刺史毛德祖镇守虎牢, 
东郡太守王景度告急于德祖,
东郡太守王景度向毛德祖紧急求救。于是, 
德祖遣司马翟广等将步骑三千救之。
毛德祖派遣司马翟广等率领步、骑兵三千前去救援。 
 
先是,
在此之前, 
司马楚之聚众在陈留之境,
司马楚之在陈留境内招兵买马,集结力量。 
闻魏兵济河,
他听说北魏大军渡过黄河的消息, 
遣使迎降。
立即派遣使臣前往迎降。于是, 
魏以楚之为征南将军、荆州刺史,
北魏便任命司马楚之为征南将军、荆州刺史, 
使侵扰北境。
命他侵略并骚扰刘宋的北部边境。 
德祖遣长社令王法政将五百人戍邵陵,
毛德祖派遣长社县令王法政,率领五百人守卫邵陵, 
将军刘怜将二百骑戍雍丘以备之。
将军刘怜率领二百骑兵驻防雍丘,准备迎击敌人。 
楚之引兵袭怜,
司马楚之率军突袭刘怜, 
不克。
不能攻克。这时, 
会台送军资,
正赶上刘宋朝廷为守军送来军用物资, 
怜出迎之,
刘怜出城迎接, 
酸枣民王玉驰以告魏。
酸枣县的居民王玉飞奔告诉了北魏军队。 
丁酉,
丁酉(二十八日), 
魏尚书滑稽引兵袭仓垣,
北魏尚书滑稽率兵袭击仓垣, 
兵吏悉逾城走,
守兵和官吏全都翻城逃走, 
陈留太守冯翊严棱诣斤降。
陈留太守冯翊人严棱向奚斤投降。 
魏以王玉为陈留太守,
北魏任命王玉为陈留太守, 
给兵守仓垣。
拨给他军队,镇守仓垣。 
 
奚斤等攻滑台,
奚斤等率兵围攻滑台, 
不拔,
不能攻破, 
求益兵,
请求增兵。 
魏主怒,
北魏国主拓跋嗣闻之大怒, 
切责之。
严厉斥责了奚斤。 
壬辰,
壬辰(二十三日), 
自将诸国兵五万余人南出天关,
拓跋嗣亲自率领各部落联军五万余人南下,出天关, 
逾恒岭,
越过恒岭, 
为斤等声援。
声援奚斤。 
 
秦出连虔与河西沮渠成都战,
西秦征北将军出连虔,与河西沮渠成都交战, 
禽之。
生擒沮渠成都。 
 
十一月,
十一月, 
魏太子焘将兵出屯塞上,
北魏国太子拓跋焘率军出京,在塞上屯聚军队, 
使安定王弥与安同居守。
命令安定王拓跋弥和北新公安同留守京师。 
 
庚戌,
庚戌(十一日), 
奚斤等急攻滑台,
北魏大将奚斤等猛攻滑台。 
拔之。
终于攻克。 
王景度出走;
刘宋守将东郡太守王景度逃走。 
景度司马阳瓒为魏所执,
王景度手下的司马阳瓒被北魏兵擒获, 
不降而死。
不降被杀。 
魏主以成皋侯苟儿为兖州刺史,
拓跋嗣任命成皋侯苟儿为兖州刺史, 
镇滑台。
镇守滑台。 
 
斤等进击翟广等于土楼,
奚斤等进攻翟广所驻守的土楼, 
破之,
很快攻破翟广军队, 
乘胜进逼虎牢;
乘胜进逼虎牢。 
毛德祖与战,
镇守虎牢的刘宋司州刺史毛德祖反攻, 
屡破之。
多次击败北魏军。 
魏主别遣黑将军于栗将三千人屯河阳,
拓跋嗣又另派黑将军于栗率领三千人屯驻河阳, 
谋取金墉,
打算夺取金墉。 
德祖遣振威将军窦晃等缘河拒之。
毛德祖派遣振威将军窦晃等沿黄河南岸布防抵抗。 
十二月,
十二月, 
丙戌,
丙戌(十八日), 
魏主至冀州,
拓跋嗣抵达冀州, 
遣楚兵将军、徐州刺史叔孙建将兵自平原济河,
派遣楚兵将军、徐州刺史叔孙建率兵,从平原渡过黄河, 
徇青、兖。
夺取青州、兖州。 
豫州刺史刘粹遣治中高道瑾将步骑五百据项城,
刘宋豫州刺史刘粹派遣总管内务的治中高道瑾率领步、骑兵五百人据守项城, 
徐州刺史王仲德将兵屯湖陆。
徐州刺史王仲德率兵屯驻湖陆。 
于栗济河,
北魏大将于栗渡过黄河, 
与奚斤并力攻窦晃等,
与奚斤合兵进攻窦晃, 
破之。
大破窦晃的军队。 
 
魏主遣中领军代人娥清、期思侯柔然闾大肥将兵七千人会周几、叔孙建南渡河,
北魏国主拓跋嗣派遣中领军代郡人娥清、期思侯柔然人闾大肥率兵七千人,会同周几、叔孙建等,南渡黄河, 
军于,
驻扎在。 
癸未,
癸未(十五日), 
兖州刺史徐琰弃尹卯南走。
刘宋兖州刺史徐琰放弃尹卯城向南逃走。 
于是泰山、高平、金乡等郡皆没于魏。
于是,泰山、高平、金乡等郡全部陷入北魏之手。 
叔孙建等东入青州,
北魏楚兵将军叔孙建等向东攻入青州。 
司马爱之、季之先聚众于济东,
东晋逃亡的皇族司马爱之、司马季之等,原先便在济水之东集结部众, 
皆降于魏。
这时也都投降了北魏。 
 
戊子,
戊子(二十日), 
魏兵逼虎牢。
北魏军逼进虎牢。 
青州刺史东莞竺夔镇东阳城,
刘宋青州刺史东莞人竺夔当时正在镇守东阳城, 
遣使告急。
立即派人告急求救。 
己丑,
己丑(二十一日), 
诏南兖州刺史檀道济监征讨诸军事,
刘宋下诏,命令南兖州刺史檀道济督察征讨诸军事, 
与王仲德共救之。
会同徐州刺史王仲德一起前去救援。 
庐陵王义真遣龙骧将军沈叔狸将三千人就刘粹,
庐陵王刘义真派遣龙骧将军沈叔率兵三千人,奔赴豫州刺史刘粹的驻地, 
量宜赴援。
察看时机前去救援。 
 
秦王炽磐征秦州牧昙达为左丞相、征东大将军。
西秦王乞伏炽磐,召回秦州牧乞伏昙达,任命他为左丞相、征东大将军。 
 
营阳王景平元年(癸亥、423)
宋营阳王景平元年(癸亥,公元42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亥朔,
己亥朔(初一), 
大赦,
刘宋大赦天下, 
改元。
改年号为景平。 
 
辛丑,
辛丑(初三), 
帝祀南郊。
刘宋少帝刘义符到南郊祭祀天神。 
 
魏于栗攻金墉,
北魏于栗进攻金墉。 
癸卯,
癸卯(初五), 
河南太守王涓之弃城走。
宋河南太守王涓之弃城逃走。 
魏主以栗为豫州刺史,
北魏国主拓跋嗣任命于栗为豫州刺史, 
镇洛阳。
镇守洛阳。 
 
魏主南巡恒岳,
北魏国主拓跋嗣南巡到北岳恒山。 
丙辰,
丙辰(十八日), 
至邺。
抵达邺城。 
 
己未,
己未(二十一日), 
诏征豫章太守蔡廓为吏部尚书,
刘宋下诏,征召豫章太守蔡廓为吏部尚书。 
廓谓傅亮曰:
蔡廓对尚书令傅亮说: 
“选事若悉以见付,
“官员的任免和升迁调补的权力,如果全部交给我, 
不论;
我就接受, 
不然,
否则, 
不能拜也。”
我将不接受任命。” 
亮以语录事尚书徐羡之,
傅亮把这番话转达给录事尚书徐羡之。 
羡之曰:
徐羡之说: 
“黄、散以下悉以委蔡,
“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以下的任免,全权委托蔡廓, 
吾徒不复措怀;
我们不再参与意见。 
自此以上,
但这些官职以上的人选, 
故宜共参同异。”
还应该由我们共同研究,统一意见。” 
廓曰:
蔡廓说: 
“我不能为徐干木署纸尾!”
“我不能在徐干木签署过的黄纸尾上署名!” 
遂不拜。
拒绝受官。 
干木,
干木, 
羡之小字也。
是徐羡之的小名。官员任免和升迁调补的签呈文件, 
选案黄纸,
通常写在黄纸上, 
录尚书与吏部尚书连名,
然后由录尚书与吏部尚书共同签名,方才有效。 
故廓云然。
所以蔡廓才这样说。 
 
沈约论曰:
沈约论曰: 
“蔡廓固辞铨衡,
蔡廓坚决不接受吏部尚书的职位,把不能全权作主, 
耻为志屈;
使自己的意志服从于他人看作是一种耻辱。 
岂不知选、录同体,
他难道不知道吏部尚书和录尚书事是两位一体, 
义无偏断乎!
不能有所偏重吗? 
良以主暗时难,
实际上他是鉴于当时君主昏庸,时势艰难, 
不欲居通塞之任。
而不愿一人担当可以疏通人才也可以阻塞人才的渠道的责任而已, 
远矣哉!
见识实在远大啊! 
 
庚申,
庚申(二十二日), 
檀道济军于彭城。
刘宋檀道济的大军驻扎在彭城。 
 
魏叔孙建入临淄,
北魏叔孙建攻入临淄, 
所向城邑皆溃。
他的大军所到,刘宋城池全部崩溃。 
竺夔聚民保东阳城,
刘宋青州刺史竺夔召集百姓,于东阳城固守城垣。 
其不入城者,
凡是不愿入城的居民, 
使各依据山险,
也令他们分别依据险要的山势, 
芟夷禾稼,
把田野里的庄稼全部割掉, 
魏军至,
使北魏军来到后, 
无所得食。
无法就地取得粮食。 
济南太守垣苗帅众依夔。
济南太守垣苗率众投靠了竺夔。 
 
刁雍见魏主于邺,
北魏刁雍前往邺城晋见北魏国主拓跋嗣, 
魏主曰:
拓跋嗣说: 
“叔孙建等入青州,
“叔孙建等进入青州地区, 
民皆藏避,
老百姓纷纷躲藏, 
攻城不下。
而城又久攻不下。 
彼素服卿威信,
你在青州一向有威信, 
今遣卿助之。”
现在我派你前去助阵。”于是, 
乃以雍为青州刺史,
任命刁雍为青州刺史, 
给雍骑,
拨付给他马匹, 
使行募兵以取青州。
命他一路招募士卒来攻取青州。 
魏兵济河向青州者凡六万骑,
北魏南征军渡过黄河,奔赴青州的骑兵共有六万, 
刁雍募兵得五千人,
刁雍一路募兵又集结五千人, 
抚慰士民,
他对境内的绅士平民;竭力安抚慰劳, 
皆送租供军。
当地人都愿为刁雍的军队提供粮草。 
 
柔然寇魏边。
柔然汗国南下侵略北魏的边境。 
二月,
二月, 
戊辰,
戊辰(初一), 
魏筑长城,
北魏兴筑长城, 
自赤城西至五原,
从赤城往西直到五原, 
延袤二千余里,
连绵二千余里, 
备置戍卒,
同时在边境各要塞配备戍卒, 
以备柔然。
以抵御柔然。 
 
丁丑,
丁丑(初十), 
太皇太后萧氏殂。
刘宋太皇太后萧氏去世。 
 
河西王蒙逊及吐谷浑王阿柴皆遣使入贡。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和吐谷浑王慕容阿柴都派遣使臣向刘宋进贡。 
庚辰,
庚辰(十三日), 
诏以蒙逊为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凉州牧、河西王;
刘宋下诏,任命沮渠蒙逊为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及骠骑大将军、凉州牧、河西王; 
以阿柴为督塞表诸军事、安西将军、沙州刺史、浇河公。
任命慕容阿柴为督塞表诸军事、安西将军、沙州刺史、浇河公。 
 
三月,
三月, 
壬子,
壬子(十五日), 
葬孝懿皇后于兴宁陵。
刘宋在兴宁陵安葬孝懿皇后。 
 
魏奚斤、公孙表等共攻虎牢,
北魏大将奚斤、公孙表等合兵进攻虎牢, 
魏主自邺遣兵助之。
北魏国主拓跋嗣从邺城遣兵助战。 
毛德祖于城内穴地入七丈,
刘宋司州刺史毛德祖,在虎牢城内挖掘地道,深达七丈, 
分为六道,
分为六道, 
出魏围外;
直通魏军的包围圈外。 
募敢死之士四百人,
同时又招募敢死勇士四百人, 
使参军范道基等帅之,
由参军范道基率领, 
从穴中出,掩袭其后。
从地道爬出去袭击敌人的后背, 
魏军惊扰,
北魏军队不胜惊慌。 
斩首数百级,
范道基斩杀敌人数百, 
焚其攻具而还。
然后焚毁了敌人攻城的器械,返回城中。 
魏兵虽退散,
北魏兵虽然暂时溃散, 
随复更合,
很快又集结到一起, 
攻之益急。
更 猛烈地进攻虎牢城。 
 
奚斤自虎牢将步骑三千攻颍川太守李元德等于许昌,
奚斤从虎牢统率步、骑兵三千人,在许昌攻打颍川太守李元德, 
元德等败走。
李元德放弃守城败退逃走。 
魏以颍川人庾龙为颍川太守,
北魏任命颍川人庾龙为颍川太守, 
戍许昌。
据守许昌。 
 
毛德祖出兵与公孙表大战,
毛德祖率兵出城与北魏公孙表大战, 
从朝至晡,
从早晨到傍晚, 
杀魏兵数百。
斩杀魏兵数百人。 
会奚斤自许昌还,
正巧奚斤从许昌得胜而回, 
合击德祖,
二人合击毛德祖, 
大破之,
毛德祖大败, 
亡甲士千余人,
损失士卒一千多人, 
复婴城自守。
只好固守城池坚持守御。 
 
魏主又遣万余人从白沙渡河,
北魏国主拓跋嗣又派出一万余人,从白沙渡黄河南下, 
屯濮阳南。
屯驻濮阳南。 
 
朝议以项城去魏不远,
刘宋朝臣们经讨论一致认为,项城距北魏南征军很近, 
非轻军所抗,
守军力量薄弱,难以抵御魏军的攻击。 
使刘粹召高道瑾还寿阳;
于是命令豫州刺史刘粹,召回项城守将高道瑾,退守寿阳。 
若沈叔狸已进,
如果龙骧将军沈叔已经开进悬壶, 
亦宜且追。
也一并撤退。 
粹奏:
刘粹上疏力争说: 
“虏攻虎牢,
“敌人正集中力量进攻虎牢, 
未复南向,
尚未南下, 
若遽摄军舍项城,
如果我们轻率地放弃项城, 
则淮西诸郡无所凭依;
淮河以西各郡就失去依靠; 
沈叔狸已顿肥口,
沈叔的军队已进驻肥口, 
又不宜遽退。”
也不应立即撤退。” 
时李元德帅散卒二百至项,
当时,颍川刺史李元德,率领残兵败将二百人逃回项城, 
刘粹使助高道瑾戍守,
刘粹命令他帮助高道瑾严守项城, 
请宥其奔败之罪,
并请示朝廷宽免了李元德许昌战败之罪, 
朝议并许之。
朝议对此并予赞许。 
 
乙巳,
乙巳(初八), 
魏主畋于韩陵山,
北魏国主拓跋嗣到韩陵山狩猎, 
遂如汲郡,
然后抵达汲郡, 
至枋头。
又前往枋头。 
 
初,
当初, 
毛德祖在北,
毛德祖在北方时, 
与公孙表有旧。
与公孙表有旧谊。 
表有权略,
公孙表有权谋, 
德祖患之,
毛德祖深感忧虑,于是决定用反间手段。他致信公孙表, 
乃与交通音问;
向他问候。公孙表也回信答谢。 
密遣人说奚斤,
然后毛德祖秘密派人告诉奚斤, 
云表与之连谋。
说公孙表与毛德祖有阴谋。 
每答表书,
毛德祖每次给公孙表的信, 
多所治定;
都故意涂改。 
表以书示斤,
公孙表每次接到毛德祖的信,都呈给奚斤看, 
斤疑之,
奚斤却更加怀疑, 
以告魏主。
于是就把毛德祖和公孙表的事报告了拓跋嗣。 
先是,
从前, 
表与太史令王亮少同营署,
公孙表与太史令王亮同在一个官署做事,公孙表一向看不起王亮, 
好轻侮亮;
经常轻蔑地侮辱王亮。现在, 
亮奏“表置军虎牢东,
王亮乘机上奏拓跋嗣说:“公孙表把军营安扎在虎牢之东, 
不得便地,
方向不利, 
故令贼不时灭。”
有意使敌人不致立时覆灭。” 
魏主素好术数,
北魏国主拓跋嗣一向迷信巫术, 
以为然,
认为果然如此, 
积前后忿,
又勾起多年的积忿,于是, 
使人夜就帐中缢杀之。
派人深夜入公孙表的军帐,把公孙表绞死。 
 
乙卯,
乙卯(十八日), 
魏主济自灵昌津,
北魏国主拓跋嗣从灵昌津渡黄河南下, 
遂如东郡、陈留。
前往东郡、陈留。 
 
叔孙建将三万骑逼东阳城,
北魏叔孙建率领三万骑兵进逼东阳城, 
城中文武才一千五百人,
城中文武官兵才一千五百人。 
竺夔、垣苗悉力固守,
竺夔、垣苗全力固守, 
时出奇兵击魏,
而且不时出奇兵袭击魏军, 
破之。
击败了北魏的进攻。 
魏步骑绕城列陈十馀里,
于是北魏步、骑兵绕城排列,阵地纵深十多里, 
大治攻具;
大规模地兴造功城武器。 
夔作四重堑,
竺夔组织挖掘的四道堑濠, 
魏人填其三重,
魏军填平了三道, 
为车以攻城,
并制造车撞击城墙。 
夔遣人从地道中出,
竺夔派人从地道中出击,用粗绳把撞车拉翻, 
以大麻挽之令折。
使它摧折。 
魏人复作长围,
魏军又组成大的包围圈, 
进攻逾急。
攻势越发凶猛。 
历时浸久,
时间一久, 
城转堕坏,
东阳城城墙纷纷崩溃, 
战士多死伤,
战士死伤惨重,剩下的残兵, 
馀众困乏,
又困又乏, 
旦暮且陷。
东阳城陷落在即。这时, 
檀道济至彭城,
刘宋镇北将军檀道济率军抵达彭城, 
以司、青二州并急,
因司州、青州同时告急, 
而所领兵少,
所率军队人数太少, 
不足分赴;
不能分兵救援。 
青州道近,
因距青州的东阳城道路较近, 
竺夔兵弱,
竺夔兵力又弱, 
乃与王仲德兼行先救之。
檀道济便与徐州刺史王仲德日夜兼程,赶赴东阳城救援。 
 
甲子,
甲子(二十七日), 
刘粹遣李元德袭许昌,
刘宋豫州刺史刘粹,派颍川太守李元德,袭击许昌, 
斩庾龙。
斩杀北魏委任的颍川太守庾龙。 
元德因留绥抚,
李元德于是留驻许昌,安抚百姓, 
并上租粮。
缴上征收的租赋。 
 
魏主至盟津。
北魏国主拓跋嗣抵达盟津。 
于栗造浮桥于冶阪津。
黑将军于栗在冶阪津搭建黄河浮桥。 
乙丑,
乙丑(二十八日), 
魏主引兵北济,
拓跋嗣率军北渡黄河, 
西如河内。
向西前往河内。 
娥清、周几、闾大肥徇地至湖陆、高平,
中领军娥清、宋兵将军周几、期思侯闾大肥,带兵攻略土地,他们先后到达湖陆、高平, 
民屯聚而射之。
当地的居民聚集在城堡中,发箭射击。 
清等尽攻破高平诸县,
娥清等大怒,连续攻破高平各县, 
灭数千家,
屠杀数千家, 
虏掠万余口;
掠获一万余人。当时, 
兖州刺史郑顺之戍湖陆,
刘宋兖州刺史郑顺之驻守湖陆, 
以兵少不敢出。
因手下兵少,不敢出击。 
 
魏主又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助奚斤攻虎牢;
北魏国主拓跋嗣又派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帮助奚斤进攻虎牢; 
毛德祖随方抗拒,
刘宋守将毛德祖随机应变,顽强抵抗, 
颇杀魏兵,
斩杀很多魏兵, 
而将士稍零落。
而自己的将士也日渐减少。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卯,
丁卯(初一), 
魏主如成皋,
北魏国主拓跋嗣到达成皋, 
绝虎牢汲河之路。
切断了虎牢到黄河汲水的道路。 
停三日,
停留了三日, 
自督众攻城,
然后亲自督战,攻打虎牢城, 
竟不能下,
仍然没有攻下。 
遂如洛阳观《石经》。
于是他又绕道前往洛阳观看《石经》。 
遣使祀嵩高。
派遣使臣祭祀嵩山。 
 
叔孙建攻东阳,
北魏楚兵将军叔孙建正在攻打东阳城, 
堕其北城三十许步;
东阳城的北城坍塌三十余步, 
刁雍请速入,
北魏青州刺史刁雍请示从此缺口冲进城去, 
建不许,
叔孙建不同意, 
遂不克,
于是东阳城仍攻取不下。 
及闻檀道济等将至,
等到他们听说檀道济的援军即将到来, 
雍又谓建曰:
刁雍又对叔孙建说: 
“贼畏官军突骑,
“竺夔等畏惧我们骑兵的突击, 
以锁连车为函陈。
所以把车辆锁在一起,构筑方阵。 
大岘已南,
大岘山以南, 
处处狭隘,
道路狭窄, 
车不得方轨,
车辆不能并行, 
雍请将所募兵五千据险以邀之,
我请您允许我带领我所募集的五千士卒,据守险要,阻击宋兵, 
破之必矣。”
定能取胜。” 
时天暑,
当时正值大暑,天气炎热, 
魏军多疫。
魏军士卒很多都染上了瘟疫。 
建曰:
叔孙建说: 
“兵人疫病过半,
“部队中一半以上的士卒都染上了疫病, 
若相持不休,
如果僵持下去, 
兵自死尽,
士卒会死光, 
何须复战!
哪里需要敌人再战? 
今全军而返,
现在保存实力, 
计之上也。”
安全撤退是上策。” 
己巳,
己巳(初三), 
道济军于临朐。
刘宋征北将军檀道济驻军临朐。 
壬申,
壬申(初六), 
建等烧营及器械而遁;
叔孙建等焚烧大营及各种军械,撤退。 
道济至东阳,
檀道济大军抵达东阳, 
粮尽,
军饷不济, 
不能追。
不能追击北魏逃军。 
竺夔以东阳城坏,
青州刺史竺夔因东阳城破坏较重, 
不可守,
不能再守, 
移镇不其城。
于是移兵不其城镇守。 
 
叔孙建自东阳趋滑台,
叔孙建率部从东阳前往滑台, 
道济分遣王仲德向尹卯。
刘宋大将檀道济派遣王仲德向尹卯挺进。 
道济停军湖陆,
檀道济则驻军湖陆。 
仲德未至尹卯,
王仲德还没有到尹卯, 
闻魏兵已远,
听说魏兵已逃得很远,于是不再追赶, 
还就道济。
回军与檀道济会合。 
刁雍遂留镇尹卯,
而北魏的青州刺史刁雍留下驻守尹卯, 
招集谯、梁、彭、沛民五千余家,
招募谯郡、梁郡、彭城郡、沛郡等地百姓五千余家, 
置二十七营以领之。
设立二十七个营寨由刁雍统一指挥。 
 
蛮王梅安帅渠帅数十人入贡于魏。
中原蛮族首领梅安率领手下将帅数十人,向北魏进贡。 
初,
最初, 
诸蛮本居江、淮之间,
各个蛮族部落本来居住在淮河、长江之间地带, 
其后种落滋蔓,
后来部落人口增长很快, 
布于数州,
使蛮族人的势力遍布数州, 
东连寿春,
东连寿春, 
西通巴、蜀,
西达巴、蜀, 
北接汝、颍,
北到汝水、颍水, 
往往有之。
到处都有。 
在魏世不甚为患;
在曹魏时期,为患还不太大; 
及晋,
到了晋朝, 
稍益繁昌,
蛮族更加繁盛, 
渐为寇暴。
于是渐渐变成强大的强盗势力。 
及刘、石乱中原,
等到刘曜、石勒等南侵大乱中原时, 
诸蛮无所忌惮,
这些蛮族部落更加肆无忌惮, 
渐复北徙,
又逐渐向北迁徙,于是, 
伊阙以南,
伊阙以南的地区, 
满于山谷矣。
山间谷底遍布的全是蛮人。 
 
河西世子政德攻晋昌,
河西世子沮渠政德攻击唐契据守的晋昌, 
克之。
随即攻克。 
唐契及弟和、甥李宝同奔伊吾,
唐契跟他的弟弟唐和、外甥李宝一道逃往伊吾, 
招集遗民,
招收逃亡的遗民, 
归附者至二千余家,
归附他们的有二千余家, 
臣于柔然,
向柔然汗国称臣。 
柔然以契为伊吾王。
柔然汗国封唐契为伊吾王。 
 
秦王炽磐谓其群臣曰:
西秦王乞伏炽磐,对他的文武百官说: 
“今宋虽奄有江南,
“现在宋虽然拥有江南, 
夏人雄据关中,
夏国雄据关中, 
皆不足与也。
都没有什么了不起。 
独魏主奕世英武,
唯独魏主,世代英明威武, 
贤能为用,
能任用贤才, 
谶云,
而且谶书说: 
‘恒代之北当有真人’,
‘恒山及代郡之北,一定有真龙天子, 
吾将举国而事之。”
’我将统率全国官民,事奉魏主。” 
乃遣尚书郎莫者阿胡等入见于魏,
于是,乞伏炽磐派遣尚书郎莫者阿胡等人,前往北魏朝见, 
贡黄金二百斤,
进贡黄金二百斤, 
并陈伐夏方略。
并呈献讨伐夏国方略。 
 
闰月,
闰月, 
丁未,
丁未(十一日), 
魏主如河内,
北魏国主拓跋嗣抵达河内, 
登太行,
登太行山。 
至高都。
又到达高都。 
 
叔孙建自滑台西就奚斤,
北魏将军叔孙建从滑台向西增援,与大将奚斤合兵一处, 
共攻虎牢。
攻打虎牢城。 
虎牢被围二百日,
虎牢被围困已有二百多天, 
无日不战,
没有一天不在作战, 
劲兵战死殆尽,
守城的精锐士卒几乎全部战死, 
而魏增兵转多。
而北魏围城军却越增越多。 
魏人毁其处城,
北魏军已摧毁了虎牢的外城。 
毛德祖于其内更筑三重城以拒之,
刘宋守将毛德祖又构筑了三层内城用来抵御, 
魏人又毁其二重。
北魏再摧毁其中二城。 
德祖唯保一城,
毛德祖只保持最后一城, 
昼夜相拒,
日夜奋战, 
将士眼皆生创;
守城的将士不能睡眠,眼睛都长疮。 
德祖抚之以恩,
毛德祖与士卒们恩义相结, 
终无离心。
始终团结一心。 
时檀道济军湖陆,
这时,檀道济驻军湖陆, 
刘粹军项城,
豫州刺史刘粹驻军项城, 
沈叔狸军高桥,
龙骧将军沈叔驻军高桥, 
皆畏魏兵强,
都畏惧北魏兵强势盛, 
不敢进。
不敢前来救援。 
丁巳,
丁巳(二十一日), 
魏人作地道以泄虎牢城中井,
北魏军挖地道,宣泄虎牢城里的井水, 
井深四十丈,
井深四十丈, 
山势峻峭,
山势高峻陡峭, 
不可得防;
守军无法阻止魏军挖掘。 
城中人马渴乏,
城中开始缺水,人马干渴倦乏, 
被创者不复出血,
受伤的人已流不出鲜血, 
重以饥疫。
再加上饥饿和瘟疫,守军难以坚持下去。 
魏仍急攻之,
北魏军仍然发动急迫的强攻。 
己未,
己未(二十三日), 
城陷;
城破。 
将士欲扶德祖出走,
将士们想要保护毛德祖突围, 
德祖曰:
毛德祖说: 
“我誓与此城俱毙,
“我发誓与此城一同毁灭, 
义不使城亡而身存也!”
大义所在,我不能使城陷而我仍然生存。” 
魏主命将士:
拓跋嗣传令攻城将士: 
“得德祖者,
“碰上毛德祖, 
必生致之。”
必须生擒。” 
将军代人豆代田执德祖以献。
北魏将军、代郡人豆代田俘虏了毛德祖,呈献给拓跋嗣。 
将佐在城中者,
刘宋将领在虎牢城中的, 
皆为魏所虏,
也都被魏军生擒, 
唯参军范道基将二百人突围南还。
唯独参军范道基率领二百人突围,返回江南。 
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
北魏南征士卒死于瘟疫的,也有十分之二三。 
 
奚斤等悉定司、兖、豫诸郡县,
北魏大将奚斤等完全占领了刘宋的司州、兖州、豫州所属各郡县, 
置守宰以抚之。
设置地方官安抚治理。 
魏主命周几镇河南,
北魏国主拓跋嗣命将军周几镇守河南, 
河南人安之。
河南人安于北魏的统治。 
 
徐羡之、傅亮、谢晦以亡失境土,
刘宋司空徐羡之、尚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因为前方战败,丧失国土, 
上表自劾;
上疏自请处分。 
诏勿问。
下诏,不作追究。 
 
徐羡之兄子吴郡太守佩之颇豫政事,
徐羡之的侄儿、吴郡太守徐佩之经常干预朝廷政事, 
与侍中王韶之、程道惠、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结为党友。
与侍中王韶之、程道惠,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结成党羽。 
时谢晦久病,
当时谢晦一直患病, 
不堪见客。
不能接见宾客。 
佩之等疑其诈疾,
徐佩之怀疑谢晦装病, 
有异图,
另有阴谋, 
乃称羡之意以告傅亮,
于是他声称这是徐羡之的想法,把它告诉了傅亮, 
欲令亮作诏诛之。
想要让傅亮草拟诏书,诛杀谢晦。 
亮曰:
傅亮说: 
“我等三人同受顾命,
“我们三人共同接受先帝遗诏, 
岂可自相诛戮!
怎么可以自相残杀!你们一定要这样做, 
诸君果行此事,
我只好换上平民衣服, 
亮当角巾步出掖门耳。”
徒步走出宫城侧门!” 
佩之等乃止。
徐佩之一伙才罢休。 
 
五月,
五月, 
魏主还平城。
北魏国主拓跋嗣返回平城。 
 
六月,
六月, 
己亥,
己亥(初四), 
魏宜都文成王穆观卒。
北魏宜都文成王穆观去世。 
 
丙辰,
丙辰(二十一日), 
魏主北巡,
北魏国主向北视察, 
至参合陂。
抵达参合陂。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尊帝母张夫人为皇太后。
刘宋少帝尊母亲张夫人为皇太后。 
 
魏主如三会屋侯泉;
北魏国主拓跋嗣到达三会屋侯泉。 
八月,
八月, 
辛丑,
辛丑(初七), 
如马邑,
又抵达马邑, 
观源,
察看水源头。 
 
柔然寇河西,
柔然汗国攻击河西, 
河西王蒙逊命世子政德击之。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命令他的世子沮渠政德迎战。 
政德轻骑进战,
沮渠政德率轻骑兵进攻, 
为柔然所杀;
为柔然所杀。 
蒙逊立次子兴为世子。
沮渠蒙逊立其次子沮渠兴为世子。 
 
九月,
九月, 
乙亥,
乙亥(十一日), 
魏主还宫。
北魏国主拓跋嗣回宫。 
召奚斤还平城,
召奚斤返回平城, 
留兵守虎牢;
留下军队镇守虎牢。 
使娥清、周几镇枋头;
同时命中领军娥清、将军周几镇守枋头; 
以司马楚之所将户口置汝南、南阳、南顿、新蔡四郡,
以司马楚之率领的部众设置汝南、南阳、南顿、新蔡四郡, 
以益豫州。
来增加豫州的管辖范围。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癸卯,
癸卯(初十), 
魏人广西宫外垣,
北魏扩建平城西宫外墙, 
周二十里。
周围长二十里。 
 
秃发檀之死也,
当初,南凉景王秃发檀被毒死后, 
河西王蒙逊遣人诱其故太子虎台,
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派人引诱南凉太子秃发虎台, 
许以番禾、西安二郡处之,
承诺把番禾、西安二郡借给他, 
且借之兵,
并借给他军队, 
使伐秦,
让他去讨伐西秦, 
报其父仇,
为父报仇, 
复取故地。
光复故土。 
虎台阴许之,
秃发虎台暗地里答应下来了, 
事泄而止。
后来消息泄漏,只好作罢。 
秦王炽磐之后,
西秦王乞伏炽磐的王后, 
虎台之妹也,
是秃发虎台的妹妹, 
炽磐待之如初。
所以乞伏炽磐对待秃发虎台仍跟从前一样。 
后密与虎台谋曰:
但是秃发王后却与其兄秃发虎台秘密策划说: 
“秦本我之仇雠,
“秦国本是我们的世仇, 
虽以婚烟待之,
虽然结成了姻亲, 
盖时宜耳。
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 
先王之薨,
先王的死, 
又非天命;
不是寿终天年, 
遗令不治者,欲全济子孙故也。为人子者,
临死吩咐不要治疗, 
岂可臣妾于仇雠而不思报复乎!”
于是, 
乃与武卫将军越质洛城谋弑炽磐。
他们与武卫将军越质洛城共同策划谋杀乞伏炽磐。 
后妹为炽磐左夫人,
秃发王后的妹妹是乞伏炽磐的左夫人, 
知其谋而告之,
她知道了秃发王后的阴谋后,报告了乞伏炽磐, 
炽磐杀后及虎台等十余人。
乞伏炽磐于是斩杀秃发王后、秃发虎台等十余人。 
 
十一月,
十一月, 
魏周几寇许昌,
北魏将军周几进攻许昌, 
许昌溃,
许昌城崩溃, 
颍川太守李元德奔项。
刘宋颍川太守李元德逃奔项城。 
戊辰,
戊辰(初五), 
魏人围汝阳,
北魏军围攻汝阳, 
汝阳太守王公度亦奔项。
刘宋汝阳太守王公度也逃到项城。于是, 
刘粹遣其将姚耸夫等将兵助守项城。
刘宋豫州刺史刘粹派遣将领姚耸天等率兵增援,固守项城。 
魏人夷许昌城,
北魏军夷平了许昌城, 
毁钟城,
毁坏了钟城的城墙,确定魏宋新的边界, 
以立封疆而还。
然后便回去了。 
 
己巳,
己巳(初六), 
魏太宗殂。
北魏国主拓跋嗣去世。 
壬申,
壬申(初九), 
世祖即位,
太子拓跋焘登极, 
大赦。
大赦天下。 
 
十二月,
十二月, 
庚子,
庚子(初八), 
魏葬明元帝于金陵。
北魏在金陵安葬了明元帝拓跋嗣, 
庙号太宗。
庙号太宗。 
 
魏主追尊其母杜贵嫔为密皇后。
北魏国主拓跋焘追尊其母杜贵嫔为密皇后。 
自司徒长孙嵩以下普增爵位。
自司徒长孙嵩以下普遍擢升爵位。 
以襄城公卢鲁元为中书监,
任命襄城公卢鲁元为中书监, 
会稽公刘为尚书令,
会稽公刘为尚书令, 
司卫监尉眷、散骑侍郎刘库仁等八人分典四部。眷,
司卫监尉眷、散骑侍郎刘库仁等八人分别掌管东、西、南、北四部。 
古真之弟子也。
尉眷是尉古真的侄儿。 
 
以河内镇将代人罗结为侍中、外都大官,
北魏任命河内镇将代郡人罗结为侍中、外都大官, 
总三十六曹事。
总管三十六个部门的事务。 
结时年一百七,
罗结当时已有一百零七岁, 
精爽不衰,
精力旺盛, 
魏主以其忠悫,
拓跋焘认为他忠诚憨直, 
亲任之,
十分尊敬信任他。 
使兼长秋卿,
命他再兼长秋卿, 
监典后宫,
负责管理后宫日常事务, 
出入卧内;
可以出入卧室寝殿。 
年一百一十,
一百一十岁时, 
乃听归老,
才准许他告老还乡, 
朝廷每有大事,
朝廷每有大事。 
遣骑访焉。
仍派人骑马去向他请教。 
又十年乃卒。
又过了十年他才去世。 
 
左光禄大夫崔浩研精经术,
北魏左光禄大夫崔浩精通儒家经典, 
练习制度,
对于朝廷制度和各级机构的功能,尤其熟悉。因此, 
凡朝廷礼仪,军国书诏,
凡是朝廷礼仪典章、军国诏令, 
无不关掌。
全由他负责。 
浩不好老、庄之书,
崔浩不喜欢老子、庄子的著作, 
曰:
说: 
“此矫诬之说,
“这些都是虚妄、矫情的学说, 
不近人情。
和人情世态不大切近。 
老聃习礼,
老聃研究礼仪, 
仲尼所师,
是孔丘尊为老师的人, 
岂肯为败法之书以乱先王之治乎!”
怎么竟然写出败坏礼教的著作,而搞乱先古圣王的治世之道呢!” 
尤不信佛法,
崔浩尤其不信佛教, 
曰:
说: 
“何为事此胡神!”
“为什么要崇拜这个胡人的神!” 
及世祖即位,
拓跋焘即位后, 
左右多毁之;
他的左右亲信大臣常常攻击崔浩; 
帝不得已,
拓跋焘不得已, 
命洛以公归第,
只好命崔浩保留公爵,返回私宅。但是, 
然素知其贤,
因为他素知崔浩的贤明智慧, 
每有疑议,
朝廷凡是发生争议,出现疑难问题, 
辄召问之。
拓跋焘总是要召见他,听取他的意见。 
浩纤妍洁白如美妇,
崔浩肌肤洁白细腻,如同美妇, 
常自谓才比张良而稽古过之。
常自以为才干可与张良相比,而考辨古制方面更超过张良。 
既归第,
返回私宅后, 
因修服食养性之术。
崔浩又研究修身养性的方法。 
 
初,
最初, 
嵩山道士寇谦之,
嵩山道士寇谦之, 
赞之弟也,
即寇赞之的弟弟, 
修张道陵之术,
修炼张道陵的法术, 
自言尝遇老子降,
自称曾经见过老子降临人世, 
命谦之继道陵为天师,
老子命令他继承张道陵的法统,担任天师, 
授以辟谷轻身之术及《科戒》二十卷,
并传授他不进饮食和飞腾升空的法术,以及符咒《科戒》二十卷, 
使之清整道教。
命他重新清理整顿道教。后来, 
又遇神人李谱文,
又遇见了神人李谱文, 
云老子之玄孙也。
据说是老子的玄孙, 
授以《图真经》六十余卷,
授以《图真经》六十余卷, 
使之辅佐北方太平真君;
命他辅佐北方太平真君。 
出天宫静轮之法,
又传授天宫静轮之法, 
其中数篇,李君之手笔也。
其中有几篇还是出自李谱文的手笔。 
谦之奉其书献于魏主。
寇谦之把这本书呈献给北魏国主拓跋焘。 
朝野多未之信,
朝野上下很多人都不相信。 
崔浩独师事之,
唯独崔浩把寇谦之当作老师尊奉, 
从受其术,
追随他学习法术, 
且上书赞明其事曰:
并且上疏皇帝赞扬寇谦之说: 
“臣闻圣王受命,
“臣曾经听说,圣明的君王接受天命, 
必有天应,
上天必定有祥瑞相应。 
《河图》、《洛书》皆寄言于虫兽之文,
《河图》、《洛书》都是象虫子一样的古文字, 
未若今日人神接对,
不象今天,人神面对, 
手笔粲然,
手书笔迹十分清晰, 
辞旨深妙,
辞意深奥奇妙, 
自古无比;
自古以来,无与伦比。 
岂可以世俗常虑而忽上灵之命!
怎么可以因世俗的顾虑,忽视上天的旨意! 
臣窃惧之。”
臣感到恐惧。” 
帝欣然,
拓跋焘大喜, 
使谒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岳,
命令谒者携带璧玉、绸缎、猪牛羊祭祀嵩山, 
迎致谦之弟子在山中者,
并迎接寇谦之在山中修炼的弟子到平城, 
以崇奉天师,
表示崇奉天师, 
显扬新法,
宣场道法, 
宣布天下。
遍告天下周知。 
起天师道场于平城之东南,
于是,在平城东南建立天师道场,设坛, 
重坛五层;
坛高五层, 
给道士百二十人衣食,
朝廷供经道士一百二十人衣股饮食, 
每月设厨会数千人。
每月道场设置厨房,供给膳食,与会的有数千人。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老、庄之书,
老子、庄子的著作,主要是要人们超脱生死, 
大指欲同死生,
把生与死一样看待, 
轻去就。
轻视人世的来去进退。 
而为神仙者,
而要成仙的人, 
服饵修炼以求轻举,
靠吞服丹药,常加修炼以求飞腾升天, 
炼草石为金银,
烧炼草木石以求变成黄金白银。 
其为术正相戾矣;
这方法跟老庄的基本思想恰恰相反。 
是以刘歆《七略》叙道家为诸子,
所以刘歆著《七略》,把道家归入《诸子略》, 
神仙为方技。
神仙归入《方技略》。 
其后复有符水、禁咒之术,
此后又有符水、咒语等等法术。 
至谦之遂合而为一;
到寇谦之将以上种种合而为一, 
至今循之,
一直因循至今, 
其讹甚矣!
这是一个大错误啊! 
崔浩不喜佛、老之书而信谦之之言,
崔浩不崇信佛教,不喜读老子的著作,却相信寇谦之的话, 
其故何哉!
这是什么缘故呢! 
昔臧文仲祀爱居,
过去臧文仲祭祀爱居鸟, 
孔子以为不智;
孔丘认为他不明智。 
如谦之者,
至于寇谦之, 
其为爱居亦大矣。
比起爰居鸟,则大得多了! 
“诗三百,
“《诗经》三百首, 
一言以蔽之,
一言以蔽之, 
曰思无邪。”
就是思无邪。” 
君子之于择术,
君子对于思想和学说的选择, 
可不慎哉!
不能不谨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