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集权与凉州征服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元年(丙子、376)
晋纪二十六 晋孝武帝太元元年(丙子,公元376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壬寅朔,
壬寅朔(初一),
帝加元服;
东晋孝武帝加冠,
皇太后下诏归政,
皇太后下达诏令,将朝政归还给他,
复称崇德太后。
自己恢复崇德太后的称号。
甲辰,
甲辰(初三),
大赦,
实行大赦,
改元。
改年号为太元。
丙午,
丙午(初五),
帝始临朝。
孝武帝开始临朝主持国政。
以会稽内史郗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
任命会稽内史郗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
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诸军事,
任命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诸军事,
自京口徙镇姑孰。
从京口调到姑孰镇守。
谢安欲以王蕴为方伯,
谢安想让王蕴做地方长官,
故先解冲徐州。
所以先解除桓冲在徐州的职务。
乙卯,
乙卯(十四),
加谢安中书监,
让谢安担任中书监,
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
二月,
二月,
辛卯,
辛卯(二十一日),
秦王坚下诏曰:
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
“朕闻王者劳于求贤,
“朕听说作为帝王,应该在搜求贤能的人时辛劳,
逸于得士,
得到合适的人才后就省心省力了。
斯言何其验也。
这话多么符合实际呀!
往得丞相,
过去我得到了丞相王猛,
常谓帝王易为。
经常说帝王非常容易做。
自丞相违世,
自从丞相去世以后,
须发中白,
我已经操劳得胡须头发都半白了,
每一念之,
每当想到王猛,
不觉酸恸。
酸楚悲痛就油然而生。
今天下既无丞相,
如今天下既然失去丞相,
或政教沦替,
政事教化或许会陷于沦废,
可分遣侍臣周巡郡县,
可以分派侍臣周游巡视各郡县,
问民疾苦。”
询问民间疾苦。”
三月,
三月,
秦兵寇南乡,
前秦的军队进犯南乡,
拔之,
攻下该地,
山蛮三万户降秦。
山蛮民众三万户投降前秦。
夏,
夏季,
五月,
五月,
甲寅,
甲寅(十五日),
大赦。
东晋实行大赦。
初,
当初,
张天锡之杀张邕也,
张天锡诛杀张邕的时候,
刘肃及安定梁景皆有功,
刘肃以及安定人梁景全都有功,
二人由是有宠,
他们二人因此得宠,
赐姓张氏,
被赐姓张氏,
以为己子,
张天锡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儿子,
使预政事。
让他们参与政事。
天锡荒于酒色,
张天锡沉湎于酒色,
不亲庶务,
不亲自处理政务,
黜世子大怀而立嬖妾之子大豫,
废黜了世子张大怀,改立宠妾焦氏的儿子张大豫为世子,
以焦氏为左夫人,
以焦氏作为左夫人,
人情愤怨;
人们心里都很怨恨愤怒。
从弟从事中郎宪舆榇切谏,
堂弟从事中郎张宪用车拉着棺材,以死劝谏,
不听。
张天锡也不听从。
秦王坚下诏曰:
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书说:
“张天锡虽称藩受位,
“张天锡虽然对我们称藩,接受了我们授予的官位,
然臣道未纯,
但他为臣之道不纯,
可遣使持节·武卫将军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将兵临西河;
可以派遣使持节、武卫将军苟苌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人统领军队逼近西河驻扎,
尚书郎阎负、梁殊奉诏征天锡入朝,
让尚书郎阎负、梁殊尊奉诏令,征召张天锡前来朝廷,
若有违王命,
如果他违背命令,
即进师扑讨。”
马上进军讨伐。”
是时,
这时,
秦步骑十三万,
前秦的步、骑兵有十三万人,
军司段铿谓周曰:
军司段铿对周说:
“以此众战,
“以这么多的兵众出战,
谁能敌之!”
有谁能抵挡!”
曰:
周说:
“戎狄以来,
“在戎狄之人这里,
未之有也。”
确实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坚又命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帅三州之众为苟苌后继。
苻坚又命令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率领三州的兵众作为苟苌的后继部队。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阎负、梁殊至姑臧。
阎负、梁殊抵达姑臧。
张天锡会官属谋之,
张天锡召集手下的官员们商量,
曰:
说:
“今入朝,
“如今前往朝廷,
必不返;
一定就无法返回了;
如其不从;
如果不听从征召,
秦兵必至,
前秦的军队一定会到来,
将若之何?”
该怎么办呢?”
禁中录事席仂曰:
禁中录事席仂说:
“以爱子为质,
“以您心爱的儿子作为人质,
赂以重宝,
再给他们奉赠贵重的宝物,
以退其师,
以使他们的军队撤退,
然后徐为之计,
然后再从容计议,
此屈伸之术也。”
这是以屈求伸的办法。”
众皆怒,
众人听后全都愤怒,
曰:
说:
“吾世事晋朝,
“我们世世代代奉事晋朝,
忠节著于海内。
忠诚节气闻名海内。
今一旦委身贼庭,
如今一旦委身于秦贼门下,
辱及祖宗,
耻辱殃及祖宗。
丑莫大焉!
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耻了!
且河西天险,
况且凭仗河西的天险,
百年无虞,
百年无患,
若悉境内精兵,
如果出动境内的全部精兵,
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拒之,
再向西延请西域、向北延请匈奴的兵力抵抗他们,
何遽知其不捷也!”
怎么就知道不能取胜呢!”
天锡攘袂大言曰:
张天锡捋起袖子大声说:
“孤计决矣,
“我主意已定,
言降者斩!”
说投降者斩首!”
使谓阎负、梁殊曰:
于是张天锡派人告诉阎负、梁殊说:
“君欲生归乎,
“你们是想活着回去呢,
死归乎?”
还是死着回去?”
殊等辞气不屈,
梁殊等人回答的语气毫不屈服,
天锡怒,
张天锡发怒,
缚之军门,
把他们捆绑在军营的门柱上,
命军士交射之,
命令士兵乱箭射死他们,
曰:
并说:
“射而不中,
“射不中的人,
不与我同心者也。”
就是和我不一心。”
其母严氏泣曰:
张天锡的母亲严氏哭泣着说:
“秦主以一州之地,
“秦国主靠一州之地起家,
横制天下,
横扫天下,
东平鲜卑,
向东平定了鲜卑,
南取巴、蜀,
向南攻取了巴、蜀,
兵不留行;
军队丝毫没有被阻滞。
汝若降之,
你如果投降了,
犹可延数年之命。
还可以延长几年性命。
今以蕞尔一隅,
如今以此一隅之地,
抗衡大国,
抗衡大国,
又杀其使者,
又杀掉了他们的使者,
亡无日矣!”
离灭亡没有几天了!”
天锡使龙骧将军马建帅众二万拒秦。
张天锡派龙骧将军马建率领兵众二万人抵抗前秦。
秦人闻天锡杀阎负、梁殊,
前秦人听说张天锡杀掉阎负、梁殊,
八月,
八月,
梁熙、姚苌、王统、李辩济自清石津,
梁熙、姚苌、王统、李辩从清石津渡过西河,
攻凉骁烈将军梁济于河会城,
在河会城攻打前凉骁烈将军梁济,
降之。
降服了他们。
甲申,
甲申(十七日),
苟苌济自石城津,
荀苌由石城津渡河,
与梁熙会攻缠缩城,
与梁熙会合,
拔之。
攻取了缠缩城。
马建惧,
马建畏惧,
自杨非退屯清塞。
从杨非退守清塞。
天锡又遣征东将军掌据帅众三万军于洪池,
张天锡又派征东将军掌据率领三万兵众集结于洪池,
天锡自将余众五万,
张天锡亲自统领剩下的五万兵众,
军于金昌城。
集结在金昌城。
安西将军敦煌宋皓言于天锡曰:
安西将军、敦煌人宋皓向张天锡进言说:
“臣昼察人事,
“臣白天观察人际表现,
夜观天文,
晚上观察天文星象,
秦兵不可敌也,
秦国的军队不可抵挡,
不如降之。”
不如投降。”
天锡怒,
张天锡发怒,
贬皓为宣威护军。
将宋皓贬为宣威护军。
广武太守辛章曰:
广武太守辛章说:
“马建出于行陈,
“马建出身于行伍,
必不为国家用。”
一定不会为国家效力。”
苟苌使姚苌帅甲士三千为前驱。
苟苌让姚苌率领三千甲士作为前锋部队。
庚寅,
庚寅(二十三日),
马建帅万人迎降,
马建率领一万人向苟苌投降,
余兵皆散走。
其余的兵众全都逃散。
辛卯,
辛卯(二十四日),
苟苌及掌据战于洪池,
苟苌与掌据在洪池交战,
据兵败,
掌据的部队被打败,
马为乱兵所杀,
战马被乱兵杀死,
其属董儒授之以马,
属下董儒交给他一匹马,
据曰:
掌据说:
“吾三督诸军,
“我三次督领各路军队,
再秉节钺,
二次持符节斧钺,
八将禁旅,
八次领宫中卫队,
十总禁兵,
十次在外带兵,
宠任极矣。
受到的重用宠信达到了顶峰。
今卒困于此,
今天终于受困于此,
此吾之死地也,
这就是我的死亡之地,
尚安之乎!”
怎么还能安身活命呢!”
乃就帐免胄,
于是进入军帐,褪下头盔甲胄,
西向稽首,
向西叩头,
伏剑而死。
自刎而死。
秦兵杀军司席仂。
前秦的士兵杀死军司席仂。
癸巳,
癸巳(二十六日),
秦兵入清塞,
前秦的军队进入清塞,
天锡遣司兵赵充哲帅众拒之。
张天锡派司兵赵充哲率领兵众抵抗。
秦兵与充哲战于赤岸,
前秦的军队与赵充哲在赤岸交战,
大破之,
彻底攻破了他们,
俘斩三万八千级,
俘获并斩首三万八千人,
充哲死。
赵充哲战死。
天锡出城自战,
张天锡亲自出城迎战,
城内又叛。
城内又发生了反叛。
天锡与数千骑奔还姑臧。
张天锡与数千骑兵逃回姑臧。
甲午,
甲午(二十七日),
秦兵至姑臧,
前秦的军队抵达姑臧,
天锡素车白马,
张天锡以白车白马载着棺材,
面缚舆榇,
双手反绑于身后,
降于军门。
在军营门前投降。
苟苌释缚焚榇,
苟苌为他松绑,焚烧了棺材,
送于长安,
送他到长安,
凉州郡县悉降于秦。
凉州的郡县全都投降了前秦。
九月,
九月,
秦王坚以梁熙为凉州刺史,
前秦王苻坚任命梁熙为凉州刺史,
镇姑臧。
镇守姑臧。
徙豪右七千余户于关中,
将七千多户豪强世族迁徙到关中,
余皆按堵如故。
其余的全都让他们在原地安居。
封天锡为归义侯,
封张天锡为归义侯,
拜北部尚书。
授官北部尚书。
初,
当初,
秦兵之出也,
前秦的军队出征的时候,
先为天锡筑第于长安,
就预先为张天锡在长安建造了宅第,
至则居之。
张天锡到达长安后就住在这里。
以天锡晋兴太守陇西彭和正为黄门侍郎,
任命张天锡手下的晋兴太守、陇西人彭和正为黄门侍郎,
治中从事武兴苏膺、敦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
治中从事武兴人苏膺、敦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
西平太守金城赵凝为金城太守,
西平太守金城人赵凝为金城太守,
高昌杨干为高昌太守;
高昌人杨为高昌太守,
余皆随才擢叙。
其余的人全都根据才能如以任用。
梁熙清俭爱民,
梁熙清正节俭,爱护民众,
河右安之;
黄河以西因此很安定。
以天锡武威太守敦煌索泮为别驾,
他任用张天锡手下的武威太守敦煌人索泮为别驾,
宋皓为主簿。
宋皓为簿。
西平郭护起兵攻秦,
西平人郭护起兵攻打前秦,
熙以皓为折冲将军,
梁熙任命宋皓为折冲将军,
讨平之。
前去讨伐并平定了他们。
桓冲闻秦攻凉州,
桓冲听说前秦攻打凉州,
遣兖州刺史朱序、江州刺史桓石秀与荆州督护桓罴游军沔、汉,
派兖州刺史朱序、江州刺史桓石秀与荆州督护桓罴率兵在沔水、汉水一带游巡,
为凉州声援;
声援凉州。
又遣豫州刺史桓伊帅众向寿阳,
又派豫州刺史桓伊率领兵众开向寿阳,
淮南太守刘波泛舟淮、泗,
淮南太守刘波的水军乘船在淮水、泗水巡游,
欲桡秦以救凉。
想分散前秦的兵力,以救助凉州。
闻凉州败没,
当听说凉州失败覆没以后,
皆罢兵。
全都停止了行动。
初,
当初,
哀帝减田租,
东晋哀帝减少田租,
亩收二升。
每亩收租二升。
乙巳,
乙巳(初八),
除度田收租之制,
废除了按田亩收租的制度,
王公以下,
王公以下的人,
口税米三斛,
每人交纳三斛米的赋税,
蠲在役之身。
对服兵役、劳役的人实行蠲免。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移淮北民于淮南。
东晋将淮河以北的百姓迁移到淮河以南。
代国内乱与平定
刘卫辰为代所逼,
刘卫辰受到了代国的威胁,
求救于秦,
向前秦求救,
秦王坚以幽州刺史行唐公洛为北讨大都督,
前秦王苻坚任命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为北讨大都督,
帅幽、冀兵十万击代;
率领幽州、冀州的十万军队攻击代国,
使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帅步骑二十万,
让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率领步兵、骑兵二十万人,
东出和龙,
东出和龙,
西出上郡,
西出上郡,
皆与洛会,
全都与苻洛会合,
以卫辰为乡导。
让刘卫辰作向导。
洛,菁之弟也。
苻洛是苻菁的弟弟。
苟苌之伐凉州也,
苟苌讨伐凉州的时候,
遣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帅八千骑西出恩宿,
派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率领八千骑兵西出恩宿,
邀张天锡走路,
截断张天锡的退路,
期会姑臧。
并让他们在一定的期限内到姑臧会合。
晖等行泽中,
马晖等行进到洼池,
值水失期,
遇上了大水,延误了期限,
于法应斩,
按照军法应当斩首,
有司奏征下狱。
有关部门奏请召回投入牢狱。
秦王坚曰:
前秦王苻坚说:
“水春冬耗竭,
“河水春季、冬季枯竭,
秋夏盛涨,
秋季、夏季暴涨,
此乃苟苌量事失宜,
这是苟苌估计上的失误,
非晖等罪。
不是马晖等人的罪过。
今天下方有事,
如今天下正有战事,
宜宥过责功。”
应该宽恕罪过责成他们立功。
命晖等回赴北军,
命令马晖等人掉头奔赴北军,
击索虏以自赎。”
攻击代国的敌虏以自我赎罪。”
众咸以为万里召将,
众人都认为相距万里征召战将,
非所以应速,
难以迅速响应,
坚曰:
苻坚说:
“晖等喜于免死,
“马晖等人对免于一死感到高兴,
不可以常事疑也。”
不能按常规去怀疑他们。”
晖等果倍道疾驱,
马晖等人果然日夜兼程,迅速行进,
遂及东军。
于是赶上了东军。
十一月,
十一月,
己巳朔,
己巳朔(疑误),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独孤部南御秦兵,
代王拓跋什翼犍让白部、独孤部在南面抵御前秦的军队,
皆不胜,
都没有取胜。
又使南部大人刘库仁将十万骑御之。
又让南部大人刘库仁统领十万骑兵去抵御。
库仁者,卫辰之族,
刘库仁与刘卫辰同族,
什翼犍之甥也,
是拓跋什翼犍的外甥。
与秦兵战于石子岭,
他与前秦的军队在石子岭交战,
库仁大败;
刘库仁大败。
什翼犍病,
拓跋什翼犍患病,
不能自将,
不能亲自带兵上阵,
乃帅诸部奔阴山之北。
于是率领众部族逃奔到阴山以北。
高车杂种尽叛,
高车的各部族全都反叛,
四面寇钞,
四面攻劫掠夺,
不得刍牧,
由于无法牧养牲畜,
什翼犍复渡漠南。
拓跋什翼犍又到了沙漠以南。
闻秦兵稍退,
听说前秦的军队逐渐撤退,
十二月,
十二月,
什翼犍还云中。
拓跋什翼犍回到云中。
初,
当初,
什翼犍分国之半以授弟孤,
拓跋什翼犍分出国土的一半授与弟弟拓跋孤,
孤卒,
拓跋孤死后,
子斤失职怨望。
儿子拓跋斤失去了继承的职位,因而心怀不满。
世子及弟翰早卒,
拓跋什翼犍的长子拓跋及弟弟拓跋翰早年死亡,
子圭尚幼,
拓跋的儿子拓跋年龄尚幼,
慕容妃之子阏婆、寿鸠、纥根、地干、力真、窟咄皆长,
慕容妃的儿子拓跋阏婆、拓跋寿鸠、拓跋纥根、拓跋地干、拓跋力真、拓跋窟咄全都年长,
继嗣未定。
由谁来继位还未确定。
时秦兵尚在君子津,
当时前秦的军队尚在君子津,
诸子每夜执兵警卫。
慕容妃的儿子们每到夜晚都手持兵器警卫。
斤因说什翼犍之庶长子君曰:
拓跋斤借机劝说拓跋什翼犍的庶长子拓跋君说:
“王将立慕容妃之子,
“国王将要立慕容妃的儿子为继承人,
欲先杀汝,
想要先杀掉你,
故顷来诸子每夜戎服,
所以近来慕容妃儿子们每到夜晚都全副武装,
以兵绕庐帐,
领兵环绕庐帐,
伺便将发耳。”
窥探好时机后就要动手了。”
君信之,
拓跋君信以为真,
遂杀诸弟,
于是杀掉了弟弟们,
并弑什翼犍。
把拓跋什翼犍也杀了。
是夜,
当晚,
诸子妇及部人奔告秦军,
慕容妃儿子们的妻子以及部属跑去向前秦的军队报告,
秦李柔、张蚝勒兵趋云中,
前秦的李柔、张蚝率兵开赴云中,
部众逃溃,
代国的部属兵众溃逃,
国中大乱。
国内大乱。
圭母贺氏以圭走依贺讷。讷,
拓跋的母亲贺氏带着拓跋投奔了贺讷。
野干之子也。
贺讷是贺野干的儿子。
秦王坚召代长史燕凤,
前秦王苻坚召见代国长史燕凤,
问其所以乱故,
问他导致代国大乱的原因,
凤具以状对。
燕凤把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坚曰:
苻坚说:
“天下之恶一也。”
“天下的丑恶都是一样的。”
乃执君及斤,至长安,
于是就将拓跋君及拓跋斤押解到长安,
车裂之。
车裂了他们。
坚欲迁于长安,
苻坚想把拓跋迁移到长安,
凤固请曰:
燕凤坚持请求说:
“代王初亡,
“代王拓跋什翼犍刚刚死亡,
群下叛散,
群臣、部属背叛离散,
遗孙冲幼,
留下来的孙子年幼,
莫相统摄。
没有人再统领代国。
其别部大人刘库仁,
代国的别部大人刘库仁,
勇而有智,
勇猛而有智谋,
铁弗卫辰,狡猾多变,
刘卫辰则狡猾多变,
皆不可独任。
他们都不宜独担重任。
宜分诸部为二,
应该将众部族一分为二,
令此两人统之;
让这两人分别统领。
两人素有深雠,
他们两人历来有深仇,
其势莫敢先发。
势必都不敢首先发难。
俟其孙稍长,
等到拓跋逐渐长大,
引而立之,
再将他立为王,
是陛下有存亡继绝之德于代,
这样陛下对代国有存亡继绝的恩德,
使其子子孙孙永为不侵不叛之臣,
从而使他们子子孙孙永远成为不侵犯、不背叛的臣属,
此安边之良策也。”
这才是安定边境的良第。”
坚从之。
苻坚听从了燕凤的意见。
分代民为二部,
把代国的百姓分为两部分,
自河以东属库仁,
自黄河以东属于刘库仁,
自河以西属卫辰,
自黄河以西属于刘卫辰,
各拜官爵,
各授官职爵位,
使统其众。
让他们统领自己的部众。
贺氏以归独孤部,
贺氏带着拓跋返回了独孤部,
与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皆依库仁。
与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都归依了刘库仁。
行唐公洛以什翼犍子窟咄年长,
行唐公苻洛考虑到拓跋什翼犍的儿子拓跋窟咄年长,
迁之长安。
把他迁移到了长安。
坚使窟咄入太学读书。
苻坚让拓跋窟咄进入太学读书。
前秦内政与军事扩张
下诏曰:
苻坚下达诏书说:
“张天锡承祖父之资,
“张天锡继承了先辈的成果,
藉百年之业,
凭借着延续百年的功业,
擅命河右,
擅自在黄河以西发号施令,
叛换偏隅。
偏居一隅飞扬跋扈。
索头世跨朔北,
索头部族世代横跨朔北,
中分区域,
在中部,分割地域,
东宾秽貊,
在东部,结交貊,
西引乌孙,
在西部,召引乌孙,
控弦百万,
士兵百万,
虎视云中。
虎视云中。
爰命两师,
于时命令苟苌、苻洛二军,
分讨黠虏,
分别讨伐狡诈的敌虏,
役不淹岁,
征战不到一年,
穷殄二凶,
就彻底消灭了这两个顽凶,
俘降百万,
俘获多达百万,
辟土九千,
开群领土九千。
五帝之所未宾 ,周、汉之所未至,
五帝所没有结交周朝、汉朝所没能到达的地方的人,
莫不重译来王,
全都经过辗转翻译前来朝见,感念我们的恩德,
怀风率职。
克尽职守。
有司可速班功受爵,
有关部门应当迅速依功授爵,
戎士悉复之五岁,
军中将士全都免除赋税五年,
赐爵三级。”
赏赐爵位三级。”
于是加行唐公洛征西将军,
于是让行唐公苻洛担任征西将军,
以邓羌为并州刺史。
任命邓羌为并州刺史。
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谓其兄楷曰:
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下里对他的哥哥慕容楷说:
“秦恃其强大,
“前秦自恃强大,
务胜不休,
求胜不止,
北戍云中,
北面驻守云中,
南守蜀、汉,
南面镇守蜀、汉,
转运万里,
辗转运输,遥遥万里,
道相望,
道旁坟冢相望。
兵疲于外,
军队疲惫在外,
民困于内,
百姓困苦在内,
危亡近矣。
危亡之时已经临近了。
冠军叔仁智度英拔,
冠军叔父慕容垂的仁爱、智谋、气度出类拔萃,
必能恢复燕祚,
一定能宏扬光复燕国的国统,
吾属但当爱身以待时耳!”
我们只需要多多保重以等待时机!”
初,
当初,
秦人既克凉州,
前秦人攻克了凉州以后,
议讨西障氐、羌,
商议讨伐西方边境上的氐族、羌族部落。
秦王坚曰:
前秦王苻坚说:
“彼种落杂居,
“他们不同种族部落混杂而居,
不相统一,
并不统一,
不能为中国大患,
不能构成中原之国的大患,
宜先抚谕,
应该先加以安抚劝谕,
征其租税,
征收他们的田租赋税,
若不从命,
如果不服从命令,
然后讨之。”
然后再去讨伐他们。”
乃使殿中将军张旬前行宣慰,
于是就让殿中将军张旬前往安抚,
庭中将军魏曷飞帅骑二万七千随之。
让庭中将军魏曷飞率领骑兵二万七千人紧随其后。
曷飞忿其恃险不服,
魏曷飞对他们凭借险要的地势拒不降服非常气愤,
纵兵击之,
就发兵对他们展开攻击,
大掠而归。
大肆抢掠以后返回。
坚怒其违命,
苻坚对他违背命令十分愤怒,
鞭之二百,
打了他二百鞭,
斩前锋督护储安以谢氐、羌。
杀掉了前锋督护储安以向氐族、羌族人谢罪。
氐、羌大悦,
氐族、羌族人十分高兴,
降附贡献者八万三千余落。
向前秦投降归附进献贡奉的有八万三千多个部落。
雍州士族先因乱流寓河西者,
雍州士族先前因为战乱而流落寓居河西的人,
皆听还本。
全都听凭他们返回故土。
刘库仁招抚离散,
刘库仁招纳安抚叛离逃散的百姓,
恩信甚著,
恩德与信义十分明显,
奉事拓跋恩勤周备,
事奉拓跋殷勤周到,
不以废兴易意,
不因为他的废兴而改变主意,
常谓诸子曰:
常对儿子们说:
“此儿有高天下之志,
“这孩子有高于天下人的志向,
必能恢隆祖业,
一定能弘扬昌隆祖先的业绩,
汝曹当谨遇之。”
你们应当谨慎小心地对待他。”
秦王坚赏其功,
前秦王苻坚奖赏刘库仁的功绩,
加广武将军,
任命他为广武将军,
给幢麾彭盖。
并给予他旌族、战鼓、伞盖。
刘卫辰耻在库仁之下,
刘卫辰对位居刘库仁之下感到耻辱,
怒杀秦五原太守而叛。
愤怒地杀掉了前秦的五原太守后反叛。
库仁击卫辰,
刘库仁攻打刘卫辰,
破之,
攻破了他,
追至阴山西北千余里,
一直追击到阴山西北一千多里的地方,
获其妻子。
俘获了他的妻儿。
又西击库狄部,
又向西攻击库狄部,
徙其部落,
迁徙他们的部落,
置之桑乾川。
安置在桑乾川。
久之,
过了许久,
坚以卫辰为西单于,
苻坚任命刘卫辰为西单于,
督摄河西杂类,
督率统领河西的各部族,
屯代来城。
驻 扎在代来城。
是岁,
这一年,
乞伏司繁卒,
乞伏司繁去世,
子国仁立。
儿子乞伏国仁继位。
二年(丁丑、377)
二年(丁丑,公元377年)
春,
春季,
高句丽、新罗、西南夷皆遣使入贡于秦。
高句丽、新罗、西南夷全都派遣使者来向前秦进献贡奉。
赵故将作功曹熊邈屡为秦王坚言石氏宫室器玩之盛,
原后赵国的将作功曹熊邈向前秦王苻坚讲述石氏宫室、器物古玩的华丽丰盛,
坚以邈为将作长史,
苻坚任命熊邈为将作长史,
领将作丞,
兼尚方丞,
大修舟舰、兵器,
大规模地修整舟船、兵器,
饰以金银,
用金银装饰,
颇极精巧。
精巧之极。
慕容农私言于慕容垂曰:
慕容农私下里对慕容垂说:
“自王猛之死,
“自从王猛死后,
秦之法制,
前秦的法律制度,
日以颓靡,
日益荒废,
今又重之以奢侈,
如今再加上奢侈,
殃将至矣,
灾祸快要临头了,
图谶之言,
图谶中的话,
行当有验。
行将应验。
大王宜结纳英杰以承天意,
大王应该结交招纳勇武杰出之人以禀承天意,
时不可失!”
时机不可丧失!”
垂笑曰:
慕容垂笑着说:
“天下事非尔所及!”
“天下大事不是你所能预知的。”
桓豁表兖州刺史朱序为梁州刺史,
桓豁上表请求任命兖州刺史朱序为梁州刺史,
镇襄阳。
镇守襄阳。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丁未,
丁未(疑误),
以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
东晋任命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
安让不拜;
谢安辞让不予接受。
复加侍中、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
又任命谢安为侍中,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
丙辰,
丙辰(疑误),
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卒。
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去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辛丑,
辛丑(十一日),
以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
任命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
领荆州刺史;
兼荆州刺史。
以冲子嗣为江州刺史。
任命桓冲的儿子桓嗣为江州刺史。
又 以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诸军事,
又任命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诸军事,
领徐州刺史;
兼徐州刺史,
征西司马领南郡相谢玄为兖州刺史,
任命征西司马兼南郡相谢玄为兖州刺史,
领广陵相,
兼广陵相,
监江北诸军事。
监长江以北诸军事。
桓冲以秦人强盛,
桓冲考虑到前秦人威势强盛,
欲移阻江南,
想移师固守长江以南,
奏自江陵徙镇上明,
奏请从江陵移镇上明,
使冠军将军刘波守江陵,
让冠军将军刘波戍守江陵,
谘议参军杨亮守江夏。
谘议参军杨亮戍江夏。
王蕴固让徐州,
王蕴坚持辞让徐州刺史的职务,
谢安曰:
谢安说:
“卿居后父之重,
“你居皇后之父的重要身份,
不应妄自非薄,
不应该妄自菲薄,
以亏时遇。”
以损害一时的恩遇。”
蕴乃受命。
王蕴于是接受任命。
初,
当初,
中书郎郗超自以其父位遇应在谢安之右,
中书郎郗超自认为他的父亲郗的职位待遇应该在谢安之上,
而安入掌机权,
然而谢安入朝掌握了重要的权力。
优游散地,
郗却在一些闲散的职位上悠闲无事,
常愤邑形于辞色,
所以郗超的愤恨抑郁之情时常溢于辞色,
由是与谢氏有隙。
因此与谢氏产生了隔阂。
是时朝廷方以秦寇为忧,
这时朝廷正对前秦的侵扰深以为忧,
诏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者,
下达诏书在文武良将中寻求可以镇守戍卫北方领土的人,
谢安以兄子玄应诏。
谢安荐举他哥哥的儿子谢玄应诏。
超闻之,
郗超听说以后,
叹曰:
慨叹道:
“安之明,
“谢安贤明,
乃能违众举亲;
才能够违背凡俗荐举他的亲戚;
玄之才,
谢玄的才能,
足以不负所举。”
足以不辜负谢安的荐举。”
众咸以为不然。
众人全都认为并非如此。
超曰:
郗超说:
“吾尝与玄共在桓公府,
“我曾经与谢玄同在桓温的幕府共事,
见其使才,
见他施展才能,
虽履屐间未尝不得其任,
虽然是履屐间的小事也从来不失职,
是以知之。”
所以我了解他。”
玄募骁勇之士,
谢玄招募敏捷勇猛之人,
得彭城刘牢之等数人。
得到了彭城的刘牢之等数人。
以牢之为参军,
任命刘牢之为参军。
常领精锐为前锋,
他经常统领精锐部队作为前锋出战,
战无不捷。
战无不胜。
时号“北府兵”,
当时的人称他们为“北府兵”,
敌人畏之。
敌人对他们很害怕。
壬寅,
壬寅(十二日),
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卒。
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去世。
初,
当初,
谢安欲增修宫室,
谢安想要增建宫室,
彪之曰:
王彪之说:
“中兴之初,
“朝廷中兴之初,
即东府为宫,
把东府作为宫廷,
殊为俭陋。
甚为简陋。
苏峻之乱,
苏峻之乱,
成帝止兰台都坐,
成帝住在御史台官吏办公的地方,
殆不蔽寒暑,
几乎连寒风酷暑也不能遮挡,
是以更营新宫。
所以才又营造了新宫。
比之汉、魏则为俭,
与汉、魏时代相比,还算简陋,
比之初过江则为侈矣。
但与刚刚渡过长江时相比,则算是奢侈了。
今寇敌方强,
如今正值敌寇强大,
岂可大兴功役,
怎么能大兴土木,
劳扰百姓邪!”
侵扰百姓呢!”
安曰:
谢安说:
“宫室弊陋,
“宫室粗弊简陋,
后人谓人无能。”
后人会说住在这里的人无能。”
彪之曰:
王彪之说:
“凡任天下之重者,
“凡承担天下重任的人,
当保国宁家,
应当保全国家安定百姓,
缉熙政事,
使政事光明显赫,
乃以修室屋为能邪!”
怎么能以修建宫室为能事呢!”
安不能夺其议,
谢安无法改变他的意见,
故终彪之之世,
所以王彪之在世期间,
无所营造。
什么宫室也没有营建。
十二月,
十二月,
临海太守郗超卒。
临海太守郗超去世。
初,
当初,
超党于桓氏,
郗超与桓氏结为同党,
以父忠于王室,
因为父亲郗忠诚于王室,
不令知之。
所以没让父亲知道。
及病甚,
等到他病重以后,
出一箱书授门生曰:
拿出一箱子书信交给了门下的弟子,说:
“公年尊,
“父亲年纪大了,
我死之后,
我死了以后,
若以哀惋害寝食者,
如果父亲因为悲痛惋惜而妨碍了起居饮食的时候,
可呈此箱;
可以把这个箱子呈献给他;
不尔,
如果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即焚之。”
就把箱子烧掉。”郗超死后,
既而果哀惋成疾,
郗果然因悲痛惋惜而患病,
门生呈箱,
弟子把箱子呈送给他,
皆与桓温往反密计。
里面全是郗超与桓温商议密谋的往返信件。
大怒曰:
郗勃然大怒,说:
“小子死已晚矣!”
“这小子死得已经晚了!”
遂不复哭。
于是就不再为他悲痛流泪了。
三年(戊申、378)
三年(戊申,公元378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乙巳,
乙巳(十七日),
作新宫,
开始建造新宫,
帝移居会稽王邸。
孝武帝移居到会稽王的宫邸。
秦王坚遣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长乐公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帅步骑七万寇襄阳,
前秦王苻坚派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长乐公苻丕,武卫将军苟长和尚书慕容率领七万步、骑兵进犯襄阳,
以荆州刺史杨安帅樊、邓之众为前锋,
让荆州刺史扬杨率领樊州、邓州的兵众作为前锋,
征虏将军始平石越帅精骑一万出鲁阳关,
征虏将军始平人石越率领一万精锐骑兵出鲁阳关,
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帅众五万出南乡,
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率领五万兵众出南乡,
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帅众四万出武当,
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领四万兵众出武当,
会攻襄阳。
会合攻打襄阳。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秦兵至沔北,
前秦的军队抵达沔水以北,
梁州刺史朱序以秦无舟楫,
梁州刺史朱序认为前秦的军队没有舟船,
不以为虞。
未作防备。
既而石越帅骑五千浮渡汉水,
等到石越率领五千骑兵顺流渡过汉水,
序惶骇,
朱序惶恐惊骇,
固守中城;
固守中城。
越克其外郭,
石越攻克了他的外城,
获船百余艘以济余军。
缴获了一百多艘船只,用来接运其余的兵众。
长乐公丕督诸将攻中城。
长乐公苻丕统领众将领攻打中城。
序母韩氏闻秦兵将至,
朱序的母亲韩氏听说前秦的军队将要到达,
自登城履行,
亲自登上城墙察看是否坚固。
至西北隅,
行至西北角,
以为不固,
认为这里不够坚固,
帅百余婢女及城中女丁筑邪城于其内。
于是就率领女仆及城里的成年女子一百多人在城墙里边又斜着修筑了一道城墙。
及秦兵至,
等到前秦的军队来到以后,
西北隅果溃,
西北角的城墙果然被攻破,
众移守新城,
兵众们转移到新城墙上防守,
襄阳人谓之夫人城。
襄阳人称这段城墙为“夫人城”。
桓冲在上明拥众七万,
桓冲在上明拥有兵众七万人,
惮秦兵之强,
由于害怕前秦的强大,
不敢进。
不敢进军。
丕欲急攻襄阳,
苻丕想要急攻襄阳,
苟苌曰:
苟苌说:
“吾众十倍于敌,
“我们的兵众十倍于敌人,
糗粮山积,
储备的粮食堆积如山,
但稍迁汉、沔之民于许、洛,
只要逐渐把汉水、沔水一带的百姓迁徙到许昌、洛阳,
塞其运道,
阻塞他们转运的通道,
绝其援兵,
断绝他们的援军,
譬如网中之禽,
他们就如同坠入罗网的鸟,
何患不获,
还怕抓不到他们吗?
而多杀将士,
何必要以将士们过多地伤亡为代价,
急求成功哉!”
而急切地求取成功呢!”
丕从之。
苻丕听从了他的意见。
慕容垂拔南阳,
慕容垂攻下了南阳,
执太守郑裔,
抓获太守郑裔,
与丕会襄阳。
与苻丕在襄阳会合。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新宫成;
新宫建成。
辛巳,
辛巳(二十五日),
帝入居之。
孝武帝进入新宫居住。
秦兖州刺史彭超请攻沛郡太守戴于彭城,
前秦兖州刺史彭超请求攻打在彭城的沛郡太守戴,
且曰:
而且说:
“原更遣重将攻淮南诸城,
“愿再派遣大将攻打淮河以南各城,
为征南棋劫之势,
以便与征南大将军苻丕形成围棋劫争之势,
东西并进,
东西并进,
丹阳不足平也!”
丹阳不堪一击!”
秦王坚从之,
前秦王苻坚听从了他的意见,
使都督东讨诸军事;
让他都督东讨诸军事。
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帅步骑七万寇淮阳、盱眙。
前秦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率领七万步、骑兵进攻淮阳、盱眙。
超,越之弟,保,
彭超是彭越的弟弟;
羌之从弟也。
邵保是郡羌的堂弟。
八月,
八月,
彭超攻彭城。
彭超攻打彭城。
诏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五万镇姑孰以御秦兵。
东晋诏令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五万兵众镇守姑孰以抵御前秦的军队。
秦梁州刺史韦钟围魏兴太守吉挹于西城。
前秦梁州刺史韦钟在西城包围了魏兴太守吉挹。
九月,
九月,
秦王坚与群臣饮酒,
前秦王苻坚与群臣饮酒,
以秘书监朱肜为正,
让秘书监朱肜当酒正官,
人以极醉为限。
让人们都喝到烂醉如泥的程度。
秘书侍郎赵整作《酒德之歌》曰:
秘书侍郎赵整编了一首《酒德之歌》说:
“地列酒泉,
“地上有酒泉,
天垂酒池,
天上垂着酒池,
杜康妙识,
杜康酒的美妙,
仪狄先知。
帝女仪狄先知。
纣丧殷邦,
纣丧失殷商之邦,
桀倾夏国,
桀倾毁夏朝之国,
由此言之,
由此言之,
前危后则。”
前人的危亡,后人的法则。”
坚大悦,
苻坚听后十分高兴,
命整书之以为酒戒,
命令赵整写出来以作为对饮酒的禁戒,
自是宴群臣,
从此再宴请群臣时,
礼饮而已。
只是礼节性地喝一点酒而已。
秦凉州刺史梁熙遣使入西域,
前秦凉州刺史梁熙派遣使者进入西域,
扬秦威德。
宣扬前秦的威势道德。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大宛献汗血马。
大宛进献汗血宝马。
秦王坚曰:
前秦王苻坚说:
“吾尝慕汉文帝之为人,
“我曾经羡慕汉文帝的为人,
用千里马何为!”
使用千里马干什么呢!”
命群臣作《止马之诗》而反之。
于是就命令群臣作《止马之诗》,送还汗血马。
巴西人赵宝起兵凉州,
巴西人赵宝在凉州起兵,
自称晋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自称为晋朝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秦豫州刺史北海公重镇洛阳,
前秦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镇守洛阳,
谋反;
图谋反叛。
秦王坚曰:
前秦王苻坚说:
“长史吕光忠正,
“长史吕光忠诚正派,
必不与之同。”
一定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即命光收重,
于是命令吕光拘捕了苻重,
槛车送长安,
用囚车把他送到长安。
赦之,
苻坚赦免了他,
以公就第。
让他以公爵的身份回家。
重,洛之兄也。
苻重是苻洛的哥哥。
十二月,
十二月,
秦御史中丞李柔劾奏:
前秦御史中丞李柔进上弹劾奏章说:
“长乐公丕等拥众十万,
“长乐公苻丕等人拥兵十万,
攻围小城,
围攻小城,
日费万金,
每天耗费万金,
久而无效,
但久围而不见功效,
请征下廷尉。”
请求召回送交廷尉加以追究。”
秦王坚曰:
前秦王苻坚说:
“丕等广费无成,
“苻丕等人大量耗费,不见成效,
实宜贬戮;
确实应该被贬责斩杀。
但师已淹时,
只是军队出征已久,
不可虚返,
不能无功而返,
其特原之,
特别地宽恕他们一次,
令以成功赎罪。”
让他们以成就战功来赎罪。”
使黄门侍郎韦华持节切让丕等,
苻坚派黄门侍郎韦华持符节严厉地责备苻丕等人,
赐丕剑曰:
并赐给苻丕一把剑,说:
“来春不捷,
“明年春天还不能取胜的话,
汝可自裁,
你就可以自杀,
勿复持面见吾也!”
不要再厚颜来见我了!”
周在秦,密与桓冲书,
周在前秦,秘密地给桓冲写信,
言秦阴计;
报告前秦的密谋计策。
又逃奔汉中,
后又逃奔到汉中,
秦人获而赦之。
被前秦人抓获后赦免了。
四年(己卯、379)
四年(己卯,公元379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辛酉,
辛酉(初八),
大赦。
东晋实行大赦。
秦长乐公丕等得诏惶恐,
前秦长乐公苻丕等人见到诏令后十分惶恐,
乃命诸军并力攻襄阳。
就命令各路部队协力攻打襄阳。
秦王坚欲自将攻襄阳,
前秦王苻坚想亲自统领军队攻打襄阳,
诏阳平公融以关东六州之兵会寿春,
诏令阳平公苻融率关东六州的兵众会集寿春,
梁熙以河西之兵为后继。
诏令梁熙率黄河以西的兵众作为后继部队。
阳平公融谏曰:
阳平公苻融劝谏说:
“陛下欲取江南,
“陛下想要夺取长江以南,
固当博谋熟虑,
本来应当广泛征求意见,深思熟虑,
不可仓猝。
不可仓促行事。
若止取襄阳,
如果仅仅是攻取襄阳,
又岂足亲劳大驾乎!
又怎么值得亲劳大驾呢!
未有动天下之众而为一城者,
没有动用整个天下的兵众而仅仅是为了区区一城的,
所谓‘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也!”
正所谓‘以珍贵无比的随侯之珠来弹射高达千仞的小雀’呀!”
梁熙谏曰:
梁熙劝谏说:
“晋主之暴,
“晋主的暴躁,
未如孙,
不像孙,
江山险固,
山河险峻坚固,
易守难攻。
易守难攻。
陛下必欲廓清江表,
陛下一定想要统一江南,
亦不过分命将帅,引关东之兵,
也不过分别命令将帅带领关东的军队,
南临淮、泗,
南进淮河、泗水,
下梁、益之卒,
让梁州、益州的士卒顺流而下,
东出巴、峡,
东出巴山、三峡就可以了,
又何必亲屈鸾辂,
又何必亲自屈居鸾舆,
远幸沮泽乎!
远到洼湿之地呢!
昔汉光武诛公孙述,
过去汉光武帝诛杀公孙述,
晋武帝擒孙,
晋武帝擒获孙,
未闻二帝自统六师,
没有听说二位帝王亲自统领六军,
亲执桴鼓,
亲自执掌战鼓,
蒙矢石也。”
遭受箭石的攻击。”
坚乃止。
苻坚于是作罢。
诏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帅众八千救襄阳,
东晋诏令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率领八千兵众救援襄阳,
波畏秦,
刘波畏惧前秦,
不敢进。
不敢前进。
朱序屡出战,
朱序屡屡出战,
破秦兵,
攻破前秦的军队,
引退稍远,
秦兵逐渐远退,
序不设备。
朱序不再设防。
二月,
二月,
襄阳督护李伯护密遣其子送款于秦,
襄阳督护李伯护秘密地派他的儿子到前秦去表示忠诚,
请为内应;
请求作为内应。
长乐公丕命诸军进攻之。
长乐公苻丕命令各路部队进攻襄阳。
戊午,
戊午(疑误),
克襄阳,
攻克了襄阳,
执朱序,
抓获了朱序,
送长安。
把他送至长安。
秦王坚以序能守节,
前秦王苻坚因为朱序能够保持气节,
拜度支尚书;
授官度支尚书。
以李伯护为不忠,
认为李伯护不忠诚,
斩之。
把他杀掉了。
秦将军慕容越拔顺阳,
前秦将军慕容越攻下顺阳,
执太守谯国丁穆。
抓获了太守、谯国人丁穆。
坚欲官之,
苻坚想给他授官,
穆固辞不受。
丁穆固执地推辞不接受。
坚以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
苻坚任命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
配兵一万,
给他配备了一万兵力,
镇襄阳,
镇守襄阳,
选其才望,
选拔当地有才能名望的人,
礼而用之。
给予礼遇,并加以任用。
桓冲以襄阳陷没,
桓冲因为襄阳沦陷覆没,
上疏送章节,
上疏要求送还印章符节,
请解职;
请求解除他的职务,
不许。
没有被允许。
诏免刘波官,
朝廷下达诏令,免除刘波的官职,
俄复以为冠军将军。
不久又任命他为冠军将军。
秦以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前秦任命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兖州刺史谢玄帅众万余救彭城,
兖州刺史谢玄率领一万多兵众救援彭城,
军于泗口,
驻扎在泗口,
欲遣间使执戴而不可得;
想要派遣伺机行事的使者去向戴报告,但找不到合适的人。
部曲将田泓请没水潜行趣彭城,
军中将领田泓请求潜水去彭城,
玄遣之。
谢玄派他去了。
泓为秦人所获,
田泓被前秦人抓获,
厚赂之,
前秦人送给他很多财物,
使云南军已败;
让他报告说南军已经失败。
泓伪许之,
田泓佯装同意,
既而告城中曰:
但到达后却告诉城里的人说:
“南军垂至,
“南军快要到达了,
我单行来报,
我独自前来报告,
为贼所得,
被敌人抓获,
勉之!”
你们努力吧!”
秦人杀之。
前秦人把田泓杀掉了。
彭超置辎重于留城,
彭超在留城准备了轻重装备,
谢玄扬声遣后军将军何谦向留城。
谢玄扬言派遣后军将军何谦开赴留城。
超闻之,
彭超听说后,
释彭城围,
放弃了对彭城的包围,
引兵还保辎重。
率兵返回留城保护轻重装备。
戴帅彭城之众,
戴率领彭城的部众,
随谦奔玄,
跟随何廉投奔谢玄,
超遂据彭城,
彭超于是占据彭城,
留兖州治中徐褒守之,南攻盱眙。
留下兖州治中徐褒守卫彭城、彭超南攻盱眙。
俱难克淮阴,
俱难攻克了淮阴,
留邵保戍之。
留下邵保戍守。
三月,
三月,
壬戌,
壬戌(初十),
诏以“疆易多虞,
东晋下达诏令认为:“边境多有忧患,
年谷不登,
谷物收成不佳,
其供御所须,
供奉御用所需,
事从俭约;
一律应该节简;
九亲供给,
九族的供给,
众官廪俸,
百官的粮俸,
权可减半。
暂且减掉一半。
凡诸役费,
各种劳役费用,
自非军国事要,
如果不是关系到军队和国家事务的关键,
皆宜停省。”
全都应该停止支出以求节省。”
癸未,
癸未(疑误),
使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三万击巴中,
东晋派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三万兵众攻打巴中,
以救魏兴。
用以救援魏兴。
前锋督护赵福等至巴西,
前锋督护赵福等人抵达巴西后,
为秦将张绍等所败,
被前秦将领张绍等打败,
亡七千余人。
损失七千多人。
虎生退屯巴东。
毛虎生退到巴东驻扎。
蜀人李乌聚众一二万,
蜀人李乌聚集了二万兵众,
围 成都以应虎生,
包围了成都以响应毛虎生,
秦王坚使破虏将军吕光击灭之。
前秦国王苻坚派破虏将军吕光攻打并消灭了他们。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戊申,
戊申(二十六日),
韦锺拔魏兴,
韦钟攻下了魏兴,
吉挹引刀欲自杀,
吉挹正要拔刀自杀,
左右夺其刀;
左右的人夺下了他的刀。
会秦人至,
恰好这时前秦人到达,
执之,
抓获了他,
挹不言不食而死。
吉挹一言不发,粒米不进而死亡。
秦王坚叹曰:
前秦王苻坚感叹地说:
“周孟威不屈于前,
“前有周不示屈服,
丁彦远洁己于后,
后有丁穆洁身自好,
吉祖冲闭口而死,
如今吉挹又闭口而死,
何晋氏之多忠臣也!”
为什么晋朝有这么多的忠臣呢!”
挹参军史颖得归,
吉挹的参军史颖逃了回来,
得挹临终手疏,
东晋朝廷得到了吉挹临终前亲笔写下的奏疏,
诏赠益州刺史。
下达诏令追赠他为益州刺史。
秦毛当、王显帅众二万自襄阳东会俱难、彭超攻淮南。
前秦毛当、王显率领二万兵众从襄阳东进,与俱难、彭超会合后攻打淮河以南地区。
五月,
五月,
乙丑,
乙丑(十四日),
难、超拔盱眙,
俱难、彭超攻下了盱眙,
执高密内史毛之。
抓获了高密内史毛之。
秦兵六万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
前秦的六万军队在三阿包围了幽州刺史田洛,
去广陵百里;
离广陵只有一百里。
朝廷大震,
东晋朝廷十分震惊,
临江列戍,
沿长江布署了戍卫力量,
遣征虏将军谢石帅舟师屯涂中。石,
派遣征虏将军谢石率领水军驻扎在涂中。
安之弟也。
谢石是谢安的弟弟。
右卫将军毛安之等帅众四万屯堂邑。
东晋右卫将军毛安之等率领四万兵众驻扎在堂邑。
秦毛当、毛盛帅骑二万袭堂邑,
前秦毛当、毛盛率领二万骑兵攻袭堂邑,
安之等惊溃。
毛安之等惊慌溃逃。
兖州刺史谢玄自广陵救三阿。
兖州刺史谢玄从广陵出发救援三阿。
丙子,
丙子(二十五日),
难、超战败,
俱难、彭超战败,
退保盱眙。
退守盱眙。
六月,
六月,
戊子,
戊子(初七),
玄与田洛帅众五万进攻盱眙,
谢玄与田洛率领五万兵众进军攻打盱眙,
难、超又败,
俱难、彭超又被打败,
退屯淮阴。
退到淮阴驻扎。
玄遣何谦等帅舟师乘潮而上,夜,
谢玄派何谦等人率领水军趁着涨潮沿河而上,
焚淮桥。
夜间焚烧了淮桥。
邵保战死,
邵保战死,
难、超退屯淮北。
俱难、彭超后退驻扎于淮河以北。
玄与何谦、戴、田洛共追之,
谢玄与何谦、戴、田洛一起追击他们,
战于君川,
在君川交战,
复大破之,
又大败了他们。
难、超北走,
俱难、彭超向北逃跑,
仅以身免。
仅仅逃脱了性命。
谢玄还广陵,
谢玄返回广陵,
诏进号冠军将军,
朝廷下达诏令,晋升他的封号为冠军将军,
加领徐州刺史。
授予兼领徐州刺史的官职。
秦王坚 闻之,
前秦王苻坚听说此事,
大怒。
勃然大怒。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槛车征超下廷尉,
派囚车去征召彭超,要将他送交廷尉,
超自杀。
彭超自杀。
难削爵为民。
俱难被免除爵位降为庶民。
以毛当为徐州刺史,
苻坚任命毛当为徐州刺史,
镇彭城;
镇守彭城;
毛盛为兖州刺史,
毛盛为兖州刺史,
镇湖陆;
镇守湖陆;
王显为扬州刺史,
王显为扬州刺史,
戌下。
戍守下。
谢安为宰相,
谢安做宰相时,
秦人屡入寇,
前秦人屡屡进犯,
边兵失利,
进境的军队失利,
安每镇之以和静。
而谢安却总是以沉着、平和的态度使大家镇静。
其为政,
他的施政方法,
务举大纲,
是务举大纲,
不为小察。
不拘泥于小事。
时人比安于王导,
当时的人把谢安与王导相提并论,
而谓其文雅过之。
但认为谢安的文雅要超过王导。
八月,丁亥,
八月丁亥(初七),
以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
东晋任命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
顷之,
不久,
迁丹阳尹。
又提升为丹阳尹。
蕴自以国姻,
王蕴认为自己是皇后的父亲,
不欲在内,
不想在朝廷内任职,
苦求外出,
苦苦请求到外地去,
复以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朝廷又任命他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是岁,
这一年,
秦大饥。
前秦发生严重饥荒。
五年(庚辰、380)
五年(庚辰,公元380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秦王坚复以北海公重为镇北大将军,
前秦王苻坚又任命北海公苻重为镇北大将军,
镇蓟。
镇守蓟城。
二月,
二月,
作教武堂于渭城,
前秦在渭城建造了教武堂,
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
命令太学生中明悉阴阳兵法的人教授众将领,
秘书监朱肜谏曰:
秘书监朱肜劝谏苻坚说:
“陛下东征西伐,
“陛下东征西伐,
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
四海之地,
四海之地,
什得其八,
十得其八,
虽江南未服,
虽然长江以南尚未征服,
盖不足言。
但不足挂齿。
是宜稍偃武事,
这时应该逐渐偃息战事,
增修文德。
增加修行文德。
乃更始立学舍,
然而刚刚开始建立学宫,
教人战斗之术,
就教人征战之术,
殆非所以驯致升平也。
这大概不是招致天下升平的办法。
且诸将皆百战之余,
况且众将领都是身经百战,
何患不习于兵,
为什么还担心他们不熟悉军事,
而更使受教于书生,
反而让他们受教于书生,
非所以强其志气也。
这不是用来提高他们志气的办法。
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
此事没有实际的好处,又损害了声名,
惟陛下图之!”
愿陛下考虑!”
坚乃止。
于是苻坚停止了这种做法。
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洛,
前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
勇而多力,
勇猛而又大力无比,
能坐制奔牛,
能坐在那里制服奔牛,
射洞犁耳;
射穿坚硬而厚实的犁耳铁,
自以有灭代之功,
自以为有消灭代国的功劳,
求开府仪同三司不得,
要求开府仪同三司的资格,没有得到,
由是怨愤。
因此便怨恨愤怒。
三月,
三月,
秦王坚 以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
前秦王苻坚任命苻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
使自伊阙趋襄阳,
让他从伊阙开赴襄阳,
溯汉而上。
逆汉水而上。
洛谓官属曰:
苻洛对他的官属们说:
“孤,帝室至亲,
“我是王室的至亲,
不得入为将相,
不能进入朝廷成为将相,
而常摈弃边鄙;
而一直被摈弃在边远之地。
今又投之西裔,
如今又把我投向西陲,
复不听过京师,
还不让我路经京师,
此必有阴计,
这里边一定有阴谋诡计,
欲使梁成沈孤于汉水耳!”
是想让梁成把我葬身于汉水!”
幽州治中平规曰:
幽州治中平规说:
“逆取顺守,
“逆取顺守,
汤、武是也;
商汤、周武就是这样;
因祸为福,
因祸为福,
桓、文是也。
齐桓、晋文就是这样。
主上虽不为昏暴,
主上虽然还没干昏庸暴虐之事,
然穷兵黩武,
然而穷兵黩武,
民思有所息肩者,
百姓中盼望安身休息一下的人,
十室而九。
十有九家。
若明公神旗一建,
如果明公将神旗一竖,
必率土云从。
境域之内的百姓一定会随从如云。
今跨据全燕,
如今您横跨占据全燕,
地尽东海,
囊括东海,
北总乌桓、鲜卑,
北边统领着乌桓、鲜卑,
东引句丽、百济,
东面带领着高句丽、百济,
控弦之士不减五十余万,
士兵不下五十多万,
柰何束手就征,
为什么要束手服从征召,
蹈不测之祸乎!”
迈向不测之祸呢!”
洛攘袂大言曰:
苻洛捋起袖子大声说:
“孤计决矣,
“我的主意已定,
沮谋者斩!”
反对者斩首!”
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
于是苻洛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
以平规为幽州刺史,
任命平规为幽州刺史,
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
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
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
辽东太守赵为左司马,
昌黎太守王为右司马,
昌黎太守王为右司马,
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
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人为从事中郎。
分遣使者征兵于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诸国,
分别派遣使者到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各国征召军队,
遣兵三万助北海公重戍蓟。
派出三万兵力协助北海公苻重戍守蓟城。
诸国皆曰:
各国都说:
“吾为天子守藩,
“我们为天子守卫藩地,
不能从行唐公为逆。”
不能跟从行唐公苻洛作乱。”
洛惧,
苻洛害怕了,
欲止,
想停手不干,
犹豫未决。
又犹豫不决。
王、王琳、皇甫杰、魏敷知其无成,
王、王琳、皇甫杰、魏敷知道苻洛终将无成,
欲告之;
想要告发他,
洛皆杀之。
苻洛把他们全都杀掉了。
吉贞、赵赞曰:
吉贞、赵说:
“今诸国不从,
“如今各国都不跟从,
事乖本图,
事情与我们的本意相背。
明公若惮益州之行者,
明公您如果是因为害怕前往益州,
当遣使奉表乞留,
应当派遣使者进奉表章,请求留下,
主上亦不虑不从。”
主上也不会不加考虑地拒绝。”
平规曰:
平规说:
“今事形已露,
“如今事情的形迹已经败露,
何可中止!
怎么能半途而废!
宜声言受诏,
应该声称接受诏令,
尽幽州之兵,
实则带领幽州的全部军队,
南出常山,
南出常山,
阳平公必效迎,
阳平公苻融一定会远道迎接,
因而执之,
乘势将他擒获,
进据冀州;
进军占据冀州,
总关东之众以图西土,
统领关东兵众以图谋西边的领土,
天下可指麾而定也!”
天下弹指间就可以平定!”
洛从之。
苻洛听从了平规的意见。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洛帅众七万发和龙。
苻洛率领七万兵众从和龙出发。
秦王坚召群臣谋之,
前秦国王苻坚召集群臣商议此事,
步兵校尉吕光曰:
步兵校尉吕光说:
“行唐公以至亲为逆,
“行唐公苻洛凭借王室至亲的身份作乱,
此天下所共疾。
这是天下人所共同痛恨的。
愿假臣步骑五万,
愿您为臣配备五万步、骑兵,
取之如拾遗耳。”
擒获他如同拣拾遗物那样容易。”
坚曰:
苻坚说:
“重、洛兄弟,
“苻重、苻洛兄弟,
据东北一隅,
占据着整个东北地区,
兵赋全资,
兵员、赋税全都有所依凭,
未可轻也。”
不可轻视。”
光曰:
吕光说:
“彼众迫于凶威,
“他的兵众是迫于凶狠的威慑,
一时蚁聚耳。
才一时像蚂蚁一样聚集起来的。
若以大军临之,
如果大军前往,
势必瓦解,
势必瓦解,
不足忧也。”
不值得忧虑。”
坚乃遣使让洛,
苻坚于是便派使者去责备苻洛,
使还和龙,
让他返回和龙,
当以幽州永为世封。
许诺当会把幽州作为他世代承袭的封地。
洛谓使者曰:
苻洛对使者说:
“汝还白东海王,
“你回去告诉东海王苻坚,
幽州褊狭,
幽州地域狭小,
不足以容万乘,
不足以容纳万乘之主,
须王秦中以承高祖之业。
我必须在秦中称王以继承高祖苻健的大业。
若能迎驾潼关者,
如果他能亲自到潼关迎接大驾的话,
当位为上公,
我就让他位在上公,
爵归本国。”
封爵后回归本国。”
坚怒,
苻坚听了这话后十分愤怒,
遣左将军武都窦冲及吕光帅步骑四万讨之;
派左将军、武都人窦冲以及吕光率领四万步、骑兵讨伐苻洛,
右将军都贵驰传诣邺,
派右将军都贵驰马急行,到邺城,
将冀州兵三万为前锋;
统率冀州的三万军队作为前锋,
以阳平公融为征讨大都督。
任命阳平公苻融为征讨大都督。
北海公重悉蓟城之众与洛会,
北海公苻重率领蓟城的全部兵众与苻洛会合,
屯中山,
驻扎在中山,
有众十万。
共有兵众十万。
五月,
五月,
窦冲等与洛战于中山,
窦冲等与苻洛在中山交战,
洛兵大败,
苻洛的军队大败,
生擒洛,
苻洛被活捉,
送长安。
送至长安。
北海公重走还蓟,
北海公苻重逃回蓟城,
吕光追斩之。
吕光追击并斩杀了他。
屯骑校尉石越自东莱帅骑一万,
屯骑校尉石越从东莱率领一万骑兵,
浮海袭和龙,
渡海袭击和龙,
斩平规,
斩杀了平规,
幽州悉平。
幽州全部被平定。
坚赦洛不诛,
苻坚赦免了苻洛,没有诛杀他,
徙凉州之西海郡。
把他迁徙到凉州的西海郡。
臣光曰:
臣司马光曰:
夫有功不赏,
有功不赏,
有罪不诛,
有罪不杀,
虽尧、舜不能为治,
就是尧、舜也不能实现大治,
况他人乎!
何况是其他人呢!
秦王坚每得反者辄宥之,
前秦王苻坚每次擒获了反叛作乱的人就宽赦他们,
使其臣狃于为逆,
从而使他的臣下对叛逆作乱习以为常,
行险徼幸,
干险恶的勾当还心存侥幸,
虽力屈被擒,
即便是力量不足被擒获,
犹不忧死,
也不用担心被杀,
乱何自而息哉!
这样祸乱从哪儿能停息呢!
《书》曰:
《尚书》曰:
“威克厥爱,
“以威胜爱,
允济;
必定成功;
爱克厥威,
以爱胜威,
允罔功。”
必定失败。”
《诗》云:
《诗经》云:
“毋纵诡随,
“别听狡诈欺骗的话,
以谨罔极;
警惕两面三刀;
式遏寇虐,
制止暴虐与劫掠,
无俾作慝。”
不使作恶把人欺。”
今坚违之,
如今苻坚违背了这些话,
能无亡乎!
怎能不灭亡呢!
朝廷以秦兵之退为谢安、桓冲之功,
东晋朝廷认为前秦军队的溃退是谢安、桓冲的功劳,
拜安卫将军,
给谢安授官卫将军,
与冲皆开府仪同三司。
与桓冲都开府仪同三司。
六月,
六月,
甲子,
甲子(十九日),
大赦。
东晋实行大赦。
丁卯,
丁卯(二十二日),
以会稽王道子为司徒;
东晋任命会稽王司马道子为司徒,
固让不拜。
司马道子坚持辞让,不接受。
秦王坚召阳平公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
前秦王苻坚征召阳平公苻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
以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
任命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苻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
坚以诸氐种类繁滋,
苻坚考虑到众氐族种族滋长繁杂,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分三原、九、武都、、雍氐十五万户,
将三原、九、武都、、雍氐的十五万户氐族人划分开来,
使诸宗亲各领之,
让自己的各个亲属分别统领,
散居方镇,
散居一方,
如古诸侯。
如同古代的诸侯国一样。
长乐公丕领氐三千户,
长乐公苻丕统领了三千户氐族,
以仇池氐酋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
任命仇池的氐族酋长、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
九氐酋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
九的氏族酋长、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
各领一千五百户,
让他们各自统领一千五百户,
为长乐世卿。
作为长乐世代承袭的卿大夫。
长乐郎中令略阳垣敞为录事参军,
任命长乐郎中令、略阳人垣敞为录事参军,
侍讲扶风韦斡为参军事,
侍讲、扶风人韦为参军事,
申绍为别驾。
申绍为别驾。
膺,丕之妻兄也;午,
杨膺是苻丕妻子的哥哥;
膺之妻父也。
齐午是扬膺妻子的父亲。
八月,
八月,
分幽州置平州,
在幽州分置平州,
以石越为平州刺史,
任命石越为平州刺史,
镇龙城,
镇守龙城。
中书令梁谠为幽州刺史,
任命中书令梁谠为幽州刺史,
镇蓟城。
镇守蓟城。
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河州刺史,
任命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及河州刺史,
镇罕。
镇守罕。
长水校尉王腾为并州刺史,
任命长水校尉王腾为并州刺史,
镇晋阳。
镇守晋阳。
河、并二州各配氐户三千。
河、并二州各自分配三千氐族民户。
兴、腾并苻氏婚姻,
毛兴、王腾全都与苻氏联姻,
氐之崇望也。
是氐族中有崇高声望的人。
平原公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
任命平原公苻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
镇洛阳。
镇守洛阳。
移洛州刺史治丰阳。
调动洛州刺史镇守丰阳。
钜鹿公睿为雍州刺史。
任命钜鹿公苻睿为雍州刺史。
各配氐户三千二百。
各自配给三千二百氐族民户。
坚送丕至灞上,
苻坚把苻丕送到灞上,
诸氐别其父兄,
众氐族人在辞别他们父兄的时候,
皆恸哭,
全都失声痛哭,
哀感路人。
悲哀气氛感动路人。
赵整因侍宴,
赵整趁着陪同宴请的机会,
援琴而歌曰:
弹琴唱道:
“阿得脂,
“阿得脂,
阿得脂,
阿得脂,
博劳舅父是仇绥,
伯劳鸟的舅父是仇绥,
尾长翼短不能飞。
尾长翼短不能飞。
远徙种人留鲜卑,
远徙氐人留鲜卑,
一旦缓急当语谁!”
一旦出现缓急应当告诉谁!”
坚笑而不纳。
苻坚报之以微笑,但没有理会。
九月,
九月,
癸未,
癸未(初十),
皇后王氏崩。
东晋皇后王氏去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九真太守李逊据交州反。
九真太守李逊占据交州反叛。
秦王坚以左禁将军杨壁为秦州刺史,
前秦王苻坚任命左禁将军杨壁为秦州刺史,
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
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
南巴校尉姜宇为宁州刺史。
南巴校尉姜宇为宁州刺史。
十一月,
十一月,
乙酉,
乙酉(十三日),
葬定皇后于隆平陵。
东晋在隆平陵安葬了定皇后王氏。
十二月,
十二月,
秦以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
前秦任命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
镇彭城。
镇守彭城。
置东豫州,
前秦设置东豫州,
以毛当为刺史,
任命毛当为刺史,
镇许昌。
镇守许昌。
是岁,
这一年,
秦王坚遣高密太守毛之等二百余人来归。
前秦王苻坚遣送高密太守毛之等二百多人回归东晋。
六年(辛巳、381)
六年(辛巳,公元381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帝初奉佛法,
东晋孝武帝刚刚开始尊奉佛教的法度,
立精舍于殿内,
在殿内设置了精舍,
引诸沙门居之。
让僧徒们居住。
尚书左丞王雅表谏,
尚书左丞王雅上表劝谏,
不从。
孝武帝不听。
雅,肃之曾孙也。
王雅是王肃的曾孙。
丁酉,
丁酉(二十六日),
以尚书谢石为仆射。
东晋任命尚书谢石为仆射。
二月,
二月,
东夷、西域六十二国入贡于秦。
东夷、西域六十二国向前秦进贡。
夏,
夏季,
六月,
六月,
庚子朔,
庚子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甲午,
甲午(二十五日),
交趾太守杜瑗斩李逊,
交趾太守杜缓斩杀李逊,
交州平。
交州得以平定。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故武陵王卒于新安,
原武陵王司马在新安去世,
追封新宁郡王,
东晋追封他为新宁郡王,
命其子遵为嗣。
让他的儿子司马遵继嗣王位。
十一月,
十一月,
己亥,
己亥(疑误),
以前会稽内史郗为司空;
任命前会稽内史郗为司空。
固辞不起。
郗固执地辞让,不肯就任。
秦荆州刺史都贵遣其司马阎振、中兵参军吴仲帅众二万寇竟陵,
前秦荆州刺史都贵派遣其司马阎振、中兵参军吴仲率领二万兵众进犯竟陵,
桓冲遣南平太守桓石虔、卫军参军桓石民等帅水陆二万拒之。石民,
桓冲派南平太守桓石虔、卫军参军桓石民等率领二万水、陆军抵抗。
石虔之弟也。
桓石民是桓石虔的弟弟。
十二月,
十二月,
甲辰,
甲辰(初八),
石虔袭击振、仲,
桓石虔袭击阎振、吴仲,
大破之,
重创他们。
振、仲退保管城。
阎振、吴仲退守管城。
石虔进攻之,
桓石虔进军攻打,
癸亥,
癸亥(二十七日),
拔管城,
攻克管城,
获振、仲,
擒获阎振、吴仲,
斩首七千级,
斩首七千人,
俘虏万人。
俘虏一万人。
诏封桓冲子谦为宜阳侯。
东晋朝廷下达诏书,封桓冲的儿子桓谦为宜阳侯。
以桓石虔领河东太守。
任命桓石虔兼河东太守。
是岁,
这一年,
江东大饥。
长江以南发生严重饥荒。
伐晋决策与群臣争议
七年(壬午、382)
七年(壬午,公元382年)
秦大司农东海公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尚书郎周谋反,
前秦大司农东海公苻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尚书郎周图谋反叛,
事觉,
事情被发觉,
收下廷尉。
被捕后送交廷尉治罪。
阳,法之子;皮,
苻阳是苻法的儿子;
猛之子也。
王皮是王猛的儿子。
秦王坚问其反状,
前秦王苻坚问他们谋反的情况及原因,
阳曰:
苻阳说:
“臣父哀公死不以罪,
“我的父亲哀公苻法无罪而死,
臣为父复雠耳。”
我是为父亲复仇。”
坚泣曰:
苻坚哭泣着说:
“哀公之死,
“哀公苻法之死,
事不在朕,
责任不在朕身上,
卿岂不知之?”
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皮曰:
王皮说:
“臣父丞相,
“我的父亲身为丞相,
有佐命之勋,
有辅佐天命的功勋,
而臣不免贫贱,
而我却不免于贫贱,
故欲图富贵耳。”
所以我想图谋富贵。”
坚曰:
苻坚说:
“丞相临终托卿,
“丞相临终前嘱咐你,
以十具牛为治田之资,
用十头牛作为种田的资本,
未尝为卿求官;
未曾为你求取官位。
知子莫若父,
了解儿子没有谁能比得上父亲,
何其明也!”
这话多么英明啊!”
周曰:
周说:
“世荷晋恩,
“我世代承受晋朝的恩惠。
生为晋臣,
生为晋臣,
死为晋鬼,
死为晋鬼,
复何问乎!”
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先是,
此前,
屡谋反叛,
周多次图谋反叛,
左右皆请杀之;
周围的人都请求苻坚把他杀掉,
坚曰:
苻坚说:
“孟威烈士,
“周是刚烈之士,
秉志如此,
他持有如此的志向,
岂惮死乎!
岂能害怕一死!
杀之适足成其名耳!”
杀掉他正好足以成就他的名声!”
皆赦,不诛,
于是将他们全部赦免不杀。
徙阳于凉州之高昌郡,
把苻阳迁徙到凉州的高昌郡,
皮、于朔方之北。
把王皮,周迁徙到了朔方以北。
卒于朔方。
周死于朔方。
阳勇力兼人,
苻阳勇气力量过人,
寻复徙鄯善。
不久又被迁徙到鄯善。
及建元之末,
等到建元末年,
秦国大乱,
前秦国中大乱,
阳劫鄯善之相欲求东归,
苻阳劫持鄯善丞相图谋东返,
鄯善王杀之。
被鄯善王所杀。
秦王坚徙邺铜驼、铜马、飞廉、翁仲于长安。
前秦王苻坚把邺城的铜驼、铜马、神禽飞廉像、巨人翁仲像迁移到长安。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坚扶风太守王永为幽州刺史。
苻坚任命扶风太守王永为幽州刺史。
永,
王永是王皮的哥哥。
皮之兄也。
王皮凶狠险恶,
皮凶险无行,
无德,
而永清修好学,
而王永却清正修明,好学,
故坚用之。
所以被苻坚任用。
以阳平公融为司徒;
又任命阳平公苻融为司徒,
融固辞不受。
苻融固执地辞让,不接受。
坚方谋伐晋,
苻坚正在图谋讨伐东晋,
乃以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就任命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五月,
五月,
幽州蝗生,
幽州发生蝗灾,
广袤千里。
遍及千里。
秦王坚使散骑常侍彭城刘兰发幽、冀、青、并民扑除之。
前秦王苻坚让散骑常侍彭城人刘兰发动幽、冀、青、并四州的百姓消灭蝗虫。
秋,
秋季,
八月,
八月,
癸卯,
癸卯(十一日),
大赦。
东晋实行大赦。
秦王坚以谏议大夫裴元略为巴西、梓潼二郡太守,
前秦王苻坚任命谏议大夫裴元略为巴西、潼二郡太守,
使密具舟师。
让他秘密地准备水军。
九月,
九月,
车师前部王弥置、鄯善王休密驮入朝于秦,
车师前部王弥、鄯善王休密驮来到前秦朝见,
请为向导,
请求作为向导,
以伐西域之不服者,
以讨伐西域拒不臣服的部族,
因如汉法置都护以统理之。
顺势效法汉代的办法设置都护来统领管辖他们。
秦王坚以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
前秦王苻坚任命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
与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将军杜进、康盛等总兵十万,
与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将军杜进、康盛等统领十万军队,
铁骑五千,
铁甲骑兵五千,
以伐西域。
讨伐西域。
阳平公融谏曰:
阳平公苻融劝谏说:
“西域荒远,
“西域荒芜遥远,
得其民不可使,
得到了那里的百姓也无法役使,
得其地不可食,
得到了那里的土地也无法耕种,
汉武征之,
汉武帝征伐他们,
得不补失。
得不偿失。
今劳师万里之外,
如今让部队艰辛地出征万里之外,
以踵汉氏之过举,
重犯汉武帝的错误,
臣窃惜之。”
我私下里为此感到痛惜。”
不听。
苻坚没有听从苻融的意见。
桓冲使扬威将军朱绰击秦荆州刺史都贵于襄阳,
桓冲让扬威将军朱绰攻打在襄阳的前秦荆州刺史都贵,
焚践沔北屯田,
焚烧破坏了沔水以北用以征收军晌的屯田,
掠六百余户而还。
掳掠了六百多户百姓后返回。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秦王坚会群臣于太极殿,
前秦王苻坚在太极殿会见群臣,
议曰:
和他们商量说:
“自吾承业,
“自从我继承大业,
垂三十载,
已经三十年了,
四方略定,
四方之地,大致平定,
唯东南一隅,
只有东南一隅,
未沾王化。
尚未蒙受君王的教化。
今略计吾士卒,
如今粗略地计算一下我的士兵,
可得九十七万,
能有九十七万,
吾欲自将以讨之,
我想亲自统帅他们去讨伐晋朝,
何如?”
怎么样?”
秘书监朱肜曰:
秘书监朱肜说:
“陛下恭行天罚,
“陛下奉行上天的惩罚,
必有征无战,
一定是只有出征远行而不会发生战斗,
晋主不衔璧军门,
晋朝国君不是在军营门前口含璧玉以示投降,就是怆惶出逃,
则走死江海,
葬身于江海,
陛下返中国士民,
陛下让中原之国的士人百姓返回故土,
使复其桑梓,
让他们恢复家园,
然后回舆东巡,
然后回车东巡,
告成岱宗,
在岱宗泰山奉告成功,
此千载一时也。”
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坚喜曰:
苻坚高兴地说:
“是吾志也。”
“这就是我的志向。”
尚书左仆射权翼曰:
尚书左仆射权翼说:
“昔纣为无道,
“过去商纣王无道,
三仁在朝,
但微子、箕子、比干三位仁人在朝,
武王犹为之旋师。
周武王尚且因此回师,不予讨伐。
今晋虽微弱,
如今晋朝虽然衰微软弱,
未有大恶;
但还没有大的罪恶,
谢安,桓冲皆江表伟人,
谢安、桓冲又都是长江一带才识卓越的人才,
君臣辑睦,
他们君臣和睦,
内外同心,
内外同心,
以臣观之,
以我来看,
未可图也!”
不可图谋!”
坚嘿然良久,
苻坚沉默了许久,
曰:
说:
“诸君各言其志。”
“诸君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
太子左卫率石越曰:
太子左卫率石越说:
“今岁镇守斗,
“今木星、土星居于斗宿,
福德在吴,
福德在吴地,
伐之,
如果讨伐他们,
必有天殃。
必有天灾。
且彼据长江之险,
而且他们凭借着长江天险,
民为之用,
百姓又为其所用,
殆未可伐也!”
恐怕不能讨伐!”
坚曰:
苻坚说:
“昔武王伐纣,
“过去周武王讨伐商纣,
逆岁违卜。
就是逆太岁运行的方向而进,也违背了占卜的结果。
天道幽远,
天道隐微幽远,
未易可知。
不容易确知。
夫差、孙皓皆保据江湖,
夫差、孙皓全都据守江湖,
不免于亡。
但也不能免于灭亡。
今以吾之众,
如今凭借我兵众,
投鞭于江,
把鞭子投之于长江,
足断其流,
也足以断绝水流,
又何险之足恃乎!”
又有什么天险足以凭借呢!”
对曰:
石越回答说:
“三国之君皆淫虐无道,
“商纣、夫差、孙皓这三国之君,全都淫虐无道,
故敌国取之,
所以敌对的国家攻取他们,
易于拾遗。
就像俯身拣拾遗物一样容易。
今晋虽无德,
如今晋朝虽然缺乏道德,
未有大罪,
但没有大的罪恶,
愿陛下且按兵积谷,
愿陛下暂且按兵不动,积聚粮谷等,
以待其衅。”
等待他们灾祸的降临。”
于是群臣各言利害,
于是群臣们各言利害,
久之不决。
久久未能决定。
坚曰:
苻坚说:
“此所谓筑舍道傍,
“这正所谓在道路旁边修筑屋舍,
无时可成。
没有什么时候能够建成。
吾当内断于心耳!”
我要自我决断了!”
群臣皆出,
群臣们都出去了,
独留阳平公融,
唯独留下了阳平公苻融。
谓之曰:
苻坚对他说:
“自古定大事者,
“自古参与决定大事的人,
不过一二臣而已。
不过是一两个大臣而已。
今众言纷纷,
如今众说纷纭,
徒乱人意,
只能扰乱人心,
吾当与汝决之。”
我要与你来决定此事。”
对曰:
苻融对苻坚说:
“今伐晋有三难:
“如今讨伐晋朝有三难:
天道不顺,
天道不顺,
一也;
此其一;
晋国无衅,
晋国自身无灾祸,
二也;
此其二;
我数战兵疲,
我们频繁征战,士兵疲乏,
民有畏敌之心,
百姓怀有畏敌之心,
三也。
此其三。
群臣言晋不可伐者,
群臣当中说不能讨伐晋朝的人,
皆忠臣也,
全都是忠臣,
愿陛下听之。”
希望陛下听从他们的意见。”
坚作色曰:
苻坚脸色一变说:
“汝亦如此,
“你也是如此,
吾复何望!
我还能寄希望于谁呢!
吾强兵百万,
我有强兵百万,
资仗如山;
资财兵器堆积如山;
吾虽未为令主,
我虽然不是完美的君主,
亦非暗劣。
但也不是昏庸之辈。
乘累捷之势,
乘着捷报频传之势,
击垂亡之国,
攻击垂死挣扎之国,
何患不克,
还怕攻不下来?
岂可复留此残寇,
怎么可以再留下这些残敌,
使长为国家之忧哉!”
使他们长久地成为国家的忧患呢!”
融泣曰:
苻融哭泣着说:
“晋未可灭,
“晋朝无法灭掉,
昭然甚明。
事情非常明显。
今劳师大举,
如今大规模地出动疲劳的军队,
恐无万全之功。
恐怕不会获得万无一失的战功。
且臣之所忧,
况且我所忧虑的,
不止于此。
还不仅于此。
陛下宠育鲜卑、羌、羯,
陛下宠爱养育鲜卑人、羌人、羯人,
布满畿甸。
让他们布满京师,
此属皆我之深仇。
这些人都对我们有深仇大恨。
太子独与弱卒数万留守京师,
太子独自和数万弱兵留守京师,
臣惧有不虞之变生于腹心肘掖,
我害怕有不测之变出现在我们的心腹地区,
不可悔也。
后悔不及。
臣之顽愚,
我的愚妄之见,
诚不足采;
确实不值得采纳,
王景略一时英杰,
王猛是一时的英明杰出之人,
陛下常比之诸葛武侯,
陛下常常把他比作诸葛亮,
独不记其临没之言乎!”
为什么唯独不铭记他的临终遗言呢!”
坚不听。
苻坚依然没有听从。
于是朝臣进谏者众,
此时向苻坚进谏的朝臣很多,
坚曰:
苻坚说:
“以吾击晋,
“以我们的力量攻打晋朝,
校其强弱之势,
比较双方的强弱之势,
犹疾风之扫秋叶,
就像疾风扫秋叶一样,
而朝廷内外皆言不可,
然而朝廷内外都说不能攻打,
诚吾所不解也!”
这确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宏曰:
太子苻宏说:
“今岁在吴分,
“如今木星在吴地的分野,
又晋君无罪,
再加上晋朝国君没有罪恶,
若大举不捷,
如果大举进攻而不能取胜,
恐威名外挫,
在外威风名声受挫,
财力内竭,
在内资财力量耗尽,
此群下所疑也!”
这就是导致群臣们产生疑问的原因!”
坚曰:
苻坚说:
“昔吾灭燕,
“过去我消灭燕国,也违背了木星的征兆,
亦犯岁而捷,
但取得了胜利,
天道固难知也。
天道本来就是难以确知的。
秦灭六国,
秦灭六国,
六国之君岂皆暴虐乎!”
六国之君难道全都是暴虐的君主吗!”
冠军、京兆尹慕容垂言于坚曰:
冠军将军、京兆尹慕容垂向苻坚进言说:
“弱并于强,
“弱被强所并,
小并于大,
小被大所吞,
此理势自然,
这是自然的道理与趋势,
非难知也。
并不难理解。
以陛下神武应期,
像陛下这样神明威武,适应天意,
威加海外,
威名远播海外,
虎旅百万,
拥有强兵劲旅百万,
韩、白满朝,
韩信、白起那样的良将布满朝廷,
而蕞尔江南,
而江南弹丸之地,
独违王命,
独敢违抗王命,
岂可复留之以遗子孙哉!
岂能再留下他们而交给子孙后代呢!
诗云。
《诗经》云:
‘谋夫孔多,
‘出谋划策人太多,
是用不集。
因此事情不成功。
’陛下断自圣心足矣,
’陛下自己在内心做出决断就完全可以了,
何必广询朝众!
何必广泛地征询众朝臣的意见!
晋武平吴,
晋武帝平定吴国,
所仗者张、杜二三臣而已,
所倚仗的只有张华、杜预两三位大臣而已,
若从朝众之言,
如果听从众朝臣之言,
岂有混一之功!”
难道能有统一天下的功业!”
坚大悦曰:
苻坚十分高兴地说:
“与吾共定天下者,
“与我共同平定天下的人,
独卿而已。”
只有你而已。”
赐帛五百匹。
赏赐给慕容垂五百匹帛。
坚锐意欲取江东,
苻坚专注于想要攻取长江以东,
寝不能旦。
连睡觉也不能睡到早晨。
阳平公融谏曰:
阳平公苻融劝谏他说:
“‘知足不辱,
“‘知道满足就不会感到耻辱,
知止不殆。
知道停止就不会出现危险。
’自古穷兵极武,
’自古以来,
未有不亡者。
穷兵黩武的人没有不灭亡的。
且国家本戎狄也,
况且我们的国家本来就属戎狄之人,
正朔会不归人。
天下的正宗嫡传大概不会归于像我们这样的外族人。
江东虽微弱仅存,
长江以南虽然衰微软弱,残喘生存,
然中华正统,
但他们是中华的正统,
天意必不绝之。”
天意一定不会灭绝他们。”
坚曰:
苻坚说:
“帝王历数,
“帝王更替之道,
岂有常邪,
怎么会有一成不变的呢,
惟德之所在耳!
只看道德在哪里。
刘禅岂非汉之苗裔邪,
刘禅难道不是汉朝的后裔吗?
终为魏所灭。
但最终被魏国所灭。
汝所以不如吾者,
你之所以不如我的原因,
正病此不达变通耳!”
毛病正在于不了解变通的道理。”
坚素信重沙门道安,
苻坚历来信任重视僧人道安,
群臣使道安乘间进言。
群臣们让道安寻找机会向苻坚进言。
十一月,
十一月,
坚与道安同辇游于东苑,
苻坚与道安同乘一车在东苑游览,
坚曰:
苻坚说:
“朕将与公南游吴、越,
“朕将要与你南游吴、越之地,
泛长江,
泛舟长江,
临沧海,
亲临沧海,
不亦乐乎!”
不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吗!”
安曰:
道安说:
“陛下应天御世,
“陛下顺应天意统治天下,
居中土而制四维,
身居中原而控制四方,
自足比隆尧、舜;
自身的昌隆就足以与尧、舜相比,
何必栉风沐雨,
何必栉风沐雨,
经略遐方乎!
经营远方呢!
且东南卑湿,
而且东南地区低洼潮湿,
气易构,
容易造成灾害不祥之气,
虞舜游而不归,
虞、舜前去游猎就再也没有返回,
大禹往而不复,
大禹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第二趟,
何足以上劳大驾也!”
有什么值得劳您大驾的呢!”
坚曰:
苻坚说:
“天生民而树之君,
“上天生育了民众而为他们树立了君主,
使司牧之,
是让君主统治他们,
朕岂敢惮劳,
朕岂敢害怕辛劳,
使彼一方独不被泽乎!
唯独使那一方土地不承受恩泽呢!
必如公言,
如果一定像你所说的那样,
是古之帝王皆无征伐也!”
古代的帝王就全都没有征伐之事了!”
道安曰:
道安说:
“必不得已,
“一定要干的话,
陛下宜驻跸洛阳,
陛下应该在洛阳停驻,
遣使者奉尺书于前,
先派遣使者给他们送去书信,
诸将总六师于后,
众将领统领六军跟随于后,
彼必稽首入臣,
他们就一定会叩首称臣,
不必亲涉江、淮也。”
您不必亲自涉足长江、淮河。”
坚不听。
苻坚没有听从。
坚所幸张夫人谏曰:
苻坚所宠爱的张夫人劝谏他说:
“妾闻天地之生万物,
“妾听说天地滋生万物,
圣王之治天下,
圣王统治天下,
皆因其自然而顺之,
全都是顺其自然,
故功无不成。
所以功业无所不成。
是以黄帝服牛乘马,
黄帝之所以能驯服牛马,
因其性也;
是顺应了它们的禀性;
禹浚九川,
大禹之所以能疏通九川,
障九泽,
挡住九泽,
因其势也;
是顺应了它们的地势;
后稷播殖百谷,
后稷之所以能播种繁殖百谷,
因其时也;
是顺应了天时;
汤、武帅天下而攻桀、纣,
商汤、周武王之所以能率领天下人攻下夏桀、商纣,
因其心也;
是顺应了他们的心愿,
皆有因则成,
全都是顺应则成功,
无因则败。
不顺应则失败。
今朝野之人皆言晋不可伐,
如今朝野之人都说晋朝不可讨伐,
陛下独决意行之,
唯独陛下一意孤行,
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
妾不知道陛下是顺应了什么。
《书》曰:
《尚书》曰:
‘天聪明自我民聪明,
‘上天的聪慧明察来自于民众的聪慧明察。
’天犹因民,
’上天尚且要顺应民意,
而况人乎!
何况是人呢!
妾又闻王者出师,
妾又听说君王出动军队,
必上观天道,
一定要上观天道,
下顺人心。
下顺人心。
今人心既不然矣,
如今人心既然不同意讨伐晋朝,
请验之天道。
请您再与天道验证一下。
谚云:
俗谚说;
‘鸡夜鸣者不利行师,
‘鸡夜鸣时不利于出师,
犬群嗥者宫室将空,
犬群嚎时宫室将空,
兵动马惊,
兵器响动,圈马蹶惊,
军败不归。
军败难归。
’自秋、冬以来,
’自从秋季、冬季以来,
众鸡夜鸣,
众鸡夜鸣,
群犬哀嗥,
群犬哀嚎,
厩马多惊,
圈马多惊,
武库兵器自动有声,
武库里的兵器自己响动,
此皆非出师之祥也。”
这些都是不能出师的预兆。”
坚曰:
苻坚说:
“军旅之事,
“军旅之事,
非妇人所当预也!”
不是妇人所应当参与的!”
坚幼子中山公诜最有宠,
苻坚的小儿子、中 山公苻诜最受宠爱,
亦谏曰:
他也劝谏苻坚说:
“臣闻国之兴亡,
“我听说国家的兴亡,
系贤人之用舍。
与对贤明之人的弃用相联系。
今阳平公,
如今阳平公苻融,
国之谋主,
是国家的主谋,
而陛下违之,
然而陛下却不听他的意见;
晋有谢安、桓冲,
晋朝有谢安、桓冲,
而陛下伐之,
然而陛下却要讨伐他们,
臣窃惑之!”
我私下里感到大惑不解!”
坚曰:
苻坚说:
“天下大事,
“天下大事,
孺子安知!”
小孩子知道什么!”
秦刘兰讨蝗,
前秦刘兰从事灭蝗,
经秋冬不能灭。
经过秋季冬季仍未明显奏效。
十二月,
十二月,
有司奏征兰下廷尉。
有关部门奏请将刘兰送交廷尉处理。
秦王坚曰:
前秦王苻坚说:
“灾降自天,
“灾害降自上天,
非人力所能除,
不是人力所能消除的,
此由朕之失政,
这是由于朕的政治混乱所致,
兰何罪乎!”
刘兰何罪之有!”
是岁,
这一年,
秦大熟,
前秦大获丰收,
上田亩收七十石,
上等农田每亩收获七十石,
下者三十石,
下等农田每亩收获三十石。
蝗不出幽州之境,
蝗虫不出幽州之境,
不食麻豆,
而且不吃麻豆五谷,
上田亩收百石,
这里的上等农田每亩收获一百石,
下者五十石。
下等农田每亩收获五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