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伍江息夫传第十五 - 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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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伍江息夫传第十五

班固

记述蒯通、伍被、江充、息夫躬四位汉代人物的权谋策略与命运,展现政治斗争与历史教训。

蒯通,人也,。楚汉初起,略定赵地,号武信君,通说范阳令徐公曰:“臣,范阳百姓蒯通也,窃闵(悯)公之将死,故吊之。虽然,贺公得通而生也。”徐公再拜曰:“何以之?”通曰:“,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甚众。慈父孝子所以不敢事刃于公之腹者,畏秦法也,今天下大乱,秦政不,然则慈父孝子将急于公之腹,以其怨而成其名。此通之所以吊者也。”曰:“何以贺得子而生也?”曰:“赵武信君不知通不肖,使人候问其死生,通且见武信君而说之,曰:‘必将战胜而后略地,攻得而后下城,臣窃以为矣。用臣之计,毋战而略地,不攻而下城,传檄而千里定,可乎?’将曰:‘何谓也?’臣因对曰:‘范阳令宜整顿其士卒以守战者也,怯而畏死,贪而好富贵,故欲以其城先下君。先下君而君不利之,则边地之城皆将曰“范阳令先降而身死,”必将,皆为金城汤他,不可攻也。为君计者,莫若以迎范阳令,,则边城皆将相告曰“范阳令先下而身富贵”,必相率而降,犹如也。此臣所谓传檄而千里定者也。’”徐公再拜,具车马遣通。通遂以此说武臣。武臣以车百乘,骑二百,侯印迎徐公。赵闻之,降者三十余城,如通策焉。
后汉将,破赵、代,降燕,定三国,引兵将东击齐。未度(渡),闻汉王使郦食其说下齐,信欲止。通说信曰:“将军受诏击齐,而汉独发下齐,宁有诏止将军乎?何以得无行!且郦生一士,掉三寸舌,下齐七十余城,将军将数万之众,乃下赵五十余城。为将数岁,反不如一之功乎!”于是信然之,从其计,遂度(渡)河。齐已听郦生,即留之纵酒,罢备汉守御。信因袭军,遂至临菑齐王以郦生为欺己而亨(烹)之,因败走。信遂定齐地,自立为齐假王。汉方困于,遣张良即立信为齐王,以安固之。项王亦遣说信,欲与连和。
蒯通知天下权在信,欲说信令背汉,乃先微感信曰:“仆尝受相人之术,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而不安;。”信曰:“何谓也?”通因,曰:“天下初作难也,俊雄豪桀(杰)一呼,天下之士云合雾集,至风起。当此之时,在亡秦而已。今刘、项分争,使人肝脑涂地,流离中野,不可胜数。汉王将数十万众,距(拒)、洛,岨(阻)山河,一日数战,无尺寸之功,不救,败荥阳,伤,还走、叶之间,此所谓智勇俱困者也。楚人起,转斗逐北,至荥阳,乘利胜,威震天下,然兵困于、索之间,迫西山而不能进,三年于此矣。锐气挫于险塞,粮食尽于内藏,百姓罢(疲)极,无所归命。以臣之,非天下贤圣,其势固不能息天下之祸。当今之时,两主县(悬)命足下。足下为汉则汉胜,与楚则楚胜。臣愿披心腹,肝胆,效愚忠,恐足下不能用也。方今为足下计,莫若两利而俱存之,参(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其势莫敢先动。夫以足下之贤圣,有甲兵之众,据强齐,从燕、赵,出空虚之地以制其后,因民之欲,西乡(向)为百姓请命天下孰敢不听!足下按齐国之故,有泗之地,怀诸侯以德,,则天下君王相率而朝齐矣。盖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弗行,反受其殃。’足下孰(熟)图之。”
信曰:“汉遇我厚,吾岂可见利而背恩乎!”通曰:“始常山王、成安君故相与为刎颈之交,及争张厩、陈释之事奉头鼠窜,以归汉王。借兵东下,战于北,成安君死于之南,头足异处。此二人相与,天下之至欢也,而卒相灭亡者,何也?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今足下行忠信以交于汉王,必不能也,而事多大于张黶、陈释之事者,故臣以为足下必汉王之不危足下,矣。存亡越,伯(霸)勾践,立功名而身死。语曰:‘野禽,走犬亨(烹);敌国破,谋臣亡’故以交友言之,则不过张王与成安君:以忠臣言之,则不过大夫种。此二者,宜足以观矣。愿足下深虑之。且臣闻之,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足下涉,虏禽(擒),下,诛成安君之罪,以令于赵,胁燕定齐,南摧楚人之兵数十万众,遂斩,西乡(向)以报,此所谓功无二于天下,者也。今足下挟不赏之功,戴震主之威,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夫势在人臣之位,而有高天下之名,切为足下危之。”信曰:“生且休矣,吾将之。”
数日,通复说曰:“者,事之也;计者,存亡之也。夫厮养之役者,失万乘之权;守儋(担)石之禄者(缺)卿相之位。计诚知之,而决弗敢行者百事之祸也。故猛虎之犹与(豫),不如之致蠢;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此言贵能行之也。夫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值而易失。‘时乎时,不再来’愿足下无疑臣之计。”信犹与(豫)不忍背汉,又自以功多,汉不夺我齐,遂通。通说不听,惶恐,乃阳(佯)狂为巫。
天下既定,后信以罪废为淮阴侯,谋反被诛,临死叹曰:“悔不用蒯通之言,死于女子之手!”高帝曰:“是齐辩士蒯通。”乃诏齐召蒯通。通至,上欲亨(烹)之,曰:“若教韩信反,何也?”通曰:“。当彼时,臣独知齐王韩信,非知陛下也。且秦失其,天下共逐之,高材者先得。天下,争欲为陛下所为,力不能,可诛邪!”上乃赦之。
至齐悼惠王时,曹参为相,礼下贤人,请通为客。
初,齐王田荣怨项羽,谋举兵畔(叛)之,齐士,者死。齐处士东郭先生、梁石君在劫中,强从。及田荣败,二人之,相与入深山隐居。客谓通曰:“先生之于曹相国,拾遗举过,显贤进能,齐国莫若先生者。先生知梁石君、东郭先生世俗所不及,何不进之于相国乎?”通曰:“诺。臣之里妇,与里之诸母相善也。里妇夜亡肉,以为盗,怒而逐之,妇晨去,过所善诸母,语以事而之。里母曰:‘女(汝)行,我今令家追女(汝)矣’。即束缊请火于亡肉家曰:‘昨暮夜,犬得肉,争斗相杀,请火之。’亡肉家追呼其妇。故里母非谈说之士也,束缊乞火非还妇之道也,然物有相感,事有适可。臣请乞火于曹相国。”乃见相国曰:“妇人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幽居守寡不出门者,足下即欲求妇,何取?”曰:“取不嫁者。”通曰:“然则求臣亦犹是也,彼东郭先生、梁石君,齐之俊士也,隐居不嫁,未尝卑节下意以求仕也。愿足下使人礼之。”曹相国曰:“敬受命”,皆以为上宾。
通论战国时说士权变,亦自序其说,凡八十一首,号曰《隽永》
初,通善齐人安其生,尝干项羽,羽不能用其策。而项羽欲封此两人,卒不肯受。
伍被,楚人也。或言其先后也。被以材能称,为淮南中郎。是时王安好术学,折节下士,招致英隽(俊)以百数,被为
久之,淮南王阴有邪谋,被数谏。后王坐东宫,召被欲与计事,呼之曰:“将军上。”被曰:“王安得乎?昔谏吴王,吴王不用,乃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今臣亦将见宫中生荆棘,露霑衣也。”于是王怒,系被父母,囚之三月。
王复召被曰:“将军许寡人乎?”被曰:“(否),臣将为大王画计耳。臣闻聪者听于无声,,故圣人万举而万全,一动而功显万世,列为二王所谓因天心以动作者也。”王曰:“方今汉庭治乎?乱乎?”被曰:“天下治。”王不说(悦)曰:“公何以言治也?”被对曰:“被窃观朝廷,君臣父子夫妇长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举错(措)遵古之道,风俗纪纲未有所缺。重装富贾周流天下,道无不通,交易之道行。南越宾服,、僰贡献,入朝,广,开,匈奴折伤。虽未及古太平时,然犹为治。”王怒,被谢死罪。
王又曰:“山东即有变,汉必使大将军将而制,公以为大将军何如人也?”被曰:“臣所善黄义,从大将军击匈奴,言大将军遇士大夫以礼,与士卒有恩,众皆乐为用,骑上下山如飞,材力绝人如此,数将习兵,未易当也。及谒者曹梁使长安来,言号令明,当敌勇,常为士卒先;须士卒休,乃舍;穿井得水,乃敢饮;军罢(疲),士卒已逾河,乃度(渡)。皇太后所赐金钱,尽以赏赐,虽古名将不过也。”王曰:“夫知(智)略不世出,非常人也,以为汉廷公卿列侯皆如沐猴而冠耳。”被曰:“独先刺大将军,乃可举事。”
王复问被曰:“公以为吴举兵非邪?”被曰:“非也。夫王赐号为刘氏,受几杖而不朝,王四郡之众,地方数千里,采山铜以为钱,煮海水以为盐,伐之木以为船,国富民众,行珍宝,赂诸侯,与国合从(纵),举兵而西,破,败,奔走而还,为越所禽(擒),死于,头足异处,身灭祀绝,为天下戮。夫以吴众不能成功者,何也?诚逆天违众而也。”王曰:“。且吴何知反?。今我令先要成皋之口,周被下兵塞辕、伊阙之道,陈定发兵守武关。太守独有洛阳耳,何足忧?然此北尚有、河东、上党与河内、赵国界者通谷数行。人言‘绝成皋之道,天下不通’。据之险,招天下之兵,公以为如何?”被曰:“臣见其祸,未见其福也。”
后汉逮淮南王孙建,系治之。王恐阴事泄,谓被曰:“事至,吾欲遂发。天下劳苦矣,诸侯颇有失行,皆自疑,我举兵西乡(向),必有应者;无应,即还略衡山。势不得不发。”被曰:“略以击,有之船,守之城,结之浦,绝之口,强弩临江而守,以禁之下,东保,南通劲,屈(倔)强江淮间可以延岁月之寿耳,未见其福也。”王曰:“左吴、赵贤、朱骄如皆以为,公独以为无福,何?”被曰:“大王之群臣近幸素能使众者,皆前系诏狱,余无可用者。”王曰:“陈胜、吴广无立锥之地,百人之聚,起于,奋臂大呼,天下响应,西至于而兵百二十万。今吾国虽小,胜兵可得二十万,公何以言有祸无福?”被曰:“臣不敢避之诛,愿大王无为吴王之听往者秦为无道,残贼天下,杀,燔《诗》《书》,灭圣迹,弃礼义,任刑法,转海滨之粟,至于。当是之时,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遣筑长城,东西数千里。暴兵露师,常数十万,死者不可胜数,僵尸满野,流血千里。于是百姓力,欲为乱者十室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仙药多资珍室,童男女三千人,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大泽,于是百姓悲痛愁思,欲为乱者十室而六。又使尉伦逾五岭攻百越,尉佗知中国劳极,止王南越。行者不还,往者莫返,于是百姓离心瓦解,欲为乱者十室而七。兴万乘之驾,作阿房之宫之赋,。父不宁子,兄不安弟政苛刑惨,民皆引领而望,倾耳而听,悲号仰天,心怨上,欲为乱者,十室而八。客谓高皇帝曰:‘时可矣。’高帝曰:‘待之,圣人当起。’不一岁,陈、吴大呼,刘、项并和,天下响应,所谓蹈,因秦之亡时而动,百姓愿之,若枯旱之望雨,故起于行陈(阵)之中,以成帝王之功。今大王见高祖得天下之易也,独不观近世之吴楚乎!当今陛下临制天下,一齐海内,汜爱,布德施惠。口虽未言,声疾雷震;令虽未出,化驰如神。心有所怀,威动千里;下之应上,犹景向()也。而大将军材能非直也。王以陈胜、吴广论之,被以为矣。且大王之兵众,天下安宁又万倍于秦时。愿王用臣之计。臣闻过故国而悲,作,痛纣之不用王子之言也。故曰,。是纣先自绝久矣,非死之日天去之也。今臣亦窃悲大王弃干乘之君,将赐绝命之书,为群臣先,身死于也。”被因流涕而起。
后王复召问被:“苟如公言,不可以激(侥)幸邪?”被曰:“必不得已,被有愚计。”王曰:“奈何?”被曰:“当今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之郡土地广美,民徒者不足以实其地。可,徙郡国豪桀(杰)及罪以上。以赦令除,家产五十万以上者,皆徒其家属朔方之郡,益发甲卒,急其。又伪为上林中都官诏狱书,。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使辩士随而说之,党(倘)可以檄(侥)幸。”王曰:“此可也。虽然,吾以不至若而已。”后事发觉,被诣吏自告与淮南王谋反踪迹如此。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美,欲勿诛。张汤进曰:“被首为王画反计,罪无赦。”遂诛被。
江充字次倩,赵国邯郸人也。充本名齐,有女弟善鼓琴歌舞,嫁之赵太子丹。齐得幸于,为上客。
久之,太子疑齐以己阴私告王,与齐,使吏逐捕齐,不得,收系其父兄,按验,皆弃市。齐遂绝迹亡,西入关,更名充。诣阙告太子丹与及王后宫奸乱,交通郡国豪猾,攻为奸,吏不能禁。书奏,天子怒,遣使者诏郡发吏卒围赵王宫,收捕太子丹,移系诏狱,与廷尉杂治,法至死。
赵王彭祖,帝异母兄也,上书讼太子罪,言“充逋逃小臣,苟为奸讹,激怒圣朝,欲于万乘以复私怨。后虽亨(烹)醢,计犹不悔。臣愿选从赵国勇敢士,从军击匈奴,极尽死力,以赎丹罪。”上不许,赵太子。
初,充召见,自请愿以所常被(披)服冠见上。上许之。充衣纱縠褝衣,冠禅步摇,。充为人,容貌甚壮。帝望见而异之,谓左右曰:“燕赵固多奇士。”既至前,问以当世政事,上说(悦)之。
充因自请,愿使匈奴。诏问其状,充对曰:“因变制宜,以敌为师,事不可豫(预)图”上以充为谒者,使匈奴还,拜为,督盗贼,禁查逾侈。贵戚近臣多奢僭,充皆举劾,奏请没入车马,击匈奴。奏可。充即移书中黄门,逮名近臣恃中诸当诣北军者,禁止无令得出入宫殿。于是贵戚子弟惶恐,皆见上叩头求哀,愿得入钱赎罪。上许之,令各以秩次输钱北军,凡数千万。上以充忠直,奉法不阿,所言
充出,逢行驰道中。充呵问之,公主曰:”有太后诏。”充曰:“独公主得行,皆不得。”
后充从,逢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驰道中,充以属(嘱)吏太子闻之,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之,以教敕亡(无)素者唯江君宽之!”充不听,遂。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威震京师。
迁为,宗族知友多得其力者。久之,坐法免。
朱安世告丞相公孙贺子太仆敬声为巫蛊事,连及,贺父子皆坐诛。语在《贺传》。后上幸甘泉,疾病,充见上年老,恐后为太子所诛,因是为奸,奏言上疾祟在巫蛊。于是上以充为使者治巫蛊。充将巫掘地求偶人,捕蛊及,染汗(污)令有处辄收捕验治,烧铁钳灼强服之。民转以巫蛊,吏辄劾以大逆亡(无)道,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
是时,上高,疑左右皆为蛊祝诅,有与亡(无),莫敢讼其冤者。充既知上意。因言宫中有蛊气,先治后宫希幸夫人,以次及皇后,遂掘蛊于太子宫,得。太子惧,不能自明,收充,自临斩之,骂曰:“赵!乱乃国王父子不足邪!复乱吾父子也!”太子由是遂败。语在。后武帝知充有诈,夷充三族。
字子微,河阳人也。少为博士弟子,受《春秋》,通览。容貌壮丽,为众所异。
哀帝初即位,皇后父待进孔乡侯傅晏与躬同郡相友善,躬繇(由)是以为援,交游日广。先是,长安孙宠亦以游说显名,免汝南大守与躬相结,俱上书,召待诏。是时哀帝被疾,始即位,而人有告太后祝诅上,太后及弟宜乡侯冯参皆自杀,。是后危山有石自立,开道躬与宠谋曰:“上亡(无)继嗣,体久不平,诸侯,心争阴谋。今无盐有大石自立,闻邪臣讬往事,以为大山石立而先帝龙兴。东平王云以故与其后日夜祠祭祝诅上,欲求。而后舅伍宏反因方术以医技得幸,出入禁门。之变必起于帷幄。事势若此,告之必成;发国奸,诛主仇,取封侯之计也。”躬、宠乃与右师谭,共因宋弘上变事告焉。上恶之,下有司案验,东平王云、云后谒及伍宏等皆坐诛。上擢宠为南阳太守,谭颍川都尉,弘、躬皆左曹给事中。是时董贤爱幸,上欲侯之,遂下诏云:“躬、宠因贤以闻,封贤为高安侯,宠为方阳侯,躬为宜陵侯,食邑各干户。赐谭爵关内侯,食邑。”丞相王嘉内东平狱事,争不欲侯贤等,语在《嘉传》。嘉固言董贤泰(太)盛,宠、躬皆有佞邪材,恐必挠乱国家不可任用。嘉以此得罪矣。
躬既亲近,数进见言事,论议亡(无)所避。众畏其口,见之厌(侧)目。躬上疏历低公卿大臣,曰:“方今丞相王嘉健而蓄缩不可用。御史大夫贾延堕弱不任职。左将军公孙禄、司隶鲍宣皆外有直项之名,内实呆不晓政事。诸曹以下不足数。猝有强弩围城,长戟指阙,陛下谁与备之?如使狂夫叫呼于,匈奴饮马于,边竟(境)雷动,四野风起,京师虽有武蜂(锋)精兵,未有能窥()左足而先应者也。军书交驰而辐凑,羽檄重迹而,小夫之徒愦眊不知所为。其有犬马之决者,而伏刃,虽加夷灭之诛,何益祸败之至哉!”
躬又言:“秦开以富国强兵,今为京师,土地肥饶,可度地势水泉,广溉灌之利。”天子使躬持节领护三辅。躬立,欲穿长安城,引漕注下以省转输。议不可成,乃止。
董贤贵幸日盛,害其宠,孔乡侯晏与躬谋,欲求居位辅政。会单于当来朝,遣使言病,愿朝明年。躬因是而上奏。以为“单于当以十一月入塞,后,疑有他变。两昆弥弱,卑爱富强盛之地,拥十万之众,东结单于,遣子往侍。如因素强之威,循之迹,举兵南伐,并乌孙之势也。乌孙并,则匈奴盛,而西域危矣。可令降胡诈为卑爱重使者来上书曰:‘所以遣子侍单于者,非亲信之也,实畏之耳。唯天子,告单于归臣侍子。愿助保恶都奴之界。’因下其章诸将军,令匈奴客闻焉,则是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者也
书奏,上引见躬,召公卿将军大议。左将军公孙禄以为“中国常以威信怀伏夷狄,躬欲逆诈造不信之谋,不可许。且匈奴赖先帝之德,保塞称(藩)。今单于以疾病不任奉朝贺,遣使自陈,不失臣子之札。臣禄自保没身不见匈奴为边竟(境)忧也。”躬禄曰:“臣为国家计几先,谋将然,豫(预)图未形,为万世虑而左将军公孙禄欲以其犬马齿保目所见。臣与禄异议,未可同日语也。”上曰:“善。”乃罢群臣,独与躬议。
因建言:“往年守心,高而芒光,又茀于河鼓,其为有兵乱。是后讹言行诏筹,经历郡国,天下骚动,恐必有非常之变。可遣大将军行边兵,武备,斩一郡守,以立威,四夷,因以厌()应变异。”上然之,以问丞相。丞相嘉对曰:“臣闻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下民微细,犹不可诈,况于上天神明而可欺哉!天之见(现)异,所以敕戒人君,欲令觉悟反正,推诚行善。民心说(悦)而天意得矣。辩土见一端,或妄以意傅(附)著星历,虚造匈奴、乌孙、西羌之难,谋动干戈,设为权变,非应天之道也。有罪,车驰诣阙,交臂就死,恐惧如此,而谈说者,其实未可从。夫议政者,苦其谄谀倾险辩慧深刻也。谄谀则主德毁,倾险则下怨恨,辩慧则破正道,深刻则伤恩惠。昔秦缪(穆)公不从百里奚蹇叔之言,悔过自责,疾洼误之臣,思,名垂于后世。唯陛下观览古戒,反覆参考,无以。”
上不听,遂下诏曰:“间者灾变不息,盗贼众多,兵革之征,或颇著见。未闻将军恻然深以为意,简练戎士,缮修干戈。器用,孰当之!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将军与中二千石举明习兵法有大虑者各一人,,诣。”就拜孔乡侯傅晏为大司马卫将军,阳安侯丁明又为大司马票(膘)骑将军。
是日,日有食之,董贤因此沮躬、晏之策。后数日,收晏卫将军印缓,而丞相御史奏躬罪过。上繇(由)是恶躬等,下诏曰:“南阳太守方阳侯宠,素亡(无)廉声,有酷恶之资,毒流百姓。左曹光禄大夫宜陵侯躬,虚造之策,欲以诖误朝廷。皆贵戚,趋权门,。其免躬、宠官,遣就国。”
躬归国,未有第宅,寄居亭。奸人以为侯家富,常夜之。躬邑人河内椽贾惠往过躬,教以祝盗方,以为匕,画北斗七星其上,躬夜自被(披)发,立中庭,向北斗,持匕。人有上书言躬怀怨恨,非笑朝廷所进,候星宿,视天子吉凶,与巫同祝诅。上遣侍御史、廷尉监逮躬,系洛阳诏狱。欲掠问,躬仰天大呼,因僵仆。吏就问,云已绝,血从鼻耳出。食顷,谋议相连下狱百余人。躬母圣,坐祠灶祝诅上,大逆不道。圣弃市,妻充汉与家属徙。躬同族亲属素所厚者,皆免,。哀帝崩,有司奏:“方阳侯宠及右师谭等,皆造作奸谋,罪及王者骨肉,虽蒙赦令,不宜处爵位,在。”皆免宠等,徙合浦郡。
初,躬待诏,数危言高论,自恐遭害,著绝命辞曰:“玄云,将安归兮!鹰横厉,俳佪兮!若浮黍(飙),动则机()兮!丛棘,易可栖兮!发忠忘身,自绕罔(网)兮!冤()颈折翼,兮!涕泣流兮萑(汍)兰心结愲()兮伤肝。杳冥兮未开。痛入天兮呜呼,冤际绝兮!仰天光兮自列,上帝兮我察。秋风为我吟,浮云为我阴。嗟若是兮欲何留,抚神龙兮揽其须。反(返)亡(无)期,。”后数年乃死,如其文。
赞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蒯通一说而,其得不亨(烹)者,幸也。伍被安于危国,身为谋主,忠不终而诈雠(售),诛夷不亦宜乎!,春秋以来,祸败多矣。,栾书搆郤而晋厉弑。竖牛奔仲,叔孙卒;宰嚭谗胥,夫差丧;;江充造蛊,太子杀;息夫作奸,东平诛:皆自小覆大,繇(由)疏陷亲,可不惧哉!可不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