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总论与吕后专权
自古受命帝王
及继体守文之君，
自古以来，受天命的开国帝王和继承正统遵守先帝法度的国君，
非独内德茂
也，
不只是内在的品德美好，
盖亦有外戚
之助焉。
大都也由于有外戚的帮助。
夏之兴也以涂山
，
夏代的兴起是因为有涂山氏之女，
而桀之放
也以末喜。
而夏桀的被放逐是由于末喜。
殷之兴也以有娀
，
殷代的兴起是由于有娀(ｓōｎｇ，松)氏的女子，
纣之杀也嬖
妲己。
商纣王的被杀是因为宠爱妲(ｄá，达)已。
周之兴也以姜原
及大任，
周代的兴起是由于有姜原及太任，
而幽王之禽
也淫于褒姒。
而幽王的被擒是因为他和褒姒的的淫乱。
故《易》
基《乾》《坤》，
所以《易经》以《乾》《坤》两卦为基本，
《诗》
始《关雎》，
《诗经》以《关雎》开篇，
《书》
美釐降，
《书经》赞美尧把女儿下嫁给舜，
《春秋》讥不亲迎
。
《春秋》讥讽娶妻不亲自去迎接。
夫妇之际，
夫妇之间的关系，
人道
之大伦也。
是人道之中最重大的伦常关系。
礼之用，
礼的应用，
唯婚姻为兢兢
。
只有婚姻最为谨慎。
夫乐调
而四时和，
乐声协调四时就和顺，
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可不慎与？
阴阳的变化是万物生长变化的统领怎能不慎重呢？
人能弘道
，
人能弘扬人伦之道，
无如命何。
可是对天命却无可奈何。
甚哉，
确实啊，
妃匹
之爱，
配偶的亲爱之情，
君不能得之于臣，
国君不能从大臣那里得到，
父不能得之于子，
父亲也不能从儿子那里得到，
况卑不乎！
何况是更卑下的人呢！
即欢合
矣，
夫妇欢合之后，
或不能成
子姓；
有的不能繁育子孙；
能成子姓矣，
能繁育子孙了，
或不能要
终：
有的又不能得到好的归宿。
岂非命也哉？
这难道不是天命吗？
孔子罕称命，
孔子很少谈天命，
盖难言之也。
大概是由于很难说清吧。
非通幽明
，
不能晓阴阳的变化，
恶
能识乎性命哉？
怎能懂得人性和天命的道理呢？
太史公曰：
太史公说：
秦以前尚略矣，
秦以前的情况还很简略，
其详靡
得而记焉。
那些详情没能记载下来。
汉兴，
汉朝建立，
吕娥姁
为高祖正后，
吕娥姁(ｘū，须)成为汉高祖的正宫皇后，
男为太子。
儿子是太子。
及晚节色衰爱驰，
到了晚年，容颜衰老就不受宠爱了。
而戚夫人有宠，
而戚夫人得宠，
其子如意几
代太子者数矣。
他的儿子如意几乎取代太子地位有好几次。
及高祖崩，
到高祖去世后，
吕后夷
戚氏，
吕后灭了戚氏，
诛赵王
，
杀死赵王如意，
而高祖珀宫唯独无宠疏远者得无恙。
而高祖后宫的妃子只有不受宠爱被疏远的人才能平安无事。
吕后长女为宣平侯张敖妻，
吕后的长女是宣平侯张敖的妻子，
敖女为孝惠皇后。
张敖的女儿是惠帝的皇后。
吕太后以重亲
故，
吕太后由于亲上加亲的缘故，
欲其生子万方
，
用种种办法想让她生子，
终无子，
可是始终没有生子，
诈取后宫人子炎子。
只得从后宫抱来别人的儿子谎称是她的儿子。
及孝惠帝崩，
到孝惠帝去世以后，
天下初定未久，
天下刚刚安定不久，
继嗣
不明。
继承皇位的人还没有明确。
于是贵外家，
于是就提高外家的地位，
王
诸品以为辅，
封吕氏兄弟为王以作为辅佐，
而以吕禄女为少帝后，
并让吕禄的女儿做少帝的皇后，
欲连固根牢甚，
想把根基连结得更牢固，
然无益也。
然而毫无益处。
高后崩，
吕后去世，
合葬长陵。
与高祖合葬在长陵。
禄、产等惧诛，
吕禄、吕产等人害怕被诛杀，
谋作乱。
就阴谋作乱。
大臣征之，
大臣征讨他们，
天诱
其统，
上天引导着汉家的皇统，
卒灭吕氏。
终于消灭了吕氏。
唯独置孝惠皇后居北宫。
只有孝惠皇后被安置住在北宫。
迎立代王，
大臣把代王迎来即位，
是为孝文帝，
这就是孝文帝，
奉
汉宗庙。
由他供奉汉家的宗庙。
此岂非天邪？
这难道不是天命吗？
非天命熟能当之？
不是天命谁能担当这样的使命呢？
薄太后家族兴衰
薄太后，
薄太后，
父吴人，
父亲是吴他人，
姓薄氏，
姓薄氏，
秦时与故魏王宗家
女魏媪通，
秦朝时与原魏王宗族的女子魏媪私通，
生薄姬，
生了薄姬，
而薄父死山阴，
薄姬的父亲死在山阴，
因葬焉。
于是就葬在那里。
及诸侯畔
秦，
到诸侯反抗秦朝的时候，
魏貌立为魏王，
魏豹自立为魏王，
而魏媪内
其女于魏宫。
魏就把她的女儿送入魏王宫中。
媪之许负
所相，
魏媪到许姆那里去看相，
相薄姬，
让他给薄姬相面，
云当生天子。
许姆说她应当生天子。
是时项羽方与汉王相距
荥阳，
那时项羽正与汉王刘邦在荥阳相持天下，
天下未有所定。
天下归谁还没有一定。
豹禄与汉击楚，
魏豹起初是与汉王一同攻打楚王，
及闻许负言，
等到听了许姆的话，
心独喜，
心里独自高兴，
因背汉而畔，
便背叛汉帝，
中立更与楚连和。
先是中立，接着又与楚王联合。
汉使曹参等击虏魏王豹，
汉王派曹参等进攻并浮虏了魏王豹，
以其国为郡，
把他据有的圭地改为郡，
而薄姬输
织室。
把薄姬送入织造府。
豹已死，
魏王豹死后，
汉王入织室，
有一次汉王进入织造府，
见薄姬有色，
看到薄姬美貌，
诏内后宫，
下诏把她收进后宫，
岁余不得幸
。
一年多也没有得到宠幸。
始姬少时，
当初薄姬年少时，
与管夫人、赵子儿相爱，
与管夫人、赵子儿很亲密，
约曰：
三人立下誓约说：
“先贵无相忘。”
“谁先富贵不要把别人忘了。”
已而管夫人、赵子儿先幸汉王。
后来管夫人、赵子儿都先后得到汉王宠幸。
汉王坐河南宫成皋台*
，
有一次汉王坐在河南宫的成皋台上，
此两美人相与笑薄姬初时约。
这两位美人谈起当初与薄姬的誓约而相互戏笑。
汉王闻之，
汉王听到后，
问其故，
问她们缘故，
两人具
以实告汉王。
两人把实情都告诉了汉王。
汉王心惨然，
汉王心中有些伤感，
怜薄姬，
可怜薄姬，
是日召而幸之。
这天就召见她并与她同宿。
薄姬曰：
薄姬说：
“昨暮夜妾梦苍龙据
吾腹。”
“昨天夜里妾梦见苍龙盘据在我的腹上。”
高帝曰：
高祖说：
“此贵征也，
“这是显贵的征兆，
吾为汝遂成之。”
我来为你成全了吧。”
一幸生男，
一次同宿就生了男孩，
是为代王，
这就是代王。
其后薄姬希
见高祖。
此后薄姬就很少见到高祖了。
高祖崩，
高祖去世后，
诸御幸姬戚夫人之属，
对那些为高祖侍寝而得宠幸的妃子如戚夫人等人，
吕太后怒，
吕太后非常气愤，
皆幽
之，
就把她们都囚禁起来，
不得出宫。
不准出宫。
而薄姬以希见故，
而薄姬由于极少见高祖的缘故，
得出，
得以出宫，
从子之代，
跟随儿子到代国，
为代王太后。
成为代王太后。
太后弟薄昭从如
代。
太后的弟弟薄昭也跟随到代国。
代王立十七年，
代王在位十七年，
高后崩。
吕后去世。
大臣议立后，
大臣商议立新君，
疾
外家吕氏强，
都痛恨外戚吕氏势力强盛，
皆称薄氏仁善，
都称赞薄氏仁德善良，
故迎代王，
所以迎回代王，
立为孝文皇帝，
立为孝文皇帝，
而太后改号曰皇太后，
薄太后改称号为皇太后，
弟薄昭封为轵侯。
她的弟弟薄昭被封为轵(ｚｈǐ，止)侯。
薄太后母亦前死，
薄太后的母亲已在这以前死去，
葬栎阳北。
葬在栎(ｙùｅ，月)阳北边。
于是乃追尊薄父为灵文侯，
这时才追尊薄太后的父亲为灵文侯，
会稽郡置园邑
三百家，
在会稽郡设置在三百户的园邑，
长丞已下吏奉守冢
，
长丞以下的人被派去侍奉看守陵墓，
寝庙
上食祠如法。
宗庙供奉祭品及祀典都依照规定的礼制进行。
而栎阳北亦置灵文侯夫人园，
在栎阳北边也设置了灵文侯夫人陵园，
如灵文侯园仪*
。
所有礼仪都和灵文侯陵园一样。
薄太后以为母家魏王后，
薄太后认为母家是魏王的后代，
早失父母，
她的父母早逝，
其奉薄太后诸魏有力者，
魏氏家族中有人侍奉薄太后很尽力，
于是召复魏氏，
于是下令恢复魏氏家族地位，
（及尊）赏赐各以亲疏受
之。
分别按照亲疏程度接受赏赐。
薄氏侯者凡一人。
薄氏家族中有一人被封侯。
薄太后后文帝二年，
薄太后比文帝去世晚两年，
以孝景帝前二年
崩，
在景帝前元二年（前155）去世，
葬南陵
。
葬在南陵。
以吕后会葬长陵，
由于吕后在长陵与高祖合葬，
故特自起陵，
所以她特为自己单独起建陵墓，
近孝文皇帝霸陵
。
靠近孝文帝的霸陵。
窦太后家族传奇
窦太后，
窦太后，
赵之清河观津人也。
赵国清河观津人。
吕太后时，窦姬以良家子
入宫侍太后。
吕太后的时候窦姬由良家女子选入宫中服侍太后。
太后出宫人以赐诸王，
后来太后把一宫女遣送出宫赐给各诸侯王，
各五人，
每王五人，
窦姬与在行中。
窦姬就在这批宫女之中。
窦姬家在清河，
窦姬家在清河，
欲如赵近家，
想到赵国离家较近，
请其主遣宦者吏：
就请求主管遣送的宦官：
“必置我籍
赵之伍中。”
“一定把我的名册放在去赵国的队伍里。”
宦者忘之，
宦官把这件事忘了，
误置其籍代伍中。
错把她的名册放到去代国的队伍中了。
籍奏，
名册上奏，
诏可，
诏令说可以，
当行。
应该启程了。
窦姬涕泣，
窦姬痛哭流涕，
怨其宦者，
理怨那个宦官，
不欲往，
不想去，
相强，
强制她走，
乃肯行。
她才肯动身。
至代，
到了代国，
代王独幸窦姬，
代王偏偏只宠爱窦姬，
生女嫖，
生下女儿叫嫖(ｐｉāｏ，飘)，
后生两男。
后来又生了两个男孩。
而代王王后生四男。
代王王后生了四个男孩子。
先代王未入立为帝而王后卒。
在代王尚未入朝立为皇帝之前王后就死了，
及代王立为帝，
等到代王立为皇帝，
而王后所生四男更
病死。
王后所生的四个男孩子也接连病死。
孝文帝立数月，
孝文帝即位几个月之后，
公卿请立太子，
公卿大臣请求立太子，
而窦姬长男最长，
窦姬的长子年龄最大，
立为太子，
被立为太子。
立窦姬为皇后，
窦姬也被立为皇后，
女嫖为长公主
。
女儿刘嫖为长公主。
其明年，
第二年，
立少子武为代王，
立小儿子刘武为代王，
已而又徙梁，
不久又迁徙到梁国，
是为梁孝王。
这就是梁孝王。
窦皇后亲
蚤卒，
窦皇后的双亲早已去世，
葬观津。
葬在观津。
于是薄太后及诏有司
，
这时薄太后就下诏有关官员，
追尊窦后父为安成侯，
追尊窦皇后父亲为安成侯，
母曰安成夫人。
母亲为安成夫人。
令清河置园邑二百家，
下令清河设置二百户的园邑，
长丞奉守，
由长丞侍奉看守，
比灵文园法。
一切都按灵文园的做法。
窦皇后兄窦长君，
窦皇后的哥哥窦长君，
弟曰窦广园，
弟弟叫窦广国，
字少君。
字少君。
少君年四五岁时，
少君四五岁的时候，
家贫，
家境贫穷，
为人所略卖
，
被人掠去后出卖，
其家不知其处。
他家中不知他被卖在何处。
传
十余家，
又转卖了十几家，
至宜阳，
卖到宜阳。
为其主入山作炭，
他为主人进山烧炭，
（寒）[暮]卧岸
下百余人，
晚上一百多人躺在山崖下睡觉，
岸崩，
山崖崩塌，
尽压杀卧者，
把睡在下边的人全都压死了，
少君独得脱，
只有少君脱险，
不死。
没有被压死。
自卜数日当为侯，
他自己算了一卦，断定他几天之内要被封侯，
从其家之长安。
于是就从主人家去了长安。
闻窦皇后亲立，
听说窦皇后是刚被封立的，
家在观津，
她的家乡在观津，
姓窦氏。
姓窦氏。
广国去时虽小，
广国离家时年龄虽小，
识其县名及姓，
也还知道县名和自家的姓，
又常与其姊采桑堕，
又曾和姐姐一起采桑，从树上掉下来，
用为符信
，
把这些事做为证据，
上书自陈。
上书陈述自己的经历。
窦皇后言之于文帝，
窦皇后把这件事告诉文帝，
召见，
广国即被召见，
问之，
问他，
具言其故，
他详细说明了情况，
果是。
果然不错。
又复问他
何以为验？
又问他还能用什么来验证，
对曰：
他回答说：
“姊去我西时，
“姐姐离开我西去的时候，
与我决
于传舍中，
和我在驿站宿舍里诀别，
丐沐
沐我，
姐姐讨来米汤给我洗头，
请食
饭我，
又要来食物给我吃，
乃去。”
然后才离去。”
于是窦后持之而泣，
于是窦后就拉住弟弟痛哭起来，
泣涕交横下。
涕泪纵横流下。
侍御左右皆伏地泣，
左右侍从也都趴伏在地上哭泣，
助皇后悲哀。
一起为皇后助哀。
乃厚赐田宅金钱，
于是赏赐他很多田地、房屋和金钱，
封公昆弟
，
又分封与皇后同祖的窦氏兄弟，
家于长安。
让他们迁居到长安。
绛侯
、灌将军等曰：
绛侯周勃、将军灌婴等人说：
“吾属不死，
“我们这些人不死，
命乃且县
此两人。
可是命都悬在窦氏兄弟二人的手里。
两人所出
微，
这两个人出身低微，
不可不为择师傅
宾客，
不能不给他们挑选师傅和宾客，否则，
又复效吕氏大事
也。”
又会再次效法吕氏阴谋叛乱。”
于是乃选长者士之有节行者与居。
于是就挑选年长有德、品行端正的士人和他俩在一起。
窦长君、少君由此为退让君子，
窦长君、少君从此成为谦逊礼让的君子，
不敢以尊贵骄人。
不敢倚仗他们的尊贵对人骄横傲慢。
窦皇后病，
窦皇后生病，
失明。
双目失明。
文帝幸邯郸慎夫人、尹姬，
文帝宠幸邯郸慎夫人、尹姬，
皆毋子。
都没有有生子。
孝文帝崩，
孝文帝去世，
孝景帝立，
孝景帝即位，
乃封广国为章武侯。
封广国为章武侯。
长君前死，
长君已先去世，
封其子彭祖为南皮侯。
就封他的儿子彭祖为南皮侯。
吴楚反时，
吴、楚七国叛乱时，
窦太后从昆弟子窦婴，
窦太后党兄弟的儿子窦婴，
任侠
自喜，
喜欢仗义行侠，
将兵以军功为魏其侯。
就由他领兵平叛，因有战功被封为魏其( jī，机)侯。
窦氏凡三人为侯。
窦氏共有三人被封侯。
窦太后好黄帝、老子言
，
窦太后爱好黄帝、老子的学说，
帝及太子诸窦不得不读《黄帝》
、《老子》，
皇帝、太子以及所有窦氏子弟都不得不读《黄帝》、《老子》，
尊其术。
尊奉黄老的学术。
窦太后后孝景帝六岁（建元六年）崩，
窦太后比景帝晚六年去世，
合葬霸陵。
她与文帝合葬在霸陵。
遗诏尽以东宫金钱财物赐长公主嫖。
遗下诏书把东宫的金钱财物全部赐给长公主刘嫖。
王太后家族崛起
王太后，
王太后，
愧里人，
槐里人，
母曰臧儿。臧儿者，
母亲叫臧儿。
故燕王臧荼孙也。
臧儿是原来的燕王臧荼的孙女。
臧儿嫁为槐里王仲妻，
臧儿先嫁给槐里王仲为妻，
生男曰信，
生个儿子名叫信，
与两女。
还有两个女儿。
而仲死，
后来王仲死了，
臧儿更嫁
长陵田氏，
臧儿又改嫁给长陵田氏，
生男蚡、胜。
生了儿子田(ｆé，焚)、田胜。
臧儿长女嫁为金王孙妇，
臧儿的长女嫁给金王孙为妻，
生一女矣，
生了一个女儿，
而臧儿卜筮
之，
臧儿为子女算封，
曰两女皆当贵。
结果说她的两个女儿都该是贵人。
因欲奇
两女，
因为她想要倚仗两个女儿，
乃夺金氏。
就把女儿从金氏家中强行接回。
金氏怒，
金氏很愤怒，
不肯予决，
不肯和妻子断绝，
乃内之太子宫。
臧儿就把女儿送进太子宫中。
太子幸爱之，
太子很宠爱她，
生三女一男。
生了三女一男。
男方在身时，
当男孩还在胎孕的时候，
王美人
梦日入其怀。
王美人梦见太阳投入她的怀中。
以告太子，
她把这个梦告诉太子，
太子曰：
太子说：
“此贵征也。”
“这是大贵的征兆。”
未生而孝文帝崩，
还没降生时孝文帝就去世了，
孝景帝即位，
孝景帝即位后，
王夫人生男。
王夫人生下这个男孩。
先是臧儿又入其少女儿姁
，
先前臧儿又把她的小女儿儿姁送进宫中，
儿姁生四男。
儿姁生了四个男孩。
景帝为太子时，
景帝做太子的时候，
薄太后以薄氏女为妃。
薄太后选了一个薄氏的女儿做他的妃子。
及景帝立，
到景帝即位，
立妃曰薄皇后。
这个妃子就被立为薄皇后。
皇后毋子。
皇后没有生子，
毋宠。
不爱宠爱。
薄太后崩，
薄太后一去世，
废薄皇后。
薄皇后就被废了。
景帝长男荣，
景帝的长子刘荣，
其母栗姬。栗姬，
他的母亲是栗姬。
齐人也。
栗姬是齐人。
立荣为太子。
刘荣被立为太子。
长公嫖有女，
长公主刘嫖有个女儿，
欲予为妃。
想给太子做妃子。
栗姬妒，
栗姬好嫉妒，
而景帝诸美人皆因长公主见景帝，
景帝的几位美人都是靠长公主而见到景帝的，
得贵幸，皆过栗姬，
她们得到的尊贵和宠爱都超过了栗姬，
栗姬日怨怒，
栗姬天天怨怒，
谢
长公主，
为此就谢绝了长公主的要求，
不许。
不应允亲事。
长公主欲予王夫人，
长公主想把女儿给王夫人的儿子，
王夫人许之。
王夫人就答应了。
长公主怒，
长公主为这件事生气，
而日谗栗姬短于景帝曰：
就常常在景帝面前讲栗姬的坏话说：
“栗姬与诸贵人幸姬会，
“栗姬和各位贵夫人及宠姬聚会，
常使侍者祝
唾其背，
常常让侍从在他们背后吐口水诅咒，
挟邪媚道
。”
施用妖邪惑人的道术。”
景帝以故望
之。
景帝因此恼恨栗姬。
景帝尝体不安，
景帝曾有一次身体不好，
心不乐，
心中不乐，
属
诸子为王者于栗姬，
就把被封王的儿子们都托付给栗姬，
曰：
对他说：
“百岁后，
“我死了以后，
善视之。”
你要好好照顾他们。”
栗姬怒，
栗姬生气，
不肯应，
不肯答应，
言不逊。
并且出言不逊。
景帝恚
，
景帝很气愤，
心嗛
之而未发也。
怀恨在心而没有发作。
长公主日誉王夫人男之美，
长公主天天称赞王夫人儿子的优点，
景帝亦贤之，
景帝也认为他德才兼备，
又有曩
者所梦日符，
又有从前他母亲梦日入怀的祥兆，
计未有所定。
主意还没定下来。
王夫人知帝望栗姬，
王夫人知道景帝怨恨栗姬，
因怒未解，
趁他怒气未消，
阴使人趣
大臣立栗姬为皇后。
暗中派人催促大臣奏请立栗姬为皇后。
大行奏事毕，
一次朝会大行官奏事完了，
曰：
又说：
“‘子以母贵，
“‘儿子因母亲而尊贵，
母以子贵’*
，
母亲因儿子而尊贵’，
今太子母无号，
如今太子的母亲还没有封号，
宜立为皇后。”
应当立为皇后。”
景帝怒曰：
景帝发怒说：
“是而
所宜言邪！”
“这是你应该讲的话吗！”
遂案
诛大行，
结果竟论罪处死了大行官，
而废太子为临江王。
并废了太子，改封他为临江王。
栗姬愈恚根，
栗姬更加怨恨，
不得见，
不能再见到景帝，不久，
以忧死。
因忧伤而死。
卒立王夫人为皇后，
王夫人终于被立为皇后，
其男为太子，
他的儿子立为太子，
封皇后兄信为盖侯。
皇后的哥哥王信被封为盖侯。
景帝崩，
景帝去世，
太子袭号为皇帝。
太子继位为皇帝。
尊皇太后母臧儿为平原君。
尊皇太后的母亲臧儿为平原君。
封田蚡为武安侯，
封田蚡为武安侯，
胜为周阳侯。
田胜为周阳侯。
景帝十三男，
景帝有十三个儿子，
一男为帝，
一个儿子做了皇帝，
十二男皆为王*
。
十二个儿子都封为王。
而儿姁早卒，
儿姁早逝，
其四子皆为王。
她的四个儿子也都封为王。
王太后长女号曰平阳公主，
王太后的长女封号是平阳公主，
次为南宫公主，
次女是南宫公主，
次为林虑公主。
三女是林虑(ｌú，卢)公主。
盖侯信好酒。
盖侯王信好饮酒。
田蚡、胜贪，
田蚡、田胜贪婪，
巧于文辞。
善用文辞巧辩。
王仲蚤死，
王仲早死，
葬槐里，
葬在槐里，
追尊为共侯，
追尊为共侯，
置园邑二百家。
设置了二百户的园邑。
及平原君卒，
等到平原君去世，
从田氏葬长陵，
跟田氏一起葬在长陵，
置园比共侯园。
设置的陵园同共侯陵园一样。
而王太后后孝景帝十六岁，
王太后比孝景帝晚死年十六年，
以元朔
四年崩，
在元朔四年（前125）去世，
合葬阳陵
。
与景帝合葬在阳陵。
王太后家凡三人为侯。
王太后家共有三人被封侯。
卫皇后与武帝后宫
卫皇后字子夫，
卫皇后字子夫，
生微矣。
生在微贱之家。
盖其家号曰卫氏*
，
大概她家号称卫氏，
出平阳侯
邑。
在平阳侯封地以内。
子夫为平阳主
讴者。
子夫是平阳公主的歌姬。
武帝初即位，
武帝新即位，
数岁无子。
几年没有儿子。
平阳主求诸良家子女十余人，
平阳公主挑选了十几个良家女子，
饰置家。
装饰起来留在家里。
武帝祓
霸上还，
武帝在霸上参加除灾求福的礼仪回来，
因过
平阳主。
顺便到平阳公主家。
主见
所侍美人，
公主让侍奉的美人都出来见武帝，
上弗说
。
武帝都不喜欢。
既饮，
饮酒之后，
讴者进，
歌姬进来，
上望见，
武帝看见后，
独说卫子夫。
唯独喜欢卫子夫。
是日，
这天，
武帝起更衣，
武帝起身换衣服，
子夫侍尚衣轩
中，
子夫在皇帝的衣车中侍奉，
得幸。
得到亲幸。
上还坐，
武帝回到座位上，
欢甚，
特别高兴，
赐平阳主金千斤。
赐给平阳公主黄金千斤。
主因奏子夫奉送入宫。
公主趁机奏请把卫子夫奉送入宫。
子夫上车，
子夫上车后，
平阳主拊
其背曰：
平阳公主抚着她的背说：
“行矣，
“走吧，
强饭，
好好吃饭，
勉之！
努力吧！
即贵，
如果尊贵了，
无相忘。”
别把我忘了。”
入宫岁余，
子夫入宫一年多，
竟不复幸。
竟然没有再得亲幸。
武帝择宫人不中用者，
武帝把不中用的宫人挑出来，
斥出归之。
让她们出宫回家。
卫子夫得见，
卫子夫因而得见武帝，
涕泣请出。
她哭泣着请求出宫。
上怜之，
皇上怜爱她，
复幸，
再次亲幸，
遂有身
，
于是有了身孕，
尊宠日隆。
一天比一天更受尊宠。
召其兄卫长君弟青为侍中。
武帝召见她的哥哥卫长君和弟弟卫青任侍中。
而子夫后大幸，
子夫后来大得亲幸，
有宠，
倍受宠爱，
凡生三女一男。
共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男名据。
儿子名叫据。
初，
当初，
上为太子时，
皇上做太子的时候，
娶长公主女为妃。
娶了长公主的女儿做妃子，
立为帝，
他即位为皇帝，
妃立为皇后，
妃子就立为皇后，
姓陈氏*
，
姓陈氏，
无子。
没有生子。
上之得为嗣，
皇上能够继承帝位，
大长公主
有力焉，
大长公主出力不小，
以故陈皇后骄贵。
因此陈皇后骄横高傲。
闻卫子夫大幸，
听说卫子夫大受亲幸，
恚，
非常气愤，
几死者数矣。
好几次几乎要死。
上愈怒。
皇上也更加生气。
陈皇后挟妇人媚道，
陈皇后施用妇人惑人的邪术，
其事颇觉，
武帝对此事颇有觉察，
于是废陈皇后
，
于是就废了陈皇后，
而立卫子夫为皇后。
立卫子夫为皇后。
陈皇后母大长公主，景帝姊也。
陈皇后的母亲大长公主是景帝的姐姐，
数让
武帝姊平阳公主曰：
多次责备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说：
“帝非我不得立，
“皇帝没有我就不能即位，
已而弃捐吾女，
过后竟抛弃了我的女儿，
壹何
不自喜而倍本乎！”
怎么这样不自爱而忘了呢！”
平阳公主曰：
平阳公主说道：
“用无子故废耳。”
“是没有儿子的缘故才废的。”
陈皇后求子，
陈皇后渴求得子，
与医钱凡九千万，
求医生花费的钱有九千万之多，
然竟无子。
然而终于未能生子。
卫子夫已立为皇后，
卫子夫立为皇后的时候，
先是卫长君死，
卫长君已先死了，
乃以卫青为将军，
就让卫青为将军，
击胡
有功，
因抗击胡人胡功，
封为长平侯。
封他为长平侯。
青三子在襁褓中，
他的三个儿子还在襁褓之中，
皆封为列侯。
也都被封为列侯。
及卫皇后所谓姊卫少儿，
至于卫皇后所说的姐姐卫少儿，
少儿生子霍去病，
她生的儿子霍去病，
以军功封冠军侯，
因有战功被封为冠军侯，
号骠骑将军。
号称骠骑将军。
青号大将军*
。
卫青号称大将军。
立卫皇后子据为太子。
卫皇后的儿子刘据被立为太子。
卫氏枝属
以军功起家，
卫氏的亲族以军功起家，
五人为侯。
有五人被封侯。
及卫后色衰，
到卫皇后姿色衰老了，
赵之王夫人幸，
赵国的王夫人受宠幸，
有子，
有儿子，
为齐五。
被封为齐王。
王夫人蚤卒。
王夫人早逝。
而中山李夫人有宠，
中山李夫人受宠，
有男一人，
生了一个儿子，
为昌邑王。
被封为昌邑王。
李夫人蚤卒，
李夫人早逝，
其兄李延处以音幸，
她的哥哥李延年因精于音律而得宠，
号协律
。
封为协律官。
协律者，
所谓协律，
故倡也。
就是从前的歌舞艺人。
兄弟皆坐奸
，族
。
他们兄弟都因犯淫乱后宫罪而被灭族。
是时其长兄广利为贰师将军，
当时她的长兄李广利为贰师将军，
伐大宛，
正在征讨大宛，
不及诛，
没有被杀，
还，
回到长安，
而上既夷李氏，
皇上已经诛灭了李氏，
后怜其家，
后来又怜悯他这一家，
乃封为海西侯
。
才把他封为海西侯。
他姬子二人为燕王、广陵王。
别的皇妃还有两个儿子是燕王、广陵王。
其母无宠，
他们的母亲不受宠爱，
以忧死。
因忧伤而死。
及李夫人卒，
到李夫人去世后，
则有尹婕妤之属，
又有尹婕(ｊｉé，杰)妤(ｙú，
更
有宠。
于)之流交替受宠，
然皆以倡见，
然而她们都是以歌女的身份得见武帝，
非王侯有土
之士女，
不是有封地的王侯之家的女子，
不可以配人主也。
不应该和皇帝匹配。
褚先生
曰：
褚先生说：
臣为郎
时，
我任郎官的时候，
问习汉家故事
者钟离生。
问过熟习汉家旧事的锺离生。
曰：
据他说：
王太后在民间时所生（子）[一]女者，
王太后在民间时所生的一个女儿，
父为金王孙。
父亲是金王孙。
王孙已死，
王孙已经死了，
景帝崩后，
景帝去世后，
武帝已立，
武帝即位，
王太后独在。
只有王太后还在。
而韩王孙名嫣素得幸武帝，
韩王孙名叫嫣的人平时受到武帝的宠爱，
承间
白言太后有女在长陵也。
他趁机会谈起太后有个女儿在长陵。
武帝曰：
武帝说：
“何不蚤言！”
“怎么不早说！”
乃使使往先视之，
于是派人先去看一看，
在其家。
正好在家。
武帝乃自往迎取之。
武帝就亲自前去迎接她。
跸道
，
路上清道禁行，
先驱旄骑
出横城门，
先驱警卫的骑兵出横城门，
乘舆
驰至长陵。
武帝乘坐的车飞驰到长陵。
当小市
西入里，
在小市的西边进入里巷，
里门闭，
里门关闭着，
暴开门，
用力打开门，
乘舆直入此里，
武帝乘的车一直进入里中，
通至金氏门外止，
到达金氏门外才停下来，
使武骑围其宅，
马上派武装骑兵包围这座宅院，
为其亡走，
为的是她如果逃跑，
身自往取不得也。
亲自来接也接不着了。
即使左右群臣入呼求之。
随即派左右群臣进去呼喊寻找。
家人惊恐，
金氏家里人人惊恐，
女亡匿内中床下。
金女躲藏在内室的床下。
扶持出门，
找到后扶着她出门，
令拜渴。
让她拜见皇上。
武帝下车泣曰：
武帝下车哭着说：
“哄嚄
！
“哎呀！
大姊，
大姐，
何藏之深也！”
怎么藏得这么深哪！”
诏副车
载之，
下令副车载上她，
回车驰还，
掉转车子飞驰回城，
而直入长乐宫
。
直入长乐宫。
行
诏门著引籍，
武帝在行车途中就诏令看守宫门的人把自己的名帖向太后通报，
通到谒太后。
车一到就去拜见太后。
太后曰：
太后说：
“帝倦矣，
“皇上疲倦了，
何从来？”
从哪里来呀？”
帝曰：
武帝说：
“今者至长陵得臣姊，
“今天到长陵找到了我的姐姐，
与俱来。”
和她一起来了。”
顾曰：
回过头来对姐姐说：
“谒太后！”
“拜见太后！”
太后曰：
太后说：
“女某邪？”
“你是我那个女儿吗？”
曰：
回答说：
“是也。”
“是呀。”
太后为下泣，
太后落泪哭泣，
女亦伏地泣。
女儿也伏在地上哭泣。
武帝奉酒前为寿，
武帝捧着酒到跟前来为太后和姐姐祝贺，
奉钱千万，
拿出一千万钱，
奴婢三百人，
三百名奴婢，
公田百顷，
一百顷公田，
甲第
，
上等宅第，
以赐姊。
赐给姐姐。
太后谢曰：
太后道谢说：
“为帝费焉。”
“让皇上破费了。”
于是召平阳主、南宫主、林虑主三人俱来谒见姊，
于是又召来平阳公主、南宫公主和林虑公主三人都来拜见姐姐，
因号曰修成君。
给她的封号是修成君。
有子男一人，
她有一个儿子，
女一人。
一个女儿。
男号为修成子仲，
儿子号为修成子仲，
女为诸侯王王后*
。
女儿做了诸侯王的王后。
此二子非刘氏，
这两个孩子不出于刘氏，
以故太后怜之。
因此太后怜爱他们。
修成子仲骄恣
，
修成子仲骄横放纵，
陵折
吏民，
常常欺凌压迫官吏和百姓，
皆患苦之。
人们都为此而忧虑苦恼。
卫子夫立为皇后，
卫子夫立为皇后之后，
后弟卫青字仲卿，
她的弟弟卫青字仲卿，
以大将军封为长平侯。
以大将军的职位被封为长平侯。
四子，
他有四个儿子，
长子伉为侯世子
，
长子卫伉是准备继承爵位的世子，
侯世子常
侍中，
他曾任皇帝侍从官侍中，
贵幸。
尊贵受宠。
其三弟皆封为侯，
卫伉的三个弟弟都被封侯，
各千三百户，
各给封地一千三百户，
一曰阴安侯，
一个叫阴安侯，
二曰发干侯，
一个叫发干（阴平）侯，
三曰宜春侯，
一个叫宜春侯，
贵震天下。
他们的富贵震动天下。
天下歌之曰：
天下流传这样一首歌谣：
“生男无喜，
“生儿不必太高兴，
生女无怒，
生女莫把怒气发，
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
”
难道没有看到卫子夫霸天下！”
是时平阳主寡居，
当时平阳公主守寡，
当用列侯尚主。
应该选一位列侯做她的丈夫。
主与左右议长安中列侯可为夫者，
公主和左右侍从议论长安城里的列侯谁可以做她的丈夫，
皆言大将军可。
都说大将军卫青可以。
主笑曰：
公主笑着说：
“此出吾家，
“这是从我们家出去的人，
常使令骑从我出入耳，
我常常让他骑马跟随我出入，
奈何用为夫乎？”
怎能让他做我的丈夫呢？”
左右侍御者曰：
左右侍从们说：
“今大将军姊为皇后，
“如今大将军的姐姐是皇后，
三子为侯，
她的三个儿子都封侯了，
富贵振动天下，
富贵震动天下，
主何以易
之乎？”
公主怎么倒把他看轻了呢？”
于是主乃许之。
于是公主才同意了。
言之皇后，
把此事告诉皇后，
令白之武帝，
皇后让禀告武帝，
乃诏卫将军尚平阳公主焉。
武帝就诏令卫将军做平阳公主的丈夫。
褚先生曰：
褚先生说：
丈夫龙变。
“丈夫可以像龙那样变化。
《传》曰：
书传上面说：
“蛇化为龙，
“蛇变成龙，
不变其文
；
不会改变它的花纹；
家化为国，
家变成了国，
不变其姓。”
不会改变它的姓氏。”
丈夫当时富贵，
丈夫在富贵的时候，
百恶灭除，
有多少污点都可以被掩盖消除，
光耀荣华，
变得光彩荣耀，
贫贱之时何足累之哉！
贫贱时候的事情怎么能够牵累他呢！
武帝时，
武帝时，
幸夫人尹婕妤。
宠爱过夫人尹婕妤。
邢夫人号娥
，
邢夫人官号(ｘíｎｇ，型)娥，
众人谓之“何”。
人们都叫她“何”。
何秩比中二千石，容华秩比二千石，
何的品级相当于俸禄中二千石的官，
婕妤秩比列侯*
。
容华的品级相当于列侯。
常从婕妤迁为
皇后。
曾有人从婕妤升为皇后。
尹夫人与邢夫人同时并幸，
尹夫人与邢夫人同时被亲幸，
有诏不得相见。
武帝有诏令两人不能相见。
尹夫人自请武帝，
有一次尹夫人亲自请求武帝，
愿望见邢夫人，
希望能看见邢夫人，
帝许之。
武帝答应了。
即令他夫人饰，
就让另一位夫人修饰起来，
从御者数十人，
跟随的侍从有几十人，
为邢夫人来前。
假冒邢夫人来到面前。
尹夫人前见之，
尹夫人走上前去见她，
曰：
说：
“此非邢夫人身也。”
“这不是邢夫人人。”
帝曰：
武帝说：
“何以言之？”
“为什么这样讲呢？”
对曰：
尹夫人回答说：
“视其身貌形状，
“看她的身段相貌姿态，
不足以当人主矣。”
不足以匹配皇上。”
于是帝乃诏使邢夫人衣故衣，
于是武帝就下令让邢夫人穿上旧衣服，
独身来前。
单独前来。
尹夫人望见之，曰：
尹夫人远远看见她就说：
“此真是也。”
“这才是直的。”
于是乃低头俛
而泣，
于是就低头哭泣，
自痛其不如也。
自己伤心不如邢夫人。
谚曰：
谚语说：
“美女入室，
“美女进屋，
恶女之仇。”
就是丑女的仇人。”
褚先生曰：
褚先生说：
浴不必江海，
洗澡不必非到江海去，
要
之去垢；
主要是能除去污垢；
马不必骐骥，
骑马不必是有名的骏马，
要之善走；
主要是善于奔跑；
士不必贤世
，
士人不必都要超出世上一般人，
要之知道；
主要是应懂得道理；
女不必贵种，
女子不必是出身高贵，
要之贞好。
主要是应贞洁美好。
《传》曰：
书传上面说：
“女无美恶，
“女子不论美丑，
入室见妒；
一进家室就会被人嫉妒；
士无贤不肖
，
士人不论贤与不贤，
入朝见嫉。”
一入朝廷就会被人嫉妒。”
*
美
女者，恶女之仇。
美女是丑女的仇人，
岂不然哉！
难道不对吗！
鉤弋夫人与立嗣风波
鉤弋夫人
姓赵氏，
鉤弋夫人，姓赵氏，
河间人也。
河间人。
得幸武帝，
得到武帝宠幸，
生子一人，
生了一个儿子，
昭帝是也。
就是昭帝。
武帝年七十，乃生昭帝
。
武帝七十岁的时候才生昭帝。
昭帝立时，
昭帝即位时刚刚五岁。
年五岁耳。
卫太子废
后，
卫太子被废以后，
未复立太子。
没有重新立太子。
而燕王旦上书，
而燕王刘旦上书，
愿归国
入宿卫。
愿意回到京城入宫任警卫之职。
武帝怒，
武帝生气，
立斩其使者于北阙
。
立刻在北阙把燕王使者问斩。
上居甘泉宫
，
皇上住在甘泉宫，
召画工图画周公负成王
也。
召画工画了一幅周公背负成王的画图。
于是左右群臣知武帝意欲立少子也。
于是左右群臣知道武帝想要立小儿子为太子。
后数日，
过了几天，
帝谴责鉤弋夫人。
武帝谴责鉤弋夫人。
夫人脱簪珥
叩头。
夫人摘下民簪耳饰等叩头请罪。
帝曰：
武帝说：
“引持去，
“把她拉走，
送掖庭
狱！”
送到掖庭狱！”
夫人还顾，
夫人回过头来看着，
帝曰：
武帝说：
“趣行，
“快走，
女
不得活！”
你活不成了！”
夫人死云阳宫
。
夫人死在云阳宫。
时暴风扬尘，
死的时候暴风刮得尘土飞扬，
百姓感伤。
百姓也都很悲伤。
使者夜持棺往葬之，
使者夜里拉着棺材去埋葬，
封识其处
在埋葬的地方做了标志。
*
其后帝闲居，
事后，
问左右曰：
武帝闲时问左右说：
“人言云何？”
“人们都说些什么？”
左右对曰：
左右回答说：
“人言且立其子，
“人们说就要立她的儿子了，
何去其母乎？”
为什么要除掉他的母亲呢？”
帝曰：
武帝说：
“然。
“是的。
是非儿曹
愚人所知也。
这不是小孩子们和愚人所能理解的。
往古国家所以乱也，
古时候国家所以出乱子，
由主少母壮也。
就是由于君主年少，而他的母亲正在壮年。
女主独居骄蹇
，
女子独居，骄横傲慢，
淫乱自恣，
淫乱放纵，
莫能禁也。
没有人能禁止。
女不闻吕后邪？”
你们没有听说过吕后的事吗？”因此，
故诸为武帝生子者，
所有为武帝生过孩子的，
无男女，
无论是男是女，
其母无不谴死。
他们的母亲没有不被谴责处死的，
岂可谓非贤圣哉！
难道能说这就不是圣贤了吗？
昭然远见，
这样明确的远见，
为后世计虑，
为后世深思熟虑，
固非浅闻愚儒之所及也。
本来就不是那些见闻浅陋的愚儒所能达到的。
谥为“武”，
谥号为“武”，
岂虚哉！
难道是虚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