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17 晋纪三十九 -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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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17 晋纪三十九

文白对照

司马光

东晋末年刘裕征讨司马休之,后秦内乱频发,北魏应对叛乱,刘裕北伐后秦,各方势力角逐中原。

安皇帝壬义熙十一年(乙卯、415)
晋纪三十九 晋安帝义熙十一年(乙卯,公元415年) 
 

刘裕征讨司马休之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丙辰,
丙辰(初二), 
魏主嗣还平城。
北魏国主拓跋嗣回到平城。 
 
太尉裕收司马休之次子文宝、兄子文祖,
东晋太尉刘裕逮捕了司马休之的次子司马文宝、侄子司马文祖, 
并赐死;
并命令他们自杀。 
发兵击之。
刘裕发动军队,西上进攻司马休之。 
诏加裕黄钺,
安帝下诏把皇帝专门用来诛杀的黄钺加授给刘裕, 
领荆州刺史。
并命令他兼任荆州刺史。 
庚午,
庚午(十六日), 
大赦。
实行大赦。 
 
丁丑,
丁丑(二十三日), 
以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
东晋朝廷任命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 
 
辛巳,
辛巳(二十七日), 
太尉裕发建康。
东晋太尉刘裕统辖的军队,从京城建康出发。 
以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
刘裕任命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 
刘穆之兼右仆射;
任命刘穆之兼右仆射。 
事无大小,
朝廷的事情,无论大小, 
皆决于穆之。
都由刘穆之决定。 
又以高阳内史刘钟领石头戍事,
他又任命高阳内史刘钟领石头戍事, 
屯冶亭。
屯扎在冶亭。 
休之府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闻之,
司马休之府内的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听说这事之后, 
皆逃归建康。
都逃回到建康。 
裕,
张裕, 
之兄也。
是张邵的哥哥。 
雍州刺史鲁宗之自疑不为太尉裕所容,
雍州刺史鲁宗之怀疑自己终究不会被刘裕宽容, 
与其子竟陵太守轨起兵应休之。
便与他的儿子竟陵太守鲁轨起兵响应司马休之。 
二月,
二月, 
休之上表罪状裕,
司马休之呈上奏书给安帝,列举刘裕的罪状,同时也率领军队, 
勒兵拒之。
准备抵抗刘裕。 
 
裕密书招休之府录事参军南阳韩延之,
刘裕写密信给司马休之府的录事参军、南阳人韩延之,招请他背叛司马休之,为自己效力。 
延之复书曰:
韩延之回信说: 
“承亲帅戎马,
“承蒙你亲自统领军马, 
远履西畿,
踏上遥远的西方疆域, 
阖境士庶,
荆州全境的士民庶人, 
莫不惶骇。
没有不惊慌震骇的。 
辱疏,
你屈尊给我写信, 
知以谯王前事,
我才知道这次起兵完全是因为谯王司马文思过去的那件事, 
良增叹息。
更使我增加许多感叹。 
司马平西体国忠贞,
司马休之忠心爱国, 
款怀待物。
待人处事又宽怀诚恳, 
以公有匡复之勋,
因为你立过匡复朝廷的巨大功勋, 
家国蒙赖,
朝廷与宗室还需依赖你辅佐, 
推德委诚,
因此推重你的德行,对你一片赤诚, 
每事询仰。
几乎做每件事都听你的指教,看你的脸色。 
谯王往以微事见劾,
谯王司马文思过去因为一件小事受到弹劾责难, 
犹自表逊位;
司马休之还曾自己上表请求辞职, 
况以大过,
何况谯王如果再犯大错, 
而当嘿然邪!
司马休之哪能闭口无言! 
前已表奏废之,
前一段时间司马休之已经上表奏请撤销了谯王的王位, 
所不尽者命耳。
唯一没有做绝的不过是留下了司马文思的一条命罢了。 
推寄相与,
推己及人,把这事交给别人, 
正当如此;
谁都会这么做的。 
而遽兴兵甲,
但是你却因此突然兴师问罪, 
所谓‘欲加之罪,
这真是‘欲加之罪, 
其无辞乎!
何患无辞’! 
’刘裕足下,
刘裕, 
海内之人,
四海之内的人, 
谁不见足下此心,
谁看不出你的这番用心? 
而复欲欺诳国士!
但是你却还要说谎欺骗国内的通达之士! 
来示云‘处怀期物,
你的来信说:‘怀有谦敬之心, 
自有由来’,
对别人的要求历来如此。’今天, 
今伐人之君,
你出兵征伐别人的君主, 
啖人以利,
写信用私利引诱别人, 
真可谓‘处怀期物,
这难道真是所谓的‘怀有谦敬之心, 
自有由来’者乎!
对别人的要求历来如此’吗? 
刘藩死於阊阖之门,
刘藩死在皇宫的阊阖门, 
诸葛毙于左右之手;
诸葛长民死在你的侍卫之手; 
甘言诧方伯,
用甜言蜜语夸耀地方要员,先稳住他们, 
袭之以轻兵;
然后再用轻装部队对他们发动突然袭击;于是, 
遂使席上靡款怀之士,
使朝廷的座席之上没有诚信忠贞的人, 
阃外无自信诸侯,
使京城之外没有了对自己的性命放心的封疆大吏, 
以是为得算,
把这看成是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良可耻也!
实在是可耻! 
贵府将佐及朝廷贤德,
你手下的那些将领佐僚以及朝廷里的贤明有德之人, 
寄命过日。
都在把性命交给你过日子, 
吾诚鄙劣,
我诚然是鄙陋粗劣, 
尝闻道于君子,
但是也曾经向君子学过做人的道理。 
以平西之至德,
像司马休之这样的德性好的人, 
宁可无授命之臣乎!
怎么可以没有以性命相托的臣下呢? 
必未能自投虎口,
我一定不能去自投虎口, 
比迹郗僧施之徒明矣。
这种迹象,郗僧施这些人的遭遇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的。 
假令天长丧乱,
假如上天注定丧乱的局面还要延长, 
九流浑浊,
各派的纷争还要继续污浊不堪, 
当与臧洪游于地下,
那么我自然要与臧洪那样的人一起到九泉之下去游荡了, 
不复多言。”
不再多言。” 
裕视书叹息,
刘裕看到他的信,不禁叹息。 
以示将佐曰:
他把信拿给手下的将领和官员们看,说: 
“事人当如此矣!”
“做别人的属下,应当这样呵!” 
延之以裕父名翘,
朝延之因为刘裕的父亲名叫刘翘, 
字显宗,
字显宗,于是, 
乃更其字曰显宗,
把自己的字改成显宗, 
名其子曰翘,
并给他的儿子取名叫韩翘, 
以示不臣刘氏。
用这表示绝不做刘氏的臣下。 
 
琅邪太守刘朗帅二千余家降魏。
东晋琅邪太守刘朗率领二千多家百姓投降了北魏。 
 
庚子,
庚子(十六日), 
河西胡刘云等帅数万户降魏。
河西一带的胡族首领刘云等人统率几万户投降北魏。 
 
太尉裕使参军檀道济、朱超石将步骑出襄阳。超石,
东晋太尉刘裕派遣参军檀道济、朱超石带领步兵骑兵进攻襄阳。 
龄石之弟也。
朱超石是朱龄石的弟弟。 
江夏太守刘虔之将兵屯三连,
江夏太守刘虔之带领部队屯驻在三连, 
立桥聚粮以待,
修筑桥梁,积聚粮草,等待他们的到来, 
道济等积日不至。
但是檀道济的军队却过了许多天也没有到来。 
鲁轨袭击虔之,
鲁轨袭击刘虔之, 
杀之。
并把他杀了。 
裕使其振威将军东海徐逵之统参军蒯恩、王允之、沈渊子为前锋,
刘裕派他的女婿、振威将军、东海人徐逵之统领参军蒯恩、王允之、沈渊子等为前锋, 
出江夏口。
出击江夏口。 
逵之等与鲁轨战于破冢,
徐逵之等人在破冢与鲁轨交战, 
兵败,
大军失败, 
逵之、允之、渊子皆死,
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等都被杀, 
独蒯恩勒兵不动。
只有蒯恩的部队压住了阵脚,没有败退下去。 
轨乘胜力攻之,
鲁轨乘胜对他发动了猛攻, 
不能克,
却不能攻克他的防守, 
乃退。
于是退了下去。 
渊子,林子之兄也。
沈渊子是沈林子的哥哥。 
 
裕军于马头,
刘裕在马头集结军队, 
闻逵之死,
听说徐逵之战死, 
怒甚;
愤怒异常。 
三月,
三月, 
壬午,
壬午(二十九日), 
帅诸将济江。
率领各位将领渡过长江。 
鲁轨、司马文思将休之兵四万,
鲁轨、司马文思统领着司马休之的军队四万人, 
临峭岸置陈,
依傍着陡峭的江岸排下战阵, 
军士无能登者。
刘裕的军队士卒,没有人能攀登上去。 
裕自被甲欲登,
刘裕披挂起铠甲,打算亲自攀登, 
诸将谏,
各位将领纷纷劝阻, 
不从,
他却坚决不听, 
怒愈甚。
越发怒不可遏。 
太尉主簿谢晦前抱持裕,
太尉主簿谢晦上前抱住刘裕, 
裕抽剑指晦曰:
刘裕拔着佩剑指着谢晦说: 
“我斩卿!”
“我杀了你!” 
晦曰:
谢晦说: 
“天下可无晦,
“天下可以没有我谢晦, 
不可无公!”
但是却不可以没有您!” 
建武将军胡藩领游兵在江津,
建武将军胡藩率领游击部队,此时正在江津, 
裕呼藩使登,
刘裕派人去叫胡藩,让他登岸, 
藩有疑色。
胡藩有些疑虑。 
裕命左右录来,
刘裕命令身边的侍从去把他抓来, 
欲斩之。
打算杀了他。 
藩顾曰:
胡藩看着来人说: 
“正欲击贼,
“我正打算去进攻贼兵, 
不得奉教!”
没时间前去受教!”于是, 
乃以刀头穿岸,
用刀尖在江岸上掘出小洞, 
劣容足指,
仅能容下脚趾, 
腾之而上;
他便踩着飞身跃上江岸, 
随之者稍多。
后边跟着他向上爬的人渐渐多了。 
既登岸,
登上江岸之后, 
直前力战。
便直奔上前,拚力死战。 
休之兵不能当,
司马休之的军队无法抵挡, 
稍引却。
渐渐向后撤退。 
裕兵因而乘之,
刘裕军队因此趁机猛攻, 
休之兵大溃,
司马休之的部队完全溃败, 
遂克江陵。
刘裕于是攻克江陵。 
休之、宗之俱北走,
司马休之、鲁宗之一齐向北逃走, 
轨留石城。
鲁轨留守在石城。 
裕命阆中侯下邳赵伦之、太尉参军沈林子攻之;
刘裕命令阆中侯下邳人赵伦之、太尉参军沈林子进攻鲁轨; 
遣武陵内史王镇恶以舟师追休之等。
派遣武陵内史王镇恶带领水军船队追击司马休之等人。 
 

后秦内乱与北魏行动

有群盗数百夜袭冶亭,
有一群盗匪共几百人在夜色掩护下袭击治亭, 
京师震骇;
京师震惊恐慌。 
刘钟讨平之。
刘钟带兵讨伐,把他们剿灭。 
 
秦广平公弼谮姚宣于秦王兴,
后秦国广平公姚弼向后秦王姚兴进谗言诬陷姚宣, 
宣司马权丕至长安,
正好姚宣的司马权丕到长安办事, 
兴责以不能辅导,
姚兴责备他不能很好地辅助引导姚宣, 
将诛之;
准备杀了他。 
丕惧,
权丕大为恐惧, 
诬宣罪恶以求自免。
也诬陷姚宣罪 恶深重,以此求得对自己的宽恕。 
兴怒,
姚兴大怒, 
遣使就杏城收宣下狱,
派遣使节到杏城把姚宣抓起来打入牢狱, 
命弼将三万人镇秦州。
命令姚弼带领三万人去镇守秦州。 
尹昭曰:
尹昭说: 
“广平公与皇太子不平,
“广平公与皇太子关系不和, 
今握强兵于外,
现在让他手握重兵,在外镇守, 
陛下一旦不讳,
将来如果陛下一旦去世, 
社稷必危。
那么国家一定就会面临危险。 
‘小不忍,乱大谋’,
‘小不忍则乱大谋”, 
陛下之谓也。”
正是对陛下的最好形容。” 
兴不从。
姚兴不听。 
 
夏王勃勃攻秦杏城,
夏王赫连勃勃进攻后秦杏城, 
拔之,
攻克, 
执守将逃逵,
抓获了那里的守将姚逵, 
坑士卒二万人。
把敌军的二万士卒全部活埋。 
秦王兴如北地,
后秦王姚兴前往北地, 
遣广平公弼及辅国将军敛曼嵬向新平,
派遣广平公姚弼以及辅国将军敛曼嵬率军向新平进发, 
兴还长安。
姚兴回长安。 
 
河西王蒙逊攻西秦广武郡,
河西王沮渠蒙逊进攻西秦的广武郡, 
拔之。
攻克。 
西秦王炽磐遣将军乞伏尼寅邀蒙逊于浩,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将军乞伏尼寅在浩拦截沮渠蒙逊, 
蒙逊击斩之;
沮渠蒙逊进攻他并把他杀了。 
又遣将军折斐等帅骑一万据勒姐岭,
乞伏炽磐又派遣将军折斐等率领一万骑兵据守勒姐岭, 
蒙逊击禽之。
沮渠蒙逊进击并把他擒获。 
 
河西饥胡相聚于上党,
河西一带受饥饿困扰的胡族人在上党聚集在一起, 
推胡人白亚栗斯为单于,
推举胡人白亚栗斯为单于, 
改元建平。
改年号为建平。 
以司马顺宰为谋主,
他们任用司马顺宰为主要谋士, 
寇魏河内。
进犯北魏的河内。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魏主嗣命公孙表等五将讨之。
北魏国主拓跋嗣命令公孙表等五位大将前去讨伐他们。 
 
青、冀二州刺史刘敬宣参军司马道赐,宗室之疏属也。
东晋青、冀二州刺史刘敬宣的参军司马道赐是晋朝宗室的远亲。 
闻太尉裕攻司马休之,
听说太尉刘裕进攻司马休之, 
道赐与同府壁闾道秀、左右小将王猛子谋杀敬宣,
司马道赐便与同僚辟闾道秀、身边的小将王猛子阴谋刺杀刘敬宣, 
据广固以应休之。
然后占据广固,响应司马休之。 
乙卯,
乙卯(初三), 
敬宣召道秀,
刘敬宣召见辟闾道秀, 
屏人语,
把别人全部屏退,秘密交谈, 
左右悉出户。
他身边的侍卫也全部被隔在窗外。 
猛子逡巡在后,
王猛子慢慢绕到刘敬宣身后, 
取敬宣备身刀杀敬宣。
突然抢过刘敬宣防身用的佩刀,把刘敬宣杀了。 
文武佐吏即时讨道赐等,
刘敬宣手下的文武将佐、官吏马上声讨司马道赐等人, 
皆斩之。
并把他们全部斩杀。 
 
己卯,
己卯(二十七日), 
魏主嗣北巡。
北魏国主拓跋嗣向北巡视。 
 
西秦王炽磐子元基自长安逃归,
西秦王乞伏炽磐的儿子乞伏元基从长安逃了回来。 
炽磐以为尚书左仆射。
乞伏炽磐任命他为尚书左仆射。 
 
五月,
五月, 
丁亥,
丁亥(初五), 
魏主嗣如大宁。
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大宁。 
 
赵伦之、沈林子破鲁轨于石城,
东晋赵伦之、沈林子在石城打败鲁轨, 
司马休之、鲁宗之救之不及,
司马休之、鲁宗之准备营救 ,却没有来得及,于是, 
遂与轨奔襄阳,
与鲁轨一起逃奔襄阳, 
宗之参军李应之闭门不纳。
鲁宗之的参军李应之紧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去。 
甲午,
甲午(十二日), 
休之、宗之、轨及谯王文思、新蔡王道赐、梁州刺史马敬、南阳太守鲁范俱奔秦。
司马休之、鲁宗之、鲁轨,以及谯王司马文思、新蔡王司马道赐、梁州刺史马敬、南阳太守鲁范等人全部逃奔后秦。 
宗之素得士民心,
鲁宗之平时很受百姓拥护, 
争为之卫送出境。
人们纷纷掩护、保卫他,把他送出国境。 
王镇恶等追之,
王镇恶等人前来追捕他们, 
尽境而还。
到了国境没有追上,使回去了。 
 
初,
当初, 
休之等求救于秦、魏,
司马休之等向后秦、北魏国请求救助, 
秦征虏将军姚成王及司马国引兵至南阳,
后秦征虏将军姚成王及司马国带兵抵达南阳, 
魏长孙嵩至河东,
北魏长孙嵩抵达河东, 
闻休之等败,
听说司马休之等已经失败, 
皆引还。
便都带兵回去了。 
休之至长安,
司马休之到了长安, 
秦王兴以为扬州刺史,
后秦王姚兴任命他为扬州刺史, 
使侵扰襄阳。
让他去侵袭骚扰襄阳。 
侍御史唐盛言于兴曰:
侍御史唐盛对姚兴说: 
“据符谶之文,
“根据预言帝王受命吉凶的符命谶讳说, 
司马氏当复得河、洛。
司马氏应当重新夺取河、洛一带。 
今使休之擅兵于外,
现在让他带兵在外, 
犹纵鱼于渊也;
就像把鱼又放回湖海一样。 
不如以高爵厚礼,
我看不如封他高官,给他优厚的待遇, 
留之京师。”
把他留在京师。” 
兴曰:
姚兴说: 
“昔文王卒免里,
“过去,周文王最终在里得到赦免, 
高祖不毙鸿门,
汉高祖在鸿门没有被杀, 
苟天命所在,
这都是天命在左右, 
谁能违之!
谁能违抗得了! 
脱如符谶之言,
如果真像符谶所说的那样, 
留之适足为害。”
把他留下来却正好是促使灾害加重。”于是, 
遂遣之。
派遣司马休之去了。 
 
诏加太尉裕太傅、扬州牧,
东晋下诏加封太尉刘裕为太傅、扬州牧, 
剑履上殿,
特许他可以带剑穿鞋上殿, 
入朝不趋,
进宫朝见皇帝不必小步走, 
赞拜不名。
奏事时不必司仪称名通报。 
以兖、青二州刺史刘道怜为都督荆·湘·益·秦·宁·梁·雍七州诸军事、骠骑将军、荆州刺史。
任命兖、青二州刺史刘道怜为都督荆、湘、益、秦、宁、梁、雍七州诸军事,骠骑将军,荆州刺史。 
道怜贪鄙,
刘道怜为人贪婪鄙俗, 
无才能,
没有才能。 
裕以中军长史晋陵太守谢方明为骠骑长史、南郡相,
刘裕任命中军长史、晋陵太守谢方明为骠骑长史、南郡相, 
道怜府中众事皆谘决于方明。方明,
刘道怜府中的所有事务都向谢方明请教后再决定。 
冲之子也。
谢方明是谢冲的儿子。 
 
益州刺史朱龄石遣使诣河西王蒙逊,
东晋益州刺史朱龄石派遣使节前去拜见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 
谕以朝廷威德。
宣扬东晋朝廷的威势和德政。 
蒙逊遣舍人黄迅诣龄石,
沮渠蒙逊派遣舍人黄迅前来拜见朱龄石, 
且上表言:
并且呈上奏表,说: 
“伏闻车骑将军裕欲清中原,
“听说车骑将军刘裕打算清剿中原地区, 
愿为右翼,
我甘愿做他的右翼部队, 
驱除戎虏。”
帮助他驱逐戎族强盗。” 
 
夏王勃勃遣御史中丞乌洛孤与蒙逊结盟,
夏王赫连勃勃派遣御史中丞乌洛孤与沮渠蒙逊缔结盟约, 
蒙逊遣其弟湟河太守汉平莅盟于夏。
沮渠蒙逊派他的弟弟湟河太守沮渠汉平前往夏国,在盟约上签字。 
 
西秦王炽磐率众三万袭湟河,
西秦王乞伏炽磐统率三万大军袭击湟河, 
沮渠汉平拒之,
沮渠汉平抵抗, 
遣司马隗仁夜出击炽磐,
派遣司马隗仁连夜出击乞伏炽磐, 
破之。
把他打败。 
炽磐将引去,
乞伏炽磐刚打算带兵回去, 
汉平长史焦昶、将军段景潜召炽磐,
沮渠汉平的长史焦昶、将军段景暗地里召引乞伏炽磐来攻, 
炽磐复攻之;
乞伏炽磐再次挥师进攻, 
昶、景因说汉平出降。
焦昶、段景于是劝说沮渠汉平出城投降。 
仁勒壮士百余据南门楼,
隗仁带领一百多名壮士占据南门楼, 
三日不下,
坚决不投降,围攻了三天也没有攻下,最后, 
力屈,
他们精疲力尽, 
为炽磐所禽。
被乞伏炽磐抓获。 
炽磐欲斩之,
乞伏炽磐打算杀了他, 
散骑常侍武威段晖谏曰:
散骑常侍武威人段晖劝说道: 
“仁临难不畏死,
“隗仁面临危难不怕死, 
忠臣也,
是一个忠臣, 
宜宥之以厉事君。”
应该宽宥他,以此鼓励那些忠于君王的人们。”于是, 
乃囚之。
把他囚禁起来。 
炽磐以左卫将军匹达为湟河太守,
乞伏炽磐任命左卫将军乞伏匹达为湟河太守, 
击乙弗窟乾,
进攻乙弗窟乾, 
降其三千余户而归。
收降了那里的三千多户百姓回来。 
以尚书右仆射出连虔为都督岭北诸军事、凉州刺史;
又任命尚书右仆射出连虔为都督岭北诸军事、凉州刺史; 
以凉州刺史谦屯为镇军大将军、河州牧。
任命凉州刺史乞伏谦屯为镇军大将军、河州牧。 
隗仁在西秦五年,
隗仁在西秦被囚五年之后, 
段晖又为之请,
段晖又为他求情, 
炽磐免之,
乞伏炽磐赦免了他, 
使还姑臧。
让他回姑臧。 
 
戊午,
戊午(疑误), 
魏主嗣行如濡源,
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濡源, 
遂至上谷、涿鹿、广宁;
于是又到上谷、涿鹿、广宁等地。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癸未,
癸未(初二), 
还平城。
回到平城。 
 
西秦王炽磐以秦州刺史昙达为尚书令,
西秦王乞伏炽磐任命秦州刺史乞伏昙达为尚书令, 
光禄勋王松寿为秦州刺史。
任命光禄勋王松寿为秦州刺史。 
 

刘裕北伐与后秦应对

辛亥晦,
辛亥晦(三十日),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八月,
八月, 
甲子,
甲子(十三日), 
太尉裕还建康,
东晋太尉刘裕回到建康, 
固太傅、州牧,
坚决辞让太傅、扬州牧, 
其馀受命。
接受其余任命。 
以豫章公世子义符为兖州刺史。
任命世子豫章公刘义符为兖州刺史。 
 
丁未,
丁未(疑误), 
谢裕卒;
东晋尚书左仆射谢裕去世, 
以刘穆之为左仆射。
任命刘穆之为尚书左仆射。 
 
九月,
九月, 
己亥,
己亥(十九日), 
大赦。
东晋实行大赦。 
 
魏比岁霜旱,
北魏一连几年发生霜旱,收成不好, 
云、代之民多饥死。
云中、代郡一带的老百姓有很多都饿死了。 
太史令王亮、苏坦言于魏主嗣曰:
太史令王亮、苏坦向北魏国主拓跋嗣进言道: 
“按谶书,
“按着谶书的说法, 
魏当都邺,
我们魏国应把都城建在邺城,那样的话, 
可得丰乐。”
才可以得到富足欢乐。” 
嗣以问群臣,
拓跋嗣向各位大臣征求对这事的意见, 
博士祭酒崔浩、特进京兆周澹曰:
博士祭酒崔浩、特进京兆周澹说: 
“迁都于邺,
“迁都城到邺地, 
可以救今年之饥,
可以解救今年的饥荒, 
非久长之计也。
但却不是长久的办法。 
山东之人,
崤山以东的人民, 
以国家居广汉之地,
认为国家本来居住在辽阔的大漠之上, 
谓其民畜无涯,
以为国民和牲畜一定无数, 
号曰:
因此, 
‘牛毛之众,
称作是‘牛毛那样多’。现在,一旦迁都, 
’今留兵守旧都,
便要留下军队戍守旧都, 
分家南徙,
只能分出一部分人向南迁移, 
不能满诸州之地,
这些人不可能住满几个州的土地, 
参居郡县,
只好与汉人参杂居住在各郡各县,这样, 
情见事露,
我们人少的情势就会暴露, 
恐四方皆有轻侮之心;
恐怕四方的邻国也都会因此产生轻视我们的想法。 
且百姓不便水土,
况且我们的百姓,不习惯那里的水土, 
疾疫死伤者必多。
得病、受伤、死亡的人一定很多。 
又,
再者, 
旧都守兵既少,
旧都的守兵减少之后, 
屈丐、柔然将有窥窬之心,
屈丐、柔然等国就会有窃取我们的想法, 
举国而来,
假如他们动员全国的军队前来进攻, 
云中、平城必危,
云中、平城一定会发生危机, 
朝廷隔恒、代千里之险,
南迁后的朝廷由于有恒山、代郡的千里险要重重阻隔, 
难以赴救,
很难前去营救,这样的话, 
此则声实俱损也。
就会在名声和实际利益上都爱到损害。 
今居北方,
现在我们居住在北方, 
假令山东有变,
假如崤山之东的地区有什么变乱, 
我轻骑南下,
我们派遣轻装骑兵向南进攻, 
布林薄之间,
把部队分布在林野中间, 
孰能知其多少!
谁能知道我们人数的多少? 
百姓望尘慑服,
老百姓看见我们的征尘就会畏慑敬服, 
此国家所以威制诸夏也。
这就是我们国之所以用威力制服汉人的真正原因。 
来春草生,
明年春天到来之后,杂草生长起来,家畜吃饱之后, 
酪将出,
牛奶乳酪等也便可以供应上了, 
兼以菜果,
再加上蔬菜水果, 
得及秋熟,
便可以维持到秋天粮食成熟的季节, 
则事济矣。”
我们面临的这些暂时困难便可以克服了。” 
嗣曰:
拓跋嗣说: 
“今仓廪空竭,
“现在国库彻底空了, 
既无以待来秋,
已经没有办法再等到来年的秋天, 
若来秋又饥,
如果明年秋天又出现饥荒, 
将若之何?”
我们将怎么对付呢?” 
对曰:
崔浩等回答说: 
“宜简饥贫之户,
“应该把最贫穷饥馁的人家挑选出来, 
使就食山东;
让他们去太行山以东的地区去谋生,找饭吃。 
若来秋复饥,
如果明年再饥荒, 
当更图之,
到时候再想办法, 
但方今不可迁都耳。”
只是现在不可迁都。” 
嗣悦曰:
拓跋嗣高兴地说: 
“唯二人与朕意同。”
“只有你们二人与我的想法一致。” 
乃简国人尤贫者诣山东三州就食,
于是挑选百姓中最贫寒 的人家前往太行山以东的三个州去谋生, 
遣左部尚书代人周几帅众镇鲁口以安集之。
并派左部尚书代郡人周几统率军队镇守鲁口,安抚召集他们。 
嗣躬耕藉田,
拓跋嗣本人也亲自下农田耕种, 
且命有司劝课农桑;
又命令有关部门劝勉指导人们从事农业和种桑养蚕的劳动。 
明年,
第二年, 
大熟,
庄稼丰收, 
民遂富安。
人民于是富足安定。 
 
夏赫连建将兵击秦,
夏国赫连建带领部队进攻后秦, 
执平凉太守姚军都,
抓获了平凉太守姚军都, 
遂入新平。
于是又进犯新平。 
广平公弼与战于龙尾堡,
后秦广平公姚弼与他们在龙尾堡接战, 
禽之。
把赫连建活捉。 
 
秦王兴药动。
后秦王姚兴药性发作。 
广平公弼称疾不朝,
广平公姚弼声称有病,不去参加朝见, 
聚兵于第。
却把手下的部队聚集在自己的府第之中。 
兴闻之,
姚兴听说这事后, 
怒,
大怒, 
收弼党唐盛、孙玄等,
抓住姚弼的党羽唐盛、孙玄等人, 
杀之。
杀掉。 
太子泓请曰:
太子姚泓请求说: 
“臣不肖,
“臣子不肖, 
不能缉谐兄弟,
不能团结兄弟, 
使至于此,
所以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皆臣之罪也。
这都是我的罪过。 
若臣死而国家安,
如果我死之后国家可以得到安定, 
愿赐臣死;
我希望您命我自杀。 
若陛下不杀臣,
如果陛下不忍心杀掉我, 
乞退就藩。”
那么我请求退居藩属的位置。” 
兴恻然悯之,
姚兴心中悲悯姚泓, 
召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与之谋,
召见姚、梁喜、尹昭、敛曼嵬等,与他们商议, 
囚弼,
逮捕了姚弼, 
将杀之,
准备杀掉他, 
穷治党与;
并彻底追查处理了他的亲信党羽。 
泓流涕固请,
姚泓流着眼泪,一再请求, 
乃并其党赦之。
姚兴这才赦免了姚弼和他的那些同党。 
泓待弼如初,
姚泓对待姚弼跟以前一样, 
无忿恨之色。
没有丝毫愤恨的样子。 
 
魏太史奏:
北魏太史启奏说: 
“荧惑在匏瓜中,
“火星在匏瓜星座中出现, 
忽亡不知所在,
忽然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按道理说, 
于法当入危亡之国,
它应该到形势危险严峻、马上就要灭亡的国家去, 
先为童谣妖言,
先出现童谣妖言, 
然后行其祸罚。”
然后再发生祸乱,实行对该国的惩罚。” 
魏主嗣召名儒十馀人使与太史议荧惑所诣。
北魏国主拓跋嗣召见十几个有名的儒士,让他们与太史一起讨论参悟火星所示的含义,推测星落的方位。 
崔浩对曰:
崔浩对答说: 
“按《春秋左氏传》:
“按照《春秋左氏传》的说法: 
‘神降于莘’,
‘神灵在莘地降落’, 
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
根据它降落的日期推测,可以得知这个神灵是谁。 
庚午之夕,
庚午(八月十九日)的晚上, 
辛未之朝,
辛未(八月二十日)的早晨, 
天有阴云,
天上有阴云密布, 
荧惑之亡,
火星失踪的时间, 
当在二日。
应该是在这两天。 
庚之与午,
庚和午, 
皆主于秦;
在地上指的都是秦国, 
辛为西夷。
辛指的是西方的夷族。 
今姚兴据长安,
现在姚兴据守在长安, 
荧惑必入秦矣。”
火星一定是降临到秦国去了。” 
众皆怒曰:
众人都不客气地说: 
“天上失星,
“天上没有了一颗星, 
人间安知所诣!”
人间怎么能够知道它掉到哪里去了!” 
浩笑而不应。
崔浩微笑着并不回答。 
后八十余日,
八十多天以后, 
荧惑山东井,
火星突然又从井宿附近出现了, 
留守句己,
在那里若明若暗, 
久之乃去。
很长时间才消失。 
秦大旱,
后秦出现大旱, 
昆明池竭,
昆明池中的水也已枯竭, 
童谣讹言,
儿童歌谣和各种谣传纷纷四起, 
国人不安,
国中的百姓人心不安, 
间一岁而秦亡。
只隔一年,后秦国便灭亡了。 
众乃服浩之精妙。
大家这才佩服崔浩的神奇精妙。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壬子,
壬子(初二), 
秦王兴使散骑常侍姚敞等送其女西平公主于魏,
后秦王姚兴派遣散骑常侍姚敞等人护送他的女儿西平公主出嫁到北魏。 
魏主嗣以后礼纳之;
北魏国主拓跋嗣以皇后的礼节迎娶了她, 
铸金人不成,
但是铸金人没有成功,所以,按照北魏国的传统,她便不能做皇后。 
乃以为夫人,
拓跋嗣于是封她为夫人, 
而宠遇甚厚。
但对她的宠爱和照顾极为优厚。 
 
辛酉,
辛酉(十一日), 
魏主嗣如沮洳城;
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沮洳城。 
癸亥,
癸亥(十三日), 
还平城。
回到平城。 
十一月丁亥,
十一月丁亥(初八), 
复如豺山宫;
他又前往豺出宫。 
庚子,
庚子(二十一日), 
还。
返回。 
 
西秦王炽磐遣襄武侯昙达等将骑一万击南羌弥姐、康薄于赤水,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襄武侯乞伏昙达等带领一万骑兵袭击南羌的弥姐部落和康薄部落所据守的赤水, 
降之;
收降了他们。 
以王孟保为略阳太守,
乞伏炽磐任命王孟保为略阳太守, 
镇赤水。
镇守赤水。 
 
燕尚书令孙护之弟伯仁为昌黎尹,
北燕尚书令孙护的弟弟孙伯仁为昌黎尹, 
与其弟叱支乙拔皆有才勇,
与他的另一个弟弟孙叱支乙跋都有才略勇武, 
从燕王跋起兵有功,
他们跟随燕王冯跋起兵,立过汗马功劳,但是, 
求开府不得,
他们请求开府的待遇,却没有得到朝廷的同意, 
有怨言,
因此口出怨言,表示不满, 
跋皆杀之。
冯跋把他们全部杀掉。 
进护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
却提升孙护为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 
以慰其心,
用来安慰他。 
护届怏怏不悦,
孙护一直闷闷不乐, 
跋鸩杀之。
冯跋于是就用毒酒把他杀了。 
辽东太守务银提自以有功,
辽东太守务银提也自认为有功, 
出为边郡,
却被派出镇守边郡, 
怨望,
心中愤愤不平, 
谋外叛,
图谋叛变投奔外邦, 
跋亦杀之。
冯跋也把他杀了。 
 
林邑寇交州,
林邑进犯东晋的交州, 
州将击败之。
州的守将把来敌打败。 
 
十二年(丙辰、416)
十二年(丙辰,公元41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甲申,
甲申(初六), 
魏主嗣如豺山宫;
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豺山宫。 
戊子,
戊子(初十), 
还平城。
回到平城。 
 
加太尉裕兖州刺史、都督南秦州,
东晋加封太尉刘裕为兖州刺史,都督南秦州,至此, 
凡都督二十二州;
他共都督二十二州。 
以世子义符为豫州刺史。
任命他的世子刘义符为豫州刺史。 
 
秦王兴使鲁宗之将兵寇襄阳,
后秦王姚兴派遣鲁宗之带兵进犯襄阳,还没有到, 
未至而卒。
鲁宗之便突然去世。 
其子轨引兵入寇,
他的儿子鲁轨继续带兵进犯。 
雍州刺史赵伦之击败之。
雍州刺史赵伦之把他打败。 
 
西秦王炽磐攻秦洮阳公彭利和於川,
西秦王乞伏炽磐在川进攻后秦洮阳公彭利和, 
沮渠蒙逊攻石泉以救之。
沮渠蒙逊进攻西秦所属的石泉,以此解救彭利和。 
炽磐至沓中,
乞伏炽磐的大军抵达沓中,听说消息后, 
引还。
带兵回国。 
二月,
二月, 
炽磐遣襄武侯昙达救石泉,
乞伏炽磐派遣襄武侯乞伏昙达营救石泉, 
蒙逊亦引去。
沮渠蒙逊也带兵回去了。 
蒙逊遂与炽磐结和亲。
沮渠蒙逊于是和乞伏炽磐通婚讲和。 
 
秦王兴如华阴,
后秦王姚兴前往华阴, 
使太子泓监国,
让太子姚泓主持朝廷政务, 
入居西宫。
进入西宫居住。 
兴疾笃,
姚兴病重, 
还长安。
回长安。 
黄门侍郎尹冲谋因泓出迎而杀之。
黄门侍郎尹冲谋划,要趁姚泓出去迎接的机会杀掉他。 
兴至,
姚兴驾到, 
泓将出迎,
姚泓准备出去迎接, 
宫臣谏曰:
宫中官员劝阻道: 
“主上疾笃,
“主上病危, 
奸臣在侧,
奸臣就在身旁, 
殿下今出,
殿下现在如果出去, 
进不得见主上,
向前也看不见主上, 
退有不测之祸。”
后退则一定有难以预料的灾祸。” 
泓曰:
姚泓说: 
“臣子闻君父疾笃而端居不出,
“作为臣下和儿子听说君王和父亲病重,却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不出去迎候, 
何以自安!”
心里哪能平安呢?” 
对曰:
下属们回答说: 
“全身以安社稷,
“保全自己目的是为了使国家稳定, 
孝之大者也。”
这是最大的孝心了。” 
泓乃止。
姚泓这才没有出去。 
尚书姚沙弥谓尹冲曰:
尚书姚沙弥对尹冲说: 
“太子不出迎,
“太子不出来迎接, 
宜奉乘舆幸广平公第;
我们应该把皇帝的车轿抬到广平公的府第去。 
宿卫将士闻乘舆所在,
禁卫军的将士听说皇上在这里, 
自当来集,
自然应当集中过来, 
太子谁与守乎!
谁去保护太子呢? 
且吾属以广平公之故,
况且我们因为广平公的缘故, 
已陷名逆节,
名字已经被注定是叛逆了, 
将何所自容!
将来到哪里安身? 
今奉乘舆以举事,
现在趁机挟持皇帝发动事变, 
乃杖大顺,
是名正言顺的, 
不惟救广平之祸,
不但是把广平公从祸患中解救出来, 
吾属前罪亦尽雪矣。”
而且我们这些人以前的罪名也可以全部洗雪了。” 
冲以兴死生未可知,
尹冲因为姚兴的死活还不知道, 
欲随兴入宫作乱,
打算跟随姚兴进宫,然后再寻找机会叛乱, 
不用沙弥之言。
便不采纳姚沙弥的建议。 
 
兴入宫,
姚兴进了内宫, 
命太子泓录尚书事,
命令太子姚泓录尚书事, 
东平公绍及右卫将军胡翼度典兵禁中,
命令东平公姚绍及右卫将军胡翼度带兵驻防王宫, 
防制内外。
对内外情势,严加防御。 
遣殿中上将军敛曼嵬收弼第中甲仗,
派遣殿中上将军敛曼嵬搜查收缴姚弼府第中的武器装备, 
内之武库。
存入国家的武器仓库。 
 
兴疾转笃,
姚兴的病越来越重, 
其妹南安长公主问疾,
他的妹妹南安长公主前来探病,问候他, 
不应。
他没有回答。 
幼子耕儿出,
他的小儿子姚耕儿出宫, 
告其兄南阳公曰:
告诉他的哥哥南阳公姚说: 
“上已崩矣,
“皇上已经驾崩了, 
宜速决计。”
应该快点决定对策。” 
即与尹冲帅甲士攻端门,
姚便与尹冲率领全副武装的战士进攻端门, 
敛曼嵬、胡翼度等勒兵闭门拒战。
敛曼嵬、胡翼度等人指挥军队紧闭宫门拒守力战。 
等遣壮士登门,
姚等人派遣精壮的士兵登上门楼, 
缘屋而入,
沿着屋檐前进, 
及于马道。
到了马道的地方。 
泓侍疾在谘议堂,
她泓在谘议堂侍奉父亲的病, 
太子右卫率姚和都率东宫兵入屯马道南。
太子右卫率姚和都率领太子宫的军队进驻马道以南。 
等不得进,
姚等没有办法前进, 
遂烧端门,
于是,便放火烧了端门。 
兴力疾临前殿,
姚兴勉强支撑起来,来到前殿, 
赐弼死。
命令姚弼自杀。 
禁兵见兴,
禁卫部队看到姚兴, 
喜跃,
欢呼跳跃, 
争进赴贼,
争先恐后地发动冲锋攻击敌兵, 
贼众惊扰;
敌兵惊慌失措。 
和都以东宫兵自后击之,
姚和都又带领太子宫卫队从后面夹击敌人, 
等大败。
姚等人大败。 
逃于骊山,
姚逃奔骊山, 
其党建康公吕隆奔雍,
他的同党建康公吕隆逃奔雍城, 
尹冲及弟泓来奔。
尹冲和他的弟弟尹泓逃奔东晋。 
兴引东平公绍及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入内寝,
姚兴把东平公姚绍以及姚、梁喜、尹昭、敛曼嵬召进内宫他的床边, 
受遗诏辅政。
交给他们遗诏,让他们辅佐朝政。 
明日,
第二天, 
兴卒。
姚兴去世。 
泓秘不发丧,
姚泓封锁姚兴的死讯,不发布消息, 
捕南阳公及吕隆、大将军尹元等,
下令逮捕南阳公姚和吕隆、大将军尹元等人, 
皆诛之,
全部杀掉, 
乃发丧,
然后才公布父亲去世的消息, 
即皇帝位,
登上帝位, 
大赦,
下令大赦, 
改元永和。
改年号为永和。 
泓命齐公恢杀安定太守吕超。
姚泓命令齐公姚恢杀掉安定太守吕超。 
恢犹豫久之,
姚恢犹豫很久, 
乃杀之。
才把吕超杀了。 
泓疑恢有贰心,
姚泓怀疑姚恢对他有二心, 
恢由是惧,
姚恢因此非常害怕, 
阴聚兵谋作乱。
暗地里聚集军队阴谋叛乱。 
泓葬兴于偶陵,
姚泓把姚兴安葬在偶陵, 
谥曰文桓皇帝,
追谥为文桓皇帝, 
庙号高祖。
庙号高祖。 
 
初,
当初, 
兴徙李闰羌三千户于安定。
姚兴把李闰的羌族三千户强行迁移到安定居住。 
兴卒,
姚兴去世之后, 
羌酋党容叛,
羌族首领党容反叛。 
泓遣抚军将军姚赞讨降之,
姚泓派遣抚军将军姚前去讨伐并收降了他们, 
徙其酋豪于长安,
把他们的首领和豪族强行迁到长安, 
馀遣还李闰。
其他的都遣回李闰。 
北地太守毛雍据赵氏坞以叛,
北地太守毛雍据守赵氏坞叛变, 
东平公绍讨禽之。
东平公姚绍前往征讨并把他抓获。 
时姚宣镇李闰,
这时姚宣镇守李闰, 
参军韦宗闻毛雍叛,
参军韦宗听说毛雍反叛, 
说宣曰:
劝说姚宣道: 
“主上新立,
“主上刚刚登基, 
威德未著,
威望和德行还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国家之难,未可量也,
国家的灾难是无法预测的, 
殿下不可不为深虑。
殿下不能不为此多想一想。 
邢望险要,
邢望那里地势险要, 
宜徙据之,
应该迁到那里去据守, 
此霸王之资也。”
那是称王称霸的基本条件呵!” 
宣从之,
姚宣听从了他的话, 
帅户三万八千,
率领三万八千户居民, 
弃李闫,
放弃李闰, 
南保邢望。
向南去保守邢望。 
诸羌据李闰以叛,
几个羌族部落占据李闰反叛, 
东平公绍进讨,
东平公姚绍进兵讨伐, 
破之。
把他们打败。 
宣诣绍归罪,
姚宣前去拜见姚绍请罪, 
绍杀之。
姚绍把他杀了。 
 
二月,
三月, 
加太尉裕中外大都督。
东晋朝廷加授太尉刘裕为中外大都督。 
裕戒严将伐秦,
刘裕动员军队严加戒备,准备讨伐后秦, 
诏加裕领司、豫二州刺史,
安帝下诏加授刘裕兼任司、豫二州刺史, 
以其世子义符为徐、兖二州刺史。
任命他的世子刘义符为徐、兖二州刺史。 
琅邪王德文请启行戎路,
琅邪王司马德文请求率领部队在前开路, 
修敬山陵;
到洛阳去整修祖先的陵墓。 
诏许之。
安帝下诏允许。 
 

北魏政局与崔浩预言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壬子,
壬子(初五), 
魏大赦,
北魏实行大赦, 
改元泰常。
改年号为泰常。 
 
西秦襄武侯昙达等击秦秦州刺史姚艾于上,
西秦国襄武侯乞伏昙达等在上袭击后秦国秦州刺史姚艾, 
破之,
并把他打败, 
徙其民五千余户於罕。
把当地的五千多户居民强行迁移到罕。 
 
五月,
五月, 
癸巳,
癸巳(十七日), 
加太尉裕领北雍州刺史。
东晋加授太尉刘裕兼任北雍州刺史。 
 
六月,
六月, 
丁巳,
丁已(十一日), 
魏主嗣北巡。
北魏国主拓跋嗣巡视北方。 
 
并州胡数万落叛秦,
并州的几万帐落的胡人背叛后秦, 
入于平阳,
来到平阳, 
推匈奴曹弘为大单于,
推举匈奴人曹弘为大单于, 
攻立义将军姚成都于匈奴堡。
向匈奴堡开进,攻伐立义将军姚成都。 
征东将军姚懿自蒲坂讨之,
征东将军姚懿从蒲坂发兵讨伐他们, 
执弘,
抓住了曹弘, 
送长安,
押送到长安, 
徙其豪右万五千落于雍州。
并把他们中间的一万五千落篷帐的豪门大族迁往雍州。 
 
氐王杨盛攻秦祁山,
氐王杨盛进攻后秦的祁山, 
拔之,
攻克了那里, 
进逼秦州。
并进而向秦州逼近。 
秦后将军姚平救之;
后秦后将军姚平赶来援救。 
盛引兵退,
杨盛带兵撤退, 
平与上守将姚嵩追之。
姚平与上守将姚嵩追击他。 
夏王勃勃帅骑四万袭上,
夏王赫连勃勃率领四万骑兵袭击上, 
未至,
还未赶到, 
嵩与盛战于竹岭,败死。
姚嵩便在竹岭与杨盛的激战中兵败身死。 
勃勃攻上,
赫连勃勃进攻上, 
二旬,
二十天之后, 
克之,
攻克, 
杀秦州刺史姚军都及将士五千余人,
杀死秦州刺史姚军都及将士五千多人, 
因毁其城;
并摧毁了城墙。 
进攻阴密,
他进而进攻阴密, 
又杀秦将姚良子及将士万余人;
又杀死了后秦国守将姚良子以及一万多将领军卒。 
以其子昌为雍州刺史,
他任命自己的儿子赫连昌为雍州刺史, 
镇阴密。
镇守阴密。 
征北将军姚恢弃安定,
后秦征北将军姚恢放弃安定, 
奔还长安,
逃奔回长安, 
安定人胡俨等帅户五万据城降於夏。
安定人胡俨等率领五万户居民占据城池向夏国投降。 
勃勃使镇东将军羊苟儿将鲜卑五千镇安定,
赫连勃勃让镇东将军羊苟儿带领五千鲜卑人镇守安定, 
进攻秦镇西将军姚谌于雍城,
去雍城进攻后秦镇西将军姚谌, 
谌委镇奔长安。
姚谌放弃了防地逃奔长安。 
勃勃据雍,
赫连勃勃据守雍城, 
进掠城。
进军劫掠城。 
秦东平公绍及征虏将军尹昭等将步骑五万击之,
后秦东平公姚绍及征虏将军尹昭等率领步兵、骑兵五万人迎击他们, 
勃勃退趋安定,
赫连勃勃退至安定, 
胡俨闭门拒之,
胡俨紧闭城门抵抗他, 
杀羊苟儿及所将鲜卑,
并杀了羊苟儿和他所带领的鲜卑人, 
复以安定降秦。
再次献出安定,归降后秦。 
绍进击勃勃于马鞍阪,
姚绍进军到马鞍阪,向赫连勃勃发动攻击, 
破之,
并把他打败, 
追至朝那,
一直追到朝那, 
不及而还。
没有追上便回来了。 
勃勃归杏城。
赫连勃勃回杏城。 
杨盛复遣兄子倦击秦,
杨盛再次派遣侄儿杨倦进攻后秦, 
至陈仓,
抵达陈仓, 
秦敛曼嵬击却之。
后秦的敛曼嵬把他击退。 
夏王勃勃复遣兄子提南侵泄阳,
夏王赫连勃勃又派侄儿赫连提向南侵犯泄阳, 
秦车骑将军姚裕等击却之。
后秦车骑将军姚裕等把他打跑。 
 
凉司马索承明上书劝凉公伐河西王蒙逊,
西凉司马索承明呈上奏疏,劝说凉公李讨伐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 
引见,
李召他进宫见面, 
谓之曰:
对他说: 
“蒙逊为百姓患,
“沮渠蒙逊成为百姓的祸患, 
孤岂忘之!
我怎么能够忘了他! 
顾势力未能除耳。
只不过我的气势力量还不能把他除掉罢了。 
卿有必禽之策,
你如果有一定可以擒获他的计策, 
当为孤陈之;
就应该把它告诉我。 
直唱大言,
只是一味地唱高调、说大话, 
使孤东讨,
让我向东讨伐, 
此与言‘石虎小竖,
这和说‘石虎这小崽子, 
宜肆诸市朝’者何异!”
应该抓起来绑到市井上去斩首’的人有什么差别?” 
承明惭惧而退。
索承明羞惭惶恐而退。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魏主嗣大猎于牛川,
北魏国主拓跋嗣在牛川大规模打猎, 
临殷繁水而还;
到了殷繁水才回来。 
戊戌,
戊戌(二十三日), 
至平城。
抵达平城。 
 
八月,
八月, 
丙午,
丙午(初一), 
大赦。
东晋实行大赦。 
 
宁州献琥珀枕于太尉裕。
东晋宁州把一个琥珀做的枕头进献给太尉刘裕。 
裕以虎珀治金创,
刘裕因为琥珀可以治疗外伤, 
得之大喜,
所以得到这个枕头非常高兴, 
命碎捣分赐北征将士。
命令把它捣碎,分别赐给即将要去北方征战的将士。 
 
裕以世子义符为中军将军,
刘裕任命自己的世子刘义符为中军将军, 
监太尉留府事。
监太尉留府事。 
刘穆之为左仆射,
任命刘穆之为左仆射, 
领监军、中军二府军司,
兼任监军、中军二府军司, 
人居东府,
并让他进入东府居住, 
总摄内外;
总管朝廷内外的一切事务。 
以太尉左司马东海徐羡之为穆之之副;
任命太尉左司马东海人徐羡之为刘穆之的副手, 
左将军朱龄石守卫殿省,
命左将军朱龄石守卫宫廷及国家办事机构, 
徐州刺史刘怀慎守卫京师,
命徐州刺史刘怀慎守卫京师, 
扬州别驾从事史张裕任留州事。
命扬州别驾从事史张裕任留州事。 
怀慎,怀敬之弟也。
刘怀慎是刘怀敬的弟弟。 
 
刘穆之内总朝政,
刘穆之在内总管朝廷政务, 
外供军旅,
在外供应军旅的给养, 
决断如流,
遇事当机立断,快如流水, 
事无拥滞。
因此一切事情,没有堆积迟滞的。 
宾客辐凑,
各方宾客从四面八方集中到这里, 
求诉百端,
各种请求诉讼千头万绪, 
内外谘禀,
内内外外,谘询禀报, 
盈阶满室;
堆满台阶屋子。 
目览辞讼,
他竟然能够眼睛看辞作讼书, 
手答笺书,
手写答复信件, 
耳行听受,
耳朵同时听属下的汇报, 
口并酬应,
嘴里也应酬自如, 
不相参涉,
而且同时进行的这四种工作互相之间又不混淆错乱, 
悉皆赡举。
全都处置得当。 
又喜宾客,
他又喜欢宾客来往, 
言谈赏笑,
说笑谈天,从早到晚, 
弥日无倦。
毫无倦意。 
裁有闲暇,
偶尔有闲暇时间, 
手自写书,
他便亲自抄书,参阅古籍, 
寻览校定。
校订错误。 
性奢豪,
他的性格奢放豪迈, 
食必方丈,
吃饭一定要宽大的饭桌, 
旦辄为十人馔,
一大早便经常要准备十个人左右的饭食, 
未尝独餐。
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进餐。 
尝白裕曰:
他曾经告诉刘裕说: 
“穆之家本贫贱,
“我刘穆之的家庭出身本来贫穷微贱, 
赡生多阙。
维持生计都很艰难。 
自叨忝以来,
自从得到您的信任忝任高位以来, 
虽每存约损,
虽然心中常常想着节俭, 
而朝夕所须,
但从早到晚所需要的花销, 
微为过丰,
仍然稍微显得过于丰厚了一点, 
自此外一毫不以负公。”
除此而外,没有一点儿是对不起您的了。” 
中军谘议参军张言于裕曰:
中军谘议参军张邵对刘裕说: 
“人生危脆,
“人生危机脆弱, 
必当远虑。
必须有一个长远的打算。 
穆之若邂逅不幸,
刘穆之如果遇到什么不幸, 
谁可代之?
谁可以代替他呢? 
尊业如此,
而你所开创的功业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苟有不讳,
如果一旦发生不幸, 
处分云何?”
你说该如何处理后事?” 
裕曰:
刘裕说: 
“此自委穆之及卿耳。”
“这自然要完全交给刘穆之和你了。” 
 
丁巳,
丁巳(十二日), 
裕发建康,
刘裕从建康出发。 
遣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将步军自淮、淝向许、洛,
他派遣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带领步兵从淮河、淝水向许昌、洛阳进发; 
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藩趋阳城,
派遣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藩进军阳城; 
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趋武关,
派遣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进军武关; 
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考将水军出石门,
派遣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考带领水师从石门出发, 
自汴入河,
自汴水入黄河; 
以冀州刺史王仲德督前锋诸军,
派遣冀州刺史王仲德督领前锋的几支部队, 
开钜野入河。
开通钜野被淤塞的旧河道, 
遵考,
进入黄河。 
裕之族弟也。
刘遵考是刘裕的本家弟弟。 
刘穆之谓王镇恶曰:
刘穆之对王镇恶说: 
“公今委卿以伐秦之任,
“刘公这次交给你讨伐秦国的重任, 
卿其勉之!”
你可要努力呀!” 
镇恶曰:
王镇恶说: 
“吾不克关中,
“我如果不攻克收复关中地区, 
誓不复济江!”
发誓不再过长江!” 
 
裕既行,
刘裕起兵出发之后, 
青州刺史檩祗自广陵辄率众至涂中掩讨亡命。
青州刺史檀祗便从广陵擅自率领军队到涂中掩杀讨伐逃亡的人。 
刘穆之恐祗为变,
刘穆之担心檀祗趁机制造变乱, 
议欲遣军。
商议准备派军队防备。 
时檀韶为江州刺史,
当时,檀韶任江州刺史, 
张曰:
张邵说: 
“今韶据中流,
“现在檀韶占据长江中游, 
道济为军首,
檀道济为讨伐秦国军队的重要将领, 
若有相疑之迹,
如果露出一些怀疑他的迹象,那么, 
则大府立危,
留在京都的太尉府乃至朝廷,便会马上陷入危险, 
不如逆遣慰劳以观其意,
不如派人迎上去慰劳他,顺便观察一下他的意图, 
必天患也。”
一定没什么可担忧的。” 
穆之乃止。
刘穆之这才停止行动。 
 
初,
当初, 
魏主嗣使公孙表讨白亚栗斯,
北魏国主拓跋嗣派遣公孙表前去讨伐白亚栗斯, 
曰:
说: 
“必先与秦洛阳戍将相闻,
“一定事先通知秦国的洛阳守将, 
使备河南岸,
让他们在黄河南岸严密设防, 
然后击之。”
然后进攻他。” 
表未至,
公孙表还没有到达, 
胡人废白亚栗斯,
胡人便废黜了白亚栗斯, 
更立刘虎为率善王。
重新拥立刘虎为率善王。 
表以胡人内自携贰,
公孙表以为胡人内部勾心斗角、毫不团结, 
势必败散,
结果一定会失败溃散, 
遂不告秦将而击之,
于是并不通告后秦的守将,便发动了进攻, 
大为虎所败,
被刘虎打得大败, 
士卒死伤甚众。
士卒中死伤的人很多。 
 
嗣谋于群臣曰:
拓跋嗣与各位大臣商议说: 
“胡叛逾年,
“胡人背叛我们,已超过了一年, 
讨之不克,
征讨他们也没有获胜, 
其众繁多,
他们的人数又很多, 
为患日深。
制造的祸患也一天比一天深。 
今盛秋不可复发兵,
现在又正值盛秋,不可以再次发动军队前去讨伐, 
妨民农务,
以免妨碍百姓收获庄稼, 
将若之何?”
怎么办好呢?” 
白马侯崔宏曰:
白马侯崔宏说: 
“胡众虽多,
“胡人虽然数量很多, 
无健将御之,
却没有特别称职的大将统辖他们, 
终不能成大患。
终究不能成为太大的祸患。 
表等诸军,
公孙表等的几支军队, 
不为不足,
不能说力量不够, 
但法令不整,
但是他们的军纪法令却不能严格统一, 
处分失宜,
对战机的把握和对事情的处理都有失妥当, 
以致败耳。
因此才导致了失败。 
得大将素有威望者将数百骑往摄表军,
我看只要选好一员平时便很有威望的大将带领几百名骑兵,前去统御公孙表的军队, 
无不克矣。
便没有不打胜仗的。 
相州刺史叔孙建前在并州,
相州刺史叔孙建,以前在并州任职, 
为胡、魏所畏服,
胡人、汉人对他都很害怕敬服, 
诸将莫及,
其他将领都赶不上他, 
可遣也。”
可以派他去。” 
嗣从之,
拓跋嗣依从了他的建议, 
以建为中领军,
任命叔孙建为中领军, 
督表等讨虎。
监督公孙表等人去讨伐刘虎。 
九月,
九月, 
戊午,
戊午(疑误), 
大破之,
把敌军打得大败, 
斩首万馀级,
杀死了一万多人, 
虎及司马顺宰皆死,
刘虎和司马顺宰全部战死, 
俘其众十万馀口。
俘虏了那里的百姓十万多口。 
 
太尉裕至彭城,
东晋太尉刘裕抵达彭城, 
加领徐州刺史;
朝廷加任他领徐州刺史。 
以太原王玄谟为从事史。
任命太原人王玄谟为从事史。 
 
初,
当初, 
王之败也,
王失败的时候, 
沙门昙永匿其幼子华,
僧人昙永把他的小儿子王华藏了起来,让他扮做童仆, 
使提衣自随。
提着自己的衣裳行李,跟在后面。 
津逻疑之。
码头巡逻检查的人对这孩子产生怀疑, 
昙永呵华曰:
昙永呵斥王华说: 
“奴子何不速行!”
“你这小奴才,为什么不快走?!” 
棰之数十,
用棍子打了他几十下, 
由是得免;
因此才免于被识破。后来, 
遇赦,
遇到大赦, 
还吴。
他才到吴郡。 
以其父存亡不测,
他因为父亲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 
布衣蔬食,
所以只穿布衣,只吃蔬菜, 
绝交游不仕,
拒绝与别人交游,不出来做官, 
十余年。
这样过了十几年。 
裕闻华贤,
刘裕听说王华贤明, 
欲用之,
打算征用他, 
乃发丧,
于是便为王发丧, 
使华制服。
让王华穿了三年的丧服。 
服阕,
三年之后, 
辟为徐州主簿。
征召他为徐州主簿。 
 
王镇恶、檀道济入秦境,
王镇恶、檀道济进入了后秦的境界, 
所向皆捷。
所过之处,全部告捷。 
秦将王苟生以漆丘降镇恶,
后秦将领王苟生献出漆丘,向王镇恶投降; 
徐州刺史姚掌以项城降道济,
后秦徐州刺史姚掌献出项城,投降了檀道济。 
诸屯守皆望风款附。
其他的那些保卫地方的守军也都听见东晋军消息便前来归顺, 
惟新蔡太守董遵不下,
只有新蔡太守董遵不肯屈服。 
道济攻拔其城,
檀道济攻克了他所坚守的城池, 
执遵,
抓住了董遵, 
杀之。
把他杀了。 
进克许昌,
他们进军克复了许昌, 
获秦颍川太守姚垣及大将杨业。
抓获了后秦颖川太守姚垣,以及大将军杨业。 
沈林子自汴入河,
沈林子从汴水进入黄河, 
襄邑人董神虎聚众千余人来降,
襄邑人董神虎聚集了一千多部众赶来投降, 
太尉裕版为参军。
太尉刘裕任命他为参军。 
林子与神虎共攻仓垣,
沈林子与董神虎一起进攻仓垣, 
克之,
并把那里攻破, 
秦兖州刺史韦华降。
后秦兖州刺史韦华投降, 
神虎擅还襄邑,
董神虎擅自回到家乡襄邑, 
林子杀之。
沈林子把他杀了。 
 
秦东平公绍言于秦主泓曰:
后秦东平公姚绍向后秦国主姚泓进言道: 
“晋兵已过许昌;
“晋军已经过了许昌, 
安定孤远,
安定遥远孤立, 
难以救卫,
很难救援守卫, 
宜迁其镇户,
应该把迁到那里充实防务和农耕的镇户全部迁回, 
内实京畿,
充实京畿的力量,这样, 
可得精兵十万,
可以得到十万精锐部队, 
虽晋、夏交侵,
虽然晋朝和夏国轮流入侵, 
犹不亡国。
也还不至于使国家沦亡。 
不然,
如果不这样的话, 
晋攻豫州,
晋国进攻豫州, 
夏攻安定,
夏国进攻安定, 
将若之何?
我们怎么办呢? 
事机已至,
事情的关键时刻已经到来, 
宜在速决。”
应该尽快决定。” 
左仆射梁喜曰:
左仆射梁喜说: 
“齐公恢有威名,
“齐公姚恢一向有威勇的名声, 
为岭北所惮,
岭北一带的军民对他都很害怕, 
镇人已与勃勃深仇,
镇守在那里的人也已与赫连勃勃结下深仇, 
理应守死无贰。
所以理所应当拚死拒守,没有别的想法。 
勃勃终不能越安定远寇京畿;
赫连勃勃到最后也不会越过安定,远征京师。 
若无安定,
如果没有安定这座屏障, 
虏马必至于。
强盗的战马一定会进发到县。现在, 
今关中兵足以拒晋,
关中的兵马足可以抵抗东晋, 
无为豫自损削也。”
不应该自己先损害削弱自己。” 
泓从之吏部郎懿横密言于泓曰:
姚泓听从了他的话。吏部郎懿横秘密地向姚泓进言道: 
“恢于广平之难,
“姚恢在广平之难的时候, 
有忠勋于陛下。
对陛下忠诚不二,立下大功。 
自陛下龙飞绍统,
自从陛下继承大统当上皇帝之后, 
未有殊赏以答其意。
也没有给他特别的封赏,报答他的忠心。现在,对他来说, 
今外则置之死地,
在外是把他遗弃在必死之地, 
内则不豫朝权,
在内又不让他参预朝廷的决策, 
安定人自以孤危逼寇,
安定的百姓自认为一座孤城岌岌可危,强敌又渐渐逼近, 
思南迁者十室而九,
因此希望迁回南方的人十有九个。 
若恢拥精兵数万,
如果姚恢操纵几万精锐部队, 
鼓行而向京师,
擂起战鼓向京师进发, 
得不为社稷之累乎!
岂不是国家的大麻烦吗? 
宜征还朝廷以慰其心。”
应该把他征召回朝廷,安慰他的情绪。” 
泓曰:
姚泓说: 
“恢若怀不逞之心,
“姚恢如果心怀不轨,阴谋叛逆, 
征之适所以速祸耳。”
把他征召回朝,不过正好加速灾祸的到来罢了。” 
又不从。
又不接受他的意见。 
 
王仲德水军入河,
东晋王仲德率领的水师进入黄河, 
将逼滑台。
即将迫近滑台。 
魏兖州刺史尉建畏懦,
北魏兖州刺史尉建怯懦畏惧, 
帅众弃城,
统率部众放弃守城, 
北渡河。
向北渡过黄河。 
仲德入滑台,
王仲德进入了滑台, 
宣言曰:
并宣告说: 
“晋本欲以布帛七万匹假道于魏,
“我们晋朝本来打算用七万匹布帛做代价向魏国借道, 
不谓魏之守将弃城遽去。”
却想不到魏国的守将却突然放弃城池逃跑。” 
魏主嗣闻之,
北魏国主拓跋嗣听说后, 
遣叔孙建、公孙表自河内向枋头,
派遣叔孙建、公孙表从河内向枋头进军, 
因引兵济河,
又带兵渡过黄河, 
斩尉建於城下,
在滑台城下杀掉尉建, 
投尸于河。
把他的尸体投入黄河, 
呼仲德军人,问以侵寇之状;
并向王仲德的部下诘问为什么入侵进犯, 
仲德使司马竺和之对曰:
王仲德派司马竺和之上前回答说: 
“刘太尉使王征虏自河入洛,
“刘太尉派遣征虏将军王仲德从黄河进军洛阳, 
清扫山陵,
去清扫晋室的祖先陵墓, 
非敢为寇於魏也。
并不敢向魏国发动进攻。 
魏之守将自弃滑台去,
魏的守将自己放弃滑台逃走, 
王征虏借空城以息兵,
王将军才借助这座空城安歇部队, 
行当西引,
我们马上就要向西进发, 
于晋、魏之好无废也;
对晋、魏的和睦关系并不妨碍。 
何必扬旗鸣鼓以曜威乎!”
你们有什么必要高扬战旗,紧擂战鼓显示威力呢?” 
嗣使建以问太尉裕。
拓跋嗣又派叔孙建质问东晋太尉刘裕, 
裕逊辞谢之曰:
刘裕谦逊地道歉说: 
“洛阳,
“洛阳是我们晋朝的旧都, 
晋之旧都,
但是, 
而羌据之;
却被羌人占据了, 
晋欲修复山陵久矣。
我们晋朝打算修复晋室祖先陵墓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诸桓宗族,
而桓氏的同属亲属, 
司马休之、国兄弟,
司马休之、司马国兄弟, 
鲁宗之父子,
鲁宗之父子等人, 
皆晋之蠹也,
都是晋朝的蠹虫和叛逆, 
而羌收之以为晋患。
但是羌贼们却收留他们,给我们留下后患。 
今晋将伐之,
现在我们晋朝准备讨伐他, 
欲假道于魏,
打算向你们魏国借一条道, 
非敢为不利也。”
不敢对你们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魏河内镇将于栗有勇名,
北魏镇守河内的大将于栗有勇武的名声, 
筑垒于河上以备侵轶。
在黄河岸上构筑堡垒,防备东晋的侵扰。 
裕以书与之,
刘裕写一封信给他, 
题曰:
上面的称呼是: 
“黑公麾下”。
“黑公麾下。” 
栗好操黑以自标,
于栗喜欢使用黑做武器,因此这成了他的标志,所以, 
故裕以此目之。
刘裕才这样称呼他。 
魏因拜栗为黑将军。
北魏于是拜授于栗为黑将军。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壬戌,
壬戌(十八日), 
魏主嗣如豺山宫。
北魏国主拓跋嗣前往豺山宫。 
 
初,
当初, 
燕将库官斌降魏,
北燕将领库宫斌投降了北魏, 
既而复叛归燕。
不久又背叛北魏重新归附北燕。 
魏主嗣遣骁骑将军延普渡濡水击斌,
北魏国主拓跋嗣派遣骁骑将军延普,渡过濡水去进攻库官斌,把他杀了。 
斩之;
于是, 
遂攻燕幽州刺史库官昌、征北将军库官提,
他们又乘胜进攻北燕幽州刺史库官昌、征北将军库官提, 
皆斩之。
把他们全部杀掉。 
 
秦阳城、荥阳二城皆降,
后秦阳城、荥阳两座城全部投降, 
晋兵进至成皋。
东晋部队进发到成皋。 
秦征南将军陈留公镇洛阳,
后秦征南将军陈留公姚镇守洛阳, 
遣使求救于长安。
派遣信使向长安请求救援。 
秦主泓遣越骑校尉阎生帅骑三千救之,
后秦王姚泓派遣越骑校尉阎生率领三千骑兵赶来救助, 
武卫将军姚益男将步卒一万助守洛阳,
派遣武卫将军姚益男带领一万步兵去协助镇守洛阳, 
又遣并州牧姚懿南屯陕津,
又派并州牧姚懿向南去屯扎在陕津, 
为之声援。
作为他们的声援。 
宁朔将军赵玄言於曰:
宁朔将军赵玄对姚进言道: 
“今晋寇益深,
“现在晋寇越来越深入我们国土, 
人情骇动;
人心震骇动摇。 
众寡不敌,
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无法抵挡他们, 
若出战不捷,
如果出去迎战,反而不能取胜, 
则大事去矣。
那么我们的宏伟事业便会一去不复返了。所以, 
宜摄诸戍之兵,
我们应该按几处镇守的大军不动, 
固守金墉,
坚守金墉, 
以待西师之救。
以等待西部的军队前来救援。 
金墉不下,
金墉不被攻克, 
晋必不敢越我而西,
晋军一定不敢越过我们向西进发,这样, 
是我不战而坐收其弊也。”
我们便可以不去迎战,坐在这里等待他们出现漏洞。” 
司马姚禹阴与檀道济通,
司马姚禹暗地里与东晋的檀道济勾结、通谋, 
主簿阎恢、杨虔,皆禹之党也,
主簿阎恢、杨虔都是姚禹的党羽, 
共嫉玄,
他们都非常嫉妒、厌恶赵玄, 
言于曰:
所以便对姚进言道: 
“殿下以英武之略,
“殿下因为有英明勇武的谋略和能力, 
受任方面;
接受独当一面的国家重任。 
今婴城示弱,
现在只是环城坚守,向敌人显示自己的懦弱, 
得无为朝廷所责乎!”
怎么能不受到朝廷的责备呢?” 
以为然,
姚也认为是这样, 
乃遣赵玄将兵千余南守柏谷坞,
于是派遣赵玄带领部众一千多人,向南驻守柏谷坞, 
广武将军石无讳东戍巩城。
派广武将军石无讳向东戍卫巩城。 
玄泣谓曰:
赵玄流着泪对姚说: 
“玄受三帝重恩,
“我赵玄接受三代皇帝的重恩, 
所守正有死耳。
所一直坚守的志向正是以死相报而已。 
但明公不用忠臣之言,
但是您不采纳忠臣的良言, 
为奸人所误,
被奸臣耽误, 
后必悔之。”
以后一定后悔。”不久, 
既而成皋、虎牢皆来降,
成皋、虎牢都投降东晋, 
檀道济等长驱而进,
檀道济等人带领大部队长驱直入。 
无讳至石关,
石无讳抵达石关, 
奔还。
逃了回来。 
龙骧司马荥阳毛德祖与玄战於柏谷,
东晋龙骧司马荥阳人毛德祖,在柏谷与赵玄展开战斗, 
玄兵败,
赵玄的军队失败, 
被十馀创,
他身受十几处伤, 
据地大呼。
跌倒在地,大声呼喊。 
玄司马蹇鉴冒刃抱玄而泣,
赵玄的司马蹇鉴,冒着被杀的危险,抱住赵玄而哭。 
玄曰:
赵玄说: 
“吾创已重,
“我的伤太重了, 
君宜速去!”
你应该快点逃走!” 
鉴曰:
蹇鉴说: 
“将军不济,
“将军不脱离危险, 
鉴去安之!”
我蹇鉴到哪里去?” 
与之皆死。
最后与他一起死了。 
姚禹逾城奔道济。
姚禹跳出城来投奔檀道济。 
甲子,
甲子(二十日), 
道济进逼洛阳,
檀道济进军逼近洛阳, 
丙寅,
丙寅(二十二日), 
出降。
姚出城投降。 
道济获秦人四千余人,
檀道济俘获后秦国人四千多, 
议者欲尽坑之以为京观。
有提建议的人打算把他们全部活埋,筑起一座土丘。 
道济曰:
檀道济说: 
“伐罪吊民,
“讨伐罪人,安抚平民, 
正在今日!”
今天正是时候!”于是, 
皆释而遣之。
把他们全部释放,遣送回家。从此, 
于是夷、夏感悦,
不管是夷族还是汉族,都非常感激高兴, 
归之者甚众。
前来归附的人非常多。 
阎生、姚益男未至,
阎生、姚益男还没有赶到, 
闻洛阳已没,
听说洛阳已经沦陷, 
不敢进。
没有敢继续前进。 
 
己丑,
乙丑(疑误), 
诏遣兼司空高密王恢之修谒五陵,
东晋安帝下诏派遣兼司空、高密王司马恢之修复拜谒五位皇帝的陵墓, 
置守卫。
并设置守卫部队。 
太尉裕以冠军将军毛之为河南、河内二郡太守,
太尉刘裕任命冠军将军毛之为河南、河内二郡太守, 
行司州事,
代理司州的政事, 
戍洛阳。
戍守洛阳。 
 
西秦王炽磐使秦州刺史王松寿镇马头,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秦州刺史王松寿镇守马头, 
以逼秦之上。
用来对后秦的上造成压力。 
 
十一月,
十一月, 
甲戌,
甲戌(初一), 
魏主嗣还平城。
北魏国主拓跋嗣回到平城。 
 
太尉裕遣左长史王弘还建康,
太尉刘裕派遣左长史王弘返回建康, 
讽朝廷求九锡。
委婉地向安帝请求,加授自己九锡。 
时刘穆之掌留任,
这时刘穆之执掌留守的大权, 
而旨从北来,
但是这旨意却是刘裕自己在北方提出,又通过别人传来, 
穆之由是愧惧发病。
刘穆之从此既惭愧又害怕, 
弘,
得了疾病。 
之子也。
王弘是王的儿子。 
十二月,
十二月, 
壬申,
壬申(二十九日), 
诏以裕为相国、总百揆、扬州牧,
安帝下诏任命刘裕为相国、总百揆、扬州牧, 
封十郡为宋公,
加封为食邑十郡的宋公, 
备九锡之礼,
备办九锡的礼仪, 
位在诸侯王上,
尊位在各诸侯王之上, 
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并仍像原来那样兼任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 
裕辞不受。
刘裕推辞,不接受任命。 
 
西秦王炽磐遣使诣太尉裕,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使节前来拜见东晋太尉刘裕, 
求击秦以自效。
请求进攻后秦,主动为刘裕效力。 
裕拜炽磐平西将军、河南公。
刘裕授乞伏炽磐为平西将军、河南公。 
 
秦姚懿司马孙畅说懿使袭长安,
后秦姚懿的司马孙畅劝说姚懿,让他去回击长安, 
诛东平公绍,
杀死东平公姚绍, 
废秦主泓而代之。
废掉国主姚泓,自己代替他登基。 
懿以为然,
姚懿认为很对, 
乃散谷以赐河北夷、夏,
于是把粮食发放给河北的夷族与汉族, 
欲树私恩。
打算以此树立一些个人的恩德,收买民心。 
左常侍张敞、侍郎左雅谏曰“殿下以母弟居方面,
左常侍张敞、侍郎左雅劝阻他说:“殿下以皇帝的同母弟弟的身份坐镇一方, 
安危休戚,
自己的安危悲喜, 
与国同之。
与皇帝和国家是一样的。 
今吴寇内侵,
现在吴地的敌人前来侵犯, 
四州倾没,
四州已经丧失, 
西虏扰边,
西部的强盗也不断地骚扰边境, 
秦、凉覆败,
秦州、凉州已经倾覆失败, 
朝廷之危,
朝廷的危险程度, 
有如累卵。
像垒在一起的鸡蛋那样。 
谷者,国之本也,
粮食是国家政权稳定的基础, 
而殿下无故散之,
殿下无缘无故地把它散发掉, 
虚损国储,
倒空损耗国家的储备, 
将若之何?”
将来怎么办?” 
懿怒,
姚懿勃然大怒, 
笞杀之。
鞭打他们至死。 
 
泓闻之,
姚泓听说了这个消息, 
召东平公绍密与之谋。
召东平公姚绍进宫与他秘密商议。 
绍曰:
姚绍说: 
“懿性识鄙浅,
“姚懿性格卑鄙,见识浅薄, 
从物推移,
听人话行事, 
造此谋者,
想出这种主意的, 
必孙畅也。
一定是孙畅。 
但驰使征畅,
只要派信使飞马去把孙畅征召来, 
遣抚军将军赞据陕城,
再派抚军将军姚据守陕城, 
臣向潼关为诸军节度。
我再去潼关调遣指挥各支军队。 
若畅奉诏而至,
如果孙畅接受诏书来京, 
臣当遣懿帅河东见兵共御晋师;
我便派遣姚懿统领河东的现有部队去抵抗晋军; 
若不受诏命,
如果他不接受征召, 
便当声其罪而讨之。”
便可以公布他的罪状,公开讨伐他。” 
泓曰:
姚泓说: 
“叔父之言,
“叔叔这些话, 
社稷之计也。”
真是拯救国家的好办法。” 
乃遣姚赞及冠军将军司马国、建义将军蛇玄屯陕津,
于是派遣姚和冠军将军司马国、建义将军玄,驻扎在陕津, 
武卫将军姚驴屯潼关。
派遣武卫将军姚驴屯扎在潼关。 
 
懿遂举兵称帝,
姚懿于是发动大军,自称皇帝, 
传檄州郡,
向各州郡传递公告檄文, 
欲运匈奴堡谷以给镇人。
打算把匈奴堡的粮食运来蒲阪供应自己的部众。 
宁东将军姚成都拒之,
宁东将军姚成都拒绝, 
懿卑辞诱之,
姚懿用谦卑的话引诱他, 
送佩刀为誓,
并把自己的佩刀送给他做盟誓的见证, 
成都不从。
姚成都仍然不听从。 
懿遣骁骑将军王国帅甲士数百攻成都,
姚懿派遣骁骑将军王国带领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去袭击姚成都, 
成都击禽之,
姚成都把他们击败抓获, 
遣使让懿曰:
派遣使者责备姚懿说: 
“明公以至亲当重任,
“您以皇帝至亲的身份担当重任, 
国危不能救,
国家危急的时候不能上前解救, 
而更图非望;
却反倒图谋非分的想望。 
三祖之灵,
三位祖先的在天神灵, 
其肯佑明公乎!
怎么能够保佑您呢? 
成都将纠合义兵,
我姚成都准备纠集义兵, 
往见明公于河上耳。”
前往黄河之上与您相见。” 
于是传檄诸城,
于是向各个城池传送檄文, 
谕以逆顺,
明确告诉他们什么是顺天,什么是叛逆, 
征兵调食以讨懿。
征集部队调动军粮,用来讨伐姚懿。 
懿亦发诸城兵,
姚懿也发动几个城的守军, 
莫有应者,
但是却没有响应他的, 
惟临晋数千户应懿。
只有临晋的几千户人家响应。 
成都引兵济河,
姚成都带兵渡过黄河, 
击临晋叛者,
对临晋的叛军发动进攻, 
破之。
把他们打败。 
镇人安定郭纯等起兵围懿。
姚懿手下的蒲阪士兵、安定人郭纯等人拉起队伍包围姚懿。 
东平公绍入薄阪,
东平公姚绍进入蒲阪, 
执懿,
抓获姚懿, 
诛孙畅等。
杀死孙畅等人。 
 
是岁,
这一年, 
魏卫将军安城孝元王叔孙俊卒。
北魏卫将军、安城孝元王叔孙俊去世。 
魏主嗣甚惜之,
北魏国主拓跋嗣非常惋惜他, 
谓其妻桓氏曰;
对他的妻子桓氏说: 
“生同其荣,
“生的时候可以和他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能没同其戚乎?”
死后能和他一起承受悲哀吗?” 
桓氏乃缢而焉。
桓氏于是自己上吊而死,死后二人合葬。 
 
丁零翟猛雀驱掠吏民,
北魏境内的丁零部落酋长翟猛雀掠挟驱赶当地的官民, 
入白涧山为乱;
进入白涧山叛乱。 
魏内都大官河内张蒲与冀州刺史长孙道生讨之。道生,
北魏内都大官、河内人张蒲与冀州刺史长孙道生讨伐他们。 
嵩之从子也。
长孙道生是长孙嵩的侄儿。 
道生欲进兵击猛雀,
长孙道生打算直接进兵袭击翟猛雀, 
蒲曰:
张蒲说: 
“吏民非乐为乱,
“官民们不愿意制造叛乱, 
为猛雀所迫胁耳。
不过是被翟猛雀逼迫威胁罢了。 
今不分别,
现在如果不加以分别, 
并击之,
对他们一并进攻, 
虽欲返善,
他们虽然打算弃恶从善, 
其道无由,
但是也已经无路可走,因此, 
必同心协力,
他们一定会同心协力, 
据险以拒官军,
据守险要抵抗官军的进攻,那样, 
未易猝平也。
就不容易马上把他们剿平了。 
不如先遣使谕之,
不如先派遣使者前去告诉他们, 
以不与猛雀同谋者皆不坐,
说不和翟猛雀一同谋反的人一律不予株连定罪,那么, 
则必喜而离散矣。”
他们一定非常高兴地叛离翟猛雀,主动散去。” 
道生从之,
长孙道生听从了他的话, 
降者数千家,
投降过来的果然有几千家, 
使复旧业。
让他们恢复过去的家业。 
猛雀与其党百余人出走,
翟猛雀和他的一百多名死党出逃, 
蒲等追斩猛雀首;
张蒲等人追上,把他杀掉。 
左部尚书周几穷讨余党,
左部尚书周几对他的余党穷追不舍,严加讨伐, 
悉诛之。
终于把他们全部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