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谏赵王
苏秦从燕之赵，
苏秦从燕国到赵国，
始合从，
开始用联合六国抗衡秦国的策略，
说赵王曰：
他游说赵肃侯说：
“天下之卿相人臣，
“普天之下，各诸侯国的卿相大臣，
乃至布衣之士，
以至于普通的老百姓，
莫不高贤大王之行义，
没有一个不尊崇大王施行仁义的行为的，
皆愿奉教陈忠于前之日久矣。
都愿接受您的教诲，向大王进献忠心，这已经有很久了。
虽然，
然而，
奉阳君，
奉阳君妒嫉贤能，
大王不得任事，
使得大王不能专理国事，
是以外宾客游谈之士，
以致宾客疏远，
无敢尽忠于前者。
游说之士都不敢前来敬献忠言。
今奉阳君捐馆舍，
现在奉阳君死了，
大王乃今然后得与士民相亲，
大王才能够和各方面的人士接近，
臣故敢献其愚，效愚忠。
所以我才敢来敬献一点愚忠以报效大王。
为大王计，
我为大王考虑，
莫若安民无事，请无庸有为也。
没有比让人民安居乐业、平安无事更好的了。
安民之本，在于择交，
安民的根本措施在于选择好诸侯国并与其建立良好邦交。
择交而得则民安，
有好的邦交人民就安定，
择交不得则民终身不得安。
没有好的邦交人民就终身不得安定。
请言外患：
我再说说外敌入侵的祸患：
齐、秦为两敌，
秦、齐两国是您的敌国，
而民不得安；
所以赵国人民不得安定；
倚秦攻齐，
依靠秦国进攻齐国，
而民不得安；
人民不能安定；
倚齐攻秦，
依靠齐国进攻秦国，
而民不得安。
人民也不能安定。
故夫谋人之主，
可见图谋他国国君，
伐人之国，
进攻他国，
常苦出辞断绝人之交，
常常会口出恶言，并与他国断交，
愿大王慎无出与口也。
所以我请大王切勿说这样的话。
形势剖析
请屏左右，白言所以异，
请您回避左右侍臣，
阴阳而已矣。
我说说合纵、连横的差别。
大王诚能听臣，
大王真能听从我的忠言，
燕必致毡裘狗马之地，
燕国一定会把出产毡、裘、狗、马的好地方献给您，
齐必致海隅鱼盐之地，
齐国一定会把海边出产鱼盐的地盘献给您，
楚必致桔柚云梦之地，
楚国一定会把出产橘柚的云梦之地献给您，
韩、魏皆可使致封地汤沐之邑，
韩国、魏国也必然献出很多城池和供您洗盥费用的县邑，
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
大王的父兄外戚都可以有封侯的土地。
夫割地效实，
割取别国土地得到别国财货，
五伯之所以复军禽将而求也；
乃是五霸不惜牺牲将士的生命去追求的；
封侯贵戚，
使贵戚得以封侯，
汤、武之所以放杀而争也。
也是从前商汤放逐夏桀、周武王讨伐殷纣王才争得的。
今大王垂拱而两有之，
现在大王不费力气就可以得到两种东西，
是臣之所以为大王愿也。
这是我为大王感到欣慰的。
大王与秦，
大王与秦国结盟，
则秦必弱韩、魏；
秦国必然去侵略韩、魏；
与齐，
大王与齐国结盟，
则齐必弱楚、魏。
齐国必然去侵略楚、魏；
魏弱则割河外，
魏国衰弱后就必然割河外之地；
韩弱则效宜阳。
韩国软弱了，它就会献出宜阳。
宜阳效则上郡绝，
献出了宜阳，则通往上郡的路就切断了；
河外割则道不通。
河外割让了，道路就不能通行到上郡；
楚弱则无援。
楚国衰弱，赵国就孤立无援。
此三策者，
这三项计策，
不可不熟计也。
是不能不慎重考虑的。
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动，
秦国攻下轵道，那么南阳就会动摇；
劫韩包周则赵自销铄，
再劫持韩国包围周室，那么赵国就会自行削弱；
据卫取淇则齐必入朝。
秦国再占领卫都濮阳夺取淇水之地，那么齐国必然会到秦国称臣。
秦欲已得行于山东，
假如秦国能在山东得到这些，
则必举甲而向赵。
必然就会进攻赵国。
秦甲涉河逾漳，
秦军渡过黄河，穿过漳水，
据番吾，
占据番吾，
则兵必战于邯郸之下矣。
那么秦兵必将交战于邯郸城下。
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这就是我为大王担忧的地方啊!
当今之时，
现在，
山东之建国，
山东各国，
莫如赵强。
没有哪个国家像赵国这么强大。
赵地方二千里，
赵国土地方圆两千里，
带甲数十万，
精兵几十万，
车千乘，
战车几千辆，
骑万匹，
战马上万匹，
粟支十年；
军粮可供十年之用，
西有常山，
西边有常山，
南有河、漳，
南边有黄河、漳水，
东有清河，
东边有清河，
北有燕国。
北边有燕国。
燕固弱国，
燕国本是一个弱国，
不足畏也。
不足畏惧。
且秦之所畏害于天下者，
在诸侯国中，
莫如赵。
秦国最害怕的是赵国。
然而秦不敢举兵甲而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
然而，秦国不敢发兵讨伐赵国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秦国担心韩、魏两国在后边算计它。
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
这样看来，韩、魏两国就是赵国南边的蔽障。
则不然。
秦国攻打韩、魏就不是这样了。
无有名山大川之限，
韩、魏没有名山大川的阻隔，
稍稍蚕食之，
秦国只要对它们一点点地吞食，
傅之国都而止矣。
一直把国都吞食完为止就可以了。
韩、魏不能支秦，
韩、魏不能抗拒秦国，
必入臣。
必然会向秦称臣。
韩、魏臣于秦，
韩、魏臣服于秦后，
秦无韩、魏之隔，
秦国就没有韩、魏的障碍了，
祸中于赵矣。
战祸就将降到赵国头上。
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这也是我为大王忧虑的地方。
圣王之道
臣闻，尧无三夫之分，
“我听说尧过去连三百亩这么大的地盘都没有，
舜无咫尺之地，
舜没有一尺那么大的地盘，
以有天下。
他们竟然拥有了天下。
禹无百人之聚，
禹只有一个不满百人的部落，
以王诸侯。
竟成为诸侯的共主。
汤、武之卒不过三千人，
商汤、周武王的兵士不满三千，
车不过三百乘，
战车不过三百辆，
立为天子。
最后成为天子。
诚得其道也。
这都是因为他们获得了治国安邦的正道。
是故明主外料其敌国之强弱，
所以英明的国君，对外要估计敌国的强弱，
内度其士卒之众寡、贤与不肖，
对内要视察士卒的多寡、贤与不贤，
不待两军相当，
不必等到两军相拼，
而胜败存亡之机节，固已见于胸中矣，
胜败存亡的关键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岂掩于众人之言，
怎么能够被众人之言所蒙蔽，
而以冥冥决事哉!
糊里糊涂的决定事情呢!”
合纵大策
臣窃以天下地图案之。
我私下拿天下地图察看，
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诸侯之卒，
诸侯的土地相当于秦国的五倍，
十倍于秦。
诸侯的兵力相当于秦国的十倍。
六国并力为一，
假如六国能够团结一致，
西面而攻秦，
合力西去攻打秦国，
秦必破矣。
秦国必定灭亡。
今见破于秦，
现在各国将要被秦国灭亡，
西面而事之，
却面朝西方共同侍奉秦国，
见臣于秦。
向秦国称臣。灭掉别国或被别国灭掉，
夫破人之与破于人也，臣人之与臣于人也，
让别国臣服或臣服于别国，
岂可同日而言之哉!夫横人者，
两者绝不能相提并论。那些主张连横的人，
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成。
他们都想割让诸侯的土地来与秦国谈和。
与秦成，
一旦能和秦国讲和，
则高台，
他们就可以高筑台榭，
美宫室，听竽瑟之音，察五味之和，
美化住宅别墅，
前有轩辕，后有长庭，美人巧笑，
倾听美女姣笑，
卒有秦患，
然而一旦秦国突然发兵攻打诸侯，
而不与其忧。
他们却不与诸侯共同承担忧患。
是故横人日夜务以秦权恐繩诸侯，
因此主张连横的人日夜寻求靠秦国的权势来恐吓诸侯，
以求割地，
以求得向秦国割地。
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请大王深思熟虑。
臣闻，
我听说贤明的君主不怀疑他人，
明王绝疑去谗，
不轻信谗言，
屏流言之迹，
摒弃一切流言蜚语的滋生，
塞朋党之门，
杜绝党派的门户之争，
故尊主广地强兵之计，
这就使得君主尊贵、疆地广大和兵强马壮了，
臣得陈忠于前矣。
我也能有机会在大王面前尽效愚忠了。
故窃本大王计，
所以我私下为大王谋划，
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六国从亲，
不如团结韩、魏、齐、楚、燕、赵，使六国合纵，互相亲近，
以傧畔秦。
以此抗拒秦国。
令天下之将相，
通令天下的将相，
相与会于洹水之上，
一齐到洹水之畔集会，
通质刑白马以盟之。
交换人质，杀白马缔结盟约。
约曰：
盟约可以这样写：
‘秦攻楚，
‘假如秦国攻打楚国，
齐、魏各出锐师以佐之，
齐、魏都要各出精兵为楚国作战，
韩绝食道，
韩国负责切断秦国的粮道，
赵涉河、漳，
赵国渡过黄河、漳水，
燕守常山以北。
燕国则派大军死守常山以北。
秦攻韩、魏，
假如秦国攻打韩、魏，
则楚绝其后，
楚国就切断秦国的后路，
齐出锐师以佐之，
齐国派精兵支援韩、魏，
赵涉河、漳，
赵国则渡过黄河、漳水，
燕守云中。
至于燕国则派兵死守云中。
秦攻齐，
秦国如果攻打齐国，
则楚绝其后，
楚国就负责切断秦国的后路，
韩守成皋，魏塞午道，
韩国派边守住成皋而魏国则封锁午道，
赵涉河、漳、博关，
赵国越过黄河、漳水、博关，
燕出锐师以佐之。
燕国则派精兵援助齐国。
秦攻燕，
假如秦兵攻打燕国，
则赵守常山，
那赵国就守住常山，
楚军武关，
楚国进兵武关，
齐涉渤海，
齐军渡过渤海，
韩、魏出锐师以佐之。
韩、魏两国各出精兵援救。
秦攻赵，
秦兵如果攻打赵国，
则韩军宜阳，
那韩国就要镇守宜阳，
楚军武关，
楚军列阵武关，
魏军河外，
魏军则驻扎在河外，
齐涉渤海，
齐军渡过渤海，
燕出锐师以佐之。
燕国则发精兵救赵。
诸侯有先背约者，
六个诸侯国中有先背弃盟约的，
五国共伐之。
那其他五国就共同出兵讨伐它。
六国从亲以摈秦，
只要六国形成合纵，亲密合作来抵抗秦国，
秦必不敢出兵函谷关以害山东矣。
秦国就不敢出兵函谷关侵略山东六国了。
如是则伯业成矣。”
这样大王的霸业就可以顺利完成了。
赵王纳谏
赵王曰：
赵肃侯说：
“寡人年少，
“我年纪小，
莅国之日浅，
即位的时间又短，
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
还没有听到过治国的大计。
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诸侯，
现在您有意拯救天下、安定诸侯，
寡人敬以国从。”
我非常愿意缔结合纵之盟。”
乃封苏秦为武安君，
于是赵肃侯就封苏秦为武安君，
饰车百乘，
拨给他战车一百辆，
黄金千镒，
黄金千镒，
白璧百双，
白璧百双，
锦绣千纯，
锦锈一千匹，
以约诸侯。
用这些财物去与诸侯缔结合纵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