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列传
张宪，
张宪，
字允中，
字允中，
晋阳人，
晋阳人，
世以军功为牙校。
世代因军功为牙校。
宪始童丱，
张宪还是儿童时，
喜儒学，
喜爱儒学，
励志横经，
一心研读经典，
不舍昼夜。
不分白天黑夜。
太原地雄边服，
太原地势雄险偏僻，
人多尚武，
人多崇尚武力，
耻於学业，
以读书为耻，
惟宪与里人药纵之精力游学，
只有张宪与同乡药纵之专心游学，
弱冠尽通诸经，
少年时尽通各种经典，
尤精《左传》。
特别精通《左传》。
尝袖行所业，
曾带着所学的书，
谒判官李袭吉，
谒见判官李袭吉，
一见欣叹。
一见就欣喜惊叹。
既辞，
告辞时，
谓宪曰“子勉之，
对张宪说：“你努力吧。
将来必成佳器”石州刺史杨守业喜聚书，
将来一定会成为良材。”石州刺史杨守业喜欢收藏书籍，
以家书示之，
把家里书给他看，
闻见日博。
他的见闻一天天更渊博。
庄宗为行军司马，
庄宗为行军司马时，
广延髦俊，
广招英俊人才，
素知宪名，
早就听说张宪的名气，
令朱守殷赍书币延之。岁馀，
令朱守殷带书信钱币邀请他，
释褐交城令，
一年后以平民身分任交城令，
秩满，
任期届满，
庄宗嗣世，
庄宗即位，
补太原府司录参军。
补太原府司录参军。
时霸府初开，
此时霸府初开，
幕客马郁、王缄，
幕客马郁、王缄，
燕中名士，
是燕地名士，
尽与之游。
全都与他交游。
十二年，
十二年，
庄宗平河朔，
庄宗平定河朔，
念藩邸之旧，
思念过去藩府的旧属，
征赴行台。
征召张宪到行台。
十三年，
十三年，
授监察，
授监察，
赐绯，
赐穿绯色服饰，
署魏博推官，
任为魏博推官，
自是恒簪笔扈从。
从此一直执笔随从。
十五年，
十五年，
王师战胡柳，
王室军队在胡柳作战，
周德威军不利，
周德威军队失利，
宪与同列奔马北渡。
张宪与同事骑马渡河往北，
梁军急追，
梁军在后急追，
殆将不济。
十分危险。
至晚渡河，
到天晚渡黄河时，
人皆陷水而没，
人都陷没水中，
宪与从子朗履冰而行。
张宪与侄子张朗踩着冰走，
将及岸，
快到岸时，
冰陷，
冰陷，
朗泣，
张朗流着眼泪，
以马箠引之，
用马鞭接引张宪，
宪曰“吾儿去矣，
张宪说：“我的孩子快走，不要都陷下去。”
勿使俱陷”朗曰“忍季父如此，
张朗说：“不忍心叔叔陷没，
俱死无恨”朗偃伏引箠，
一起死了也无遗憾。”张朗伏在地上伸出马鞭，
宪跃身而出。
张宪跃身而出。
是夜，
这一夜，
庄宗令於军中求宪，
庄宗下令在军中寻找张宪，有人说：
或曰“与王缄俱殁矣”庄宗垂涕求尸，
“和王缄一起死了。”
数日，
庄宗流泪要找到尸体，
闻其免也，
几天后听说他脱险了，
遣使慰劳。
派使者慰劳他。
寻改掌书记、水部郎中，
不久改任掌书记、水部郎中，
赐金紫，
赐金紫色服，
历魏博观察判官。
历魏博观察判官。
从讨张文礼，
随从讨伐张文礼，
镇州平，
镇州平定后，
授魏、博、镇、冀十郡观察判官，
授魏、博、镇、冀十郡观察判官，
改考功郎中，
改考功郎中，
兼御史中丞，
兼御史中丞，
权镇州留事。
临时掌镇州留守事务。
庄宗即位，
庄宗即皇帝位，
诏还魏都，
诏令回魏都，
授尚书工部侍郎，
授尚书工部侍郎，
充租庸使。
充租庸使。
八月，
八月，
改刑部侍郎，
改刑部侍郎，
判吏部铨，
掌管吏部选拔工作，
兼太清宫副使。
兼太清宫副使。
庄宗迁洛阳，
庄宗迁都洛阳，
以宪检校吏部尚书、兴唐尹、东京副留守，
任张宪为检校吏部尚书、兴唐尹、东京副留守，
知留守事。
主管留守事务。
宪学识优深，
张宪学识广博高深，
尤精吏道，
尤其精通政治，
剖析听断，
剖析听断，
人不敢欺。
人不敢欺。
三年春，
三年春，
车驾幸邺，
庄宗御驾到邺都，
时易定王都来朝，
此时易定王都来朝见，
宴於行宫，
庄宗在行宫设宴招待，
将击鞠。
准备击鞠。
初，
起初，
庄宗行即位之礼，
庄宗举行即位典礼，
卜鞠场吉，
占卜说鞠场吉利，
因筑坛於其间，
因此在其间修筑礼坛，
至是诏毁之。
到现在下诏毁掉礼坛。
宪奏曰“即位坛是陛下祭接天神受命之所，
张宪上奏说“：即位坛是陛下祭接天神受命的地方，
自风燥雨濡之外，
除了风吹雨打之外，
不可辄毁，
不可随意毁掉，
亦不可修。
也不可修理。
魏繁阳之坛，汉汜水之墠，
魏州繁阳坛、汉州汜水坛，
到今犹有兆象。
到今天仍有兆象显示。
存而不毁，
存而不毁，
古之道也”即命治之於宫西。
是古已有之的规矩。”
数日，
便下令在宫西修鞠场。
未成。
数日未成。
会宪以公事获谪，
正好张宪因为公事受到责难，
阁门待罪，
在阁门等待治罪，
上怒，
皇上大怒，
戒有司速治行宫之庭，
告诉有关官员加快修治行宫宫庭，
碍事者毕去，
碍事的人全辞掉，
竟毁即位坛。
最后还是毁了即位坛。
宪私谓郭崇韬曰“不祥之甚，
张宪私下对郭崇韬说“：不祥之极，
忽其本也”
忘掉了根本。”
秋，
秋，
崇韬将兵征蜀，
郭崇韬带兵征讨蜀地，
以手书告宪曰“允中避事久矣，
用亲笔书信告诉张宪说：“你避事已很久，
余受命西征，
我受命西征，
已奏还公黄阁”宪报曰“庖人之代尸祝，
已上奏皇上让你返回朝廷。”张宪回信说“：厨师代替尸祝，
所谓非吾事也”时枢密承旨段徊当权任事，以宪从龙旧望，不欲宪在朝廷。
您所上奏的不是我想要干的事。”
会孟知祥镇蜀川，选北京留守，徊扬言曰“北门，
当时枢密承旨段亻回扬言说“：
国家根本，
北门是国家根本，
非重德不可轻授。
非有德高望重的不可轻易授予，
今之取才，
现在要人，
非宪不可”趋时者因附徊势，
非张宪不可。”趋炎附势的人附合段亻回，
巧中伤之。
巧为中伤张宪。
又曰“宪有相业，
又说：“张宪有宰相之业，
然国祚中兴，
然而国运中兴，
宰相在天子面前，
宰相在天子面前，
得失可以改作。
得失可以改变，
一方之事，
一方之事，
制在一人，
决定在于一人，
惟北面事重”十一月，
只有北面事情重大。”十一月，
授宪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太原尹、北京留守，
授张宪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太原尹、北京留守，
知府事。
掌管北京府务。
四年二月，
四年二月，
赵在礼入魏州。
赵在礼进入魏州，
时宪家属在魏，
此时张宪的家属正在魏州。
关东俶扰，
关东受到扰乱，
在礼善待其家，
赵在礼善待张家，
遣人赍书至太原诱宪。
派人送信到太原引诱张宪。
宪斩其使，
张宪杀掉来使，
书不发函而奏。
信不启封就上奏。
既而明宗为兵众所劫，
不久明宗被众兵劫持，
诸军离散，
各军离散，
地远不知事实，
张宪相隔遥远不知事实，
或谓宪曰“蜀军未至，
有人对张宪说：“蜀军没到，
洛阳窘急，
洛阳危急，
总管又失兵权，
总管又失去兵权，
制在诸军之手，
命令出自各军，
又闻河朔推戴，
又听说河朔推戴新的君王，
事若实然，
事情如属实，
或可济否”宪曰“治乱之机，
或许有希望？”张宪说：“治乱的时机，
间不容发，
间不容缓，
以愚所断，
以我推断，
事未可知。
事态尚不明朗。
愚闻药纵之言，
我听药纵之说过，
总管德量仁厚，
总管德量仁厚，
素得士心，
一贯深得军心，
余勿多言，
其余不用多说，
志此而已”四月五日，
专心留意这个而已。”四月五日，
李存渥自洛阳至，
李存渥自洛阳来到，
口传庄宗命，
口传庄宗命令，
并无书诏，
并没有诏书，
惟云天子授以只箭，
只说天子授以一只箭，
传之为信。
拿来以作为凭信。
众心惑之，
众人感到迷惑，
时事莫测。
时事不可预测。
左右献画曰“存渥所乘马，
左右的人献策说“：李存渥所骑的马，
已戢其饰，
已不见有饰物，
复召人谋事，
他又召人去谋划事情，
必行阴祸，
一定有阴谋祸行，
因欲据城。
想占据城垒。
宁我负人，
宁肯我负于人，
宜早为之所，
应及早处置他，
但戮吕、郑二宦，
只要杀掉吕、郑两个宦官，
且系存渥，
并且拘留李存渥，
徐观其变，
慢慢观察事情变化，
事万全矣”宪良久曰“吾本书生，
可保万全了。”张宪很久才说：“我本是一介书生，
无军功而致身及此，
没有军功而身居此位，
一旦自布衣而纡金紫，
一旦自布衣百姓而纡金拖紫，
向来仕宦非出他门，
向来仕宦不出其他门路，
此画非吾心也。
这个计策不是我的心意。
事苟不济，以身徇义”〔《东都事略·张昭传》：昭劝宪奉表明宗以劝进，
事情若有不成功，
宪曰“吾书生也，天子委以保厘之任，吾岂苟生者乎”昭曰“此古之大节，
将以身殉义。”
公能行之，忠臣也”宪既死，论者以昭能成宪之节。
第二天，
〕翌日，符彦超诛吕、郑，
符彦超杀吕、郑二人，
军城大乱，
军城大乱，
燔剽达曙。
烧杀抢劫到天亮。
宪初闻有变，
张宪刚听到变乱，
出奔沂州。
出城奔到沂州，
既而有司纠其委城之罪，
不久有关官员追究他放弃州城之罪，
四月二十四日，
四月二十四，
赐死於晋阳之千佛院。
赐死于晋阳的千佛院。
幼子凝随父走，
其幼子张凝随父亲出走，
亦为收者加害。
也被收捕者害死。
明宗郊礼大赦，
明宗行郊礼大赦天下，
有司请昭雪，
有官员请为张宪昭雪，
从之。
明宗同意。
宪沈静寡欲，
张宪沉静寡欲，
喜聚图书，
喜爱收集图书，
家书五千卷，
家藏五千卷书，
视事之馀，
公事之余，
手自刊校。
亲手刊校。
善弹琴，
善弹琴，
不饮酒，
不饮酒，
宾僚宴语，
与宾客同僚宴会谈话，
但论文啸咏而已，
只论文吟诵而已，
士友重之。
宪长子守素，
士友很尊重他。
仕晋，位至尚书。
王正言列传
王正言，
郓州人。
父志，
济阴令。
正言早孤贫，
从沙门学，
工诗，
密州刺史贺德伦令归俗，
署郡职。
德伦镇青州，
表为推官。
移镇魏州，
改观察判官。
庄宗平定魏博，
正言仍旧职任，
小心端慎，
与物无竞。
尝为同职司空颋所凌，
正言降心下之。
颋诛，
代为节度判官。
同光初，
守户部尚书、兴唐尹。
时孔谦为租庸副使，
常畏张宪挺特，
不欲其领使，
乃白郭崇韬留宪於魏州，
请宰相豆卢革判租庸。
未几，
复以卢质代之。
孔谦白云“钱谷重务，
宰相事多，
簿籍留滞”又云“卢质判二日，
便借官钱，
皆不可任”意谓崇韬必令己代其任，
时物议未允而止，
谦沮丧久之。
李绍宏曰“邦计国本，
时号怨府，
非张宪不称职”即日征之。
孔谦、段徊白崇韬曰“邦计虽重，
在侍中眼前，
但得一人为使即可。
魏博六州户口，
天下之半，
王正言操守有馀，
智力不足，
若朝廷任使，
庶几与人共事。
若专制方隅，
未见其可。
张宪才器兼济，
宜以委之”崇韬即奏宪留守魏州，
征王正言为租庸使。
正言在职，
主诺而已，
权柄出於孔谦。
正言不耐繁浩，
簿领纵横，
触事遗忘，
物论以为不可，
即以孔谦代之，
正言守礼部尚书。
三年冬，
代张宪为兴唐尹，
留守邺都。
时武德使史彦琼，
监守邺都，
廪帑出纳，
兵马制置，
皆出彦琼，
将佐官吏，
颐指气使，
正言不能以道御之，
但趑趄听命。
至是，
贝州戍兵乱，
入魏州，
彦琼望风败走，
乱兵剽劫坊市。
正言促召书吏写奏章，
家人曰“贼已杀人纵火，
都城已陷，
何奏之有”是日，
正言引诸僚佐谒赵在礼，
〔《通鉴》：
正言索马，
不能得，
乃帅僚佐步出府门谒在礼。
〕望尘再拜请罪。
在礼曰“尚书重德，
勿自卑屈，
余受国恩，
与尚书共事，
但思归之众，
仓卒见迫耳”因拜正言，
厚加慰抚。
明宗即位，
正言求为平卢军行军司马，
因以授之，
竟卒於任。
胡装列传
胡装，
礼部尚书曾之孙。
汴将杨师厚之镇魏州，
装与副使李嗣业有旧，
因往依之，
荐授贵乡令。
及张彦之乱，
嗣业遇害，
装罢秩，
客於魏州。
庄宗初至，
装谒见，
求假官，
司空颋以其居官贪浊，
不得调者久之。
十三年，
庄宗还太原，
装候於离亭。
谒者不内，
乃排闼而入，
曰“臣本朝公卿子孙，
从兵至此。
殿下比袭唐祚，
勤求英俊，
以壮霸图。
臣虽不才，
比於进九九，
纳竖刁、头须，
亦所庶几。
而羁旅累年，
执事者不垂顾录，
臣不能赴海触树，
走胡适越，
今日归死於殿下也”庄宗愕然曰“孤未之知，
何至如是”赐酒食慰遣之，
谓郭崇韬曰“便与拟议”是岁，
署馆驿巡官。
未几，
授监察御史里行，
迁节度巡官，
赐绯鱼袋。
寻历推官、检校员外郎。
装学书无师法，
工诗非作者，
僻於题壁，
所至宫亭寺观，
必书爵里，
人或讥之，
不以为愧。
时四镇幕宾皆金紫，
装独耻银艾。
十七年，
庄宗自魏州之德胜，
与宾僚城楼饯别，
既而群僚离席，
装独留，
献诗三篇，
意在章服。
庄宗举大钟属装曰“员外能釂此乎”装饮酒素少，
略无难色，
为之一举而釂，
庄宗即解紫袍赐之。
同光初，
以装为给事中，
从幸洛阳。
时连年大水，
百官多窘，
装求为襄州副使。
四年，
洛阳变扰，
节度使刘训以私忿族装，
诬奏云装欲谋乱，
人士冤之。
崔贻孙列传
崔贻孙，
〔《新唐书·宰相世系表》：
贻孙字伯垂。
〕祖元亮，
左散骑常侍。
〔《世系表》：
元亮，
字晦孙，
虢州刺史。
〕父刍言，
潞州判官。
贻孙以门族登进士第，
以监察升朝，
历清资美职。
及为省郎，
使於江南回，
以橐装营别墅於汉上之谷城，
退居自奉。
清江之上，
绿竹遍野，
狭径浓密，
维舟曲岸，
人莫造焉，
时人甚高之。
及李振贬均州，
贻孙曲奉之。
振入朝，
贻孙累迁丞郎。
同光初，
除吏部侍郎，
铨选疏谬，
贬官塞地，
驰驿至潞州，
致书於府帅孔勍曰“十五年谷城山里，
自谓逸人。
二千里沙塞途中，
今为逐客”勍以其年八十，
奏留府下。
明年，
量移泽州司马，
遇赦还京。
宰相郑珏以姻戚之分，
复拟吏部侍郎，
天官任重，
昏耄罔知，
后迁礼部尚书，
致仕而卒。
〔《北梦琐言》：
崔贻孙年过八十，
求进不休，
囊橐之资，
素有贮积，
性好干人，
喜得小惠。
〕有子三人，
自贻孙左降之后，
各於旧业争分其利，
甘旨医药，
莫有奉者。
贻孙以书责之云“生有明君宰相，
死有天曹地府，
吾虽考终，
岂放汝耶”
财政官员列传
孟鹄，
魏州人。
庄宗初定魏博，
选干吏以计兵赋，
以鹄为度支孔目官。
明宗时，
为邢洺节度使，
每曲意承迎，
明宗甚德之。
及孔谦专典军赋，
徵督苛急，
明宗尝切齿。
及即位，
鹄自租庸勾官擢为客省副使、枢密承旨，
迁三司副使，
出为相州刺史。
会范延光再迁枢密，
乃征鹄为三司使。
初，
鹄有计画之能，
及专掌邦赋，
操割依违，
名誉顿减。
期年发疾，
求外任，
仍授许州节度使。
谢恩退，
帝目送之，
顾为侍臣曰“孟鹄掌三司几年，
得至方镇”范延光奏曰“鹄於同光世已为三司勾官，
天成初为三司副使，
出刺相州，
入判三司又二年”帝曰“鹄以干事，
遽至方镇，
争不勉旃”鹄与延光俱魏人，
厚相结托，
暨延光掌枢务，
援引判三司，
又致节钺，
明宗知之，
故以此言讥之。
到任未周岁，
卒。
赠太傅。
孙岳，
冀州人也。
强干有才用，
历府卫右职。
天成中，
为颍耀二州刺史、阆州团练使，
所至称治，
迁凤州节度使。
受代归京，
秦王从荣欲以岳为元帅府都押衙，
事未行，
冯赟举为三司使，
时预密谋。
朱、冯患从荣之恣横，
岳曾极言其祸之端，
康义诚闻之不悦。
及从荣败，
义诚召岳同至河南府检阅府藏。
时纷扰未定，
义诚密遣骑士射之，
岳走至通利坊，
为骑士所害，
识与不识皆痛之。
子琏，
历诸卫将军、藩阃节度副使。
张延朗，
汴州开封人也。
事梁，
以租庸吏为郓州粮料使。
明宗克郓州，
得延朗，
复以为粮料使，
后徙镇宣武、成德，
以为元从孔目官。
长兴元年，
始置三司使，
拜延朗特进、工部尚书，
充诸道盐铁转运等使，
兼判户部度支事，
诏以延朗充三司使。
末帝即位，
授礼部尚书，
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判三司。
延朗再上表辞曰：
臣滥承雨露，
擢处钧衡，
兼叨选部之衔，
仍掌计司之重。
况中省文章之地，
洪炉陶铸之门，
臣自揣量，
何以当处。
是以继陈章表，
叠贡情诚，
乞请睿恩，
免贻朝论。
岂谓御批累降，
圣旨不移，
决以此官，
委臣非器，
所以强收涕泗，
勉遏怔忪，
重思事上之门，
细料尽忠之路。
窃以位高则危至，
宠极则谤生，
君臣莫保於初终，
分义难防於毁誉。
臣若保兹重任，
忘彼至公，
徇情而以免是非，
偷安而以固富贵，
则内欺心腑，
外负圣朝，
何以报君父之大恩，
望子孙之延庆。
臣若但行王道，
惟守国章，
任人必取当才，
决事须依正理，
确违形势，
坚塞幸门，
则可以振举宏纲，
弥缝大化，
助陛下含容之泽，
彰国家至理之风，
然而谗邪者必起憾词，
憎嫉者宁无谤议，
或虑至尊未悉，
群谤难明，
不更拔本寻源，
便俟甘瑕受玷，
臣心可忍，
臣耻可消。
只恐山林草泽之人，
称量圣制。
冠履轩裳之士，
轻慢朝廷。
臣又以国计一司，
掌其经费，
利权二务，
职在捃收。
将欲养四海之贫民，
无过薄赋。
赡六军之劲士，
又藉丰储。
利害相随，
取与难酌，
若使罄山采木，
竭泽求鱼，
则地官之教化不行，
国本之伤残益甚，
取怨黔首，
是黩皇风。
况诸道所征赋租，
虽多数额，
时逢水旱，
或遇虫霜，
其间则有减无添，
所在又申逃系欠。
乃至军储官俸，
常汲汲於供须。
夏税秋租，
每悬悬於继续。
况今内外仓库，
多是罄空。
远近生民，
或闻饑歉。
伏惟朝廷尚添军额，
更益师徒，
非时之博籴难为，
异日之区分转大。
窃虑年支有阙，
国计可忧。
望陛下节例外之破除，
放诸项以俭省，
不添冗食，
且止新兵，
务急去繁，
以宽经费，
减奢从俭，
渐俟丰盈，
则屈者知恩，
叛者从化，
弭兵有日，
富俗可期。
臣又闻治民尚清，
为政务易，
易则烦苛并去，
清则偏党无施。
若择其良牧，
委在正人，
则境内蒸黎，
必获苏息，
官中仓库，
亦绝侵欺。
伏望诫见在之处官，
无乖抚俗。
择将来之莅事，
更审求贤。
傥一一得人，
则农无所苦。
人人致理，
则国复何忧。
但奉公善政者，
不惜重酧。
昧理无功者，
勿颁厚俸。
益彰有道，
兼绝徇情。
伏望陛下，
念臣布露之前言，
闵臣惊忧於后患，
察臣愚直，
杜彼谗邪，
臣即但副天心，
不防人口，
庶几万一，
仰答圣明。
末帝优诏答之，
召於便殿，
谓之曰“卿所论奏，
深中时病，
形之切言，
颇救朕失。
国计事重，
日得商量，
无劳过虑也”延朗不得已而承命。
延朗有心计，
善理繁剧。
晋高祖在太原，
朝廷猜忌，
不欲令有积聚，
系官财货留使之外，
延朗悉遣取之，
晋高祖深衔其事。
及晋阳起兵，
末帝议亲征，
然亦采浮论，
不能果决。
延朗独排众议，
请末帝北行，
识者韪之。
晋高祖入洛，
送台狱以诛之。
其后以选求计使，
难得其人，
甚追悔焉。
刘氏兄弟列传
刘延皓，
应州浑元人。
祖建立，
父茂成，
皆以军功推为边将。
延皓即刘后之弟也。
末帝镇凤翔，
署延皓元随都校，
奏加检校户部尚书。
清泰元年，
除宫苑使，
加检校司空。
俄改宣徽南院使、检校司徒。
二年，
迁枢密使、太保，
出为邺都留守、检校太傅。
延皓御军失政，
为屯将张令昭所逐，
出奔相州，
寻诏停所任。
及晋高祖入洛，
延皓逃匿龙门广化寺，
数日，
自经而死。
延皓始以后戚自藩邸出入左右，
甚以温厚见称，
故末帝嗣位之后，
委居近密。
及出镇大名，
而所执一变，
掠人财贿，
纳人园宅，
聚歌僮为长夜之饮，
而三军所给不时，
内外怨之，
因为令昭所逐。
时执政以延皓失守，
请举旧章，
末帝以刘后内政之故，
止从罢免而已，
由是清泰之政弊矣。
刘延朗，
宋州虞城人也。
末帝镇河中时，
为郓城马步都虞候，
后纳为腹心。
及镇凤翔，
署为孔目吏。
末帝将图起义，
为捍御之备，
延朗计公私粟帛，
以赡其急。
及西师纳降，
末帝赴洛，
皆无所阙焉，
末帝甚赏之。
清泰初，
除宣徽北院使，
俄以刘延皓守邺，
改副枢密使，
累官至检校太傅。
时房皓为枢密使，
但高枕闲眠，
启奏除授，
一归延朗，
由是得志。
凡藩侯郡牧，
自外入者，
必先赂延朗，
后议进贡，
赂厚者先居内地，
赂薄者晚出边藩，
故诸将屡有怨讪，
末帝不能察之。
及晋高祖入洛，
延朗将窜於南山，
与从者数辈，
过其私第，
指而叹曰“我有钱三十万贯聚於此，
不知为何人所得”其愚暗如此。
寻捕而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