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下之上贞观十九年(乙巳、645))
唐纪十四唐太宗贞观十九年(乙巳,公元645年)
白岩城之战与辽东攻略
六月,
六月,
丁酉,
丁酉(初一),
李世攻白岩城西南,
李世攻打白岩城西南,
上临其西北。
太宗亲临城西北。
城主孙代音潜遣腹心请降,
城主孙代音暗中派遣心腹请求投降,
临城,
约定唐兵临近城池,
投刀钺为信,
投刀斧为信号,
且曰:
而且说道:
“奴愿,
“我本人愿意投降,
城中有不从者。”
只怕城中有不投降的。”
上以唐帜与其使,
太宗将唐朝的旗帜交与来使,
曰:
说道:
“必降者,
“如决定投降的话,
宜建之城上。”
你可将此旗竖在城墙上。”
代音建帜,
孙代音如约竖旗,
城中人以为唐兵已登城,
城中人以为唐朝军队已经登上城楼,
皆从之。
于是都跟从孙代音投降。
上之克辽东也,
唐朝军队攻克辽东城后,
白岩城请降,
白岩城守军请求投降,
既而中悔。
中途又有反悔。
上怒其反覆,
太宗恼怒其反复无常,
令军中曰:
对唐军说:
“得城当悉以人物赏战士。”
“得到这座城,便将城中男女及财物赏赐给士兵们。”
李世见上将受其降,
李世见太宗将要接受对方投降,
帅甲士数十人请曰:
便带领几十名身穿铠甲的士兵请战说:
“士卒所以争冒矢石,
“士兵们之所以不怕飞矢流石的袭击,
不顾其死者,
不顾生死,
贪虏获耳;
正是贪图俘获其男女财物;
今城垂拔,
如今城池垂手可得,
柰何更受其降,
为什么要接受他们投降,
孤战士之心!”
而辜负士兵们的杀敌决心呢?”
上下马谢曰:
太宗下马答谢世,说道:
“将军言是也。
“将军所言极是。
然纵兵杀人而虏其妻孥,
然而放纵士兵杀人,虏其妻小,
朕所不忍。
朕实在不忍心。
将军麾下有功者,
将军手下有功的将士,
朕以库物赏之,
朕会用府库里的资财封赏他们,
庶因将军赎此一城。”
这样可以从将军手中赎得一座完整的城。”
世乃退。
李世于是退下。
得城中男女万余口,
唐军共得到城中男女一万多人,
上临水设幄受其降,
太宗靠水边设御账接受对方投降,
仍赐之食,
仍然赐给他们食物,
八十以上赐帛有差。
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赏赐给多少不等的绢帛。
他城之兵在白岩者悉慰谕,
其他城堡的士兵驻扎在白岩城的,都予以抚慰,
给粮仗,
供给粮草,
任其所之。
听任他们去留。
先是,
先前,
辽东城长史为部下所杀,
辽东城长史被部下杀死,
其省事奉妻子奔白岩。
他的手下吏员省事护送长史的妻子儿女们投奔白岩城。
上怜其有义,
太宗怜悯省事有义节,
赐帛五匹;
赐给他五匹帛;
为长史造灵舆,
又为长史造灵车,
归之平壤。
将棺椁送回平壤。
以白岩城为岩州,
改白岩城为岩州,
以孙代音为刺史。
任命孙代音为刺史。
契何力疮重,
契何力伤口严重,
上自为傅药,
太宗亲自为他敷药,
推求得刺何力者高突勃,
并查出刺伤何力的人叫高突勃,
付何力使自杀之。
将他交付给何力,让何力亲自杀掉他。
何和奏称:
何力上奏称:
“彼为其主冒白刃刺臣,
“他为了他的君主冒着生命危险刺中我,
乃忠勇之士也,
此乃忠诚勇猛之人,
与之初不相识,
我与他毫不相识,
非有怨雠。”
并没有一丝怨仇。”
遂舍之。
于是将他放掉。
初,
起初,
莫离支遣加尸城七百人戍盖牟城,
莫离支征派加尸城的七百人去戍守盖牟城,
李世尽虏之,
李世将他们全部俘获,
其人请从军自效,
他们请求跟从唐军效力,
上曰:
太宗说:
“汝家皆在加尸,
“你们的家都在加尸城,
汝为我战,
你们为我征战,
莫离支必杀汝妻子,
莫离支必然要杀掉你们的妻子儿女,
得一之力而灭一家,
得一人的帮助却毁灭他的一家,
吾不忍也。”
朕不忍心这样。”
戊戌,
戊戌(初二),
皆廪赐遣之。
这七百人都得到赏赐,并被遣放回去。
己亥,
己亥(初三),
以盖牟城为盖州。
改盖牟城为盖州。
安市城攻防与战略决策
丁未,
丁未(十一日),
车驾发辽东,
太宗车驾从辽东出发,
丙辰,
丙辰(二十日),
至安市城,
到达安市城下,
进兵攻之。
纵兵攻城。
丁巳,
丁巳(二十一日),
高丽北部耨萨延寿、惠真帅高丽、兵十五万救安市。
高丽北部酋长高延寿、高惠真率领高丽、兵十五万人援救安市。
上谓侍臣曰:
太宗对身边大臣说:
“今为延寿策有三:
“如今延寿有三种策略:
引兵直前,
带引兵马直至前沿,
连安市城为垒,
与安市城连为保垒,
据高山之险,
占据高山的险恶地势,
食城中之粟,
坐吃城内的粮食,
纵掠吾牛马,
让骑兵抢掠我们的牛马,
攻之不可猝下,
使我们久攻不下,
欲归则泥潦为阻,
想要退兵又有泥沼阻隔,
坐困吾军,
以此困住我军,
上策也。
这是上策。
拔城中之众,
与城中的军民一道,
与之宵遁,
乘夜全部逃遁,
中策也。
这是中策。
不度智能,
不自量力,
来与吾战,
来与我方交战,
下策也。
这是下策。
卿曹观之,
你们看着,
必出下策,
他们必然出此下策,
成擒在吾目中矣!”
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成为俘虏。”
高丽有对卢,
高丽有一位官居对卢的人,
年老习事,
年老熟悉吏事,
谓延寿曰:
对高延寿说:
“秦王内芟群雄,
“秦王李世民对内铲平各路豪杰,
外服戎狄,
对外使四方臣服,以己之力,
独立为帝,
自玄为帝,
此命世之材,
此乃天降命世之人,
今举海内之众而来,
如今倾唐朝军队前来攻打我们,
不可敌也。
万万不可对抗呀。
可吾计者,
为我们考虑,
莫若顿兵不战,
不如按兵不动,
旷日持久,
这样旷日持久,
分遣奇兵断其运道,
分别派遣奇兵断其运粮通道,
粮食既尽,
他们粮食用光,
求战不得,
而又求战不成,
欲归无路,
想要回去又无路可走,
乃可胜也。”
这样我们才能取胜。”
延寿不从,
延寿不听,
引军直进,
领兵继续前行,
去安市城四十里。
直至离安市城四十里。
上犹恐其低徊不至,
太宗担心他们俳徊不向前进兵,
命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将突厥千骑以诱之,
命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率一千多名突厥骑兵引诱他们,
兵始交而伪走。
士兵刚一交战即假装败退。
高丽相谓曰:
高丽士兵相互说道:
“易与耳!”
“打唐朝军队太容易了。”
竞进乘之,
竞相上前出击,
至安市城东南八里,
到达安市城东南八里的地方,
依山而陈。
依山布下阵形。
上悉召诸将问计,
太宗召集全体将领询问破敌计谋,
长孙无忌对曰:
长孙无忌答道:
“臣闻临敌将战,
“我听说临敌将要战斗时,
必先观士卒之情。
必要先观察一下士兵的情绪。
臣适行经诸营,
我刚才经过各处营房,
见士卒闻高丽至,
看见士兵们听说高丽兵到了,
皆拔刀结旆,
都拔刀扎旗,
喜形于色,
喜形于色,
此必胜之兵也。
此乃必胜的士兵。
陛下未冠,
陛下年轻的时候,
身亲行阵,
亲自指挥战阵,
凡出奇制胜,
当年大唐凡是出奇制胜打败对方,
皆上禀圣谋,
都是陛下上呈高祖的���谋,
诸将奉成算而已。
众位将领只是按着预定谋略行事。
今日之事,
今天这一仗,
乞陛下指踪!”
还望陛下指示。”
上笑曰:
太宗笑着说:
“诸公以此见让,
“诸位这样谦让,
朕当为诸公商度。”
朕当为你们谋划。”
乃与无忌等从数百骑乘高望之,
于是和长孙无忌等人带领几百骑兵登高眺望,
观山川形势,
观察地形,
可以伏兵及出入之所。
看好可以埋伏兵力以及出入的地点。
高丽、合兵为陈,
高丽、合兵为战阵,
长四十里。
长四十里。
江夏王道宗曰:
江夏王李道宗说:
“高丽倾国以拒王师,
“高丽倾尽本国的兵力来抗拒我大唐军队,
平壤之守必弱,
平壤的守军必然虚弱,
愿假臣精卒五千,
希望能给我五千精兵,
覆其本根,
直捣其京城,
则数十万之众可不战而降。”
则几十万的兵马可以不战而降。”
上不应。
太宗没有答允。
遣使绐延寿曰:
派使者欺哄高延寿说:
“我以尔国强臣弑其主,
“我因为你们国的强臣杀死你们的国王,
故来问罪;
所以前来兴师问罪;
至于交战,
至于两军交战,
非吾本心。
并非我的本意。
入尔境,
但进入你们的境内,
刍栗不给,
粮食供应不上,
故取尔数城,
所以才攻下了几座城,
俟尔国修臣礼,
等到你们重修臣国的礼节,
则所失必复矣。”
就将那几座城归还。”
延寿信之,
延寿相信了太宗说过的话,
不复设备。
不再防备。
上夜召文武计事,
太宗当夜召集文武大臣商议战事,
命李世将步骑万五千陈于西岭;
命令李世率领一万五千名步骑兵在西岭布阵;
长孙无忌将精兵万一千为奇兵,
长孙无忌率领一万一千名精锐士兵做为奇兵,
自山北出于狭谷以冲其后;
从山的北面穿越峡谷以冲击高丽军队的后尾;
上自将步骑四千,
太宗亲自带领四千步骑兵,
挟鼓角,
挟带鼓和号角,
偃旗帜,
放倒旗帜,
登北山上;
登上北山;
敕诸军闻鼓角齐出奋击。
又敕令各路军听见鼓和号角声一齐出兵进击。
因命有司张受降幕于朝堂之侧。
又命有关部门在朝堂边上大张接受投降的帷幕。
戊午,
戊午(二十二日),
延寿等独见李世布陈,
延寿等人只见李世在布阵,
勒兵欲战。
便勒令士兵欲迎战。
上望见无忌军尘起,
太宗望见长孙无忌的部队尘土飞扬,
命作鼓角,
便令擂鼓、吹号角,
举旗帜,
高举大旗,
诸军鼓噪并进,
各路兵马鼓噪呐喊着一同进攻,
延寿等大惧,
高延寿等大为惊慌,
欲分御之,
想要分兵几路击退唐军,
而其陈已乱。
然而高丽军的阵形已经乱了。正赶上天降大雨,
会有雷电,
雷电交加,
龙门人薛仁贵著奇服,
龙门人薛仁贵身穿奇异服装,
大呼陷陈,
大声呼喊着冲锋陷阵,
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
高丽兵披靡,
高丽士兵纷纷逃窜,
大军乘之,
唐朝大军乘胜追击,
高丽兵大溃,
高丽兵大溃败,
斩首二万余级。
二万多人被杀。
上望见仁贵,
太宗看见薛仁贵,
召拜游击将军。
便召见他并拜为游击将军。
仁贵,安都之六世孙,
仁贵是薛安都的六世孙,
名礼,
名礼,
以字行。
以字称呼。
延寿等将余众依山自固,
高延寿等人带领残余士兵依山固守,
上命诸军围之,
太宗命令各路兵马合围,
长孙无忌悉撤桥梁,
长孙无忌将所有桥梁撤掉,
断其归路。
以断绝其归路。
己未,
己未(二十三日),
延寿、惠真帅其众三万六千八百人请降,
延寿、惠真率领高丽士兵三万六千八百人请求投降,
入军门,
走到军门,
膝行而前,
跪下用膝盖前行,
拜伏请命。
磕头请罪。
上语之曰:
太宗对他们说:
“东夷少年,
“东夷少年,
跳梁海曲,
可以在僻壤海隅横行,
至于摧坚决胜,
至于摧毁坚固堡垒决战取胜,
故当不及老人,
肯定赶不上一位老年人,
自今复敢与天子战乎?”
今后还敢与大唐天子交战吗?”
皆伏地不能对。
延寿等人都趴在地上不敢答话。
上简耨萨以下酋长三千五百人,
太宗挑出耨萨以下酋长三千五百人,
授以戎秩,
给他们军服职位,
迁之内地,
将他们迁居内地,
馀皆纵之,
其余将士都放了,
使还平壤;
让他们返回平壤;
皆双举手以颡顿地,
众人都高举双手以头撞地,
欢呼闻数十里外。
欢呼声闻几十里外。
收三千三百人,悉坑之,
太宗将被俘的三千三百名士兵全部活埋,
获马五万匹,
总共获得五万匹马,
牛五万头,
五万头牛,
铁甲万领,
一万领铁甲,
他器械称是。
各种器械上万。
高丽举国大骇,
高丽全国震惊,
后黄城、银城皆自拔遁去,
后黄城、银城百姓都空城逃走,
数百里无复人烟。
几百里内不再有人烟。
上驿书报太子,
太宗传驿书通报给太子,
仍与高士廉等书曰:
又写信问高士廉等人说:
“朕为将如此,何如?”
“朕做为带兵的将领怎么样?”
更名所幸山曰驻骅山。
将所途经的山改名为驻骅山。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辛未,
辛未(初五),
上徙营安市城东岭。
太宗将营帐迁到安市城东岭。
己卯,
己卯(十三日),
诏标识战死者尸,
太宗诏令将战死的将士尸首标识姓名,
俟军还与之俱归。
等到回师返朝时一同带回。
戊子,
戊子(二十二日),
以高延寿为鸿胪卿,
任命高延寿为鸿胪寺卿,
高惠真为司农卿。
高惠真为司农寺卿。
张亮军过建安城下,
张亮的部队经过建安城下,
壁垒未固,
尚未坚固壁垒,
士卒多出樵牧,
士兵们便大多出外割柴草打野物,
高丽兵奄至,
高丽兵突然赶到,
军中骇扰。
军中大乱。
亮素怯,
张亮平时就胆小,
踞胡床,
蹲坐在胡床上,
直视不言,
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说不出话来,
将士见之,
将士们见此情景,
更以为勇。
反倒认为张亮勇敢。
总管张金树等鸣鼓勒兵击高丽,
总管张金树等人敲鼓聚集兵马反击高丽兵,
破之。
将其击退。
八月,
八月,
甲辰,
甲辰(初八),
候骑获莫离支谍者高竹离,
巡卫骑兵抓住了莫离支手下的间谍高竹离,
反接诣军门,
将其反绑双手押送到军营,
上召见,
太宗亲自召见他,
解缚问曰:
为他松绑问道:
“何瘦之甚?”
“你怎么这么瘦呢?”
对曰:
答道:
“窃道间行,
“我偷偷地走小道,
不食数日矣。”
已经有几天没吃东西了。”
命赐之食,
太宗命人赐给他食物,
谓曰:
对他说:
“尔为谍,
“你身为间谍,
宜速反命。
应当迅速回去复命。
为我寄语莫离支:
你替我告诉莫离支:
欲知军中消息,
想要知道我方军中情形,
可遣人径诣吾所,
可以派人直接到我们的营地,
何必间行辛苦也!”
何必偷偷摸摸地这么辛苦呢?”
竹离徒跣,
高竹离光着脚,
上赐而遣之。
太宗赐给他草鞋打发他回去。
丙午,
丙午(初十),
徙营于安市城南。
唐朝军队将营帐迁到安市城南。
上在辽外,
太宗在辽东一带,
凡置营,
凡是设置军营,
但明斥候,
只是在明处设置岗哨,
不为堑垒,
而不设沟堑堡垒,
虽逼其城,
即使逼近高丽城堡,
高丽终不敢出为寇抄,
高丽军队也不敢出兵骚扰,
军士单行野宿如中国焉。
唐朝士兵们单人行路野外露宿便如同在中原时一样。
上之伐高丽也,
太宗将要讨伐高丽时,
薛延陀遣使入贡,
正好薛延陀派使者到朝中进献贡品,
上谓之曰:
太宗对来使说:
“语尔可汗,
“告诉你们的可汗,
今我父子东征高丽,
如今我们父子二人要亲自带兵东征高丽,
汝能为寇,
你们想要侵犯,
宜亟来!”
就立刻来!”
真珠可汗惶恐,
真珠可汗听此言极为恐惶,
遣使致谢,
忙派使者前来谢罪,
且请发兵助军;
并且请求派薛延陀兵前来协助攻打高丽;
上不许。
太宗没有答应,
及高丽败于驻骅山,
等到高丽军队在驻骅山被打得大败,
莫离支使说真珠,
莫离支便让人劝说真珠可汗,
啖以厚利,
以丰富的利益加以引诱,
真珠慑服不敢动。
真珠可汗慑服于唐朝的力量而未敢有所举动。
九月,
九月,
壬申,
壬申(初七),
真珠卒,
真珠可汗死去,
上为之发哀。
太宗为他举哀发丧。
初,
起初,
真珠请以其庶长子曳莽为突利失可汁,
真珠可汗请求让他庶出的长子曳莽做突利失可汗,
居东方,
居住在东部,
统杂种;
统率各部族;
嫡子拔灼为肆叶护可汗,
让其嫡生子拔灼为肆叶护可汗,
居西方,
居住在西部,
统薛延陀;
统领薛延陀本部;
诏许之,
太宗下诏答应其请求,
皆以礼册命。
并都按照礼仪予以册封。
曳莽性躁扰,
曳莽性情暴躁好动,
轻用兵,
轻易用兵,
与拔灼不协。
与拔灼不和。
真珠卒,
真珠可汗死后,
来会丧。
二人齐聚薛延陀牙帐奔丧。
既葬,
安葬真珠可汗之后,
曳莽恐拔灼图己,
曳莽担心拔灼图谋害己,
先还所部,
便提前回本部,
拔灼追袭杀之,
拔灼派人追上将其杀死,
自立为颉利俱利薛沙多弥可汗。
自立为颉利俱利薛沙多弥可汗。
上之克白岩也,
太宗领兵攻克高丽白岩城后,
谓李世曰:
对李世说:
“吾闻安市城险而兵精,
“我听说安市城地势险要、士兵精良,
其城主材勇,
其城主智勇双全,
莫离支之乱,
当初莫离支叛乱时,
城守不服,
城主不服命,
莫离支击之不能下,
莫离支久攻不能取胜,
因而与之。
因而便仍由他管理此城。
建安兵弱而粮少,
建安城兵力微弱、粮食稀少,
若出其不意,
如果出其不意进攻它,
攻之必克。
必然能够取胜。
公可先攻建安,
你可带兵先去攻建安,
建安下,
建安城攻下后,
则安市在吾腹中,
则安市城便如在我胸腹中,
此兵法所谓‘城有所不攻’者也。”
这正是孙子兵法所说的‘城有所不攻’的道理。”
对曰:
李世答道:
“建安在南,
“建安在南面,
安市在北,
安市在北面,
吾军粮皆在辽东;
我方军粮都在辽东城;
今逾安市而攻建安,
如今我们越过安市去进攻建安,
若贼断吾运道,
假如敌人切断我方运粮通道,
将若之何?
那将怎么办呢?
不如先攻安市,
倒不如先去攻打安市,
安市下,
攻下安市,
则鼓行而取建安耳。
则可以一鼓作气轻取建安。”
上曰:
太宗说:
“以公为将,
“你是统军将领,
安得不用公策。
怎么能不用你的策略。
勿误吾事!”
但不要延误了我的军机大事。”
世遂攻安市。
李世于是领兵进攻安市。
安市人望见上旗盖,
安市人远无望见太宗的旗帜伞盖,
辄乘城鼓噪,
总是登上城楼一起敲鼓呐喊,
上怒,
太宗大怒,
世请克城之日,
李世请求攻下城池当天,
男女皆坑之,
将城中男女全部活埋,
安市人闻之,
安市人听说后,
益坚守,
更是顽强守城,
攻久不下。
唐军久攻不下。
高延寿、高惠真请于上曰:
高延寿、高惠真向太宗请求道:
“奴既委身大国,
“我们既然委身于大唐帝国,
不敢不献其诚,
便不敢不献上一份忠诚,
欲天子早成大功,
这样可以让大唐天子早成大功,
奴得与妻子相见。
我们也得与妻儿老小相见。
安市人顾惜其家,
安市人顾惜自己的家庭,
人自为战,
人人各自为战,
未易猝拔。
不容易立即攻克。
今奴以高丽十余万众,
如今我等以高丽兵十多万,
望旗沮溃,
望见旌旗即遭溃败,
国人胆破,
高丽人闻风丧胆,
乌骨城耨萨老耄,
乌骨城首领多老迈无用,
不能坚守,
很难坚守城池,
移兵临之,
如果唐军移师临近该城,
朝至夕克。
早晨到晚上即可攻克,
其馀当道小城,
其余中途挡道的小城,
必望风奔溃。
必定望风溃逃。
然后收其资粮,
然后广收他们物资粮草,
鼓行而前,
一鼓作气,
平壤必不守矣。”
平壤必定坚守不住。”
群臣亦言:
众位大臣们也都说:
“张亮兵在沙城,
“张亮的部队在沙城,
召之信宿可至,
如果征召他们二个晚上即可到达,
乘高丽凶惧,
乘着高丽惊恐的时候,
并力拔乌骨城,
合力拿下乌骨城,
渡鸭绿水,
渡过鸭绿江,
直取平壤,
直取平壤,
在此举矣。”
就在于这次行动了。”
上将从之,
太宗想要听从这个意见,
独长孙无忌以为:
惟独长孙无忌认为:
“天子亲征,
“天子亲自征战,
异于诸将,
与一般将领统兵不同,
不可乘危徼幸。
不可以冒着危险侥幸取胜。
今建安、新城之虏,众犹十万,
如今建安、新城的敌兵还有十万人,
若向乌骨,
如果我们移师乌骨城,
皆蹑吾后,
他们都会追袭我军的后路,
不如先破安市,
倒不如先攻下安市,
取建安,
占取建安,
然后长驱而进,
然后再长驱直入,
此万全之策也。”
这才是万全之策。”
上乃止。
太宗于是停止移师乌骨的计划。
诸军急攻安市,
各路大军紧急攻打安市城,
上闻城中鸡声,
太宗听见了城中鸡和猪的鸣叫声,
谓了世曰:
对李世说:
“围城积久,
“围城的时间很长,
城中烟火日微,
城中炊烟日见稀少,
今鸡甚喧,
如今鸡和猪叫得厉害,
此必飨士,
这一定是在犒劳士兵,
欲夜出袭我,
想要夜间出来偷袭我们,
宜严兵备之。”
应当严加防范。”
是夜,
当夜,
高丽数百人缒城而下。
高丽几百人顺着绳索爬出城外。
上闻之,
太宗听说后,
自至城下,
亲自到了城下,
召兵急击,
召集士兵紧急围攻,
斩首数十级,
杀死几十人,
高丽退走。
其余高丽兵逃回城中。
江夏王道宗督众筑土山于城东南隅,
江夏王李道宗率领部下在城东南角筑土山,
浸逼其城,
渐渐逼近城墙,
城中亦增高其城以拒之。
城里也不断增高城墙与城外对抗。
士卒分番交战,
士兵们轮番攻战,
日六、七合,
每天有六七个回合,
冲车炮石,
唐军用冲车和发射石块,
坏其楼堞,
撞开城墙垛,
城中随立木栅以塞其缺。
城中随即立木栅栏以堵塞缺口。
道宗伤足,
李道宗脚部受伤,
上亲为之针。
太宗亲自为他针炙。
筑山昼夜不息,
唐军昼夜不停地筑土山,
凡六旬,
总共用了六十天,
用功五十万,
用去劳力五十万人次,
山顶去城数丈,
山顶离城只有几丈,
下临城中,
可以向下俯瞰城中,
道宗使果毅傅伏爱将兵屯山顶以备敌。
李道宗让果毅都尉傅伏爱领兵驻守在山顶以防备高丽兵。
山颓,
土山坍毁,
压城,
压向城墙,
城崩;
城墙崩塌;
会伏爱私离所部,
正赶上傅伏爱私自离开营所,
高丽数百人从城缺出战,
高丽几百名士兵从城墙缺口处出来迎战,
遂夺据土山,
于是便夺下占据了土山,
堑而守之。
挖沟堑守护。
上怒,
太宗大怒,
斩伏爱以徇,
将傅伏爱斩首示众,
命诸将攻之,
命令众位将领攻城,
三日不能克。
却三天都未攻下来。
道宗徒跣诣旗下请罪,
李道宗光着脚到太宗的麾旗下请罪,
上曰:
太宗说:
“汝罪当死,
“你的罪过该当处死,
但朕以汉武杀王恢,
但是朕想到汉武帝杀死大将王恢,
不如秦穆用孟明,
倒不如秦穆公二次重用孟明,
且有破盖牟、辽东之功,
又念你攻破盖牟、辽东有功,
故特赦汝耳。”
所以特赦你不死。”
班师回朝与战后处置
上以辽左早寒,
太宗认为辽东一带早寒,
草枯水冻,
草木干枯水结冰,
士马难久留,
士兵马匹都不宜久留,
且粮食将尽,
而且粮食快要用光了,
癸未,
癸未(十八日),
敕班师。
便敕令班师还朝。
先拔辽、盖二州户口渡辽,
先让辽东、盖牟二城的百姓举家渡过辽水,
乃耀兵于安市城下而旋,
于是在安市城下显耀兵力,而后凯旋,
城中皆屏迹不出。
城中高丽人都藏身不出。
城主登城拜辞,
城主登上城楼答礼为唐军送行,
上嘉其固守,
太宗称赞他能够坚守城池,
赐缣百匹,
赐给城主绸段一百匹,
以励事君。
用来鼓励他事奉高丽国王。
命李世、江夏王道宗将步骑四万为殿。
命令李世与江夏王李道宗领步骑兵四万人殿后。
乙酉,
乙酉(二十日),
至辽东。
唐军到达辽东城。
丙戌,
丙戌(二十一月),
渡辽水。
渡过辽水。
辽泽泥潦,
辽泽一带道路泥泞,
车马不通,
车马难以通行,
命长孙无忌将万人,剪草填道,
太宗命长孙无忌率领一万人割草填道,
水深处以车为梁,
水深的地方用车做桥梁,
上自系薪于马鞘以助役。
太宗亲自将薪木等拴在马鞍后帮助铺路。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丙申朔,
丙申朔(初一),
上至蒲沟驻马,
太宗到达蒲沟停下,
督填道诸军渡渤错水,
督促填道铺路的各路军渡过渤错水,
暴风雪,
赶上天降暴风雪,
士卒沾湿多死者,
士兵们衣湿多被冻死,
敕然火于道以待之。
太宗敕令在道上点上火堆,以等侯士兵烤火。
凡征高丽,
此次征伐高丽,
拔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
总共攻克玄菟、横山、盖牟、磨米、白岩、辽东、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座城,
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中国者七万人。
迁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加入唐朝户籍共七万人。
新城、建安、驻骅三大战,
新城、建安、驻骅三次较大的战役,
斩首四万余级,
杀死高丽兵四万多人,
战士死者几二千人,
唐朝将士死近二千人,
战马死者什七、八。
战马损失十分七八。
上以不能成功,
太宗认为未能最后取胜,
深悔之,
深自懊悔,
叹曰:
感叹道:
“魏徵若在,
“如果魏徵在的话,
不使我有是行也!”
不会让我此番出兵的!”
命驰驿祀征以少牢,
命人乘驿马昼夜兼程到京城,用猪和羊祭祀魏徵,
复立所制碑,
重新竖立贞观十七年曾毁坏的石碑,
召其妻子诣行在,
征召他妻子儿女到太宗所在行宫,
劳赐之。
亲自慰问赏赐。
丙午,
丙午(十一日),
至营州。
唐军回到营州。
诏辽东战亡士卒骸骨并集柳城东南,
太宗下诏令将在辽东阵亡的士兵的尸骨一并汇集在柳城东南,
命有司设太牢,
命令有关部门摆设牛羊猪祭祀,
上自作文以祭之,
太宗亲自写文祭奠亡灵,
临哭尽哀。
并亲临灵堂痛哭,十分悲哀。
其父母闻之,
死者的父母们听说此事后,
曰:
都说:
“吾儿死而天子哭之,
“我们的儿子死了,皇上亲自为他们哭灵,
死何所恨!”
死还有什么遗憾!”
上谓薛仁贵曰:
太宗对薛仁贵说:
“朕诸将皆老,
“朕手下的各位将领都已经老了,
思得新进骁勇者将之,
考虑能得到骁勇善战的后起之秀为统兵将领,
无如卿者,
没有人能赶得上你了,
朕不喜得辽东,
朕对于得到辽东并不高兴,
喜得卿也。”
高兴的是得到了你。”
丙辰,
丙辰(二十一日),
上闻太子奉迎将至,
太宗听说皇太子出迎回朝大军即将赶到,
从飞骑三千人驰入临渝关,
便带领护卫飞骑三千人飞奔进入临渝关,
道逢太子。
途中与太子相逢。
上之发定州也,
太宗从定州出发时,
指所御褐袍谓太子曰:
曾指着身上穿的褐色战袍对太子说:
“俟见汝,
“等再见到你时,
乃易此袍耳。”
我才可以换下此身战袍。”
在辽左,
在辽左,
虽盛暑流汗,
即使盛夏酷暑汗流浃背,
弗之易。
也不换下这套衣服。
及秋,
到了秋天,
穿败,
穿着露风,
左右请易之,
身边的人请求太宗换掉衣服,
上曰:
太宗说:
“军士衣多弊,
“战士们的衣服多是破败的衣服,
吾独御新衣,
惟独我穿上新衣服,
可乎?”
这样行吗?”
至是,
至此时,
太子进新衣,
太子递上新衣服,
乃易之。
太宗才换下旧衣服。
诸军所虏高丽民万四千口,
各路军马所俘虏的高丽百姓有一万四千多人,
先集幽州,
先是集中在幽州,
将以赏军士,
准备用来赏给将士们做奴隶,
上愍其父子夫妇离散,
太宗怜悯他们父子、夫妻离散,
命有司平其直,
命令有关官署按照他们的价格,
悉以钱布赎为民,
全用朝廷府库的钱、布赎为平民,
欢呼之声,三日不息。
欢呼之声三天不绝。
十一月,
十一月,
辛未,
辛未(初七),
车驾至幽州,
太宗车驾到达幽州,
高丽民迎于城东,
高丽老百姓在城东欢迎,
拜舞呼号,
手舞足蹈,欢呼拜伏,
宛转于地,
展转于地,
尘埃弥望。
尘埃弥漫。
庚辰,
庚辰(十六日),
过易州境,
太宗经过易州境内,
司马陈元使民于地室蓄火种蔬而进之;
易州司马陈元让当地百姓在地下用火烧增温来种蔬菜,此时进献给太宗;
上恶其谄,
太宗讨厌他过于谄媚,
免元官。
罢免了陈元的官职。
丙戌,
丙戌(二十二日),
车驾至定州。
太宗车驾到达定州。
丁亥,
丁亥(二十三日),
吏部尚书杨师道坐所署用多非其才,
吏部尚书杨师道因任用官吏大多不称职而获罪,
左迁工部尚书。
降职为工部尚书。
壬辰,
壬辰(二十八日),
车驾发定州。
太宗车驾从定州出发。
十二月,
十二月,
辛丑,
辛丑(初七),
上病痈,
太宗背上长痈,
御步辇而行。
坐着轿子前行。
戊申,
戊申(十四日),
至并州,
到达并州,
太子为上吮痈,
太子李治为太宗吸吮痈毒,
扶辇步从者数日。
扶着轿子步行几日。
辛亥,
辛亥(十七日),
上疾瘳,
太宗背上毒痈渐好,
百官皆贺。
文武百官齐声恭贺。
上之征高丽也,
太宗征伐高丽时,
使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将突厥屯夏州之北以备薛延陀。
让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统领厥兵驻扎在夏州以北,以防备薛延陀的进攻。
薛延陀多弥可汗既立,
薛延陀多弥可汗即位后,
以上出征未还,
乘着太宗出征高丽未归之机,
引兵寇河南,
领兵侵犯北河以南一带,
上遣左武候中郎将长安田仁会与思力合兵击之。
太宗派左武侯中郎将长安人田仁会与执失思力合兵进击。
思力羸形伪退,
思力假装抵御不住后退,
诱之深入,
诱敌深入,
及夏州之境,
到了夏州境内,
整陈以待之。
严阵以待薛延陀兵。
薛延陀大败,
薛延陀被打得大败,
追奔六百馀里,
唐军乘胜追击六百多里,
耀威碛北而还。
在沙漠以北耀武扬威之后凯旋。
多弥复发兵寇夏州,
多弥可汗再次发兵进犯夏州,
己未,
己未(二十五日),
敕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
太宗敕令礼部尚书、江夏王李道宗,
发朔、并、汾、箕、岚、代、忻、蔚、云九州兵镇胜州;
征发朔、并、汾、箕、岚、代、忻、蔚、云九州兵马镇守朔州;
右卫大将军代州都督薛万彻,
右卫大将军、代州都督薛万彻,
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
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
发胜、夏、银、绥、丹、延、、坊、石、隰十州兵镇胜州;
征发胜、夏、银、绥、丹、延、、坊、石、隰十州兵马镇守胜州;
胜州都督宋君明,
胜州都督宋君明,
左武候将军薛孤吴,
��武侯将军薛孤吴,
发、灵、原、宁、盐、庆五州兵镇灵州;
征发灵、原、宁、盐、庆五州兵马镇守灵州;
又令执失思力发灵、胜二州突厥兵,
又命令执失思力征发灵、胜二州的突厥兵,
与道宗等相应。
与李道宗等人相互呼应。
薛延陀至塞下,
薛延陀兵到了塞下,
知有备,
知悉唐军有所防备,
不敢进。
不敢贸然进犯。
初,
起初,
上留侍中刘洎辅皇太子于定州,
太宗留下侍中刘洎在定州辅佐皇太子,
仍兼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
仍然兼任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
总吏、礼、户部三尚书事。
总理吏、礼、户三部尚书事。
上将行,
太宗将要出发前,
谓洎曰:
对刘洎说:
“我今远征,
“朕如今带兵远征,
尔辅太子,
你辅佐太子,
安危所寄,
国家的安危都寄托在你身上,
宜深识我意。”
望你深深体会朕的心思。”
对曰:
刘洎答道:
“愿陛下无忧,
“望陛下不必忧虑,
大臣有罪者,
大臣有罪,
臣谨即行诛。”
我当立即予以诛罚。”
上以其言妄发,
太宗认为他出言妄自发论,
颇怪之,
颇为奇怪,
戒曰:
告诫他说:
“卿性疏而太健,
“你的性情疏阔又刚直,
必以此败,
必会因此而遭祸,
深宜慎之!”
应当慎重行事。”
及上不豫,
等到太宗有病了,
洎从内出,
刘洎从内室出来,
色甚悲惧,
面容非常悲哀,
谓同列曰:
对同僚说:
“疾势如此,
“病得如此厉害,
圣躬可忧!”
皇上的身体值得忧虑。”
或谮于上曰:
有人对太宗进言道:
“洎言国家事不足忧,
“刘洎说朝延大事不足忧虑,
但当辅幼主行伊、霍故事,
只是应当依循伊尹、霍光的故事,辅佐年幼的太子,
大臣有异志者诛之,
大臣中有二心的杀掉他,
自定矣。”
自己也就安定了。”
上以为然,
太宗也认为是这样,
庚申,
庚申(二十六日),
下诏称:
太宗下诏称:
“洎与人窃议,
“利洎与人私下议论,
窥窬万一,
窥探朕有不幸时,
谋执朝衡,
阴谋执掌朝政,
自处伊、霍,
自比于伊尹、霍光,
猜忌大臣,
无端猜忌大臣,
皆欲夷戮。
想要将他们全部杀戮。
宜赐自尽,
理应赐他自尽,
免其妻孥。”
赦免他妻子儿女。”
中书令马周摄吏部尚书,
中书令马周代理吏部尚书,
以四时选为劳,
认为四时选官过于劳累,
请复以十一月选,
请求恢复十一月选官,
至三月毕;
到次年三月完毕;
从之。
太宗依从其意见。
是岁,
这一年,
右亲卫中郎将裴行方讨茂州叛羌黄郎弄,
右亲卫中郎将裴行方领兵讨伐茂州反叛的羌族人黄郎弄,
大破之,
将其打得大败,
穷其余党,
追击其残余势力,
西至乞习山,
向西直到乞习山,
临弱水而归。
临近弱水而后还朝。
二十年(丙午、646)
二十年(丙午,公元646年)
春,
春,
正月,
正月,
辛未,
辛未,(初八),
夏州都督乔师望、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等击薛延陀,
夏州都督乔师望、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等人进攻薛延陀,
大破之,
将其打得大败,
虏获二千余人。
俘虏二千多人。
多弥可汗轻骑遁去,
多弥可汗乘轻骑逃走,
部内骚然矣。
薛延陀内部骚乱。
丁丑,
丁丑(十四日),
遣大理卿孙伏伽等二十二人以六条巡察四方,
太宗派大理寺卿孙伏伽等二十二人以汉朝考察官员的六条诏书巡察全国各地,
刺史、县令以下多所贬黜,
刺史、县令以下的官吏多被罢职贬官,
其人诣阙称冤者,前后相属。
这些人到朝中喊冤的前后不断。
上令褚遂良类状以闻,
太宗令褚遂良按类写明情况上呈,
上亲临决,
太宗亲自裁决,
以能进擢者二十人,
确定其中能够提拔的有二十人,
以罪死者七人,
论罪当死的七人,
流以下除免者数百千人。
流放以下免除官职的有成百上千人。
二月,
二月,
乙未,
乙未(初二),
上发并州。
太宗从并州出发。
三月,
三月,
己巳。
己巳(初七),
车驾还京师。
太宗车驾回到了京城长安。
上谓李靖曰:
太宗对李靖说:
“吾以天下之众困于小夷,
“我倾全国兵力却受困于小小的高丽,
何也?”
这是什么缘故?”
靖曰:
李靖说:
“此道宗所解。”
“这一点李道宗能够解释。”
上顾问江夏王道宗,
太宗又问江夏王李道宗,
具陈在驻骅时乘虚取平壤之言。
李道宗详细陈述在驻骅山时曾提出过乘机攻取平壤的话。
上怅然曰:
太宗怅然若失,说道:
“当时匆匆,
“当时匆匆忙忙,
吾不忆也。”
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上疾未全平,
太宗的病并未完全好,
欲专保养,
想要专心保养一段时间,
庚午,
庚午(初八),
诏军国机务并委皇太子决外。
诏令朝中军国大事一并委托皇太子李治处理。
于是太子间日听政于东宫,既罢,
于是太子每隔一日便在东宫处理政务,
则入侍药膳,
事情一毕就进入皇宫侍侯太宗服药用饭,
不离左右。
不离身边左右。
上命太子暂出游观,
太宗命令太子暂时出外游玩,
太子辞不愿出;
太子辞谢不愿出宫;
上乃置别院于寝殿侧,
太宗便在寝殿旁设置别院,
使太子居之。
让太子居住。
褚遂良请遣太子旬日一还东宫,
褚遂良请求太子每十天回东宫一次,
与师傅讲道义;
与太师太傅们讲论道义,
从之。
太宗依准。
上尝幸未央宫,
太宗曾游幸未央宫,
辟仗已过,
清道的卫士已经走过去了,
忽于草中见一人带横刀,
忽然在路边草丛里看见一人掖下带刀,
诘之,
便质问此人,
曰:
答道:
“闻辟仗至,
“我听见清道的卫士经过,因为害怕,
惧不敢出,
不敢走出来,
辟仗者不见,
清道卫士们没有看见我,
遂仗不敢劝。”
于是就潜伏着不敢动。”
上遽引还,
太宗便带着他回到宫中,
顾谓太子:
对太子说:
兹事行之,
“这件事严格执行起来,
则数人当死,
则当有几名卫士因失职被处死,
汝于后速纵遣之。”
你从后面立即将此人放走。”
又尝乘腰舆,
太宗又曾乘坐轿,
有三卫误拂御衣,
亲卫、勋卫、翊卫人员中有个人无意间碰着太宗的衣服,
其人惧,
那人十分害怕,
色变。
脸色都变了。
上曰:
太宗说:
“此间无御史,
“这里没有御史,
吾不汝罪也。”
我不怪罪你。”
陕人常德玄告刑部尚书张亮养假子五百人,
陕州人常德玄告发刑部尚书张亮豢养义子五百人,
与术士公孙常语,
曾对方术之士公孙常说:
云“名应图”,
“我的名字正与图应验。”
又问术士程公颖曰:
又问方术之士程公颖:
“吾臂有龙鳞起,
“我的手臂上长有龙鳞,
欲举大事,
想要举事造反,
可乎?”
可以吗?”
上命马周等按其事,
太宗命令马周等人按察其事,
亮辞不服。
张亮坚决不服。
上曰:
太宗说:
“亮有假子五百人,
“张亮养有义子五百人,
养此辈何为?
养这么多人做什么?
正欲反耳!”
不正是要谋反吗?”
命百官议其狱,
命文武百官议定其罪行,
皆言亮反,
众人都说张亮谋反,
当诛。
应当处死。
独将作少匠李道裕言:
惟独将作少监李道裕说:
“亮反形未具,
“张亮谋反证据不足,
罪不当死。”
不应当判死罪。”
上遣长孙无忌、房玄龄就狱与亮诀曰:
太宗派长孙无忌、房玄龄到狱中与张亮诀别说:
“法者天下之平,
“法令是天下公平之物,
与公共之。
朕与你共同遵守。
公自不谨,
你自己不谨慎,
与凶人往还,
与恶人往来,
陷入于法,
深陷于法,
今将奈何!
如今已毫无办法挽回。
公好去。”
你好好地去吧。”
己丑,
己丑(二十七日),
亮与公颖俱斩西市,
张亮与程公颖一同在西市被处斩,
籍没其家。
家产被抄。
岁余,
一年多后,
刑部侍郎缺,
刑部侍郎空缺,
上命执政妙择其人,
太宗命宰相们遴选人选,
拟数人,
拟定了几个人,
皆不称旨,
都不称太宗的心意,
既而曰:
过后太宗说道:
“朕得其人矣。
“朕得到这个人了。
往者李道裕议张亮狱云‘反形未具’,
前一段李道裕曾议论张亮的狱案说‘谋反证据不足’,
此言当矣,
这话有道理,
朕虽不从,
朕虽然没有听从,
至今悔之。”
至今仍在后悔。”
遂以道裕为刑部侍郎。
于是任命李道裕为刑部侍郎。
闰月,
闰三月,
癸巳朔,
癸巳朔(初一),
日有食之。
出现日食。
戊戌,
戊戌(初六),
罢辽州都督府及岩州。
唐朝罢除辽州都督府及岩州建置。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甲子,
甲子(初三),
太子太保萧解太保,
解除萧太子太保职务,
乃同中书门下三品。
仍然为同中书门下三品。
五月,
五月,
甲寅,
甲寅(二十三日),
高丽王藏及莫离支盖金遣使谢罪;
高丽国王高藏以及莫离支盖金派使者前来谢罪;
并献二美女,
并献两个美女,
上还之。
太宗让其回国。
金,即苏文也。
盖金即是盖苏文。
六月,
六月,
丁卯,
丁卯(初七),
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遣使入贡,
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派使者到唐朝进献贡品,
且请婚;
并且请求通婚;
上许之,
太宗答应其请求,
且使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五国以为聘礼。
并且让西突厥割让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五国做为聘礼。
薛延陀平定与边疆治理
薛延陀多弥可汗,
薛延陀多弥可汗,
性褊急,
性情急躁,
猜忌无恩,
对臣下猜忌,少施恩惠,
废弃父时贵臣,
废掉了父亲在位时的贵族大臣,
专用己所亲昵,
专门重用自己的亲信,
国人不附;
国中百姓不顺服;
多弥多所诛杀,
又大肆杀戮,
人不自安。
人心不安定。
回纥酋长吐迷度与仆骨、同罗共击之,
回纥酋长吐迷度与仆骨、同罗联合进攻他,
多弥大败。
多弥大败。
乙亥,
乙亥(十五日),
诏以江夏王道宗、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瀚海安抚大使;
太宗下诏任命江夏王李道宗、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瀚海安抚大使;
又遣右领卫大将军执失思力将突厥兵,
又派右领卫大将军执失思力统率突厥兵,
右骁卫大将军契何力将凉州及胡兵,
右骁卫大将军契何力统领凉州以及胡族兵,
代州都督薛万彻、营州都督张俭各将所部兵,
代州都督薛万彻、营州都督张俭各统率本部兵马,
分道并进,
分兵几路,齐头并进,
以击薛延陀。
进攻薛延陀。
上遣校尉宇文法诣乌罗护、,
太宗派校尉宇文法到乌罗护、,
遇薛延陀阿波设之兵于东境,
在薛延陀东部边境与薛延陀阿波设的兵马遭遇,
法帅击破之。
宇文法统率兵将其击败。
薛延陀国中惊扰,
薛延陀国内震动,
曰:
纷纷言道:
“唐兵至矣!”
“唐朝大兵到了!”
诸部大乱。
各部落大乱。
多弥引数千骑奔阿史德时健部落,
多弥带领几千骑兵投奔阿史德时健部落,
回纥攻而杀之,
回纥进攻该部落,并杀死多弥可汗,
并其宗族殆尽,
他的宗族也几乎被兼并,
遂据其地。
于是占据该地。
诸俟斤互相攻击,
敕勒各部首领相互攻击,
争遣使来归命。
争着派使者请求归附唐朝。
薛延陀余众西走,
薛延陀残余部队向西溃逃,
犹七万余口,
还有七万多人,
共立真珠可汗兄子咄摩支为伊特勿失可汗,
他们共同拥立真珠可汗的侄子咄摩支为伊特勿失可汗,
归其故地。
回到了故地。
寻去可汗之号,
不久又去掉了可汗称号,
遣使奉表,
派使者上表,
请居郁督军山之北;
请求居住在郁督军山北麓;
使兵部尚书崔敦礼就安集之。
太宗让兵部尚书崔敦礼去郁督军山将他们就地安置。
敕勒九姓酋长,
敕勒九个部落首领,
以其部落素服薛延陀种,
由于一直归附薛延陀,
闻咄摩支来,
听说咄摩支要到郁督军山北面居住,
皆恐惧,
都非常害怕。
朝议恐其为碛北之患,
唐朝大臣议论,担心咄摩支会成为漠北的祸患,
乃更遣李世与九姓敕勒共图之。
于是又派李世与九个敕勒部落共同图谋对付咄摩支。
上戒世曰:
太宗告诫李世说:
“降则抚之,
“咄摩支如降服就安抚他们,
叛则讨之。”
反叛就讨伐他们。”
己丑,
己丑(二十九日),
上手诏,
太宗手书诏令,认为:
以“薛延陀破灭,
“薛延陀被消灭后,
其敕勒诸部,
其敕勒各部落,
或来降附,
有的前来归降,
或未归服,
有的并未归顺,
今不乘机,
如今要是不乘机图谋,
恐贻后悔,
恐怕将来会后悔,
朕当自诣灵州招抚。
朕应当亲自去灵州招抚各部落。
其去岁征辽东兵,
去年出征辽东的士兵,
皆不调发。”
此次都不做征调。”
时太子当从行,
当时太子理应跟随太宗一同去,
少詹事张行成上疏,以为:
少詹事张行成上奏疏称:
“皇太子从幸灵州,
“皇太子跟陛下巡幸灵州,
不若使之监国,
倒不如留下来监国,
接对百寮,
接待百官商议朝政,
明习庶政,
熟习朝廷事务,
既为京师重镇,
这样既可安定京师重镇,
且示四方盛德。
而且又可向四方显示太子的圣德。
宜割私爱,
望陛下暂时割舍私情,
俯从公道。”
依从朝廷公道。”
上以为忠,
太宗认为张行成十分忠诚,
进位银青光禄大夫。
进官位为银青光禄大夫。
李世至郁督军山,
李世到了郁督军山,
其酋长梯真达官帅众来降。
薛延陀部落首领梯真达官率领兵众前来降附。
薛延陀咄摩支南奔荒谷,
薛延陀咄摩支向南投奔荒谷,
世遣通事舍人萧嗣业往招慰,
李世派通事舍人萧嗣业前去招抚,
咄摩支诣嗣业降。
咄摩支投降嗣业。
其部落犹持两端,
他的部落仍然犹豫不定,
世纵兵追击,
李世带兵追击,
前后斩五千余级,
共杀死五千多人,
虏男女三万余人。
俘虏男女三万多人。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咄摩支至京师,
咄摩支到达京城。
拜右武卫大将军。
官拜右武卫大将军。
八月,
八月,
甲子,
甲子(初五),
立皇孙忠为陈王。
太宗立皇孙李忠为陈王。
己巳,
己巳(初十),
上行幸灵州。
太宗行幸灵州。
江夏王道宗兵既渡碛,
江夏王李道宗的兵马既已渡过沙漠,
遇薛延陀阿波达官众数万拒战,
遇见薛延陀阿波达官兵众数万人抵抗,
道宗击破之,
李道宗将其击败,
斩首千余级,
杀死一千多人,
追奔二百里。
乘胜追击二百里。
道宗与薛万彻各遣使招谕敕勒诸部,
李道宗与薛万彻各自派遣使者招抚敕勒各部,
其酋长皆喜,
他们的首领都十分高兴,
顿首请入朝。
磕头拜谢请求入京朝见。
庚午,
庚午(十一日),
车驾至浮阳。
太宗车驾到浮阳。
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跌结、浑、斛薛等十一姓各遣使入贡,
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跌结、浑、斛薛等十一姓部落各自派使者入朝进贡,
称:
纷纷言道:
“薛延陀不事大国,
“薛延陀可汗不事奉大国,
暴虐无道,
暴虐无道,
不能与奴等为主,
不能做为我们的主子,
自取败死,
自取灭亡,
部落鸟散,
各部落作鸟兽散,
不知所之。
不知何去何从。
奴等各有分地,
我们各有自己的分地,
不从薛延陀去,
不再跟薛延陀去,
归命天子。
我们要归顺大唐天子。
愿赐哀怜,
希望可怜我们这些人,
乞置官司,
特设一部门,
养育奴等。”
养育我们。”
上大喜。
太宗听后大为高兴。
辛未,
辛未(十二日),
诏回纥等使者宴乐,
太宗诏令宴请回纥等族使者,
颁赍拜官,
赏赐拜官,
赐其酋长玺书,
赐给他们首领玺书,
遣右领军中郎将安永寿报使。
派右领军中郎将安永寿前往传达旨意。
壬申,
壬申(十三日),
上幸汉故甘泉宫,
太宗行幸汉朝旧甘泉宫,
诏以“戎、狄与天地俱生,
颁布诏令称:“戎、狄等族与天地一同生存,
上皇并列,
与上古帝王伏羲并列称雄,
流殃构祸,
他们制造祸端,
乃自运初。
是从大唐兴国之初才开始的。
朕聊命偏师,
朕随意任命偏师进击,
遂擒颉利;
就生擒颉利;
始弘庙略,
刚刚施展朝迁谋略,
已灭延陀。
就已经灭掉了薛延陀。
铁勒百馀万户,
铁勒族一百多万户,
散处北溟,
散处在北部,
远遣使人,
万里迢迢派遣使者,
委身内属,
要求委身归附于内地,
请同编列,
请求同为编户齐民,
并为州郡;
一并改为州郡建置;
混元降,
开天辟地以来,
殊未前闻,
前所未闻,
宜备礼告庙,
应当预备礼仪上告祖庙,
仍颁示普天。”
并且颁示给普天之下的百姓。”
庚辰,
庚辰(二十一日),
至泾州;
太宗车驾到达泾州;
丙戎,
丙戌(二十七日),
逾陇山,
穿越陇山,
至西瓦亭,
到达西瓦亭,
观马牧。
观看放牧。
九月,
九月,
上至灵州;
太宗到达灵州,
敕勒诸部俟斤遣使相继诣灵州者数千人,
敕勒各部落首领相继派使者到灵州拜谒太宗,共有几千人,
咸云:
都说:
“愿得天至尊为奴等天可汗,子子孙孙常为天至尊奴,
“非常希望大唐至尊天子做我们的天可汗,我们子子孙孙做您的奴隶,
死无所恨。”
至死也不遣憾。”
甲辰,
甲辰(十五日),
上为诗序其事曰:
太宗亲自做诗记叙此事说:
“雪耻酬百王,
“雪耻酬百王,
除凶报千古。”
除凶报千古。”
公卿请勒石于灵州;
公卿大臣们请求在灵州刻石碑记事,
从之。
太宗依从。
特进同中书门下三品宋公萧性狷介,
特进同中书门下三品、宋公萧,性情耿介狷狂,
与同寮多不合,
与同僚们多不合,
尝言于上曰:
曾对太宗言道:
“房玄龄与中书门下众臣,
“房玄龄与中书、门下省众位大臣,
朋党不忠,
私结朋党对皇上不忠,
执权胶固,
操持权柄固执己见,
陛下不详知,
陛下并不知道详情,
但未反耳。”
只是尚未谋反罢了。”
上曰:
太宗说:
“卿言得无太甚!
“你讲得过分了!
人君选贤才以为股肱心膂,
君王选择有才能的做为股肱心腹之人,
当推诚任之。
应当推诚置腹予以重任。
人不可以求备,
人不可以求全责备,
必舍其所短,
应当舍弃其短处,
取其所长。
取其所长。
朕虽不能聪明,何至顿迷臧否,
朕虽然不能做到耳聪目明,
乃至于是!”
也不至于一下子糊涂到好坏不分这个程度。”
内不自得,
萧内心很不自在,
既数忤旨,
既已多次忤犯圣意,
上亦衔之,
太宗也心中很不高兴,
但以其忠直居多,
只是念其忠直之处居多,
未忍废也。
不忍心将其废弃。
上尝谓张亮曰:
太宗曾对张亮说:
“卿既事佛,
“你既然敬事佛祖,
何不出家?”
为什么不出家呢?”
因自请出家。
萧于是请求出家做和尚。
上曰:
太宗说:
“亦知公雅好桑门,
“朕也知道你素来喜好佛门,
今不违公意。”
现在不违背你的意思。”
须臾复进曰:
过了一会儿萧又进言说:
“臣适思之,
“我刚刚考虑过了,
不能出家。”
不能出家。”
上以对群臣发言反覆,
太宗认为萧当着大臣们讲话反复无常,
尤不能平;
心中愤愤不平;
会称足疾不朝,
又赶上萧声称有脚病不上朝,
或至朝党而不入见。
或者到了朝堂而不进去面见太宗,
上知意终怏怏,
太宗知道他心情不快。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手诏数其罪曰:
手书诏令数落其罪过说:
“朕于佛教,
“朕对佛教,
非意所遵。
无意遵从。
求其道者未验福于将来,
那此求佛的人并未能验证将来福祉,
修其教者翻受辜于既往。
却反而在过去受尽苦罪。
至若梁武穷心于释氏,
至于象梁武帝潜心于佛教,
简文锐意于法门,
梁简文帝执意于法门,
倾帑藏以给僧祗,
倾尽府库所藏财物供给僧寺,
殚人力以供塔庙。
耗费人力修筑塔庙。
及乎三淮沸浪。五岭腾烟,
直至造成三淮五岭,
假余息于熊蹯,
到处发生变乱,
引残魂于雀,
最终结局象战国时楚成王和赵武灵王那样悲惨,
子孙覆亡而不暇,
子孙灭亡而无暇顾及,
社稷俄顷而为墟,
江山社稷倾刻间化为废墟,
报施之征,
佛教报答施恩的征兆,
何其谬也!
是何等的荒谬!
践覆车之余轨,
萧重蹈梁朝的覆辙,
袭亡国之遗风;
承袭亡国者的遗风;
弃公就私,
抛弃公义曲就私情,
未明隐显之际;
不懂得扬名隐世的道理;
身俗口道,
身在俗世口诵佛语,
莫辨邪正之心。
不能分辨邪恶正义。
修累叶之殃源,
想修去累世孽源,
祈一躬之福本,
祈求一己的福根,
上以违忤君主,
对上违犯君王。
下则扇习浮华。
对下则煽动浮华风气。
自请出家,
自己请求出家,
寻复违异。一回一惑,
不久又有反复。
在乎瞬息之间;
瞬息之间反复变化无常;
自可自否,
自我肯定与否定,
变于帷之所。
都是在天子与群臣议政之处。
乖栋梁之体,
如此深乖国家栋梁的体面,
岂具瞻之量乎!
这难道是宰相之才的度量吗?
朕隐忍至今,
朕一直隐忍到今天,
全无悛改。
萧全无悔改之意。
可商州刺史,
将他降为商州刺史,
仍除其封。”
免除他的封爵。”
上自高丽还,
太宗从高丽班师还朝后,
盖苏文益骄恣,
盖苏文更加傲慢胡作非为,
虽遣使奉表,
虽然也曾派使者上表,
其言率皆诡诞;
但其言语多怪诞诡秘;
又待唐使者倨慢,
而且对待唐朝使者十分傲慢,
常窥伺边隙。
经常窥测等待骚扰边界的时机。
屡敕令勿攻新罗,
太宗从次敕令让他不要进攻新罗,
而侵陵不止。
他反而不停地侵扰。
壬申,
壬申(十四日),
诏勿受其朝贡,
太宗诏令不接受高丽的朝贡,
更议讨之。
再次商议讨伐的事。
丙戌,
丙戌(二十八日),
车驾还京师。
太宗车驾回到京城。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己丑,
己丑(疑误),
上以幸灵州往还,
太宗认为行幸灵州一去一还,
冒寒疲顿,
冒着严寒,旅途疲劳,
欲于岁前专事保摄。
想要在年前专事保养。
十一月,
十一月,
己丑,
己丑(初一),
诏祭祀、表疏、胡客、兵马、宿卫,行鱼契给驿、授五品以上官及除解、决死罪皆以闻,
诏令祭祀郊庙社稷明堂、大臣及四方上表疏、四方朝贡客人、征调与宿卫换防、发放鱼符传符、任命五品以上官员以及拜官解职、处决死罪等,都上奏皇帝知悉,
馀并取皇太子处分。
其余事务一并交由皇太子处理。
十二月,
十二月,
己丑,
己丑(疑误),
群臣累请封禅;
众位大臣多次请求行封禅礼;
从之。
太宗依从。
诏造羽卫送洛阳宫。
诏令制作封禅仪仗送到洛宫太子处。
戊寅,
戊寅(二十日),
回纥俟利发吐迷度、仆骨俟利发歌滥拔延、多滥葛俟斤末、拔野古俟利发屈利失、同罗俟利发时健啜、思结酋长乌碎及浑、斛薛、奚结、阿跌、契、白酋长,
回纥首领吐迷度、仆骨首领歌滥拔延、多滥葛首领末、拔野古首领屈利失、同罗首领时健啜、思结首领乌碎,以及浑、斛薛、奚结、阿跌、契、白首领,
皆来朝。
一起来京朝见。
庚辰,
庚辰(二十二日),
上赐宴于芳兰殿,
太宗在芳兰殿大摆酒宴,
命有司□□□□每五日一会。
命令有关部门优厚礼遇,每五天一次宴会。
癸未,
癸未(二十五日),
上谓长孙无忌等曰:
太宗对长孙无忌等人说:
“今日吾生日,
“今日是朕的生日,
世欲皆为乐,
对世俗人们这是个欢宴作乐的日子,
在朕翻成伤感。
在朕这里反成了伤感的事。
今君临天下,
如今治理天下,
富有四海,
四海之内皆为我大唐所有,
而承欢膝下,
然而承欢在父母膝下,
永不可得,
却永远不可得到了,
此子路所以有负米之恨也。
所以子路有在双亲死后无法再为他们背米的遗憾之情。
《诗》云:
《诗经》说:
‘哀哀父母,
‘可怜父母,
生我劬劳。
生我辛劳。
’奈何以劬劳之日更为宴乐乎!”
’为什么还要在父母辛劳的日子里饮宴作乐呢?”
因泣数行下,
说完泪珠双流,
左右皆悲。
身边的人都很悲哀。
房玄龄尝以微谴归第,
房玄龄曾因太宗小有谴责令回家中,
褚遂良上疏,以为:
褚遂良上奏疏称:
“玄龄自义旗之始翼赞圣攻,
“房玄龄从高祖举义旗反隋时就有辅佐之功,
武德之季冒死决策,
武德九年又冒死罪建议陛下在玄武门发动政变,
贞观之初选贤立政,人臣之勤,
贞观初年选拔贤才、执掌朝政,
玄龄为最。
大臣中以玄龄最为辛劳。
自非有罪在不赦,
如果不是罪不可赦,
缙绅同尤,
被士大夫所共同反对,
不可遐弃。
则不应把他远远抛弃而不用。
陛下若以其衰老,
陛下如果认为他老迈无用,
亦当讽谕使之致仕,
也应当劝告他让他退休回家,
退之以礼;
以礼节辞退;
不可以浅鲜之过,
不可以其小小的过失,
弃数十年之勋旧。”
就抛弃他几十年的旧功绩。”
上遽召出之,
太宗听后急忙召房玄龄回朝。
顷之,
过了不久,
玄龄复避位还家。
房玄龄又离开职位回到家中。
久之,
过了几天,
上幸芙蓉园,
太宗巡幸芙蓉园,
玄龄敕子弟汛扫门庭,
房玄龄让晚辈们立即洒扫门庭,
曰:
说道:
“乘舆且至!”
“皇上的乘辇就要到了。”
有顷,
过了一会儿,
上果幸其第,
太宗果然临幸他的宅第,
因载玄龄还宫。
于是用车马载着玄龄一同返回宫中。
二十一年(丁未、647)
二十一年(丁未,公元647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开府仪同三司申文献公高士廉疾笃;
开府仪同三司、申文献公高士廉病情加重;
辛卯,
辛卯(初四),
上幸其第,
太宗亲临他的家中,
流涕与诀;
流着泪与他告别;
壬辰,
壬辰(初五),
薨。
高士廉去世。
上将往哭之,
太宗想要前往高宅哭灵,
房玄龄以上疾新愈,
房玄龄以太宗的病刚好,
固谏,
执意谏阻,
上曰:
太宗说:
“高公非徒君臣,
“高公与我并非只是君臣关系,
兼以故旧姻戚,
还兼有故旧姻亲的亲系,
岂得闻其丧不住哭乎!
岂有听说他的噩耗而不去哭灵呢?
公勿复言!”
你不必再多说了!”
帅左右自兴安门出,
说完带领身边的人从兴安门出宫,
长孙无忌在士廉丧所,
长孙无忌正在高士廉住所灵堂,
闻上将至,
听说太宗将要到来,
辍哭,
停止哭泣,
迎谏于马首曰:
出门拦住御马劝谏道:
“陛下饵金石,
“陛下正在吃长生药,
于方不得临丧,
按照方药说法不能哭丧,
奈何不为宗庙苍生自重!
为什么不为宗庙社稷考虑而自珍自重呢!
且臣舅临终遗言,
而且我舅舅临终有遗言,
深不欲以北首、夷衾,
非常不愿意因自己的死,
辄屈銮驾。”
而让陛下屈驾前来。”
上不听。
太宗不听其劝告。
无忌中道伏卧,
长孙无忌横卧在道中间,
流涕固谏,
流着眼泪执意谏阻,
上乃还入东苑,
太宗这才返回东苑,
南望而哭,
望着南面痛哭,
涕下如雨。
泪如雨下。
及柩出横桥,
等到灵柩走出横桥,
上登长安故城西北楼,
太宗登上长安旧城西北楼,
望之恸哭。
遥望灵柩失声恸哭。
丙申,
丙申(初九),
诏以回纥部为瀚海府,
太宗诏令以回纥部为瀚海府,
仆骨为金微府,
仆骨为金微府,
多滥葛为燕然府,
多滥葛为燕然府,
拔野古为幽陵府,
拔野古为幽陵府,
同罗为龟林府,
同罗为龟林府,
思结为卢山府,
思结部为卢山府,
浑为皋兰州,
浑为皋兰州,
斛薛为高阙州,
斛薛为高阙州,
奚结为鸡鹿州,
奚结为鸡鹿府,
阿跌为鸡田州,
阿跌为鸡田州,
契为榆溪州,
契为榆溪州,
思结别部为林州,
思结别部为林州,
白为置颜州;
白为颜州;
各以其酋长为都督、刺史,
各以其本部落首领为都督、刺史,
各赐金银缯帛及锦袍。
各自赐予金银绢帛以及锦袍若干。
敕勒大喜,
敕勒族大为高兴,
捧戴欢呼拜舞,
相互欢呼跳跃,拜谢朝廷,
宛转尘中。
展转尘土之中。
及还,
等到各部首领要回本部时,
上御天成殿宴,
太宗亲临天成殿摆下酒宴,
设十部乐而遣之。
设十部乐队招待,而后让他们回本部。
诸酋长奏称:
各位首领都称:
“臣等既为唐民,
“我等既然做为大唐顺民,
往来天至尊所,
往来到京城皇宫,
如诣父母,
便如同拜望父母一样,
请于回纥以南、突厥以北开一道,
请求在回纥南部与突厥以北地区开辟一条通道,
谓之参天可汗道,
起名为参天可汗道,
置六十八驿,
设置六十八驿,
各有马及酒肉以供过使,
各有马匹及酒肉以供过路人享用,
岁贡貂皮以充租赋,
我们每年进贡貂皮以充作租赋,
仍请能属文人,
仍然延请能做文章的人,
使为表疏。”
让他们写上表奏疏。”
上皆许之。
太宗一并答应其请求。
于是北荒悉平,
从此北部边疆全部安定,
然回纥吐迷度已私自称可汗,
然而只有纥吐迷度已经私自称可汗,
官号皆如突厥故事。
官号皆与过去的突厥相同。
丁酉,
丁酉(初十),
诏以明年仲春有事泰山,
太宗诏令明年仲春将要行幸泰山,
禅社首;
封禅社首山;
余并依十五年议。
其余事项都按照贞观十五年议定的办理。
二月,
二月,
丁丑,
丁丑(二十日),
太子释奠于国学。
皇太子李治到国子学行释奠礼。
上将复伐高丽,
太宗准备再次讨伐高丽,
朝议以为:
朝臣们议论认为:
“高丽依山为城,
“高丽傍山为城堡,
攻之不可猝拔。
很难短时间攻克。
前大驾亲征,
上次大驾亲征,
国人不得耕种,
国中百姓不能够耕种,
所克之城,
所攻克的城,
悉收其谷,
都要全部没收其粮食,
继以旱灾,
再加上遇着早灾,
民太半乏食。
百姓们有一多半缺乏粮食。
今若数遣偏师,
如今若是再多派偏师深入,
更迭扰其疆易,
轮番骚扰其疆土,
使彼疲于奔命,
使得高丽百姓们疲于奔命,
释耒入堡,
放下农活躲入城中,
数年之间,
几年之内,
千里萧条,
必会造成千里萧条,
则人心自离,
则人心自然离异,
鸭绿之北,
鸭绿江以北地区,
可不战而取矣。”
可以不战而轻易取得。”
上从之。
太宗听他们建议。
三月,
三月,
以左武卫大将军牛进达为青丘道行军大总管,
任命左武卫大将军牛进达为青丘道行军大总管,
右武候将军李海岸副之,
右武候将军李海岸为副总管,
发兵万余人,
征发一万多兵力,
乘楼船自莱州泛���而入。
乘着楼船从莱州渡海进入高丽境内。
又以太子詹事李世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
又任命太子詹事李世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
右武卫将军孙贰朗等副之,
右武卫将军孙贰朗等为副总管,
将兵三千人。
领兵三千人,
因营州都督府兵自新城道入。
与营州都督府兵会合从新城道进入高丽。
两军皆选习水善战者配之。
两支军队都是选配的习水性善于水战的士兵。
辛卯,
辛卯(初五),
上曰:
太宗说:
“朕于戎、狄所以能取古人所不能取,
“朕对于北方戎、狄所以能够取得古人所不能取得的胜利,
臣古人所不能臣者,
并做到古人难以做到的让他们臣服于大唐,
皆顺众人之所欲故也。
都是因为顺应众人愿望的结果。
昔禹帅九州之民,
过去大禹率领九州的百姓,
凿山槎木,
开山砍伐树木,
疏百川注之海,
疏导条条河流归入大海,
其劳甚矣,
够疲劳的了,
而民不怨者,
然而百姓并无怨言,
因人之心,
就是因为顺应民心,
顺地之势,
利用地势,
与民同利故也。”
与民同利的缘故。”
是月,
这一月,
上得风疾,
太宗染风寒,
苦京师盛暑,
苦于京城炎热酷暑,
夏,
夏季,
四月,
四月,
乙丑,
乙丑(初九),
命修终南山太和废宫为翠微宫。
命人修缮终南山废弃的太和宫,改名为翠微宫。
丙寅,
丙寅(初士),
置燕然都护府,
唐政府设置燕然都护府,
统瀚海等六都督、皋兰等七州,
统辖瀚海等六都督府、皋兰等七个州,
以扬州都督府司马李素立为之。
任命扬州都督府司马李素立为都护。
素立抚以恩信,
李素立以恩信安抚当地民众,
夷落怀之,
各族人都归顺他,
共率马牛为献;
纷纷进献牛马;
素立唯受其酒一杯,
素立只接受一杯酒,
余悉还之。
其余一概退还。
五月,
五月,
戊子,
戊子(初三),
上幸翠微宫。
太宗临幸翠微宫。
冀州进士张昌龄献《翠微宫颂》,
冀州进士张昌龄进献《翠微宫颂》,
上爱其文,
太宗喜欢他的文字,
命于通事舍人里供奉。
命他供奉在通事舍人班子里。
初,
起初,
昌龄与进士王公治皆善属文,
张昌龄与进士王公治都擅长做文章,
名振京师,
在京城有名声,
考功员外郎王师旦知贡举,
考功员外郎王师旦掌管贡举事,
黜之,
没取中他们,
举朝莫晓其故。
朝内外都不明白是何缘故。
及奏第,
等到上奏给太宗进士及第名单,
上怪无二人名,
太宗奇怪没有这二人名字,
诘之。
便质问王师旦,
师旦对曰:
师旦答道:
“二人虽有辞华,
“此二人虽然文辞华丽,
然其体轻薄,
然而其文体轻薄,
终不成令器。
终究成不了大器。
若置之高第,
如果让他们中高第,
恐后进效之,
恐怕后来的人一意效法,
伤陛下雅道。”
有伤陛下的雅正之道。”
上善其言。
太宗赞许他的回答。
壬辰,
壬辰(初七),
诏百司依旧启事皇太子。
太宗诏令文武百官上奏疏仍旧给皇太子。
庚辰,
庚辰(疑误),
上御翠微殿,
太宗亲临翠微殿,
问侍臣曰:
问身边大臣:
“自古帝王虽平定中夏,
“自古以来帝王虽然能够平定中原,
不能服戎、狄。
却不能制服北方各部族。
朕才不逮古人而成功过之,
朕的才能远不及古代帝王而取得成果却比他们大,
自不谕其故,
我自己不明说其原因,
诸公各率意以实言之。”
你们各位当直率地如实说说。”
群臣皆称:
众大臣齐声说道:
“陛下功德如天地,
“陛下的功德与天地等量齐观,
万物不得而名言。”
难以一语言明。”
上曰:
太宗说:
“不然。
“不是这样。
朕所以能及此者,
朕所以能做到这一点,
止由五事耳。
只是因为五点缘由:
自古帝王多疾胜己者,
自古以来帝王大多嫉妒能力超过自己的,
朕见人之善,
朕看见别人的长处,
若己有之。
便如同看见自己的一样;
人之行能,不能兼备,
人不可能全知全能,
朕常弃其所短,取其所长。
朕对人常常要扬长避短;
人主往往进贤则欲置诸怀,
君王们往往引进有才能的人便想着放置在自己怀抱,
退不肖则欲推诸壑,
摒弃无能之辈则恨不能落井下石,
朕见贤者则敬之,
朕看见有才能的人则非常敬重,
不肖者则怜之,
遇见无能者亦加以怜悯,
贤不肖各得其所。
有才能与无才能的人都能各得其所;
人主多恶正直,
君王们大多讨厌正直之人,
阴诛显戮,
明诛暗罚,
无代无之,
没有一个朝代不存在,
朕践以来,
朕自即位以来,
正直之士,比肩于朝,
正直的大臣在朝中比肩接踵,
未尝黜责一人。
未曾贬黜斥责一人;
自古皆贵中华,
自古以来帝王都尊贵中原,
贱夷、狄,
贱视夷、狄族,
朕独爱之如一,
惟独朕爱护他们始终如一,
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
所以他们各个部落都象对待父母一样依赖朕。
此五者,
这五点,
朕所以成今日之功也。”
是朕成就今日功绩的原因。”
顾谓褚遂良曰:
又对褚遂良等人说:
“公尝为史官,
“你曾做过史官,
如朕言,
象朕说的这番话,
得其实乎?”
符合历史事实吗?”
对曰:
答道:
“陛下盛德不可胜载,
“陛下的盛德不可胜载,
独以此五者自与,
仅仅以这五点定论,
盖谦谦之志耳。”
表明陛下过于谦虚了。”
李世军既渡辽,
李世的部队已渡过辽水,
历南苏等数城,
途经南苏等几座城,
高丽多背城拒战,
高丽兵多背靠城墙拼战,
世击破其兵,
李世将他们打败,
焚其罗郭而还。
并焚烧其外城后回师。
六月,
六月,
癸亥,
癸亥(初八),
以司徒长孙无忌领扬州都督,
任命司徒长孙无忌兼领扬州都督,
实不之任。
实际上并未赴任。
丁丑,
丁丑(二十二日),
诏以“隋末丧乱,
太宗下诏称:“隋朝末年天下动荡不安,
边民多为戎、狄所掠,
边境居民多被北方部族劫掠,
今铁勒归比,
如今铁勒归顺我大唐,
宜遣使诣燕然等州,
应当派使者到燕然等州,
与都督相知,
与都督一道,
访求没落之人,
访求被掠夺的人,
赎以货财,
用财物赎回,
给粮递还本贯;
供给粮食让其回到原籍;
其室韦、乌罗护、三部人为薛延陀所掠者,
其中室韦、乌罗护、三部百姓被薛延陀掠去的,
亦令赎还。”
也将他们赎回。”
癸未,
癸未(二十八日),
以司农卿李纬为户部尚书。
任命司农寺卿李纬为户部尚书。
时房玄龄留守京师,
当时房玄龄留守京城,
有自京师来者,
有人从京城前来太宗处,
上问:
太宗问道:
“玄龄何言?”
“房玄龄讲些什么?”
对曰:
答道:
“玄龄闻李纬拜尚书,
“玄龄听说陛下拜李纬为户部尚书,
但云李纬美髭鬓。”
只是说李纬是个美髯公。”
帝遽改除纬洛州刺史。
太宗即刻改任李纬为洛州刺史。
秋,
秋季,
七月,
七月,
牛进达、李海岸入高丽境,
牛进达、李海岸的部队进入高丽境内,
凡百余战,
大小经历一百多次战斗,
无不捷,
战无不胜,
攻石城,拔之。
又攻克石城。
进至积利城下,
进军到积利城下,
高丽兵万余人出战,
高丽兵一万多人出城迎战,
海岸击破之,
李海岸将其击败,
斩首二千级。
杀死二千多人。
上以翠微宫险隘,
太宗认为翠微宫地势险要狭窄,
不能容百官,
容纳不下百官,
庚子,
庚子(十六日),
诏更营玉华宫于宜春之凤皇谷。
诏令在宜春县的凤凰谷再营造玉华宫。
庚戌,
庚戌(二十六日),
车驾还宫。
太宗车驾回到皇宫。
八月,
八月,
壬戌,
壬戌(初八),
诏以薛延陀新降,
诏令因薛延新近投降,
土功屡兴,
屡兴土木工程,
加以河北水灾,
加上河北地区遭受水灾,
停明年封禅。
停止明年封禅泰山事。
辛未,
辛未(十七日),
骨利遣使入贡;
骨利派使者前来进贡;九月,
丙戌,
丙戌(初三),
以骨利为玄阙州,
唐朝廷将骨利改为玄阙州,
拜其俟斤为刺史。
其首领官拜刺史。
骨利于铁勒诸部为最远,
骨利是铁勒各部中地处最为遥远的一个,
昼长夜短,
白天长夜间短,
日没后,
太阳落山后,
天色正曛,
尚有余晖,
煮羊脾适熟,
煮羊脾刚熟,
日已复出矣。
太阳已经又出地平线了。
己丑,
己丑(初五),
齐州人段志冲上封事,
齐州人段志冲上书议事,
请上致政于皇太子;
请求太宗将朝政交由皇太子处理;
太子闻之,
太子听说后,
忧形于色,
满脸忧容,
发言流涕。
说着话直流泪水。
长孙无忌等请诛志冲。
长孙无忌等请求处死段志冲。
上手诏曰:
太宗手书诏令说:
“五岳陵霄,
“五岳超越霄汉,
四海亘地,
四海延亘大地,
纳污藏疾,
藏污纳垢,
无损高深。
无损于山高水深。
志冲欲以匹夫解位天子,
志冲想要以一个匹夫身份使朕解除皇位,
朕若有罪,
朕如果真有罪过,
是其直也;
则表明他的正直;
若其无罪,
如果没有罪过,
是其狂也。
也只说明他的狂妄。
譬如尺雾障天,
这如同一尺长的云雾想遮住天空,
不亏于大;
无亏于天之广大;
寸云点日,
一寸云彩玷污太阳,
何损于明!”
无损于太阳的光明!”
丁酉,
丁酉(十四日),
立皇子明为曹王。
立皇子李明为曹王。
明母杨氏,
李明的母亲杨氏,
巢剌王之妃也,
原先是巢剌王李元吉的妃子,
有宠于上,
受太宗的宠爱;
文德皇后之崩也,
文德皇后死后,
欲立为皇后。
太宗想要立她为皇后,
魏徵谏曰:
魏徽曾劝谏道:
“陛下方比德唐、虞,
“陛下正以德行比之于唐尧、虞舜,
奈何以辰嬴自累!”
为什么反倒效法春秋时的晋文公娶辰嬴以自累呢?”
乃止。
于是太宗停止立后。
寻以明继元吉后。
不久又以李明为李元吉继嗣。
戊戌,
戊戌(十五日),
敕宋州刺史王波利等发江南十二州工人造大船数百艘,
太宗敕令宋州刺史王波利等人征发江南十二州的工匠修造大船几百艘,
欲以征高丽。
想要用这些船征伐高丽。
冬,
冬季,
十月,
十月,
庚辰,
庚辰(二十七日),
奴刺啜匐俟友帅其所部万余人内附。
奴刺部落的啜匐俟友率领所部一万多人归附朝廷。
十一月,
十一月,
突厥车鼻可汗遣使入贡。
突厥车鼻可汗派使者进献贡品。
车鼻名斛勃,
车鼻名斛勃,
本突厥同族,
本来与突厥同族,
世为小可汗。
世代为小可汗。
颉利之败,
颉利可汗败亡后,
突厥余众欲奉以为大可汗,
突厥剩余势力想要奉他做大河汗,
时薛延陀方强,
当时薛延陀正值强盛时期,
车鼻不敢当,
车鼻不敢承担可汗大位,
帅其众归之。
率领部众归附薛延陀。
或说薛延陀:
有人对薛延陀说:
“车鼻贵种,
“车鼻是贵族血统,
有勇略,
有勇有谋,
为众所附,
为众人所依附,
恐为后患,
恐怕会成为后患,
不如杀之。”
不如杀掉他。”
车鼻知之,
车鼻知道后,
逃去。
急忙逃走。
薛延陀遣数千骑追之,
薛延陀派数千骑兵追赶他。
车鼻勒兵与战,
车鼻勒兵与之战斗,
大破之,
大败薛延陀兵,
乃建牙于金山之北,
在金山北麓建立牙帐,
自称乙注车鼻可汗,
自称为乙注车鼻可汗,
突厥余众稍稍归之,
突厥剩余力量渐渐归附于他,
数年间胜兵三万人,
几年之间拥兵三万人,
时出抄掠薛延陀,
时常出兵掠夺薛延陀。
及薛延陀败,
等到薛延陀败亡,
车鼻势益张,
车鼻势力更加强大,
遣其子沙钵罗特勒入见,
派他的儿子沙钵罗特勒入朝面见太宗,
又请身自入朝。
又请求允许自己入朝。
诏遣将军郭广敬征之。
太宗派将军郭广敬征召他入朝。
车鼻特为好言,
车鼻不过是说好听的话,
初无来意,
实际上并无入朝之意,
竟不至。
最后竟没有来。
癸卯,
癸卯(二十一日),
徙顺阳王泰为濮王。
改封顺阳王李泰为濮王。
壬子,
壬子(三十日),
上疾愈,
太宗病痊愈,
三日一视朝。
三天一上朝。
十二月,
十二月,
壬申,
壬申(二十日),
西赵酋长赵磨帅万余户内附,
西赵蛮族首领赵磨率领一万多户归附唐朝,
以其地为明州。
唐朝将其所居地改为明州。
内政调整与帝王反思
龟兹王伐叠卒,
龟兹国王伐叠死后,
弟诃黎布失毕立,
他的弟弟诃黎布失毕即位,
浸失臣礼,
逐渐失却臣属国的礼节,
侵渔邻国。
侵扰邻近国家。
上怒,
太宗大怒,
戊寅,
戊寅(二十六日),
诏使持节·昆丘道行军大总管。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副大总管·右骁卫大将军契何力、安西都护郭孝恪等将兵击之,
诏令使持节、任命昆丘道行军大总管、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副大总管、右骁卫大将军契何力;安西都护郭孝恪等人领兵进攻龟兹,
仍命铁勒十三州、突厥、吐藩、吐谷浑连兵进讨。
仍然命令铁勒族十三州、突厥、吐藩、吐谷浑联合进军讨伐。
高丽王使其子莫离支任武入谢罪,
高丽王让他的儿子莫离支任武入朝谢罪,
上许之。
太宗依准。
二十二年(戊申、648)
二十二年(戊申,公元648年)
春,
春季,
正月,
正月,
己丑,
己丑(初八),
上作帝范十二篇以赐太子,
太宗写成《帝范》十二篇赐给太子,
曰《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戒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
各篇名是《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戒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
且曰:
太宗说道:
“修身治国,
“修身治理国家的道理,
备在其中。
都在这十二篇之中了。
一旦不讳,
我一旦逝去,
更无所言矣。”
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又曰:
又说:
“汝当更求古之哲王以为师,
“你应当以古代的先哲圣王为师,
如吾,
象我,
不足法也。
则不足效法。
夫取法于上,
古人说效法上等的,
仅得其中;
仅得其中,
取法于中,
效法中等的,
不免为下。
不免得其下。
吾居位已来,
我即位以来,
不善多矣,
过失之处不少,
锦绣珠玉不绝于前,
锦绣珠玉不断于身前,
宫室台榭屡有兴作,
又不停地修筑宫室台榭,
犬马鹰隼无远不致,
犬马鹰鹘无论多远也要罗致来,
行游四方,
游幸四方,
供顿烦劳,
使各地供给烦劳,
此皆吾之深过,
这些都是我的大过失,
勿以为是而法之。
千万不要认为正确而效法。
顾我弘济苍生,其益多;肇造区夏,
回顾起来我普济苍生效益多,
其功大。
创建大唐基业功劳大。
益多损少,
好处多损害少,
故人不怨;
所以百姓没有怨言;
功大过微,
功劳大过失小,
故业不堕;
所以王业稳固;
然比之尽美尽善,
然而若是要求尽善尽美,
固多愧矣。
实在是多有惭愧。
汝无我之功勤而承我之富贵,
你没有我这些功劳勤苦而承继我的富贵,
竭力为善,
竭力行善举,
则国家仅安;
则国家仅得安定;
骄惰奢纵,
如果骄奢懒惰,
则一身不保。
则自身都难保。
且成迟败速者,
而且成功来之不易,败亡却可迅速招致,
国也;
是指国家而言;
失易得难者,
失去容易得之较难,
位也;
是指皇位;
可不惜哉!
能不珍惜吗?
可不慎域!”
能不谨慎吗!”
中书令兼右庶子马周病,
中书令兼右庶子马周得病,
上亲为调药;
太宗亲自为他调制药物,
使太子临问;
又让太子前去询问病情。
庚寅,
庚寅(初九),
薨。
马周去世。
戊戌,
戊戌(十七日),
上幸骊山温汤。
太宗巡幸骊山温泉。
己亥,
己亥(十八日),
以中书舍人崔仁师为中书侍郎,
任命中书舍人崔仁师为中书侍郎,
参知机务。
参知机务。
新罗王金善德卒,
新罗国王金善德去世,
以善德妹真德为柱国,
唐朝任命善德的妹妹真德为柱国,
封乐浪郡王,
封为乐浪郡王,
遣使册命。
并派使者前去册封。
丙午,
丙午(二十五日),
诏以右武卫大将军薛万彻为青丘道行军大总管,
太宗下诏任命右武卫大将军薛万彻为青丘道行军大总管,
右卫将军裴行方副之,
右卫将军裴行方为副总管,
将兵三万余人及楼船战舰自莱州泛海以击高丽。
领兵三万多人以及楼船战舰,从莱州渡海进攻高丽。
长孙无忌检校中书令、知尚书·门下省事。
长孙无忌代理中书令,掌管尚书省、门下省事宜。
戊申,
戊申(二十七日),
上还宫。
太宗回到宫中。
结骨自古未通中国,
结骨自古以来从未与中原王朝建立过联系,
闻铁勒诸部皆服,
听说铁勒各部都已归服唐朝,
二月,
二月,
其俟利发失钵屈阿栈入朝。
其首领失钵屈阿栈到唐朝。
其国人皆长大,
结骨国人身材都很高大,
赤发绿睛,
红头发绿眼睛,
有黑发者以为不祥。
长黑头发便被认为不吉祥。
上宴之于天成殿,
太宗在天成殿宴请结骨首领,
谓侍臣曰:
对身边大臣说:
“昔渭桥斩三突厥首,
“当年武德九年时我在渭桥斩杀三名突厥首领,
自谓功多,
自以为功劳大,
今斯人在席,
如今有这个人在宴席上,
更不以为怪邪!”
更不会认为奇怪了吧!”
失钵屈阿栈请除一官,
失钵屈阿栈请求封他一个官职,
“执笏而归,
“手执王笏归国,
诚百世之幸。”
实在是百代的荣幸。”
戊午,
戊午(初七),
以结骨为坚昆都督府,
以结骨所在地为坚昆都督府,
以失钵屈阿栈为右屯卫大将军、坚昆都督,
任命失钵屈阿栈为右屯卫大将军、坚昆都督,
隶燕然都护。
隶属于燕然都护。
又以阿史德时健俟斤部置祁连州,
又在阿史德时健部落所在地设置祁连州,
隶营州都督。
隶属于营州都督。
是时四夷大小君长争遣使入献见,
当时四方大小国的君主首领争先恐后派使者进贡朝见,
道路不绝,
往来不绝,
每元正朝贺,常数百千人。
每年正月初一前来朝贺的人数成百上千。
辛酉,
辛酉(初十),
上引见诸胡使者。
太宗召见各国各族使者,
谓侍臣曰:
对身边的大臣们说:
“汉武帝穷兵三十余年,
“汉武帝穷兵黩武三十多年,
疲弊中国,
使得中原疲弊,
所获无几;
所获却很少;
岂如今日绥之以德,使穷发之地尽为编户乎!”
岂能与今日以德服远、使不毛之地都成为大唐编户相比!”
上营玉华宫,
太宗营造玉华宫,
务令俭约,
命令务必节俭,
惟所居殿覆以瓦,
只将居住的殿宇用瓦覆盖,
余皆茅茨;
其余均用茅茨压顶;
然备设太子宫、百司,
然而太子宫、百官衙署要设置齐全,
苞山络野,
满山遍野的建筑,
所费已巨亿计。
耗费银两巨大,可以亿计。
乙亥,
乙亥(二十四日),
上行幸玉华宫;
太宗行幸玉华宫;
己卯,
己卯(二十八日),
畋于华原。
在华原围猎。
中书侍郎崔仁师坐有伏阁自诉者,
中书侍郎崔仁师因有人伏在衙署门前上诉,
仁师不奏,
他并未上奏,
除名,
被除掉名籍,
流连州。
流放到连州。
三月,
三月,
己丑,
己丑(初九),
分瀚海都督俱罗勃部置烛龙州。
唐政府将瀚海都督俱罗勃部划出,设置烛龙州。
甲午,
甲午(十四日),
上谓侍臣曰:
太宗对身边的大臣说:
“朕少长兵间,
“朕年轻时在军中长大,
颇能料敌;
颇能料敌制胜;
今昆丘行师,
如今出兵昆丘道,
处月、处密二部及龟龟兹用事者羯猎颠、那利生怀首鼠,
处月、处密二部落以及龟兹执政者羯猎颠、那利每每怀有二心,
必先授首。
一定会先被消灭,
弩失毕其次也。”
接着就是布失毕。”
庚子,
庚子(二十日),
隋萧后卒,
隋朝萧皇后去世,
诏复其位号,
诏令恢复其皇后称号,
谥曰愍;
谥号为愍;
使三品护葬,
让三品以上官员治葬,
备卤簿仪卫,
为其配备仪仗,
送至江都,
护送到江都,
与炀帝合葬。
与隋炀帝合葬一处。
充容长城徐惠以上东征高丽,
宫中九嫔之一的充容、长城县人徐惠,认为太宗东征高丽,
西讨龟兹,
西讨龟兹,
翠微、玉华,营缮相继,
又相继营造翠微、玉华二宫,
又服玩颇华靡,
而且穿用颇为华丽奢靡,
上疏谏,
便上奏疏劝谏,
其略曰:
大略说道:
“以有尽之农功,
“陛下以有限的农业收成,
填无穷之巨浪;
去填充无穷尽的欲望;
图未获之他众,
图谋那些还未归附的他国部众,
丧已成之我军,
却损失已具规模的大唐军队。
昔秦皇并吞六国,
从前秦始皇吞并六国,
反速危亡之基,
反而加速动摇其已危亡的基础,
晋武奄有三方,
晋武帝统一三国,
翻成覆败之业;
反而成了覆败的基业;
岂非矜功恃大,
难道不是自夸有功自恃强大,
弃德轻邦,
放弃德行轻视国家,
图利忘危,
贪图小利忘记安危,
肆情纵欲之所致乎!
肆情纵欲所造成的吗?
是知地广非常安之术,
由此可知地域辽阔并非长久安定的谋略,
人劳乃易乱之源也。”
百姓劳苦才是容易动乱的根源。”
又曰:
又说道:
“虽复茅茨示约,
“即使将殿宇覆盖上茅草以示俭约,
犹兴木石之疲,
却还是大兴土木;名义是合理雇用,
和雇取人,
按价取值,
不无烦扰之弊。”
实际仍然会有烦扰百姓的弊病。”
又曰:
又说:
“珍玩伎巧,
“各种珍玩、奇技淫巧,
乃丧国之斧斤;
乃是丧国殃民的武器,
珠玉锦绣,
珠宝绸缎,
实迷心之鸩毒。”
实为迷乱心灵的毒药。”
又曰:
又说:
“作法于俭,
“制定法令节俭,
犹恐其奢;
还担心民风奢侈;
作法于奢,
如果法令本身就主张奢侈,
何以制后!”
怎么可能做为后人的榜样呢?”
上善其言,
太宗非常欣赏她的话,
甚礼重之。
待她十分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