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34 唐纪五十 - 资治通鉴

← 返回《资治通鉴卷233 唐纪四十九卷235 唐纪五十一

卷234 唐纪五十

文白对照

司马光

唐德宗贞元年间,朝政动荡,藩镇兵变频发,陆贽力主财政军事改革,吐蕃屡犯边疆,云南异牟寻归附唐朝。

贞元八年军政动荡

德宗神武圣文皇帝九贞元八年(壬申、792)
唐纪五十唐德宗贞元八年(壬申,公元792年) 
 
春,
春季, 
二月,
二月, 
壬寅,
壬寅(十七日), 
执梦冲,
韦皋捉获苴梦冲, 
数其罪而斩之;
在数说他的罪行后,斩杀了他。 
云南之路始通。
前往云南的道路开始畅通了。 
 
三月,
三月, 
丁丑,
丁丑(二十三日), 
山南东道节度使曹成王皋薨。
山南东道节度使曹成王李皋去世。 
 
宣武节度使刘玄佐有威略,
宣武节度使刘玄佐威严而有谋略, 
每李纳使至,
每当李纳的使者到来时, 
玄佐厚结之,
刘玄佐便深深地结纳他们, 
故常得其阴事,
所以经常能够得知李纳的秘事, 
先为之备;
预告做好防备, 
纳惮之。
李纳畏惧他。 
其母虽贵,
他的母亲虽地位尊贵, 
日织绢一匹,
但每天都要织绢帛一匹。 
谓玄佐曰:
她对刘玄佐说: 
“汝本寒微,
“你本来门第卑微, 
天子富贵汝至此,
天子使你富裕尊贵到这般地步, 
必以死报之。”
你一定要不惜一死,报答天子。”所以, 
故玄佐始终不失臣节。
刘玄佐自始至终不曾失去为臣的节操。 
庚午,玄佐薨。
庚午(十六日)刘玄佐去世。 
 
山南东道节度判官李实知留后事,
山南东道节度判官李实执掌留后事务, 
性刻薄,
他生性苛酷, 
裁损军士衣食。
削减将士的给养。 
鼓角将杨清潭帅众作乱,
掌管鼓角的将领扬清潭率领众人发动变乱, 
夜,焚掠城中,
夜里在城中纵火抢劫, 
独不犯曹王皋家;
唯独不冒犯曹王李皋一家。 
实逾城走免。
李实翻越城墙逃走,得以不死。 
明旦,
第二天早晨, 
都将徐诚缒城而入,
都将徐诚用绳索缒入城中, 
号令禁遏,
发布命令,禁止变乱, 
然后止;
此后变乱便停止了, 
收清潭等六人斩之。
徐诚收捕了杨清潭等六人,斩杀了他们。 
实归京师,
李实回到京城, 
以为司农少卿。
德宗任命他为司农少卿。 
实,元庆之玄孙也。
李实是李元庆的玄孙。 
丙子,
丙子(二十二日), 
以荆南节度使樊泽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德宗任命荆南节度使樊泽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初,
当初, 
窦参为度支转运使,
窦参出任度支转运使, 
班宏副之。
班宏担任他的副职。 
参许宏,
窦参向班宏许诺, 
俟一岁以使职归之,
等到一年以后,便将度支转运使的正职交给他。 
岁馀,
过了一年多时间, 
参无归意;
窦参还没有交出使职的意思, 
宏怒。
班宏大怒。 
司农少卿张滂,宏所荐也,
司农少卿张滂是由班宏荐举上来的, 
参欲使滂分主江、淮盐铁,
窦参打算让张滂分管江淮地区的盐铁事务, 
宏不可;
班宏不肯答应。 
滂知之,
张滂听说此事, 
亦怨宏。
也怨恨班宏。 
及参为上所疏,
及至窦参被德宗疏远以后, 
乃让度支使于宏,
他才将度支使让给班宏, 
又不欲利权专归于宏,
但是他又不愿意让财政大权独自落到班宏手中, 
乃荐滂于上;
于是便向德宗推荐张滂。 
以滂为户部侍郎、盐铁转运使,
德宗任命张滂为户部侍郎、盐铁转运使, 
仍隶于宏以悦之。
仍然隶属于班宏,以便取悦于他。 
 
窦参阴狡而愎,
窦参阴险狡诈而又刚愎自用, 
恃权而贪,
凭借着手中的权力,贪图财利, 
每迁除,
每当任命官员时, 
多与族子给事中申议之。
他往往与担任给事中的族侄窦申计议���事。 
申招权受赂,
窦申借此招揽权事,收受贿赂, 
时人谓之“喜鹊”。
当时的人们把他叫做“喜鹊”。 
上颇闻之,
德宗听到了一些风声, 
谓参曰:
便对窦参说: 
“申必为卿累,
“窦申肯定会连累你的, 
宜出之以息物议。”
最好将他调出朝廷,也好平息众人的议论。 
参再三保其无他,
“窦参反复担保窦申没做别的事情, 
申亦不悛。
窦申却依然不肯悔改。 
左金吾大将军虢王则之,巨之子也,
左金吾大将军虢王李则之是李巨的儿子, 
与申善,
与窦申交好。 
左谏议大夫、知制诰吴通玄与陆贽不叶,
左谏议大夫、知制诰吴通玄与陆贽关系不睦, 
窦申恐贽进用,
窦申唯恐陆贽被提拔任用, 
阴与通玄、则之作谤书以倾贽;
便暗中与吴通玄、李则之编造攻击陆贽的书函,排挤他。 
上皆察知其状。
德宗完全查清了他们的情况。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亥,
丁亥(初三), 
贬则之昭州司马,
德宗将李则之贬为昭州司马, 
通玄泉州司马,
将吴通玄贬为泉州司马, 
申道州司马;
将窦申贬为道州司马。不久, 
寻赐通玄死。
德宗又让吴通玄自裁而死。 
 
刘玄佐之丧,
刘玄佐去世后, 
将佐匿之,
将佐隐瞒实情, 
称疾请代,
声称刘玄佐得了重病,请求派人替代。 
上亦为之隐,
德宗也装作不知道, 
遣使即军中问“以陕虢观察使吴凑为代可乎?”
还派遣使者到军中询问“让陕虢观察使吴凑来替代刘玄佐的职务可以吗?” 
监军孟介、行军司马卢瑗皆以为便,
监军孟介、行军司马卢瑗一致认为这是适宜的, 
然后除之。
此后德宗才任命了吴凑。 
凑行至汜水,
吴凑来到汜水时, 
玄佐之柩将发,
刘玄佐的灵柩正要出殡, 
军中请备仪仗,
军中将士请求为他备办仪仗, 
瑗不许,
卢瑗不肯答应, 
又令留器用以俟新使;
还命令留着器物用具,等新任观察使到来时使用。 
将士怒。
将士发怒, 
玄佐之婿及亲兵皆被甲,
刘玄佐的女婿以及随身士兵都穿上铠甲, 
拥玄佐之子士宁释衰,
簇拥着刘玄佐的儿子刘士宁脱去丧服, 
登重榻,
登上主帅的座位, 
自为留后。
自命为留后。 
执城将曹金岸、浚仪令李迈,
他们逮捕了守城将领曹金岸和浚仪县令李迈, 
曰:
对二人说: 
“尔皆请吴凑者!”
“你们都是主张迎接吴凑的人!” 
遂之;
于是将他们二人剐杀了。 
卢瑗逃免。
卢瑗逃脱,幸免于死。 
士宁以财赏将士,
刘士宁用钱财奖赏将士, 
劫孟介以请于朝。
劫持着孟介,让他向朝廷请求任命。 
上以问宰相,
德宗询问宰相的意见, 
窦参曰:
窦参说: 
“今汴人指李纳以邀制命,
“现在汴州人指望着李纳,才敢于请求任命, 
不许,
如果不答应, 
将合于纳。”
他们就要与李纳联合了。” 
庚寅,
庚寅(初六), 
以士宁为宣武节度使。
德宗任命刘士宁为宣武节度使。 
士宁疑宋州刺史翟良佐不附己,
刘士宁怀疑宋州刺史翟良佐没有归附自己, 
托言巡抚,
便假托巡视的名义, 
至宋州,
来到宋州, 
以都知兵马使刘逸准代之。逸准,
让都知兵马使刘逸准替代了他。 
正臣之子也。
刘逸准是刘正臣的儿子。 
 
乙未,
乙未(十一日), 
贬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窦参为郴州别驾,
德宗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窦参贬为郴州别驾, 
贬窦申锦州司户。
将窦申贬为锦州司户, 
以尚书左丞赵憬、兵部侍郎陆贽并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憬,
让尚书左丞赵憬、兵部侍郎陆贽一并出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仁本之曾孙也。
赵憬是赵仁本的曾孙。 
 
张滂请盐铁旧簿于班宏,
张滂请班宏交出原有的盐铁帐簿, 
宏不与。
班宏不肯给他。 
滂与宏共择巡院官,
张滂与班宏一起选任巡院官, 
莫有合者,
两人的意见没有相合的时候, 
阙官甚多。
因而缺任的官员为数很多。 
滂言于上曰:
张滂向德宗进言说: 
“如此,
“像这个样子, 
职事必废,
职任以内的事必然要荒废了, 
臣罪无所逃。”
我的罪责是无法逃脱的了。” 
丙午,
丙午(二十二日), 
上命宏、滂分掌天下财赋,
德宗命令班宏与张滂分别掌管全国的财税, 
如大历故事。
一如大历年间的先例。 
 
壬子,
壬子(二十八日), 
吐蕃寇灵州,
吐蕃侵犯灵州, 
陷水口支渠,
毁去水口支流的渠道, 
败营田。
破坏屯田。 
诏河东、振武救之,
德宗颁诏命令河东、振武前去援救, 
遣神策六军二千戍定远、怀远城;
派遣神策六军共两千人戍守定远和怀远二城, 
吐蕃乃退。
于是吐蕃撤退了。 
 

陆贽改革争议

陆贽请令台省长官各举其属,
陆贽请求让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长官各自推举本省的属官, 
著其名于诏书,
将他们的名字登录到诏书上, 
异日考其殿最,
以便日后按名单考核他们办事成绩的优劣, 
并以升黜举者。
并且据此提升或贬黜他们的推举人。 
五月,
五月, 
戊辰,
戊辰(十四日), 
诏行贽议。
德宗颁诏命令实施陆贽的建议。 
 
未几,
没过多久, 
或言于上曰:
有人对德宗说: 
“诸司所举皆有情故,
“各部门推举的属官都弄虚作假, 
或受货赂,
有的人还收受贿赂, 
不得实才。”
所以不能得到真有才干的人。” 
上密谕贽:
德宗暗中晓示陆贽说: 
“自今除改,
“今后任官改官, 
卿宜自择,
最好由你亲自选择, 
勿任诸司。”
不要让各有关部门办理。”于是, 
贽上奏,
陆贽进上奏章, 
其略曰:
大略是说: 
“国朝五品以上,
“本朝对于五品以上的官员, 
制敕命之,
是通过诏书来加以任命的, 
盖宰相商议奏可者也。
这便是经由宰相互相商酌计议,上奏圣上批准的任命方法。 
六品以下则旨授,
对于六品以下的官员的任命方法,则是通过圣上的旨意来授给官职, 
盖吏部铨材署职,
即经由吏部铨选人材,署任职务, 
诏旨画闻而不可否者也。
圣上在诏旨上标上一个‘闻’字,但不置可否。 
开元中,
在开元年间, 
起居、遗、补、御史等官,
起居郎、舍人、拾遗、补阙、御史等官职, 
犹并列于选曹。
还是由吏部选任上报的。 
其后幸臣专朝,
此后,宠臣专擅朝政, 
舍佥议而重己权,
丢开众人的公议而扩大自己的权力, 
废公举而行私惠,
废弃公开的选举而推行私人的恩惠, 
是使周行庶品,
使宰相奏任官员的办法遍及各级官员, 
苟不出时宰之意,
如果不经过现任宰相的同意, 
则莫致也。”
就无法任官。” 
又曰:
他又说: 
“宣行以来,
“由三省长官各自推举属官的办法宣布实行以来, 
才举十数,
只推举了十几个人。 
议其资望,
评议他们的资历与声望, 
既不愧于班行,
已是无愧于他们的班列位次, 
考其行能,
考查他们的品行与才能, 
又未闻于阙败。
又没有听说有缺失败坏的地方。 
而议者遽以腾口,
然而议论的人骤然横加批评, 
上烦圣聪。
向上打搅陛下的视听。 
道之难行,
治道的难以实行, 
亦可知矣!
于此也可见一斑了。 
请使所言之人指陈其状,
请让进言的人指出并陈述具体情况, 
其人受贿,
讲清楚哪个人接受了贿赂, 
某举有情,
哪个人推举时作弊, 
付之有司,
将这些人交付有关部门, 
核其虚实;
核实所言是实在的,还是没有根据的。 
谬举者必行其罚,
对推举失误的人一定要实行惩罚, 
诬善者亦反其辜。
对诬告好人的人也要反过来追究他们的罪责。 
何必贷其奸赃,不如辩诘,
为什么一定要姑息作弊与贪赃行为而不肯给以分辩与追究呢! 
私其会议,
将公开的评议变成私下进行的活动, 
不出主名,
而不肯公布发言人的名字, 
使无辜见疑,
使无罪的人遭受怀疑, 
有罪获纵,
使有罪的人得到纵容,无论亏理还是有理, 
枉直同贯,
全都一律对待, 
人何赖焉!
人们还有什么依靠呢! 
又,
加之, 
宰相不过数人,
宰相不过只有几个人, 
岂能遍谙多士!
哪能普遍熟悉众多的士子! 
若令悉命群官,
如果让宰相任命所有的官员, 
理须展转询访;
理应反复询问访求, 
是则变公举为私荐,
但这样便将公开举用变成私下推荐, 
易明扬以暗投,
将察举贤良变成暗中投靠, 
情故必多,
弄虚作假的事情肯定很多, 
为弊益甚。
形成的流弊愈发严重。 
所以承前命官,
所以,承续以前的办法任命官员, 
罕不涉谤。
很少有不牵涉谤议的。 
虽则秉钧不一,
虽然说这因为宰相把握标准不够一致, 
或自行情,
有时会自行作弊, 
亦由私访所亲,
但也由于私下访问亲近的人们, 
转为所卖。
反而被他们捉弄了。 
其弊非远,
这一弊病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圣鉴明知。”
陛下圣明垂鉴,分明知道这些事情。” 
又曰:
他又说: 
“今之宰相则往日台省长官,
“现在的宰相,就是过去的三省长官, 
今之台省长官乃将来之宰相,
现在的三省长官,便是将来的宰相, 
但是职名暂异,
这不过是职务的名称暂时不同, 
固非行举顿殊。
本不是推举官员与任命官员在职权上有区别。 
岂有为长官之时则不能举一二属吏,
担任三省长官的时候不能够举用一两个下属的官吏, 
居宰相之位则可择千百具僚;
到出任宰相以后便可选拔成千上百个官员,难道有这样的道理吗? 
物议悠悠,
众人的议论飘忽不定, 
其惑斯甚。
他们的迷惑以这一点最为严重。一般说来, 
盖尊者领其要,
尊贵者统领事务的纲要, 
卑者任其详,
卑下者负责细节的处理。所以, 
是以人主择辅臣,
君主选任宰相, 
辅臣择庶长,
宰相选任各部门的长官, 
庶长择佐僚,
各部门的长官选任处于辅助地位的官吏, 
将务得人,
要想务求用人得当, 
无易于此。
便无法改变这种做法。 
夫求才贵广,
大凡寻求人才贵在广博, 
考课贵精。
考核官吏的成绩贵在专精。 
往者则天欲收人心,
过去武则天想收买人心, 
进用不次,
提拔官吏不拘等次, 
非但人得荐士,
不但百姓可以推荐士子, 
亦得自举其才。
还可以自己推举自己。 
然而课责既严,
然而,那时对官吏的考核与督责非常严厉, 
进退皆速,
官吏的升降都很迅速, 
是以当代谓知人之明,
所以当世认为武则天是有知人的明智的, 
累朝赖多士之用。”
连续几朝都仰仗她选拔出来的众多士子为朝廷效力。” 
又曰:
他又说: 
“则天举用之法伤易而得人,
“武则天推举任用人才方法的失误在于变动太快,但是能够得到人才。 
陛下慎简之规太精而失士。”
陛下慎重选择官吏的方法过于精细,反而会失去人才。” 
上竟追前诏不行。
德宗终于还是追回了前不久颁发的诏书,不再实行。 
 
癸酉,
癸酉(十九日), 
平卢节度使李纳薨,
平卢节度使李纳去世, 
军中推其子师古知留后。
军中将士推举他的儿子李师古执掌留后事务。 
 
六月,
六月, 
吐蕃千余骑寇泾州,
吐蕃骑兵一千余人侵犯泾州, 
掠田军千余人而去。
掳掠屯田军一千多人,便离去了。 
 
岭南节度使奏:
岭南节度使奏称: 
“近日海舶珍异,
“近些时候,海上来的大船运载着珍奇的货物, 
多就安南市易,
往往开到安南买卖交易, 
欲遣判官就安南收市,
我准备派遣判官去安南收买, 
乞命中使一人与俱。”
请派中使一人与判官同去。” 
上欲从之。
德宗打算准奏。 
陆贽上言,以为:
陆贽进言认为: 
“远国商贩,
“远方各国经商贩卖, 
惟利是求,
唯利是图,对他们宽和, 
缓之斯来,
他们就前来, 
扰之则去。
对他们有所烦扰,他们就离去。 
广州素为众舶所凑,
广州历来是各处船舶汇集的地方, 
今忽改就安南,
现在忽然改道去安南, 
若非侵刻过深,
如果不是广州方面侵渔刻剥过于严重, 
则必招携失所,
那肯定就是他们招引远方各国商人的办法不对头, 
曾不内讼,
他们不曾自责, 
更荡上心。
却还想动摇陛下的心志。 
况岭南、安南,
况且,岭南与安南, 
莫非王土,
无不是陛下的国土, 
中使、外使,悉是王臣,
中使与外使无不是陛下的臣属, 
岂必信岭南而绝安南,
何必相信岭南而拒绝安南, 
重中使以轻外使。
重视中使而轻视外使呢! 
所奏望寝不行。”
希望陛下将岭南的奏议废止了,不要实行。”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甲寅朔,
甲寅朔(初一), 
户部尚书判度支班宏薨。
户部尚书、判度支班宏去世。 
陆贽请以前湖南观察使李巽权判度支,
陆贽奏请任命前湖南观察使李巽暂时兼管度支, 
上许之。
德宗准许了这一建议。不久, 
既而复欲用司农少卿裴延龄,
德宗又打算起用司农少卿裴延龄, 
贽上言,以为:
陆贽进言认为: 
“今之度支,
“如今度支使的职任, 
准平万货,
需要运输各种货物,平抑物价, 
刻吝则生患,
如果刻薄吝啬,便会生出麻烦, 
宽假则容奸。
如果宽容,便会姑息邪恶。 
延龄诞妄小人,
裴延龄是一个荒诞虚妄的小人, 
用之交骇物听。
起用他会震骇人们的视听。 
尸禄之责,
尸位素餐的罪责, 
固宜及于微臣;
固然应当有我这微末小臣的一份; 
知人之明,
若说到知人善任的明德, 
亦恐伤于圣鉴。”
恐怕也会有损陛下圣明的裁鉴。” 
上不从。
德宗不肯听从。 
己未,
己未(初六), 
以延龄判度支事。
德宗让裴延龄兼管度支事务。 
 
河南、北、江、淮、荆、襄、陈、许等四十余州大水,
河南、河北、江淮、荆襄、陈许等四十余州洪水泛滥, 
溺死者二万馀人,
淹死了两万余人, 
陆贽请遣使赈抚。
陆贽请求派遣使者赈济抚慰。 
上曰:
德宗说: 
“闻所损殊少,
“听说损失很少, 
即议优恤,
如果议行丰厚的抚恤, 
恐生奸欺。”
恐怕会生出奸诈欺骗的事情来。” 
贽上奏,
陆贽上奏, 
其略曰:
大略是说: 
“流俗之弊,
“世俗的弊病,往往是曲从人意, 
多徇谄谀,
阿谀奉承, 
揣所悦意则侈其言,
揣摩到人主喜欢什么,便夸大其辞, 
度所恶闻则小其事,
猜度到人主讨厌听见什么,便缩小其事。 
制备失所,
朝廷所采取的措制与防备失去凭依, 
恒病于斯。”
问题就经常出在这里。” 
又曰:
他又说: 
“所费者财用,
“赈济灾民,消耗的是资财, 
所收者人心,
得到的是人心。 
苟不失人,
如果不失去百姓的拥护, 
何忧乏用!”
还用为缺少用度发愁吗!” 
上许为遣使,
德宗答应派遣使者, 
而曰:
但又说: 
“淮西贡赋既阙,
“既然淮西不向朝廷缴纳赋税, 
不必遣使。”
就不要派遣使者赈济他们了。” 
贽复上奏,以为:
陆贽再次上奏认为: 
“陛下息师含垢,
“陛下停息战事,隐忍包容, 
宥彼渠魁,
宽宥了那些作乱者的首领, 
惟兹下人,
对于这些处于下层的人们, 
所宜矜恤。
自当加以怜惜。 
昔秦、晋仇敌,
过去在诸侯国中秦国和晋国成了仇敌, 
穆公犹救其饥,
秦穆公仍然救济晋国的饥荒, 
况帝王怀柔万邦,
况且帝王招抚万邦, 
唯德与义,
只有实行仁德与信义, 
宁人负我,
宁可让别人辜负我们, 
无我负人。”
不能让我们辜负别人。” 
八月,
八月, 
遣中书舍人京兆奚陟等宣抚诸道水灾。
德宗派遣中书舍人京兆人奚陟等人前往各道宣诏抚慰遭受水灾的人们。 
 
以前青州刺史李师古为平卢节度使。
德宗任命前任青州刺史李师古为平卢节度使。 
 
韦皋攻维州,
韦皋攻打维州, 
获其大将论赞热。
俘虏了吐蕃大将论赞热。 
 
陆贽上言,
陆贽进言认为, 
以边储不赡,
边疆的储备不充足, 
由措置失当,
是由于处理不恰当, 
蓄敛乖宜,
对粮食的储积和征收都不合时宜, 
其略曰:
他大略是说: 
“所谓措置失当者,
“所说的处理不恰当, 
戍卒不隶于守臣,
指的是戍边的士兵不由守边的将领管辖, 
守臣不总于元帅。
守边的将领不由元帅统领, 
至有一诚之将,
以至于有时对同一城中的将士, 
一旅之兵,
同一军中的官兵, 
各降中使监临,
朝廷都分别派遣中使监督, 
皆承别诏委任。
是按不同的诏旨委以职任。 
分镇互千里之地,
朝廷所划分的军镇绵亘在远届千里的土地上, 
莫相率从;
无法相互统属; 
缘边列十万之师,
沿着边疆布置了十万军队, 
不设谋主。
没有设置主谋的人物。 
每有寇至,
每当有敌寇前来, 
方从中覆,
也正好是自己内部倾轧瓦解之时, 
比蒙征发赴援,
及至得到朝廷征调的军队前来救援时, 
寇已获胜罢归。
敌寇已经取得胜利,罢兵而归了。 
吐蕃之比中国,
吐蕃与大唐相比, 
众寡不敌,
众多与寡少不相匹敌, 
工拙不侔,
工巧与拙笨不能对比。 
然而彼攻有馀,
然而吐蕃发动进攻,还有余力, 
我守不足。
我军处于防守,仍然力量不足。 
盖彼之号令由将,
其原因大概就在于他们发布命令是由将领掌管, 
而我之节制在朝,
我军的调度管束却由朝廷控制; 
彼之兵众合并而我之部分离析故也。
他们的兵力合成一个整体,而我军的各部却是分散的。 
所谓蓄敛乖宜者,
所说的对粮食的储积和征收都不合时宜, 
陛下顷设就军、和籴之法以省运,
指的是前不久陛下规定由官府前往军屯处收购粮食以便节省运输的办法, 
制与人加倍之价以劝农,
命令付给人们加倍的粮食价钱,以示勉励农耕的措施。 
此令初行,
这一命令实行的初期, 
人皆悦慕。
百姓们都是悦服而向往的。 
而有司竞为苟且,
然而,有关部门争相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专事纤啬,
专门干琐屑悭吝的事情。年景丰收时, 
岁稔则不时敛藏,
有关部门不肯将粮食按时征收并储存起来;五谷欠收时, 
艰食则抑使收籴。
他们却强行指使有关人员收购粮食。于是, 
遂使豪家、贪吏,
使豪门富室、贪官污吏反而掌握了财利的权柄, 
反操利权,
用贱价向人们收购粮食, 
贱取于人以俟公私之乏。
等到公家与私人缺粮时再卖出去。加之, 
又有势要、近亲、羁游之士、委贱籴于军城,
有一些权势之家、亲近宠幸之臣、游食之人委托军镇低价收买粮食, 
取高价于京邑,
再运往京城,高价出售。 
又多支充直。
而且人们往往支付葛布麻布充当粮食的价值, 
穷边寒不可衣,
致使荒远的边疆在严寒季节穿不上衣服, 
鬻无所售,
买不到布料。 
上既无信于下,
既然上面对下面不讲信用, 
下亦以伪应之,
下面也就以欺诈回报上面。 
度支物估转高,
度支规定的物价变得高了, 
军城谷价转贵。
军镇的谷价就变得贵了。 
度支以苟售滞货为功利,
度支通过随意售出滞销的货物获取利益, 
军城以所得加价为羡馀。
军镇从粮食的加价中得到额外的收入。 
虽设巡院,
虽然设有巡院访查各地, 
转成橐。
实际上巡院反而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至有空申簿帐,
以至于有人凭空申报帐目, 
伪指仓,
虚指粮食储存, 
计其数则亿万有馀,
计算粮食数额虽然超过亿万, 
考其实则百十不足。”
考核存粮的实况却不足十分之一。” 
 
又曰:
陆贽又说: 
“旧制以关中用度之多,
“依据原有的制度,由于关中费用浩繁, 
岁运东方租米,
每年都需要从东部地区运输租米, 
至有斗钱运斗米之言。
以至于有一斗钱运一斗米的说法。 
习闻见而不达时宜者,则曰:
对此,只晓得见闻之谈而不能通达当时需要的人便会说: 
‘国之大事,
‘国家的大事, 
不计费损,
不应该计较损耗, 
虽知劳烦,
虽然知道运粮劳苦烦剧, 
不可废也。
但是不可废止。 
’习近利而不防远患者,则曰:
’只晓得眼前利益而不懂得预防长远忧患的人又会说: 
‘每至秋成之时,
‘每到秋天庄稼收获时, 
但令畿内和籴,
只让官府在京城周围和籴, 
既易集事,
这既容易把事情办好, 
又足劝农。
又足以勉励农耕。 
’臣以两家之论,
’我认为这两派的议论各有所长, 
互有长短,
各有所短。 
将制国用,
要想节制国家的用度, 
须权重轻。
必须权衡轻重。 
食不足而财有馀,
如果粮食不足而钱财有余, 
则弛于积财而务实仓廪;
便应该延缓钱财积累,而务必使粮仓充盈起来; 
食有馀而财不足,
如果粮食有余而钱财不足, 
则缓于积食而啬用货泉。
便应该推迟储备粮食,而节省使用货币。 
近岁关辅屡丰,
近年以来,关中地区连年丰收, 
公储委积,
公家储备的粮食积聚起来, 
足给数年;
足够供应好几年。 
今夏江、淮水潦,
今年夏天,江淮地带雨水成灾, 
米贵加倍,
粮米贵了一倍, 
人多流庸。
有许多人流亡他乡,沦为雇工。 
关辅以谷贱伤农,
关中地区因谷物跌价,损害了农民的利益, 
宜加价以籴而无钱;
应当提高粮价收购,但没有钱。 
江、淮以谷贵人困,
江淮地区因谷物昂贵,百姓困窘, 
宜减价以粜而无米。
应当降低粮价出售,但没有米。 
而又运彼所乏,
现在反而将江淮地区所缺少的粮食运送出来, 
益此所余,
用以增益粮食已经有余的关中地区, 
斯所谓习见闻而不达时宜者也。
这就是我所说的只晓得见闻之谈而不能够通达当时需要的人。 
今江、淮斗米直百五十钱,
如今江淮地区一斗米价值一百五十钱, 
运至东渭桥,
运送到东渭桥, 
僦直又约二百,
雇运的价钱每斗大约又要付二百钱, 
米糙且陈,
米碾磨不精,而且放陈了, 
尤为京邑所贱。
所以在京城的价钱尤其低贱。 
据市司月估,
根据市司公布的本月的价钱, 
斗粜三十七钱。
一斗米的售价为三十七钱。 
耗其九而存其馁彼人而伤此农,
耗费了米价的十分之九而仅剩下十分之一,让江淮地区的百姓挨饿,却又损害关中地区农民的利益, 
制事若斯,
象这样办事, 
可谓深失矣!
可以说是严重的失误。不久以前, 
顷者每年自江、湖、淮、浙运米百一十万斛,
每年从江、湖、淮、浙运米一百一十万斛, 
至河阴留四十万斛,
运到河阴,留下四十万斛, 
贮河阴仓,
储存在河阴仓, 
至陕州又留三十万斛,
运到陕州,再留下三十万斛, 
贮太原仓,
储存在太原仓, 
馀四十万斛输东渭桥。
剩下的四十万斛输送到东渭桥。现在, 
今河阴、太原仓见米犹有三百二十馀万斛,
河阴仓和太原仓现存的米仍然有三百二十多万斛, 
京兆诸县斗米不过直钱七十,
京兆府所属各县每斗米不过值七十钱。 
请令来年江、淮止运三十万斛至河阴,
请让江淮地区明年只运送三十万斛到河阴, 
河阴、陕州以次运至东渭桥,
再让河阴、陕州依次运送到东渭桥, 
其江、淮所停运米八十万斛,
将江淮地区停止运送的八十万斛米, 
委转运使每斗取八十钱于水灾州县粜之,
委托转运使,每斗定价八十钱,运往发生水灾的州县出售, 
以救贫乏,
以便救助缺乏粮食的人, 
计得钱六十四万缗,
算来可得钱六十四万缗, 
减僦直六十九万缗。
减少雇运钱六十九万缗。 
请令户部先以二十万缗付京兆,
请让户部首先拿出钱二十万缗,交给京兆府, 
令籴米以补渭桥仓之缺数,
让京兆府收购粮米,以便弥补东渭桥仓缺运的数额, 
斗用百线以利农人;
可以每斗定价一百钱,以使农民得到好处。 
以一百二万六千缗付边镇,
请再拿出钱一百零二万六千缗,交给边疆军镇, 
使籴十万人一年之粮,
让各军镇购进可供十万人吃一年的粮食。 
馀十万四千缗以充来年和籴之价。
剩下的钱十万四千缗,可以用来充当明年和籴的本钱。 
其江、淮米钱、僦直并委转运使折市绫、绢、、绵以输上都,
对江淮地区的米钱和雇运钱,一并委托转运使经折算后购买绫、绢、、绵,运往京城, 
偿先贷户部钱。”
偿还原先向户部所借的钱。” 
 
九月,
九月, 
诏西北边贵籴以实仓储,
德宗颁诏命令西北边疆官府以高价收购粮食,以便充实粮仓的储备。于是, 
边备浸充。
边地的储备逐渐充足起来。 
 

边疆战事与云南归附

冬,
冬季, 
十一月,
十一月, 
壬子朔,
壬子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吐蕃、云南日益相猜,
吐蕃与云南的互相猜疑与日俱增。 
每云南兵至境上,
每当云南的兵马开到边境上, 
吐蕃辄亦发兵,
吐蕃总是也派出兵马, 
声言相应,
声称前来接应, 
实为之备。
实际上是在防备云南。 
辛酉,
辛酉(十日), 
韦皋复遗云南王书,
韦皋再次给云南王送去书信, 
欲与共袭吐蕃,
希望与云南一起袭击吐蕃, 
驱之云岭之外,
将他们驱逐到云岭以外, 
悉平吐蕃城堡,
全部摧毁吐蕃的城关堡垒, 
独与云南筑大城于境上,
仅与云南在边境上修筑起一座大城, 
置戍相保,
设置戍守人员自相保卫, 
永同一家。
永远像一家人般地和睦相处。 
 
左庶子姜公辅久不迁官,
左庶子姜公辅长期没有升官, 
诣陆贽求迁,
便到陆贽处请求提升。 
贽密语之曰:
陆贽暗中告诉他说: 
“闻窦相屡奏拟,
“听说窦相屡次上奏准备提升你, 
上不允,
皇上不肯允许, 
有怒公之言。”
而且说了恼怒你的话。” 
公辅惧,
姜公辅害怕, 
请为道士。
请求去做道士。 
上问其故,
德宗询问其中的原故, 
公辅不敢泄贽语,
姜公辅不敢泄露陆贽说的话, 
以闻参言为对。
便回答说这是听窦参说的。 
上怒参归怨于君;
皇帝恼怒窦参把怨恨推给君主, 
己巳,
己巳(十八日), 
贬公辅为吉州别驾,
将姜公辅贬为吉州别驾, 
又遣中使责参。
还派遣中使去责备窦参。 
 
庚午,
庚午(十九日), 
山南西道节度使严震奏败吐蕃于芳州及黑水堡。
山南西道节度使严震上奏说,他们在芳州与黑水堡打败吐蕃。 
 
初,
当初, 
李纳以棣州蛤有盐利,
李纳因棣州的蛤有盐产之利, 
城而据之;
便在那里筑城据守, 
又戍德州之南三汊城,
还戍守德州南面的三汊城, 
以通田绪之路。
以便打通与田绪联系的道路。 
及李师古袭位,
及到李师古承袭节度使职位以后, 
王武俊以其年少,
王武俊因李师古年纪还轻, 
轻之,
便轻视他。 
是月,
就在这一月, 
引兵屯德、棣,
王武俊领兵在德州与棣州驻扎, 
将取蛤及三汊城;
准备攻取蛤与三汊城, 
师古遣赵镐将兵拒之。
李师古派遣赵镐领兵抵御他。 
上遣中使谕止之,
德宗派遣中使劝告王武俊罢手, 
武俊乃还。
于是王武俊领兵而回。 
 
初,
当初, 
刘怦薨,
刘怦去世时, 
刘济在莫州,
刘济正在莫州, 
其母弟在父侧,
他的同母弟刘正在父亲身边, 
以父命召济而以军府授之。
便以父亲的名义召回刘济,将节度使的军府交给了他。 
济以为瀛州刺史,
刘济让刘出任瀛州刺史, 
许他日代己。
向他许下将来由他代替自己的诺言。不久, 
既而济用其子为副大使,
刘济起用自己的儿子为副大使, 
怨之,
刘怨恨刘济, 
擅通表朝廷,
便擅自向朝廷上表, 
遣兵千人防秋。
派兵一千人参加防御吐蕃。 
济怒,
刘济大怒, 
发兵击,
派兵进击刘, 
破之。
并打败了他。 
 
左神策大将军柏良器,
左神策大将军柏良器, 
募才勇之士以易贩鬻者,
招募既有才干、又很勇敢的人们更换军中的买卖人, 
监军窦文场恶之。
监军窦文场憎恶他。 
会良器妻族饮醉,
恰巧柏良器妻子的族人喝醉了酒, 
寓宿宫舍。
曾在宫中值宿的房舍中过夜。 
十二月,
十二月, 
丙戌,
丙戌(初五), 
良器坐左迁右领军。
柏良器获罪,贬为右领军。 
自是宦官始专军政。
自此,宦官开始专擅军中大政。 
 
九年(癸酉、793)
九年(癸酉,公元793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癸卯,
癸卯(二十四日), 
初税茶。
开始征收茶税。 
凡州、县产茶及茶山外要路,
凡是生产茶叶的州、县以及通往茶山的重要道路, 
皆估其直,
都要估算茶叶的价值, 
什税一,
收取十分之一的茶税, 
从盐铁使张滂之请也。
这是听从盐铁使张滂的建议才实行的。 
滂奏:
张滂上奏: 
“去岁水灾减税,
“去年因发生水灾而减少税收, 
用度不足,
国家的费用不够, 
请税茶以足之。
请征收茶税来补足税收的缺额。 
自明年以往,
从明年以后, 
税茶之钱,
对征收茶税得到钱, 
令所在别贮,
可以让征收茶税所在地另行储存, 
俟有水旱,
等遇到水旱灾害时, 
以代民田税。”
用此钱代替百姓的田税。”自此以后, 
自是岁收茶税钱四十万缗,
朝廷每年征收茶税得钱四十万缗, 
未尝以救水旱也。
但不曾用来救济水旱灾害。 
 
滂又奏:
张滂又上奏说: 
“奸人销钱为铜器以求赢,
“邪恶的人将钱熔化,铸成铜器,借以求利。 
请悉禁铜器。
请禁止制造一切铜器, 
铜山听人开采,
任凭人们开采产铜的矿山, 
无得私卖。”
但不能私自出卖。” 
 
二月,
二月, 
甲寅,
甲寅(初五), 
以义武留后张升云为节度使。
德宗任命义武留后张升云为节度使。 
 
初,
当初, 
盐州既陷,
盐州陷落以后, 
塞外无复保障;
边疆地区不再有防守的屏障, 
吐蕃常阻绝灵武,
吐蕃经常截断灵武的通路, 
侵扰坊。
侵害搅扰州、坊州。 
辛酉,
辛酉(十二日), 
诏发兵三万五千人城盐州,
德宗颁诏派兵三万五千人修筑盐州城, 
又诏泾原、山南、剑南各发兵深入吐蕃以分其势,
还颁诏命令泾原、山南、剑南各自派兵深入吐蕃地区,以便分散吐蕃的势力。 
城之二旬而毕;
盐州城经二十天的修筑便告竣了, 
命盐州节度使杜彦光戍之,
朝廷命令盐州节度使杜彦光前往戍守, 
朔方都虞候杨朝晟戍木波堡,
命令朔方都虞候杨朝晟戍守木波堡。从此以后, 
由是灵、夏、河西获安。
灵州、夏州、河西一带获得安宁。 
 
上使人谕陆贽,
德宗让人告诉陆贽, 
以“要重之事,
说是“对于机要而重大的事情, 
勿对赵憬陈论,
不要当着赵憬的面陈述议论, 
当密封手疏以闻;”
应当将亲手所写的奏疏密封后上报朕闻知。” 
又“苗粲以父晋卿往年摄政,
又说:“苗粲因他的父亲苗晋卿当年代理朝政时, 
尝有不臣之言,
曾经有过不合臣礼的言论, 
诸子皆与古帝王同名,
几个儿子都与古代帝王的名字相同, 
今不欲明行斥逐,
现在不准备公开驱逐他, 
兄弟亦各除外官,
对他的兄弟也分别授给外地的官职, 
勿使近屯兵之地;”
但不能让他们接近驻扎军队的地方。” 
又“卿清慎太过,
又说:“你清廉谨慎得太过分了, 
诸道馈遗,
对于各道赠送的物品, 
一皆拒绝,
一概拒不接受, 
恐事情不通,
恐怕在事情的情理上是讲不通的。 
如鞭靴之类,
比如马鞭、长靴一类的东西, 
受亦无伤。”
接受了也无伤事体。” 
贽上奏,
陆贽进上奏章, 
其略曰:
大略是说: 
“昨臣所奏,
“昨天我上奏的事情, 
惟赵憬得闻,
只有赵憬知道, 
陛下已至劳神,
陛下已经极为劳心费神, 
委曲防护。
辗转曲折地提防回护。 
是于心膂之内,
这表明陛下在亲近信任的大臣中间, 
尚有形迹之拘,
行为举止还有种种拘束。然而,外面表现出来的迹象相同, 
迹同事殊,
而内里包含的事实不同, 
鲜克以济。
很少能够把事情办好。 
恐爽无私之德,
恐怕会违背毫无私心的德行, 
且伤不吝之明。”
而且损害不惜改过的明智。” 
又曰:
他又说: 
“爵人必于朝,
“一定要在朝廷上给人以爵赏, 
刑人必于市,
一定要在闹市中处人以死刑, 
惟恐众之不睹,
这是惟恐大家看不见这些事情, 
事之不彰。
事情办理得不够显明。 
君上行之无愧心,
君主问心无愧地实行赏罚, 
兆庶听之无疑议,
百姓毫无疑义地听任处治, 
受赏安之无怍色,
接受奖赏的人毫无愧色地安心受赏, 
当刑居之无怨言,
应当受刑的人毫无怨言地接受惩处, 
此圣王所以宣明典章,
这是圣明的君主发扬光大法令制度, 
与天下公共者也。
并与百姓公开共同遵行的结果啊。 
凡是谮诉之事,
凡是谗言诽谤的事情, 
多非信实之言,
多数不是实在可信的言论, 
利于中伤,
利于阴谋陷害而害怕公开论辩。 
惧于公辩。
一旦进行公开论辩, 
或云岁月已久,
有的说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不可究寻;
难以追究下去; 
或云事体有妨,
有的说妨碍事情的体统, 
须为隐忍;
需要克制忍耐; 
或云恶迹未露,
有的说不良的行迹还没有暴露出来, 
宜假他事为名;
最好以其他事情为借口; 
或云但弃其人,
有的说只要抛弃他本人就行了, 
何必明言责辱。
为什么一定要明确表示责备与侮辱呢? 
词皆近于情理,
这些措词都与情理接近, 
意实苞于矫诬,
而其中实在包藏着假托名义、诬陷别人的意图, 
伤善售奸,
伤害善良,散布邪恶, 
莫斯为甚!
没有比这些说法更为严重的了! 
若晋卿父子实有大罪,
倘若苗晋卿父子确实有大罪恶, 
则当公议典宪;
那就应当公开按照法律议处; 
若被诬枉,
如果他们遭到不实之辞的冤屈, 
岂令阴受播迁。
怎么能够让他们暗中遭受流亡迁徙?一般说来, 
夫听讼辨谗,
听取诉讼,分辨谗言, 
必求情辨迹,
必须寻求实情,辨别形迹。 
情见迹著,
实情显现,形迹昭著, 
辞服理穷,
无话可说而无理可辩, 
然后加刑罚焉,
这时再施加刑罚。 
是以下无冤人,
由此下面才没有遭受冤屈的人, 
上无谬听。”
上面才没有错听人言的过失。” 
又曰:
他又说: 
“监临受贿,
“监督有关部门的长官收受贿赂, 
盈尺有刑,
只要所得财物折为布帛以后满了一尺,便以刑律相加。 
至于士吏之微,
下至卑微的士民属吏, 
尚当严禁,
尚且该当严格禁止行贿, 
矧居风化之首,
何况宰相是风俗教化的倡导者, 
反可通行!
怎么反而能够放过他们受贿的行为呢! 
贿道一开,
贿赂的途径一经打通,反复实行, 
展转滋甚,
就会益加严重, 
鞭靴不已,
赠送马鞭和长靴没有止息, 
必及金玉。
必然发展到赠送金玉。 
目见可欲,
眼睛看见愿意得到的东西, 
何能自窒于心!
怎么能够在心中自行打消得到它的念头呢! 
已与交私,
已经跟赠物人结交了私情, 
何能中绝其意!
怎么能够中途拒绝他的请求呢! 
是以涓流不绝,
所以,如果不断绝行贿的涓涓细流, 
溪壑成灾矣。”
就要填满溪涧沟壑而泛滥成灾了!” 
又曰:
他又说: 
“若有所受,
“假如对赠送的物品有的接受, 
有所却,
有的推却, 
则遇却者疑乎见拒而不通矣;
赠品被推却了的人便会怀疑自己遭受拒绝而办事难以顺利。 
若俱辞不受,
如果一概推辞而不接受, 
则咸知不受者乃其常理,
人们便都知道不接受赠品才是通常的道理, 
复何嫌阻之有乎!”
又怎么会生出疑虑来呢!” 
 
初,
当初, 
窦参恶左司郎中李巽,
窦参嫌恶左司郎中李巽, 
出为常州刺史。
将他斥逐为常州刺史。 
及参贬郴州,
及至窦参被贬为郴州别驾时, 
巽为湖南观察使。
李巽正担任湖南观察使。 
汴州节度使刘士宁遗参绢五十匹,
汴州节度使刘士宁赠给窦参绢帛五十匹, 
巽奏参交结藩镇。
李巽申奏窦参与藩镇交往。 
上大怒,
德宗非常气愤, 
欲杀参,
打算杀掉窦参, 
陆贽以为参罪不至死,
陆贽认为窦参的罪过不至于处死,德宗才没有处死窦参。 
上乃止,
不久, 
既而复遣中使谓贽曰:
德宗又派遣中使对陆贽说: 
“参交结中外,
“窦参与朝廷内外官员交往, 
其意难测,
他的意图难以测度,这关系到国家存亡, 
社稷事重,
事情重大, 
卿速进文书处分。”
你快奏进一份处治他的公文。” 
贽上言:
陆贽进言说: 
“参朝廷大臣,
“窦参是朝廷大臣, 
诛之不可无名。
要诛杀他不能没有名义。过去, 
昔刘晏之死,
刘晏被处死时, 
罪不明白,
罪状不够清楚, 
至今众议为之愤邑,
直到今天,大家还在议论,为他愤懑不平, 
叛臣得以为辞。
而背叛朝廷的臣属却在其中找到借口。 
参贪纵之罪,
窦参贪婪放纵, 
天下共知;
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至于潜怀异图,
至于说他是否暗中包藏别的图谋, 
事迹暧昧。
事情的迹象还模糊不清。 
若不推鞫,
如果不进行审讯, 
遽加重辟,
骤然间便将他治以重罪, 
骇动不细。
对舆论的惊动不算太小。 
窦参于臣无分,
窦参和我没有情分, 
陛下所知,
这是陛下所了解的。 
岂欲营救其人,
这并不是我打算营救他这个人, 
盖惜典刑不滥。”
而是顾惜朝廷的常规,不宜越轨而行。” 
三月,
三月, 
更贬参欢州司马,
德宗又将窦参贬为州司马, 
男女皆配流。
家中男女人口一概被发配到边远地方。 
 
上又命理其亲党,
德宗又命令处治与窦参亲近的同党, 
贽奏:
陆贽上奏说: 
“罪有首从,
“犯罪有主犯与胁从的区分, 
法有重轻,
刑法有重惩与轻处的不同, 
参既蒙宥,
既然窦参蒙受宽宥, 
亲党亦应末减;
与他亲近的同党也应该从轻论罪。 
况参得罪之初,
况且窦参刚刚被判罪时, 
私党并已连坐,
他私结的党羽已经一并连带受罚, 
人心久定,
现在人心久已安定下来, 
请更不问。”
请不要再追究下去。” 
从之。
德宗听从了这一建议。 
上又欲籍其家赀,
德宗又打算没收他全家的资财入官, 
贽曰;
陆贽说: 
“在法,
“在刑法上明文规定, 
反逆者尽没其财,
对于反叛忤逆的人,没收全部财产入官, 
赃污者止征所犯,
对于盗窃贪污的人,只惩戒犯法者本人, 
皆须结正施刑,
而且都必须经过结案判定,才能施加刑罚, 
然后收藉。
此后才能没收家产。 
今罪法未详,
如今对窦参没有详细地依法判罪, 
陛下已存惠贷,
陛下对他已经存心加惠,予以宽恕, 
若簿录其家,
如果现在又要登记他的家产, 
恐以财伤义。”
恐怕会因财物而损害道义。” 
时宦官左右恨参尤深,
当时,宦官周围的人怀恨窦参尤其深切, 
谤毁不已。
对窦参的诽谤仍然没有止息。 
参未至欢州,
窦参没有到达州, 
竟赐死于路。
德宗终于在半路上赐他自裁而死, 
窦申杖杀,
窦申服杖刑而死, 
货财、奴婢悉传送京师。
他们的财物和奴婢全部由驿站送往京城。 
 
海州团练使张升,升云之弟,
海州团练使张升是张升云的弟弟, 
李纳之婿也,
李纳的女婿。 
以父大祥归于定州,
他因父亲两周年的忌日需要祭奠而回到定州, 
尝于公座骂王武俊,
曾经在公开场合辱骂王武俊, 
武俊奏之。
王武俊将此事上奏朝廷。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丁丑,
丁丑(二十九日), 
诏削其官,
德宗颁诏革除张升的官职, 
遣中使杖而囚之。
派遣中使用棍棒责打并囚禁了他。 
定州富庶,
定州物产丰饶, 
武俊常欲之,
王武俊经常希望得到此地, 
因是遣兵袭取义丰,
因此派兵袭取义丰, 
掠安喜、无极万余口,
掳掠了安喜和无极的百姓一万多人, 
徙之德、棣。
将他们迁徙到德州和棣州。 
升云闭城自守,
张升云关闭城门,自行防守, 
屡遣使谢之,
屡次派遣使者向王武俊道歉, 
乃止。
王武俊才停止了对他的攻掠。 
 
上命李师古毁三汊城,
德宗命令李师古毁除三汊城, 
师古奉诏;
李师古接受了诏旨。 
然常招聚亡命,
然而,他经常招募聚集逃亡的人, 
有得罪于朝廷者,
凡是对朝廷犯有罪过的人, 
皆抚而用之。
他都抚慰并任用他们。 
 
五月,
五月, 
甲辰,
甲辰(二十七日), 
以中书侍郎赵憬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德宗任命中书侍郎赵憬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义成节度使贾耽为右仆射,
任命义成节度使贾耽为右仆射, 
右丞卢迈守本官,
又让右丞卢迈署理本官, 
并同平章事。
与贾耽一起同平章事。 
迈,翰之族子也。
卢迈是卢翰的族侄。 
憬疑陆贽恃恩,
赵憬怀疑陆贽仗恩恃宠, 
欲专大政,
准备独揽朝廷大政, 
排己置之门下,
将自己排挤到门下省, 
多称疾不豫事,
于是往往托病不问朝政。由此以后, 
由是与贽有隙。
他与陆贽便结下嫌隙。 
 
陆贽上奏论备边六失,
陆贽进上奏疏,论说边疆防御的六种过失。 
以为:
他认为: 
“措置乖方,
“处理办法违背方策, 
课责亏度,
考核督责缺少法度, 
财匮于兵众,
资财被众多的士兵所耗尽, 
力分于将多,
兵力被繁多的将领所分散, 
怨生于不均,
怨恨由分配不均产生出来, 
机失于遥制。
战机因朝廷在远处控制而丧失。 
 
关东戍卒,
“来自关东的戍边士兵, 
不习土风,
不熟悉边疆固有的风俗习惯, 
身苦边荒,
身受边塞之困苦, 
心畏戎虏。
心中畏惧戎虏。 
国家资奉若骄子,
朝廷像对骄生惯养的儿子那样拿出资财来奉养他们, 
姑息如倩人。
像对女婿那样无原则地宽容他们。 
屈指计归,
他们屈指计算归期, 
张颐待哺;
张嘴等待喂饭。 
或利王师之败,
有时在官军的失败中寻找方便, 
乘扰攘而东溃;
乘着混乱之机向东溃退; 
或拔弃城镇,
有时又舍弃城邑市镇, 
摇远近之心。
动摇远近各地的民心。让他们戍守边防, 
岂惟无益,
不但没有益处, 
实亦有损。
实际上还有损害。 
复有犯刑谪徙者,
戍边的士兵中更有触犯刑律流放而来的人, 
既是无良之类,
本来就是些不良之辈, 
且加怀土之情,
再加上怀念故土的情绪, 
思乱幸灾,
他们希图变乱兴起,庆幸灾祸发生, 
又甚戍卒。
就比戍边的士兵更严重了。 
可谓措置乖方矣。
这些可以称作处理办法违背方策了。 
 
自顷权移于下,
“近来权力转移到下面, 
柄失于朝,
朝廷失去了权柄, 
将之号令既鲜克行之于军,
将领发布的命令既很少能够在军队中执行, 
国之典常又不能施之于将,
国家惯常的法规又不能够在将领中实施, 
务相遵养,
上下务求相互姑息, 
苟度岁时。
苟且度日。 
欲赏一有功,
朝廷打算奖赏一个有功劳的人, 
翻虑无功者反仄;
反而顾虎没有功劳的人会因此动荡不安; 
欲罚一有罪,
准备惩罚一个犯下罪过的人, 
复虑同晋者忧虞。
又要顾虑与他狼狈为奸的人会因此忧虑不安。 
罪以隐忍而不彰,
人们犯下的罪过,因克制忍耐而不能给以揭露; 
功以嫌疑而不赏,
人们立下的功劳,因嫌猜疑惑而不能给与奖赏。 
姑息之道,
无原则的宽容态度, 
乃至于斯。
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 
故使忘身效节者获诮于等夷,
以至使忘记自身、竭尽忠诚的人在同辈中招致责备, 
率众先登者取怨于士卒,
使率领众人首先登上敌城的人在士兵中自取埋怨, 
偾军蹙国者不怀于愧畏,
使败坏军旅、逼迫朝廷的人心中没有一点渐愧与畏惧, 
缓救失期者自以为智能。
使故意不肯按期发兵援救的人认为自己机智能干。 
此义士所以痛心,
这便是有节操的人痛楚悲伤, 
勇夫所以解体。
勇敢的人心灰意冷的原因。 
可谓课责亏度矣。
这可以称作考核督责缺少法度了。 
 
虏每入寇,
“每当异族前来侵犯时, 
将帅递相推倚,
将帅交相推委倚靠, 
无敢谁何,
没有人敢于查问, 
虚张贼势上闻,
凭空张扬敌军的声势上报朝廷, 
则曰兵少不敌。
就说是兵力太少,不能抵敌。 
朝廷莫之省察,
朝廷未能检查实情, 
唯务征发益师,
只是致力于征调人马,增加兵力, 
无裨备御之功,
结果没有增益防备的功效, 
重增供亿之弊。
反而使军需供应更加疲困。 
闾井日耗,
村落百姓日益消耗, 
征求日繁,
官府索求日益繁多。 
以编户倾家、破产之资,
用在编人户倾家荡产才交纳上来的物资, 
兼有司榷盐、税酒之利,
加上有关部门专卖食盐与征收酒税的钱财, 
总其所入,
将这些收入合在一起, 
岁以事边。
每年拿来从事边备, 
可谓财匮于兵众矣。
这可以称作资财被众多的士兵所耗尽了。 
 
吐蕃举国胜兵之徒,
“吐蕃全国可以拿起兵器当兵的人, 
才当中国十数大郡而已,
只抵得上大唐十几个大郡的人数罢了。一有战事发生, 
动则中国惧其众而不敢抗,
大唐便害怕他们人马众多,不敢抵抗他们,战事平息以后, 
静则中国惮其强而不敢侵,
大唐又忌惮他们强盛,不敢侵犯他们, 
厥理何哉?
这是什么道理呢? 
良以中国之节制多门,
这实在是由于大唐军队需要接受许多部门的指挥, 
蕃丑之统帅专一故也。
而吐蕃军队却集中在一个将领的统帅之下的原故。一般说来, 
夫统帅专一,
如果军队的统帅是专一的, 
则人心不分,
便会使人心不分散, 
号令不贰,
号令不重复, 
进退可齐,
军队的进退可以整齐划一, 
疾徐如意,
行军的快慢能够符合统帅的意愿, 
机会靡愆,
不会丧失战机, 
气势自壮。
军队的气势自然壮盛。 
斯乃以少为众,
这便是变少成多, 
以弱为强者也。
变弱为强的原因啊。 
开元、天宝之间,
在开元、天宝年间, 
控御西北两番,
控制西北地区吐蕃、突厥两部番人, 
唯朔方、河西、陇右三节度。
只有朔方、河西、陇右三处的节度使。 
中兴以来,
国家中兴以来, 
未遑外讨,
来不及对外讨伐, 
抗两蕃者亦朔方、泾原、陇右、河东四节度而已。
抵抗吐蕃、回纥两部番人的,也只有朔方、泾原、陇石、河东四处的节度使罢了。不久前, 
自顷分朔方之地,
朝廷划分朔方的地域, 
建牙拥节者凡三使焉,
于是建立牙门、拥有旌节的便有三个节度使了, 
其馀镇军,数目四十,
其余的镇军为数差不多还有四十个。 
皆承特诏委寄,
军队的主帅一概接受特别诏旨的委任, 
各降中贵监临,
朝廷还要各自派显贵的宦官前来监督, 
人得抗衡,
他们可以与军中主帅相互对抗, 
莫相禀属。
两人互不从属。 
每俟边书告急,
每当边疆告急文书到来, 
方令计会用兵,
朝廷这才命令他们盘算如何采取军事行动。 
既无军法下临,
既然没有军法不达, 
惟以客礼相待。
他们只好用宾客的礼节相互对待。 
夫兵,
大凡军事行动, 
以气势为用者也;
是要讲究气势的。 
气聚则盛,
士气凝聚便旺盛, 
散则消;
士气离散便消沉; 
势合则威,
声势会合便威猛, 
析则弱。
声势离析便衰弱。 
今之边备,
现在的边疆防御, 
势弱气消,
声势衰微,士气消沉, 
可谓力分于将多矣。
这可以称作兵力被繁多的将领所分散了。 
 
理戎之要,
“治理军队的关键, 
在于练核优劣之科以为衣食等级之制,
在于精细地核查将士的优劣品类,据以制定有关军饷等级的制度, 
使能者企及,
使有能力的人盼望得到较好的待遇, 
否者息心,
使没有能力的人消除非份之想, 
虽有厚薄之殊而无觖望之衅。
虽然有待遇丰厚与菲薄的区别,但不会产生怨恨不满的事端。现在, 
今穷边之地,
在荒远的边境的土地上, 
长镇之兵,
长期镇守的士兵, 
皆百战伤夷之馀,
都是身经百战,遍体创伤, 
终年勤苦之剧,
又长年经受无以复加的劳苦与艰辛。但是, 
然衣粮所给,
供应他们的衣服与口粮, 
唯止当身,
只限于本人, 
例为妻子所分,
而这些东西通常都是被他们的妻子儿女分去一部分, 
常有冻馁之色。
所以他们经常面有饥寒之色。 
而关东戍卒,
然而,在关东地区戍守的士兵, 
怯于应敌,
害怕与敌人应战, 
懈于服劳,
不愿意担承勤苦的劳作, 
衣粮所颁,
但是颁发给他们的衣服与口粮, 
厚逾数等。
却高出好几个等级。 
又有素非禁旅,
又有平素就不属于禁军, 
本是边军,
本来就是边防军队的, 
将校诡为媚词,
他们的将领编造逢迎之辞, 
因请遥隶神策,
乘机请求遥遥隶属于神策军, 
不离旧所,
他们并不离开原来的驻地, 
唯改旧名,
只更改了原有的名称, 
其于廪赐之饶,
便得到了丰饶的军饷颁赐, 
遂有三倍之益。
收到三倍的好处。所从事的工作没有不同, 
夫事业未异而给养有殊,
而颁发的给养却有区别, 
苟未忘怀,
如果人们尚不能忘却利禄, 
孰能无愠!
有谁能够不恼怒呢? 
可谓怨生于不均矣。
这可以称作怨恨由分配不均产生出来了。 
 
凡欲选任将帅,
“大凡打算选择任用将帅, 
必先考察行能,
必须事先考核验察他的品行与才能,对满意的人选, 
可者遣之,
便派遣出去, 
不可者退之,
对于不满意的人选,便退还回去。 
疑者不使,
疑人不用, 
使者不疑,
用人不疑, 
故将在军,
所以将在外, 
君使有所不受。
君命有所不受。近来, 
自顷边军去就,
对边防军队的调动, 
裁断多出宸衷,
由规划到决断,多数出于陛下的心意, 
选置戎臣,
选拔安排军中的将领, 
先求易制,
首先要求容易辖制。增加部队的数目, 
多其部以分其力,
借以分散他们的势力, 
轻其任以弱其心,
减轻他们的职任,借以削弱他们的心志, 
遂令爽于军情亦听命,
于是使他们即便不符合军队的实情也要服从命令, 
乖于事宜亦听命。
即便违反事情的处理也要服从命令。 
戎虏驰突,
异族兵马奔驰冲突, 
迅如风飙,
像暴风一样迅速, 
书上闻,
而我军由驿站传递文书上报朝廷, 
旬月方报。
却需要一整月的时间才能答复下来。 
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敌,
守卫疆土的将领因兵力微少而不敢抵抗敌军, 
分镇者以无诏不肯出师,
分守军镇的将领因没有诏命而不肯出兵。 
贼既纵掠退归,
敌军纵兵掳掠以后便撤退了, 
此乃陈功告捷。
这时将领们便陈述功劳,向朝廷报捷。 
其败丧则减百而为一,
在兵败人亡时,他们便将损失减少到百分之一; 
其捃获则张百而成千。
在有所俘获时,他们便将所得由一百张扬成一千。 
将帅既幸于总制在朝,
将帅既庆幸朝廷统揽全局, 
不忧罪累,
不用为朝廷加罪担忧, 
陛下又以为大权由己,
陛下又认为自己独操大权, 
不究事情。
不再追究事情的真伪。 
可谓机失于遥制矣。
这可以称战机因朝廷在远处控制而丧失了。 
 
臣愚谓宜罢诸道将士防秋之制,
“依我愚见,应当废止征调各道将士防御吐蕃的制度, 
令本道但供衣粮,
命令各道只供应衣服与口粮, 
募戍卒愿留及蕃、汉子弟以给之。
召募愿意留下来的戍边士兵以及番族人、汉族人的子弟,将各道提供的给养供应他们。 
又多开屯田,
还要大量开辟屯田, 
官为收籴,
由官府收购屯田收获和粮食。敌寇到来, 
寇至则人自为战,
屯田上的士兵每个人都要自行参加战斗, 
时至则家自力农,
农忙之时,屯田上的士兵每一家都要自行努力务农, 
与夫倏来忽往者,
这与那种频繁调动士兵、来去匆忙的情况相比, 
岂可同等而论哉!
难道能够同日而语吗! 
又宜择文武能臣为陇右、朔方、河东三元帅,
还应该选拔有能力的文武大臣出任陇右、朔方、河东三处的元帅, 
分统缘边诸节度使,
让他们分别统领分布在边境一带的各位节度使, 
有非要者,
对于不够重要的节镇, 
随所便近而并之。
按照方便与就近加以合并。 
然后减奸滥虚浮之费以丰财,
此后,还要减少不正当和不切实的费用,以使资财充实起来; 
定衣粮等级之制以和众,
确定有关屯田将士的衣服、口粮的等级,以调整将士之间的关系; 
弘委任之道以宣其用,
弘扬委托信任将帅的原则,以显示将帅的作用; 
悬赏罚之典以考其成。
公布奖赏与惩罚的典章,以考核屯田将士的成绩。 
如是,
这样, 
则戎狄威怀,
异族便会畏服归附, 
疆场宁谧矣!”
国家的边境便会安宁了。” 
上虽不能尽从,
虽然德宗未能完全听从他的建议, 
心甚重之。
但在内心却对他非常推重。 
 
韦皋遣大将董等将兵出西山,
韦皋派遣大将董等人领兵开出西山, 
破吐蕃之众,
打败吐蕃的兵马, 
拔堡栅五十馀。
攻克堡垒、栅栏五十多处。 
 
丙午,
丙午(二十九日),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董晋罢为礼部尚书。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董晋被罢免为礼部尚书。 
 
云南王异牟寻遣使者三辈,
云南王异牟寻派遣使者共三批, 
一出戎州,
一批取道戎州, 
一出黔州,
一批取道黔州, 
一出安南,
一批取道安南, 
各赍生金、丹砂诣韦皋,
各自携带着金矿石和砂前往韦皋处, 
金以示坚,
金矿石用以表示心地坚定, 
丹砂以示赤心,
砂用以表示心地真诚。 
三分皋所与书为信,
云南又将韦皋给他们写的书信分成三份作为凭信, 
皆达成都。
全都带到成都。 
异牟寻上表请弃吐蕃归唐,
异牟寻上表请求背弃吐蕃,归顺唐朝, 
并遗皋帛书,
并且给韦皋送去用丝织品写成的文书, 
自称唐云南王孙、吐蕃赞普义弟日东王。
称自己为唐云南王孙、吐蕃赞普义弟日东王。 
皋遣其使者诣长安,
韦皋打发云南使者前往长安, 
并上表贺。
并且上表祝贺。 
上赐异牟寻诏书,
德宗向异牟寻颁赐了诏书, 
令皋遣使慰抚之。
命令韦皋派遣使者慰问安抚云南。 
 

贞元九年朝政余波

贾耽、陆贽、赵憬、卢迈为相,
贾耽、陆贽、赵憬、卢迈四人担任宰相, 
百官白事,
对百官禀报的事情交互推让, 
更让不言。
不肯发言。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奏请依至德故事,
他们上奏请求依据至德年间的惯例, 
宰相迭秉笔以处政事,
由各位宰相轮流在政事堂执笔,以便处理行政事务, 
旬日一易;
每十天一换人。 
诏从之。
德宗颁诏同意此议。 
其后日一易之。
后来,又改为一天一换人。 
 
剑南、西山诸羌女王汤立志、哥邻王董卧庭、白狗王罗陀、弱水王董辟和、南水王薛莫庭、悉董王汤悉赞、清远王苏唐磨、咄霸王董邈蓬及逋租王,
居住在剑南、西山一带的诸羌女王汤立志、哥邻王董卧庭、白狗王罗陀、弱水王董辟和、南水王薛莫庭、悉董王汤悉赞、清远王苏唐磨、咄霸王董邈蓬以及逋租王, 
先皆役属吐蕃,
原先都臣属于吐蕃,受其役使, 
至是各帅众内附。
至此,他们各自率领本部人众归附。 
韦皋处之于维、保、霸州,
韦皋将他们安置在维州、保州和霸州, 
给以耕牛种粮。
供给他们耕牛与粮种。 
立志、陀、辟和入朝,
汤立志、罗陀、董辟和入京朝见, 
皆拜官,
德宗一律授给官职, 
厚赐而遣之。
给他们优厚的赏赐,然后打发他们回去。 
 
癸卯,
癸卯(二十七日), 
户部侍郎裴延龄奏:
户部侍郎裴延龄上奏说: 
“自判度支以来,
“我自从兼管度支事务以来, 
检责诸州欠负钱八百馀万缗,
查收各州亏欠钱计有八百多万缗, 
收诸州抽贯钱三百万缗,
收取各州抽贯钱三百万缗, 
呈样物三十馀万缗,
进呈上贡样品三十多万缗。 
请别置欠负耗剩季库以掌之,
请将归还亏欠和消耗所剩的钱另外交给季库掌管, 
染练物则别置月库以掌之。”
而将着色熟绢另外交给月库掌管。” 
诏从之。
德宗颁诏同意此议。 
欠负皆贫人无可偿,
亏欠官府钱的,都是一些贫穷的人,无法偿还, 
徒存其数者,
徒然存留着亏欠的数额, 
抽贯钱给用随尽,
抽贯钱用来支付用度,随用随光, 
呈样、染练皆左藏正物。
进呈上贡样品与着色熟绢本来都是应归左藏储存的物品。 
延龄徙置别库,
裴延龄徒然将它们安放到别的仓库里, 
虚张名数以惑上。
虚张名目与数额,以此迷惑德宗。 
上信之,
德宗信以为真, 
以为能富国而宠之,
认为他能够使国家富裕起来,因而宠爱他。 
于实无所增也,
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增加, 
虚费吏人薄书而已。
只是白白浪费吏人帐薄罢了。 
 
京城西污湿地生芦苇数亩,
京城西面有一片污秽潮湿的地面,生长着几亩芦苇, 
延龄奏称长安、咸阳有陂泽数百顷,
裴延龄奏称在长安与咸阳一带有数百顷的坡地与水沼, 
可牧厩马。
可以放牧厩中的马匹。 
上使有司阅视,
德宗让有关部门前去核实观看, 
无之,
并没有坡地与水沼, 
亦不罪也。
也不归罪他。 
 
左补阙权德舆上奏,以为:
左补阙权德舆上奏认为: 
“延龄取常赋支用未尽者充羡馀以为己功。
“裴延龄将支付使用而尚未用光的经常性的赋税,拿来充当正常赋税以外的收益,并将此作为自己的功劳。 
县官先所市物,
县官先购买物品, 
再给其直,
再交付物品的价钱, 
用充别贮。
以此充当另外的储存。 
边军自今春以来并不支粮。
自从今年春天以来,边疆的军队都没有支付口粮。 
陛下必以延龄孤贞独立,
如果陛下认为裴延龄独守节操,出类拔萃, 
时人丑正流言,
而时下之人嫉害正直,散布谣言, 
何不遣信臣覆视,
为什么不派遣一位可信的臣下重行审察, 
究其本末,
推究事情的原委, 
明行赏罚。
公开实行奖赏或惩罚?现在, 
今群情众口喧于朝市,
大家情绪愤激,议论纷纷,在朝廷与市肆喧闹不已, 
岂京城士庶皆为朋党邪!
难道京城的士子与庶民都已经结成宗派私党了吗! 
陛下亦宜稍回圣虑而察之。”
陛下也应该稍微改变自己的考虑,调查他了。” 
上不从。
皇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八月,
八月, 
庚戌,
庚戌(初四), 
太尉、中书令、西平忠武王李晟薨。
太尉、中书令、西平忠武王李晟去世。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甲子,
甲子(十八日), 
韦皋遣其节度巡官崔佐时赍诏书诣云南,
韦皋派遣他的节度巡官崔佐时携带诏书前往云南, 
并自为帛书答之。
并且亲自用丝织品写成文书来答复云南王。 
 
十一月,
十一月, 
乙酉,
乙酉(初十), 
上祀圜丘,
德宗祭祀圜丘, 
赦天下。
大赦天下。 
 
刘士宁既为宣武节度使,
刘士宁出任宣武节度使以后, 
诸将多不服。
将领们多数并不佩服他。 
士宁淫乱残忍,
刘士宁纵欲放荡而生性残忍, 
出畋辄数日不返,
每当外出打猎时,总是好几天都不回来, 
军中苦之。
军中将士困苦不堪。 
都知兵马使李万荣得众心,
都知兵马使李万荣得到大家的拥护, 
士宁疑之,
刘士宁猜疑他, 
夺其兵权,
剥夺了他的兵权, 
令摄汴州事。
命令他代理汴州事务。 
十二月,
十二月, 
乙卯,
乙卯(初十), 
士宁帅众二万畋于外野;
刘士宁带领两万人到城外的郊野去打猎。 
万荣晨入使府,
李万荣早晨走进节度使的府署, 
召所留亲兵千余人,
召集刘士宁留下来的亲兵一千多人, 
诈之曰:
欺骗他们说: 
“敕征大夫入朝,
“敕旨征召大夫入京朝见, 
以吾掌留务,
任命我掌管留后事务, 
汝辈人赐钱三十缗。”
还颁赐给你们每人钱三十缗。” 
众皆拜。
大家都拜谢应命。 
又谕外营兵,
李万荣又开导外营的士兵, 
皆听命。
他们也都服从命令了。于是, 
乃分兵闭城门,
他分别派兵关闭了城门, 
使驰白士宁曰:
让人骑马跑去禀告刘士宁说: 
“敕征大夫,
“敕旨征召大夫, 
宜速即路,
大夫应当迅速登程, 
少或迁延,
如果稍有拖延, 
当传首以献。”
我便要将大夫的头颅传送京师,献给朝廷了。” 
士宁知众不为用,
刘士宁知道大家不肯听从自己的命令, 
以五百骑逃归京师,
便带着五百人骑马逃回京城, 
比至东都,
及至来到东都洛阳时, 
所馀仆妾而已。
只剩下他的仆从与姬妾了。 
至京师,
刘士宁来到京城以后, 
敕归第行丧,
德宗颁布敕旨,命他回府第为父亲刘玄佐服丧, 
禁其出入。
禁止他与外界联系。 
 
唯西节度使吴少诚闻变,
淮西节度使吴少诚听到宣武变乱以后, 
发兵屯郾城,
便派兵在郾城驻扎, 
遣使问故,
派遣使者质问李万荣驱逐刘士宁的原故, 
且请战。
而且向他挑战。 
万荣以言戏之,
李万荣讲了一番嘲弄吴少诚的话, 
少诚惭而退。
吴少诚便渐愧地撤退了。 
 
上闻万荣逐士宁,
德宗听到李万荣驱逐刘士宁的消息以后, 
使问陆贽,
让人征求陆贽的意见, 
贽上奏,
陆贽上奏认为, 
以为今军州已定,
现在宣武军与汴州城都已经安定下来了, 
宜且遣朝臣宣劳,
最好派遣朝廷的官员前去宣布慰劳的诏旨, 
徐察事情,
缓缓察看事态的发展, 
冀免差失,
以期避免过失。 
其略曰:
他大略是说: 
“今士宁见逐,
“如今刘士宁被驱逐, 
虽是众情,
虽然是由大家的情绪所导致的, 
万荣典军,
但是李万荣掌管军事, 
且非朝旨。
也并不是朝廷的旨意, 
此安危强弱之机也,
这是关系安危强弱的时机, 
愿陛下审之慎之。”
希望陛下审慎再审慎。” 
上复使谓贽:
德宗又让人对陆贽说: 
“若更淹迟,
“如果再拖延下去, 
恐于事非便。
恐怕对事态的发展是不利的。 
今议除一亲王充节度使,
现在打算任命一位亲王担当节度使, 
且令万荣知留后,
准备命令李万荣执掌留后事务, 
其制即从内出。”
有关这一任命的制书就要从内廷发出。” 
贽复上奏,
陆贽再次上奏, 
其略曰:
大略是说: 
“臣虽服戎角力谅匪克堪,
“虽然我对佩带着兵器比武的事情不能胜任, 
而经武伐谋或有所见。
但是对筹划军事并破坏敌人计划的事情也许还有一些见解。一般说来, 
夫制置之安危由势,
控置安危是由形势决定的, 
付授之济否由才。
委任官职的成功与否是由才能决定的。 
势如器焉,
形势就如同器物一样, 
惟在所置,
就看如何安放, 
置之夷地则平;
安放在平地上就平稳。 
才如负焉,
才能就如同背负东西, 
唯在所授,
就看负重多少, 
授逾其力则踣。
负担过重就会跌倒。 
万荣今所陈奏,
如今李万荣上奏陈述的内容, 
颇涉张皇,
颇为猖狂, 
但露徼求之情,
只显露出要求任命的态度, 
殊无退让之礼,
绝没有谦让的礼数, 
据兹鄙��,
根据这种卑下浮躁行为来看, 
殊异循良。
他与奉公守法的人大有区别。 
又闻本是滑人,
又听说李万荣本来是滑州人氏, 
偏厚当州将士,
偏袒厚待本州的将士, 
与之相得,
但与他投合的滑州将士, 
才止三千,
只有三千人, 
诸营之兵已甚怀怨。
而各军营的士兵已经甚为抱怨。 
据此颇僻,
根据这种偏颇不公的态度来看, 
亦非将材,
他也不是担任将领的材料。倘若李万荣如愿以偿, 
若得志骄盈,
骄傲自满起来, 
不悖则败,
结果不是行为忤逆,就是自取灭亡。 
悖则犯上,
行为忤逆就会犯上作乱; 
败则偾军。”
自取灭败亡就会使军队败坏。” 
又曰:
他又说: 
“苟邀则不顺,
“苟且要求是不合正道的, 
苟允则不诚,
苟且应允是没有诚意的, 
君臣之间,势必嫌阻。
势必会使君臣之间生出嫌疑。 
与其图之于滋蔓,
与其在嫌疑滋长蔓延后再去图谋, 
不若绝之于萌芽。”
不如在萌芽状态便去根绝。” 
又曰:
他又说: 
“为国之道,
“治理国家的原则, 
以义训人,
是用正道教诲人, 
将教事君,
要让人事奉君主, 
先令顺长。
先要使人服从长官。” 
“又曰:
他又说: 
“方镇之臣,
“掌握一方兵权的军事长官, 
事多专制,
办事往往专断独行, 
欲加之罪,
要想把罪名加给他们, 
谁则无辞!
谁不能找到借口! 
若使倾夺之徒便得代居其任,
倘若谁是倾轧强取的人,谁就能够替代他的职务,那么, 
利之所在,
面对利益, 
人各有心,
人们各自都想得到它, 
此源潜滋,
这个念头一经暗中滋生, 
祸必难救。
所产生的祸患肯定是难以挽救的。 
非独长乱之道,
这不单是助长变乱的途径, 
亦关谋逆之端。”
也关系到谋逆的发端。” 
又曰:
他又说: 
“昨逐士宁,
“昨日李万荣赶走刘士宁, 
起于仓卒,
是匆促发生的, 
诸郡守将固非连谋,
各州县的守将固然不曾合谋, 
一城师人亦未协志。
汴州一城众人也并非意见统一。 
各计度于成败之势,
他们各自估量着形势发展成败的可能, 
回遑于逆顺之名,
彷徨在从逆作乱与顺承朝廷之间, 
安肯捐躯与之同恶!”
怎么肯捐弃性命,与他狼狈为奸呢!” 
又曰:
他又说: 
“陛下但选文武群臣一人命为节度,
“陛下只需在文武群臣中选择一个人任命他为节度使, 
仍降优诏,
并颁布宽和的诏旨, 
慰劳本军。
慰劳李万荣军。 
奖万荣以抚定之功,
以镇抚安定宣武的功劳奖励李万荣, 
别加宠任,
对他另外加以恩宠与委任; 
褒将士以辑睦之义,
以上下和睦的道理表扬宣武将士, 
厚赐资装,
赐给优厚的物资与装备, 
揆其大情,
估计宣武军的大体情势, 
理必宁息。
照理说是一定会安定平息下来的。 
万荣纵欲跋扈,
即使李万荣打算骄纵专横, 
势何能为!”
在这种情势下,又怎么能够办得到呢!” 
又曰:
他又说: 
“傥后事有愆素,
“倘若以后的事情超出我原来的估计, 
臣请受败桡之罪。”
请让我接受破坏军旅的罪罚。” 
上不从。
德宗不肯听从。 
壬戌,
壬戌(十七日), 
以通王谌为宣武节度大使,
德宗任命通王李谌为宣武节度大使, 
以万荣为留后。
任命李万荣为留后。 
 
丁卯,
丁卯(二十二日), 
纳故驸马都尉郭暧女为广陵王淳妃。
将已故的驸马都尉郭暧的女儿聘娶为广陵王李淳妃。 
淳,太子之长子。
李淳是太子的长子, 
妃母,即升平公主也。
郭妃的母亲便是升平公主。 
 
十年(甲戌、794)
十年(甲戌,公元794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剑南、西山羌、蛮二万余户来降;
剑南、西山一带的羌人、蛮人二万多户前来归降。 
诏加韦皋押近界羌、蛮及西山八国使。
德宗颁诏加封韦皋为押近界羌、蛮及西山八国使。 
 
崔佐时至云南所都羊苴咩城,
崔佐时来到云南的都城羊苴城, 
吐蕃使者数百人先在其国,
几百名吐蕃使者原先便在云南国中。 
云南王异牟寻尚不欲吐蕃知之,
云南王异牟寻还不打算让吐蕃知道自己已经归附唐朝, 
令佐时衣柯服而入。
便让崔佐时穿着柯人的服装进入羊苴城。 
佐时不可,
崔佐时认为不恰当, 
曰:
他说: 
“我大唐使者,
“我是大唐朝廷的使者, 
岂得衣小夷之服!”
怎么能穿著小小夷人的衣服呢!” 
异牟寻不得已,
异牟寻没有办法, 
夜迎之。
只好在夜晚迎接他。 
佐时大宣诏书,
崔佐时大声宣读诏书, 
异牟寻恐惧,
异牟寻害怕,他望着周围的人们, 
顾左右失色;
连脸色都改变了。然而, 
业已归唐,
已经归顺唐朝, 
乃欷流涕,
只好抽抽咽咽���流着眼泪, 
俯伏受诏。
趴在地上接受诏旨。 
郑回密见佐时教之,
郑回暗中去见崔佐时,教给他如何去做。 
故佐时尽得其情,
所以崔佐时完全了解了其中的情由, 
因劝异牟寻悉斩吐蕃使者,
因而劝说异牟寻悉数斩杀吐蕃使者, 
去吐蕃所立之号,
除去吐蕃封立的名号, 
献其金印,
献出吐蕃给予的金印, 
复南诏旧名;
恢复南诏原来的名称, 
异牟寻皆从之。
异牟寻完全听从了这些建议, 
仍刻金契以献。
还刻成金质的契约献给崔佐时。 
异牟寻帅其子寻梦凑等与佐时盟于点苍山神祠。
异牟寻带邻他的儿子寻梦凑等人与崔佐时在点苍山神祠会盟。 
 
先是,
在此之前, 
吐蕃与回鹘争北庭,
吐蕃与回鹘争夺北庭, 
大战,
发生激战, 
死伤甚众,
死亡与负伤的人很多, 
征兵万人于云南。
便向去南征调兵员一万人。 
异牟寻辞以国小,
异牟寻借口国家微小, 
请发三千人,
请求派兵三千人, 
吐蕃少之;
吐蕃嫌少, 
益至五千,
云南将兵员增加到五千人, 
乃许之。
吐蕃才答应下来。 
异牟寻遣五千人前行,
异牟寻派遣五千人在前面行进, 
自将数万人踵其后,
自己却率领好几万人跟随在他们后边, 
昼夜兼行,
日夜兼程, 
袭击吐蕃,
前去袭击吐蕃。 
战于神川,
云南吐蕃在神川交战, 
大破之,
大破吐蕃, 
取铁桥等十六城,
占领了铁桥等十六座城, 
虏其五王,
俘虏了吐蕃的五个王, 
降其众十余万。
降服吐蕃人众十余万。 
戊戌,
戊戌(二十四日), 
遣使来献捷。
云南派遣使者前来进献捷报。 
 
瀛州刺史刘为兄济所逼,
瀛州刺史刘被哥哥刘济所逼迫, 
请西捍陇坻,
便请求到西边去保卫陇坻地区。于是, 
遂将部兵千五百人、男女万余口诣京师,
他带领部下士兵一千五百人以及男女家眷一万余口前往京城。 
号令严整,
由于号令严明整肃, 
在道无一人敢取人鸡犬者。
沿途没有一个人强取百姓的鸡狗, 
上嘉之,
德宗很是嘉许他。 
二月,
二月, 
丙午,
丙午(初三), 
以为秦州刺史、陇右经略军使,
德宗任命刘为秦州刺史、陇右经略军使, 
理普润。
以普润为治所。 
军中不击柝,
刘不让人敲打着木梆在军中巡夜, 
不设音乐。
也不设置音乐。 
士卒病者,
士兵病了, 
亲视之,
刘亲自去看望他们;士兵死了, 
死者哭之。
刘亲自去哀哭他们。 
 
乙丑,
乙丑(二十二日), 
义成节度使李融薨。
义成节度使李融去世。 
丁卯,
丁卯(二十四日), 
以华州刺史李复为义成节度使。复,
德宗任命华州刺史李复为义成节度使。 
齐物之子也。
李复是李齐物的儿子。 
复辟河南尉洛阳卢坦为判官。
李复征召河南县尉洛阳人卢坦担任判官, 
监军薛盈珍数侵军政,
由于监军薛盈珍屡次干扰军中政事, 
坦每据理以拒之。
卢坦往往依据理法反对他。 
盈珍常曰:
薛盈珍经常说: 
“卢侍御所言公,
“卢侍御讲的话都是为公家着想, 
我固不违也。”
我当然不能够违背他。” 
 
横海节度使程怀直入朝,
横海节度使程怀直入京朝见, 
厚赐遣归。
德宗给与优厚的赏赐,然后打发他回去。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庚午,
庚午(二十八日), 
宣武军乱,
宣武军发生变乱, 
留后李万荣讨平之。
留后李万荣讨伐并平定了变乱。 
先是,
在此之前, 
宣武亲兵三百人素骄横,
由于宣武军的亲兵三百人素来骄矜专横, 
万荣恶之,
李万荣憎恶他们, 
遣诣京西防秋;
便派遣他们到京城西面防御吐蕃, 
亲兵怨之。
亲兵都怨恨他。 
大将韩惟清、张彦琳诱亲兵作乱,
大将韩惟清、张彦琳诱使亲兵发起变乱, 
攻万荣;
进攻李万荣, 
万荣击破之。
李万荣击败了他们。 
亲兵掠而溃,
亲兵边掳掠,边溃退, 
多奔宋州,
多数逃奔宋州, 
宋州刺史刘逸准厚抚之。
宋州刺史刘逸准优厚地安抚他们。 
惟清奔郑州,
韩惟清逃奔郑州, 
彦琳奔东都。
张彦琳逃奔东都洛阳。 
万荣悉诛乱者妻子数千人。
李万荣悉数诛杀了作乱将士的妻子儿女几千人。 
有军士数人呼于市曰:
有几个军士在街市中大声呼喊说: 
“今夕兵大至,
“今天晚上,部队大规模开来, 
城当破。”
汴州城就会被攻破。” 
万荣收斩之,
李万荣收捕斩杀了他们, 
奏称刘士宁所为。
还上奏声称这是刘士宁所做的事情。 
五月,
五月, 
庚子,
庚子(二十八日), 
徙士宁于郴州。
朝廷将刘士宁迁移到郴州。 
 
钦州蛮酋黄少卿反,
钦州蛮人的酋长黄少卿造反, 
围州城,
包围了州城, 
邕管经略使孙公器奏请发岭南兵救之;
邕管经略使孙公器上奏请求征调岭南军队前去救援, 
上不许,
德宗不肯允许, 
遣中使谕解之。
派遣中使宣旨劝解他们。 
 
陆贽上言:
陆贽进言说: 
“郊礼赦下已近半年,
“自从圜丘祭天,大赦天下的赦令颁下,已经将近半年,但是, 
而窜谪者尚未沾恩。”
贬官流放的人们还没有得到大赦的恩典。” 
乃为三状拟进。
于是他写成三个状书,进呈上来。 
上使谓之曰:
德宗让人告诉他说: 
“故事,
“根据惯例, 
左降官准赦量移,
对降职的官员可以依照赦令酌情迁移到近处来, 
不过三五百里,
但不能超过三五百里地。现在, 
今所拟稍似超越,
你拟定的迁官办法似乎稍微超过了规定, 
又多近兵马及当路州县,
安置的地点又往往接近军队驻地,或者是处于进京路线上的州县, 
事恐非便。”
此事恐怕不够妥当。” 
贽复上言,以为:
陆贽再次进言认为: 
“王者待人以诚,
“君王要以诚意对待众人, 
有责怒而无猜嫌,
可以责备臣下,对他们发怒,但不能够猜疑他们; 
有惩沮而无怨忌。
可以惩处臣下败坏事功的行为,但不能够怨恨他们。 
斥远以儆其不恪,
将臣下斥逐远方, 
甄恕以勉其自新;
是为了警告他们没有恭谨听命;甄别并宽恕臣下的过失,是为了劝勉他们重新做人。 
不儆则浸及威刑,
不加警告,就会使臣下逐渐触犯刑法; 
不勉而复加黜削,
不加劝勉,只会使臣下再遭贬黜。 
虽屡进退,
虽然君王屡次进用或罢黜臣下, 
俱非爱憎。
但完全不是出于个人的好恶。 
行法乃暂使左迁,
执行法规,这是让臣下暂时降职, 
念材而渐加进叙,
以后顾念臣下的才能,便又逐渐地加以提拔任用, 
又知复用,
臣下知道自己还能够再次被起用, 
谁不增修!
有谁还不加强自身的修养呢! 
何忧乎乱常,
又何必为打乱常规变乱而发愁, 
何患乎蓄憾!
为留下遗憾而担心呢! 
如或以其贬黜,
如果因臣下被降职免官, 
便谓奸凶,
便认为他们是奸邪凶恶的, 
恒处防闲之中,
永远将他们置于防备与禁阻之中, 
长从摈弃之例,
使他们长期废免,不得任用, 
则是悔过者无由自补,
这便是让悔改的人无法自行弥补过失, 
蕴才者终不见伸。
使蕴含着才华的人终究不能施展抱负。 
凡人之情,
大凡人之常情, 
穷则思变,
穷困潦倒,就希望变革;身境痛苦, 
含凄贪乱,
便图谋作乱, 
或起于兹。
或许就是产生于此。 
今若所移不过三五百里,
如果现在迁移被贬的官员不超过三五百里地, 
则有疆域不离于本道,
便会发生仍然没有离开原先被贬去的州道, 
风土反恶于旧州,
而风土人情反而比原来更为恶劣的情况, 
徒有徙家之劳,
空有迁徙家室的劳顿, 
实增移配之扰。
实际上是增加了迁徙流亡的骚扰。 
又,
此外, 
当今郡府,
现在的郡府, 
多有军兵,
往往驻扎着军队, 
所在封疆,
而州境之内, 
少无馆驿,
驿站的房舍是很少或者没有的。 
示人疑虑,
既让人们感到疑虑, 
体又非弘。
于国体也不够宽宏。 
乞更赐裁审。”
请陛下再予以斟酌审核吧。” 
 
上性猜忌,
德宗生性猜疑而又妒忌, 
不委任臣下,
不肯信任臣下。 
官无大小,
无论官职是大是小, 
必自选而用之,
一定要由自己选拔任用, 
宰相进拟,
对于宰相进呈的规划, 
少所称可;
很少称许认可。 
及群臣一有谴责,
及至群臣一旦遭到斥责, 
往往终身不复收用;
往往一辈子不再收录起用; 
好以辩给取人,
好以能言善辩为条件选取人才, 
不得敦实之士;
不能得到敦厚忠实的人选; 
艰于进用,
对官吏的提拔任用困难重重,各种人材沉抑于下, 
群材滞淹。
不得升进。 
贽上奏谏,
陆贽上奏进谏, 
其略曰:
大略是说: 
“夫登进以懋庸,
“提拔任用是为了勉励功劳, 
黜退以惩过,
贬抑降职是为了惩戒过失, 
二者迭用,
两方面交相为用, 
理如循环。
其中的道理就如同圆环周而复始。 
进而有过则示惩,
受到进用以后又有了过失,便需要给予惩罚, 
惩而改修则复进,
受到惩罚以后又修正过来了,便应该再提升上来, 
既不废法,
这既不会荒废法度, 
亦无弃人,
也不会捐弃人才。即使对任何细微的过失都一定惩罚, 
虽纤介必惩而用材不匮;
但可供使用的人才不会缺乏。所以, 
故能使黜退者克励以求复,
这可以使受到贬逐的人勉励自己力求恢复官职, 
登进者警饬而恪居,
也可以使被提升的人告诫自己恭谨地任官办事, 
上无滞疑,
使上面没有难解的疑虑, 
下无蓄怨。”
下面没有积蓄的怨恨。” 
又曰:
他又说: 
“明主不以辞尽人,
“明智的君主不会根据言词来使用人才, 
不以意选士,
也不会按照主观的意想去选拔士子。 
如或好善而不择所用,
如果对自己所亲善的人便不加选择地任用, 
悦言而不验所行,
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言词便不去检验他的行为, 
进退随爱憎之情,
升官降职全随着个人的爱憎情感, 
离合系异同之趣,
亲疏远近全凭着人们与自己的志趣相同与否, 
是由舍绳墨而意裁曲直,
这是舍弃墨斗而靠心意来判断线的曲直, 
弃权衡而手揣重轻,
丢开秤锤而用双手来掂量物体的轻重的作法, 
虽甚精微,
即使极其精细, 
不能无谬。”
还是不能没有谬误。” 
又曰:
他又说: 
“中人以上,
“中等智能以上的人们, 
迭有所长,
是互有长处的。 
苟区别得宜,
如果能够恰当地区分辨别人们的长处, 
付授当器,
交付给人们的职任与他们的才具相当, 
各适其性,
各自适应人们的性情, 
各宣其能,
分别发挥他们的能力, 
及乎合以成功,
及至将大家聚合在一起,成就了事功, 
亦与全才无异。
这与人人都是全才也是没有区别的。要做到这一点, 
但在明鉴大度,
只在于善于识别,襟度阔达, 
御之有道而已。”
驾驭有方罢了。” 
又曰:
他又说: 
“以一言称惬为能而不核虚实,
“由于一句话讲得使自己惬意,便以为讲话人是有才能的,因而不再核查他的实际情况; 
以一事违忤为咎而不考忠邪,
由于一件事违背了自己的意志,便以为办事人是有罪过的,因而不再考究他是忠是邪。 
其称惬则付任逾涯,
对讲话使人惬意的人,将超过他能力极限的重任交给他, 
不思其所不及,
而不去考虑这是他所难以胜任的;对于办事违背自己意志的人, 
其违忤则罪责过当,
将有失允当的罪责加给他, 
不恕其所不能,
不肯宽恕他的无能为力, 
是以职司之内无成功,
这就使人在职务范围以内难得成就事功, 
君臣之际无定分。”
使君臣之间没有确定的责任。” 
上不听。
德宗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贽又请均节财赋,
陆贽又请求平均并节省财税, 
凡六条:
共有六条: 
 
其一,
第一条, 
论两税之弊,
论述两税法的弊端。 
其略曰:
他大略是说: 
“旧制赋役之法,
“依照国家原有的制度,征派赋税徭役的办法, 
曰租、调、庸。
称作租、调、庸。 
丁男一人受田百亩,
成年男子每人可以得到田地一百亩, 
岁输粟二石,
每年交纳粮食二石, 
谓之租。
称作租。 
每户各随土宜出绢若绫若共二丈,
每户各自按照土地所生产出来的不同产品,交纳绢或者绫或者,一共二丈, 
绵三两,
丝绵三两, 
不蚕之土输布二丈五尺,
不养蚕的土地,交纳棉布二丈五尺, 
麻三斤,
麻三斤, 
谓之调。
称作调。 
每丁岁役,
每个成年男子每年应当承担的徭役, 
则收其庸,
则是收取雇人代役所应该偿付的佣金, 
日准绢三尺,
每天以交纳绢三尺为标准, 
谓之庸。
称作庸。 
天下为家,
天下成 为一家, 
法制均一,
法令制度平均如一。 
虽欲转徙,
即使有人打算辗转迁徙, 
莫容其奸,
这样的奸谋也是无处可以容纳的, 
故人无摇心而事有定制。
所以人们不会有动荡不安情绪,而事情都有固定的规制。 
及羯胡乱华,
及至羯胡安禄山、史思明祸乱中华, 
黎庶云扰,
百姓如乱云纷扰, 
版图堕于避地,
户籍与地图因朝廷躲避他处而毁去, 
赋法坏于奉军。
税法因供应军需而破坏。 
建中之初,
在建中初年, 
再造百度,
重新建置各种制度, 
执事者知弊之宜革而所作兼失其原,
执掌朝政的人知道旧弊应当革除,但建立新制时却连本意都抛弃了, 
知简之可从而所操不得其要。
也知道应当从简,却没把握住要领。 
凡欲拯其弊,
凡是打算改正以往的弊端, 
须穷致弊之由,
必须穷究导致弊端的原由。如果是时势造成的弊端, 
时弊则但理其时,
便应当只就时势来加以治理, 
法弊则全革其法,
如果是制度造成的弊端,便应该完全革除这一制度。 
所为必当,
所做的事情一定是确当的, 
其悔乃亡。
一切悔恨必将消亡。 
兵兴以来,
在战事兴起以来, 
供亿无度,
对军队的供给没有限度, 
此乃时弊,
这正是时势造成的弊端, 
非法弊也。
而不是制度造成的弊端啊。 
而遽更租、庸、调法,
然而,朝廷急忙更改了租、庸、调法, 
分遣使者,
分别派遣使者, 
搜郡邑,
搜刮郡县, 
校验薄书,
核实验证赋役簿籍, 
每州取大历中一年科率最多者以为两税定额。
每州选取大历年间征收赋税最多的年份,便以此年的数额作为两税的定额。 
夫财之所生,
财富的产生, 
必因人力,
一定是由人力造成的, 
故先王之制赋入,
所以先代的君王制定赋税收入, 
必以丁夫为本。
一定要以成年男丁为依据。 
不以务穑增其税,
不因致力耕耘而增加税收, 
不以辍稼减其租,
也不因停止种植而减少田租, 
则播种多;
人们便愿意多加播种了。 
不以殖产厚其征,
不因产业扩大而多加征收, 
不以流寓免其调,
也不因寄居他乡而免去纳调, 
则地著固;
人们便牢固地定居下来了。 
不以饬励重其役,
不因勤勉自励而加重徭役, 
不以窳怠蠲其庸,
也不因懒情懈怠而免除纳庸, 
则功力勤。
人们便会辛勤劳作了。 
如是,
这些都做到了, 
故人安其居,
人们就会安心居住下来, 
尽其力矣。
竭尽力气务农了。 
两税之立,
两税法的设立, 
惟以资产为宗,
只以资财产业为依据, 
不以丁身为本;
不以人丁多少为根本。 
曾不寤资产之中,
人们竟不懂得,在资财产业中, 
有藏于襟怀箧,
有的可以收藏在怀里或口袋、箱子里, 
物虽贵而人莫能窥;
虽然物品贵重,但人们无法查看; 
其积于场圃仓,
有的堆积在场院、田圃、粮仓中, 
直虽轻而众以为富。
虽然价值低廉,但大家却以为这是富有。 
有流通蕃息之货,
有的是便于交易与增殖的财货, 
数虽寡而计日收赢;
虽然数量不大,但收取盈利是按日计算的; 
有庐舍器用之资,
有的是茅棚房舍与器皿用具等资产, 
价虽高而终岁无利。
虽然定价很高,但常年没有增益可图。 
如此之比,
这样的比较, 
其流实繁,
种类实在繁多, 
一概计估算缗,
一律估计价钱并折算成缗, 
宜其失平长伪。
这种办法有失公允,助长作弊。 
由是务轻资而乐转徙者,
由此,专门谋求细软的财货而愿意辗转迁徙的人们, 
恒脱于徭税;
总是能够摆脱徭役和赋税; 
敦本业而树居产者,
追求农业而置备不定居的产业的人们, 
每困于征求。
却往往为赋税征收而困顿。 
此乃诱之为奸,
这简直是诱导人们去做邪恶的事情, 
驱之避役,
驱赶着他们去逃避徭役, 
力用不得不弛,
使劳役的效能不得不松懈下来, 
赋入不得不阙。
赋税的收入不得不缺欠。 
复以创制之首,
又因两税处于创立制度的初期, 
不务齐平,
没有追求制度的整齐划一, 
供应有烦简之殊,
物资的供应办法有繁琐与简便的区别, 
牧守有能否之异,
州府长官有精明与愚笨的不同, 
所在徭赋,
各处的徭役赋税, 
轻重相悬,
轻重悬殊, 
所遣使臣,
朝廷派遣的使臣, 
意见各异,
意见各有分歧, 
计奏一定,
但计划上奏,一经决定, 
有加无除。
就只有增加,没有减除。 
又大历中供军、进奉之类,
加之,大历年间的供军、进奉一类的杂征, 
既收入两税,
既然已经收到两税中, 
今于两税之外,
现在却在两税以外, 
复又并存,
又保留了这些名目。 
望稍行均减,
希望陛下逐渐实行赋税的平均与削减, 
以救凋残。”
以便救助凋零衰谢的百姓。” 
 
其二,
第二条, 
请二税以布帛为额,
请求以布帛作为两税征收的税额, 
不计钱数,
不再按钱数计算。 
其略曰:
他大略是说: 
“凡国之赋税,
“大凡国家的赋税, 
必量人之力,
必须估量人们的承受能力, 
任土之宜,
根据土地出产的实际条件来加以制定。因此,国家征收进来的赋税, 
故所入者惟布、麻、缯、纩与百谷而已。
只有布、麻、丝织品、丝帛和各种谷物罢了。 
先王惧物之贵贱失平,
先代的君王恐怕物品的价格贵贱失平, 
而人之交易难准,
而人们物物交换缺少标准, 
又定泉布之法以节轻重之宜,
又制定了钱币制度,以便节制物品流通中轻重缓急的机宜, 
敛散弛张,
财货的聚集与分散,废弛与盛旺, 
必由于是。
都一定要以此为依据。因此, 
盖御财之大柄,
治理财利的重大权柄, 
为国之利权,
即国家的财政大权, 
守之在官,
只能由官府执掌, 
不以任下。
不能把它交给下面的人。由此可见, 
然则谷帛者,
谷物与丝帛, 
人之所为也;
是百姓们所生产的; 
钱货者,
钱财货币, 
官之所为也。
是官府制造的。 
是以国朝著令,
所以,我朝法令明文规定: 
租出谷,
以谷物交租, 
庸出绢,
以绢交庸, 
调出缯、纩、布,
以丝帛、丝绵、布匹交调。 
曷尝有禁人铸钱而以钱为赋者也!
何曾有过禁止人们铸造钱币,却又以钱币充当赋税的事情呢! 
今之两税,
唯独现在实行的两税法, 
独异旧章,
与原有的典章大相径庭。 
但估资产为差,
两税法只通过估算资财产业来规定征税的等级, 
便以钱谷定税,
于是以钱币和谷物为数额确定了税收, 
临时折征杂物,
还要临时折算为杂物征收, 
每岁色目颇殊,
而杂物的种类每年也大有区别。 
唯计求得之利宜,
但官府只算计如何得到税收才是方便有利的, 
靡论供办之难易。
而不考虑备办这些物品的难易程度。 
所征非所业,
官府要征收的物品不是人们生产的物品, 
所业非所征,
人们生产的物品不是官府要征收的物品,于是, 
遂或增价以买其所无,
人们有时需要加价购买他们所没有的物品, 
减价以卖其所有,
而减价出卖他们所拥有的物品, 
一增一减,
这样一加价一减价, 
耗损已多。
其间的损耗已经很多。 
望勘会诸州初纳两税年绢布,
希望核定各州最初实行两税那一年所交纳的绢帛布匹总额, 
定估比类当今时价,
按照现在通行的物价确定绢帛布匹总额的价值, 
加贱减贵,
如果物价偏低就加价,如果物价偏高就减价, 
酌取其中,
酌量着取中定价, 
总计合税之钱,
然后总计全部税收应得的价钱, 
折为布帛之数。”
折合成布匹丝帛的数额。” 
又曰:
他又说: 
“夫地力之生物有大限,
“大凡土地生长物产的能力是有最大限度的。因而, 
取之有度,
索取物产有限度, 
用之有节,
使用物产有节制, 
则常足。
才能经常充裕; 
取之无度,
索取物产没有限度, 
用之无节,
使用物产没有节制, 
则常不足。
就会经常匮乏。 
生物之丰败由天,
生长物产的丰饶与衰歉是由上天决定的, 
用物之多少由人,
消费物产的多少是由人决定的。所以, 
是以圣王立程,
圣明的君王立下法规, 
量入为出,
即是估量收入的情况以制定支出的计划, 
虽遇灾难,
即使遇到灾害祸难, 
下无困穷。
民间不会困顿窘迫。 
理化既衰,
在政治与教化衰败以后, 
则乃反是,
却恰好与此相反, 
量出为入,
即是估量支出的情况以制定收入的计划, 
不恤所无。
并不考虑没有这些收入。 
桀用天下而不足,
夏桀使用天下的物产,但还是不够用, 
汤用七十里而有余,
商汤使用七十里地的物产,但还有剩余, 
是乃用之盈虚在节与不节耳。”
这说明物产使用的盈余与亏耗在于有无节制罢了。” 
 
其三,
第三条, 
论长吏以增户、加税、辟田为课绩,
论说地方长官以户口增长、税收增加、田土垦辟作为考核成绩的根据。 
其略曰:
他大略是说: 
“长人者罕能推忠恕易地之情,
“为人长官的人很少能够推究在地位相互变易以后忠诚与宽恕是什么情形, 
体至公徇国之意,
也不能体察大公无私,为国献身是何等情意。 
迭行小惠,
他们交替着给人们一些小小的恩惠, 
竞诱奸氓,
争着诱引奸民, 
以倾夺邻境为智能,
把与相邻的州道的相互排挤与争夺视为精明能干, 
以招萃逋逃为理化,
将招徕和聚集逃亡的人口视为政治清明、教化大行。 
舍彼适此者既为新收而有复,
由外地迁到此处的人们���由于新近才被收罗而得以免征赋税, 
倏往忽来者又以复业而见优。
往来倏忽不定的人们又因属于恢复故业而受到优待, 
唯怀土安居,首末不迁者,
只有对那些依恋故土、安心定居、自始至终不肯迁徙他乡的人们, 
则使之日重,
却役使日见繁重, 
敛之日加。
征收日益增加。 
是令地著之人恒代惰游赋役,
这就使定居的人们经常替懒散游荡的人们提供赋税与徭役, 
何异驱之转徙,
这与驱赶人们辗转流徙, 
教之浇讹。
唆使人们浇薄欺诈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由牧宰不克弘通,
这都是由于地方长官缺少广博通达的见识, 
各私所部之过也。”
各自对自己所统领的事务怀有私心的过错啊!” 
又曰:
他又说: 
“立法齐人,
“设置法规,治理人民, 
久无不弊,
时间长了,没有不产生弊病的。 
理之者若不知维御损益之宜,
如果掌管法规的人不懂得掌握时机,适时变革, 
则巧伪萌生,
便会使奸巧诈伪萌生, 
恒因沮劝而滋矣。
并经常由于执法者不听劝告而滋长。 
请申命有司,
请向有关部门发布命令, 
详定考绩。
详细制定考核成绩的办法。 
若当管之内,
如果在应管辖的地域以内, 
人益阜殷,
人口愈益富实繁盛, 
所定税额有馀,
在完成规定的税收数额以后仍有剩余, 
任其据户口均减,
便听凭该地长官根据户口平均减税, 
以减数多少为考课等差。
依照减税数量的多少来规定考核官吏成绩的等级。 
其当管税物通比,
关于减税的数量与应管辖税收物资通常的比率, 
每户十分减三者为上课,
每户纳税减少十分之三的,考核成绩为上等, 
减二者次焉,
减少十分之二的,考核成绩为次一等, 
减一者又次焉。
减少十分之一的,考核成绩为再次一等。 
如或人多流亡,
如果人口多有流离散失, 
加税见户,
于是在现存户口上增加税收,考查成绩居于劣等, 
比较殿罚亦如之。”
其惩罚办法,也按照前述原则处理。” 
 
其四,
第四条, 
论税限迫促,
论述征收税务的期限失于紧迫。 
其略曰:
他大略是说:” 
“建官立国,
设置百官,创立国家, 
所以养人也;
是以养民为目的的; 
赋人取财,
向百姓征收赋税,索取财货, 
所以资国也。
是以供给国家为目的的。 
明君不厚其所资而害其所养,
贤明的君王不肯为了丰厚的供给而使所养的人民受到损害, 
故必先人事而借其暇力,
所以必须首先办好人们应做的事情,而后借用人们的余力, 
先家给而敛其馀财。”
必须首先使家家富足起来,而后征收人们剩余的资财。” 
又曰:
他又说: 
“蚕事方兴,
“养蚕的事情刚刚开始, 
已输缣税,
已经要交纳丝织品的税收了; 
农功未艾,
农田的活计还没有结束, 
遽敛谷租,
已经赶忙征收谷物的田租了。 
上司之绳责既严,
既然上级长官的管束督责是严厉的, 
下吏之威暴愈促,
不级官吏的欺凌暴虐也就益发紧迫。 
有者急卖而耗其半直,
尚有东西可以纳税的人们赶忙出卖物品,因而要损耗一半的价值; 
无者求假而费其倍酬。
没有东西可以纳税的人们求人借贷,因而要加倍还债。 
望更详定征税期限。”
希望再详慎地制定收税的期限。” 
 
其五,
第五条, 
请以税茶钱置义仓以备水旱,
请求用征收的茶税钱来设置义仓,以便防备水旱灾害。 
其略曰:
他大略是说: 
“古称九年、六年之蓄者,
“古时候关于国家在三十年内要有九年、六年粮食储备的说法, 
率土臣庶通为之计耳,
是将疆域以内的臣民全部计算在内, 
固非独丰公庾,
而不是单单让公家的谷仓丰足而不把编入户藉的百姓计算在内。 
不及编氓也。
近来, 
近者有司奏请税茶,
有关部门上奏请求征收茶税, 
岁约得五十万贯,
每年大约可以得到钱五十万贯, 
元敕令贮户部,
原来的敕令要求将茶税钱储存在户部, 
用救百姓凶饥。
用来救济百姓的饥荒。现在, 
今以蓄粮,
用这笔钱储备粮食, 
适副前旨。”
恰好符合以前的旨意。” 
 
其六,
第六条, 
论兼并之家,
论述吞并土地的人家, 
私敛重于公税,
私下收租比官府征税更为繁重。 
其略曰:
他大略是说: 
“今京畿之内,
“如今在京城周围地区之内, 
每田一亩,
每一亩田地, 
官税五升,
官府征税五升, 
而私家收租殆有亩至一石者,
但私人收租有的大约每亩多达一石, 
是二十倍于官税也。
是官府征税的二十倍。 
降及中等,
降到中等田地, 
租犹半之。
所收田租仍有半石。一般说来, 
夫土地王者之所有,
土地,是归君王所有的, 
耕稼农夫之所为,
耕种,是由农夫完成的。 
而兼并之徒,
然而, 
居然受利。”
吞并土地的人居然在其中得到好处。” 
又曰:
他又说: 
“望凡所占田,
“希望对一切被占有的田地, 
约所条限,
预先规定限制性的条款, 
裁减租价,
裁减田租的价钱, 
务利贫人。
务必让贫困的人得到好处。 
法贵必行,
法规可贵的是一定要实行下去, 
慎在深刻,
需要谨慎的是防止深究苛察。 
裕其制以便俗,
将制度设立得宽和一些是为了方便大众, 
严其令以惩违,
将法令规定得严厉一些是为了惩诫违法者。 
微损有余,
要微微损伤一点富裕人家的收入, 
稍优不足。
而稍稍照顾一下贫穷人家的利益, 
失不损富,
使富裕人家的损失并不致于有伤富足, 
优可赈穷。
而使对贫穷人家的照顾足以赈济穷困。 
此乃安富恤穷之善经,
这便是安定富人,体恤贫民的美好的筹措, 
不可舍也。”
是不可舍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