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孺列传 - 读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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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长孺列传

司马迁

韩安国助梁抵御吴楚之乱,化解梁王与景帝矛盾,后任御史大夫主和亲匈奴,参与马邑之谋失败,晚年失势病卒。

早年仕梁与吴楚之乱

御史大夫韩安国者,
御史大夫韩安国, 
梁成安人也,
是梁国成安县人, 
睢阳。
后适居睢阳。 
尝受
、杂家说于驺田生所。
曾经在邹县田先生之处学习《韩非子》和杂家的学说。 
事梁孝王为中大夫。
事奉梁孝王,担任中大夫。 
吴楚反时,
吴楚七国叛乱时, 
孝王使安国及张羽为将,
梁孝王派韩安国和张羽担任将军, 
吴兵于东界。
在东线抵御吴国的军队。 
张羽力战,
因为张羽奋力作战, 
安国
韩安国稳固防守, 
以故吴不能过梁。
因此吴军不能越国梁国的防线。 
吴楚已破,
吴楚叛乱平息, 
安国、张羽名由此显。
韩安国和张羽的名声从此显扬。 
 

化解梁王与汉廷矛盾

梁孝王,
梁孝王, 
景帝母弟,
是汉景帝的同母弟弟, 
窦太后爱之,
窦太后很宠爱他, 
令得自请置相、二千石
允许他有自己推举梁国国相和二千石级官员人选的权力。 
出入游戏,
他进出、游戏的排场, 
比拟天子,超越了人臣的本分。 
天子闻之,
景帝听说后, 
也。
心中很不高兴。 
太后知帝不善,
窦太后知道景帝不满, 
乃怒梁使者,
就迁怒于梁国派来的使者, 
弗见,
拒绝接见他们, 
责王所为。
而向他们查问责备梁王的所作所为。 
韩安国为梁使,
当时韩安国是梁国的使者, 
见大长公主而泣曰:
便去进见大长公主,哭着说: 
“何梁王为人子之孝,为人臣之忠,
“为什么太后对于梁王作为儿子的孝心、作为臣下的忠心, 
而太后
弗省也?
竟然不能明察呢? 
夫前日
反时,
从前吴、楚、齐、赵等七国叛乱时, 
以东皆合从西乡,
从函谷关以东的诸侯都联合起来向西进军, 
惟梁最亲为
只有梁国与皇上关系最亲,是叛军进攻的阻难。 
梁王念太后、帝在
梁王想到太后和皇上在关中, 
而诸侯扰乱,
而诸侯作乱, 
一言泣数行下,
一谈起这件事,眼泪纷纷下落, 
跪送臣等六人,
跪着送我等六人, 
将兵击却吴楚,
领兵击退吴楚叛军, 
吴楚以故兵不敢西,
吴楚叛军也因为这个缘故不敢向西进军, 
而卒破亡,
因而最终灭亡, 
梁王之力也。
这都是梁王的力量啊。 
今太后以小节苛礼
梁王。
现在太后却为了一些苛细的礼节责怪抱怨梁王。 
梁王父兄皆帝王,
梁王的父兄都是皇帝, 
所见者大,
所见到的都是大排场, 
故出称
因此出行开路清道,禁止人们通行, 
入言
回宫强调戒备, 
车旗皆帝所赐也,
梁王的车子、旗帜都是皇帝所赏赐的, 
即欲以
鄙县,
他就是想用这些在边远的小县炫耀, 
驱驰国中,以夸诸侯,
在内地让车马来回奔驰, 
令天下尽知太后、帝爱之也。
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后和皇帝喜爱他。 
今梁使来,
现在梁使到来, 
案责之。
就查问责备。 
梁王恐、日夜涕泣思慕。
梁王恐惧,日夜流泪思念, 
不知所为。
不知如何是好。 
何梁王之为子孝,
为什么梁王作为儿子孝顺, 
为臣忠,
作为臣下忠心, 
而太后弗
也?”
而太后竟不怜惜呢?” 
大长公主
以告太后,
大长公主把这些话详细地告诉了窦太后, 
太后喜曰:
窦太后高兴地说: 
“为言之帝。”
“我要替他把这些话告诉皇帝。” 
言之,
转告之后, 
帝心乃
景帝内心的疙瘩才解开, 
而免冠谢太后曰:
而且摘下帽子向太后认错说: 
“兄弟不能相教,
“我们兄弟间不能互相劝教, 
乃为太后遗忧。”
竟给太后您增添了忧愁。” 
见梁使,
于是接见了梁王派来的所有使者, 
厚赐之。
重重地赏赐了他们。 
其后梁王益亲欢。
从这以后梁王更加受宠爱了。 
太后、长公主更赐安国
直千余金。
窦太后、大长公主再赏赐韩安国价值约千余金的财物。 
名由此显,
他的名声因此显著, 
而且与朝廷建立了联系。 
 

狱中辱与东山再起

其后安国
后来韩安国因犯法被判罪, 
蒙狱吏田甲辱安国。
蒙县的狱吏田甲侮辱韩安国。 
安国曰:
韩安国说: 
“死灰
不复然乎?”
“死灰难道就不会复燃吗?” 
田甲曰:
田甲说: 
“然即
之。”
“要是再燃烧就撒一泡尿浇灭它。” 
过了不久, 
梁内史缺,
梁国内史的职位空缺, 
汉使使者拜安国为梁内史,
汉朝廷派使者任命韩安国为梁国内史, 
中为二千石。
从囚徒中起家担任二千石级的官员。 
田甲
田甲弃官逃跑了。 
安国曰:
韩安国说: 
“甲不就官,
“田甲不回来就任, 
我灭
宗。”
我就要夷灭你的宗族。” 
甲因
谢。
田甲便脱衣露胸前去谢罪。 
安国笑曰:
韩安国笑着说: 
“可溺矣!
“你可以撒尿了! 
公等足与
乎?”
像你们这些人值得我惩办吗?” 
卒善遇之。
最后友好地对待他。 
 
梁内史之缺也,
梁国内史空缺之际, 
孝王新得齐人公孙诡,
梁孝王刚刚延揽来齐人公孙诡, 
之,
很喜欢他, 
欲请以为内史。
打算请求任命他为内史。 
窦太后闻,
窦太后听到了, 
乃诏王以安国为内史。
于是就命令梁孝王任命韩安国做内史。 
 

梁国内乱与危机化解

公孙诡、羊胜说孝王求为帝太子及益地事,
公孙诡、羊胜游说梁孝王,要求他向汉景帝请求做皇位继承人和增加封地的事, 
恐汉大臣不听,乃
人刺汉用事谋臣。
恐怕朝廷大臣不肯答应就暗地里派人行刺当权的谋臣。 
乃杀
吴相袁盎,
以至杀害了原吴国国相袁盎, 
景帝遂闻诡、胜等计画,乃遣使捕诡、胜,
汉景帝便听到了公孙诡、羊胜等人的谋划, 
必得。
于是派使者务必捉拿到公孙诡、羊胜。 
汉使十
至梁,
汉派使者十批来到梁国, 
相以下举国大
,月余不得。
自梁国国相以下全国大搜查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抓到。 
内史安国闻诡、胜
孝王所,
内史韩安国听到公孙诡、羊胜隐藏在梁孝王宫中, 
安国入见王而泣曰:
韩安国入宫进见梁孝王,哭着说: 
“主辱臣死。
“主上受到耻辱臣下罪当该死。 
大王无良臣,故事
至此。
大王没有好的臣下所以事情才紊乱到这种地步。 
今诡、胜不得,
现在既然抓不到公孙诡、羊胜, 
请辞赐死。”
请让我向您辞别,并赐我自杀。” 
王曰:
梁孝王说: 
“何至此?”
“你何必这样呢?” 
安国泣数行下,
韩安国眼泪滚滚而下, 
曰:
说道: 
“大王自
于皇帝,
“大王自己忖度一下, 
太上皇之与高皇帝及皇帝之与临江王亲?”
您与皇上的关系比起太上皇(刘太公)与高皇帝以及皇上与临江王,哪个更亲密呢?” 
孝王曰:
梁孝王说: 
“弗如也。”
“比不上他们亲密。” 
安国曰:
梁孝王说: 
“夫太上、临江亲父子之间,
“太上皇、临江王与高皇帝、皇上都是父子之间的关系, 
然而高帝曰‘提三尺剑取天下者朕也’,
但是高皇帝说:‘拿着三尺宝剑夺取天下的人是我啊’, 
故太上皇终不得制事,
所以太上皇最终也不能过问政事, 
居于
住在栎(lì,立)阳宫。 
临江王,
长太子也,
临江王是嫡长太子, 
以一言过,废王临江;
只因为他母亲一句话的过错就被废黜降为临江王; 
宫垣事,
又因建宫室时侵占了祖庙墙内空地的事, 
卒自杀中尉府。
终于自杀于中尉府中。 
何者?
为什么这样呢? 
治天下终不以私乱公。
因为治理天下终究不能因私情而损害公事。 
语曰:
欲话说: 
‘虽有亲父,
知其不为虎?虽有亲兄,
‘即使是亲生父亲怎么知道他不会变成老虎? 
安知其不为狼?
即使是亲兄弟怎么知道他不会变成恶狼? 
’今大王列在诸侯,悦一邪臣
’现在大王您位列诸侯却听信一个邪恶臣子的虚妄言论, 
犯上禁,
违反了皇上的禁令, 
明法。
阻挠了彰明法纪。 
天子以太后故,
皇上因为太后的缘故, 
不忍致法于王。
不忍心用法令来对付您。 
太后日夜涕泣,
太后日夜哭泣, 
大王自改,
希望大王能自己改过, 
而大王终不觉
可是大王最终也不能觉悟。 
太后宫车即晏驾,
假如太后突然逝世, 
大王尚谁攀乎?”
大王您还能依靠谁呢?” 
语未卒,
话还没有说完, 
孝王泣数行下,
梁孝王痛哭流涕, 
谢安国曰:
感谢韩安国说: 
“吾今出诡、胜。”
“我现在就交出公孙诡、羊胜。” 
诡、胜自杀。
公孙诡、羊胜两人自杀。 
汉使还报,
汉朝廷的使者回去报告了情况, 
梁事皆得
梁国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 
安国之力也。
这是韩安国的力量啊。 
于是景帝、太后
安国。
于是汉景帝、窦太后更加看重韩安国。 
孝王卒,
梁孝王逝世, 
即位,
恭王即位, 
安国坐法失官,
韩安国因为犯法丢了官, 
居家。
闲居在家。 
 

入朝为官与和亲之争

中,
建元年间(前140-前135), 
武安侯田蚡为汉太尉,
武安侯田蚡担任汉朝太尉, 
亲贵用事,
受宠幸而掌大权, 
安国以五百金物
蚡。
韩安国拿了价值五百金的东西送给田蚡。 
蚡言安国
田蚡向王太后说到韩安国, 
亦素闻其贤,
皇上也常说韩安国的贤能, 
即召以为北地都尉,
就把他召来担任北地都尉, 
为大司农。
后来升为大司农。 
、东越相攻,
闽越、东越互相攻伐, 
安国及大行王恢
韩安国和大行王恢领兵前往。 
未至越,
还没有到达越地, 
越杀其王降,
越人就杀死了他们的国王向汉朝投降, 
汉兵亦罢。
汉军也就收兵了。 
,武安侯为丞相,
建元六年(前135)武安侯田蚡担任丞相, 
安国为御史大夫。
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 
 
匈奴来请
匈奴派人前来请求和亲, 
天子
皇上交由朝臣讨论。 
大行王恢,燕人也,
大行王恢是燕地人, 
为边吏,
多次出任边郡官吏, 
习知胡事。
熟悉了解匈奴的情况。 
议曰:
他议论说: 
“汉与匈奴和亲,
不过数岁即复倍约。
“汉朝和匈奴和亲大抵都过不了几年匈奴就又背弃盟约。 
不如勿许,
不如不答应, 
兴兵击之。”
而发兵攻打他。” 
安国曰:
韩安国说: 
“千里而战,
“派军队去千里之外作战, 
兵不获利。
不会取得胜利。 
今匈奴
戎马之足,
现在匈奴依仗军马的充足, 
怀禽兽之心,
怀着禽兽般的心肠, 
迁徙鸟举
迁移如同群鸟飞翔, 
难得而
也。
很难控制他们。 
得其地不足以为广,
我们得到它的土地也不能算开疆拓土, 
有其众不足以为强,
拥有了他的百姓也不能算强大, 
自上古
从上古起他们就不属于我们的百姓。 
汉数千里争利,
汉军到几千里以外去争夺利益, 
则人马
那就会人马疲惫, 
虏以全制其敝。
敌人就会凭借全面的优势对付我们的弱点。 
且强弩之极,矢不能穿
况且强弩之末连鲁地所产的最薄的白绢也射不穿;从下往上刮的强风, 
之末,
到了最后, 
力不能漂
毛。
连飘起雁毛的力量都没有了,并不是他们开始时力量不强, 
非初不劲,
而是到了最后, 
末力衰也。
力量衰竭了。 
击之不便,
所以发兵攻打匈奴实在是很不利的, 
不如和亲。”
不如跟他们和亲。” 
群臣议者多附安国,
群臣的议论多数附合韩安国, 
于是上许和亲。
于是皇上便同意与匈奴和亲。 
 

马邑之谋与王恢之死

和亲的第二年, 
就是元光元年(前134), 
雁门马邑
聂翁壹因大行王恢言上曰:
雁门郡马邑城的豪绅聂翁壹通过大行王恢告诉皇上说: 
“匈奴初和亲,
“匈奴刚与汉和亲, 
亲近信任边地之民, 
可诱以利。”
可以用财利去引诱他们。” 
阴使聂翁壹为
于是暗中派遣聂翁壹做间谍, 
亡入匈奴,
逃到匈奴, 
曰:
对单于说: 
“吾能斩马邑令丞吏,
“我能杀死马邑城的县令县丞等官吏, 
以城降,
将马邑城献给您投降, 
财物可尽得。”
财物可以全部得到。” 
单于爱信之,
单于很信任他, 
以为然,
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许聂翁壹。
便答应了聂翁壹。 
聂翁壹乃还,
聂翁壹就回来了, 
诈斩死罪囚,
斩了死囚的头,把他的脑袋悬挂在马邑城上, 
其头马邑城,
假充是马邑城官吏的头, 
示单于使者为信。
以取信于单于派来的使者。 
曰:
说道: 
“马邑长吏已死,
“马邑城的长官已经死了, 
可急来。”
你们可以赶快来。” 
于是单于穿塞将十余万骑,
于是单于率领十余万骑兵穿过边塞, 
入武州塞。
进入武州塞。 
 
当是时,
正在这个时候, 
汉伏兵
材官三十余万,
汉王朝埋伏了战车、骑兵、材官三十多万, 
匿马邑旁谷中。
隐藏在马邑城旁边的山谷中。 
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
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 
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
太仆公孙贺担任轻车将军, 
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
大行王恢担任将屯将军, 
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
太中大夫李息担任材官将军。 
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
御史大夫韩安国担任护军将军, 
诸将皆属护军。
诸位将军都隶属护军将军。 
约单于入马邑而汉兵
互相约定,单于进入马邑城时汉军的伏兵就奔驰出击。 
王恢、李息、李广别从代主击其
王恢、李息、李广另外从代郡主攻匈奴的军用物资。 
于是单于入汉长城武州塞。
当时单于进入汉长城武州塞。 
未至马邑百余里,
距离马邑城还有一百多里, 
行掠
将要抢夺劫掠, 
徒见畜牧于野,
可是只看见牲畜放养在荒野之中, 
不见一人。
却见不到一个人。 
单于怪之,
单于觉得很奇怪, 
就攻打烽火台, 
武州尉史。
俘虏了武州的尉史。 
问尉史。
想向尉史探问情况。 
尉史曰:
尉史说: 
“汉兵数十万伏马邑下。”
“汉军有几十万人埋伏在马邑城下。” 
单于
谓左右曰:
单于回过头来对左右人员说: 
为汉所卖!”
“差点儿被汉所欺骗!” 
乃引兵还。
就带领部队回去了。 
出塞,
出了边塞, 
曰:
说: 
“吾得尉史,
“我们捉到武州尉史, 
乃天也。”
真是天意啊!” 
命尉史为“天王”。
称尉史为“天王”。 
塞下传言单于已引去。
塞下传说单于已经退兵回去。 
汉兵追至塞,
汉军追到边塞, 
度弗及,
估计追不上了, 
即罢
就撤退回来了。 
王恢等兵三万,
王恢等人的部队三万人, 
闻单于不与汉合,
听说单于没有跟汉军交战, 
度往击辎重,
估计攻打匈奴的军用物资, 
必与单于精兵战,
一定会与单于的精兵交战, 
汉兵势必败,
汉兵的形势一定失败, 
则以
罢兵,
于是权衡利害而决定撤兵, 
皆无功。
所以汉军都无功而返。 
 
天子怒王恢不出击单于辎重,
天子恼怒王恢不攻击匈奴的后勤部队, 
擅引兵罢也。
擅自领兵退却。 
恢曰:
王恢说: 
“始约虏入马邑城,
“当初约定匈奴一进入马邑城, 
兵与单于接,
汉军就与单于交战, 
而臣击其辎重,
而后我的部队攻取匈奴的军用物资, 
可得利。
这样才有利可图。 
今单于闻,
现在单于听到了消息, 
不至而还,
没有到达马邑城就回去了, 
臣以三万人众不敌,
我那三万人的部队抵不过他, 
取辱耳。
只会招致耻辱。 
臣固知还而斩,
我本来就知道回来就会被杀头, 
然得
陛下士三万人。”
但是这样可以保全陛下的军士三万人。” 
于是
恢廷尉。
皇上于是把王恢交给廷尉治罪。 
廷尉当恢
廷尉判他曲行避敌观望不前, 
当斩。
应当杀头。 
恢私
千金丞相蚡。
王恢暗中送给了田蚡一千金。 
蚡不敢言上,
田蚡不敢向皇帝求情, 
而言于太后曰:
而对王太后说道: 
“王恢首
马邑事,
“王恢首先倡议马邑诱敌之计, 
今不成而诛恢,
今天没有成功而杀了王恢, 
是为匈奴报仇也。”
这是替匈奴报仇。” 
上朝太后,
皇上朝见王太后时, 
太后以丞相言告上。
王太后就把丞相的话告诉了皇上。 
上曰:
皇上说: 
“首为马邑事者,恢也,
“最先倡议马邑之计的人是王恢, 
故发天下兵数十万,
所以调动天下士兵几十万人, 
从其言,
听从他的话出击匈奴。 
为此且
单于不可得,
再说这次即使抓不到单于, 
恢所部击其辎重,
如果王恢的部队攻击匈奴的军用物资, 
犹颇可得,
也还很可能有些收获, 
以慰士大夫心。
以此来安慰将士们的心。 
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于是恢闻之,
现在不杀王恢就无法向天下人谢罪。” 
乃自杀。
当时王恢听到了这话就自杀了。 
 

晚年失势与病卒

安国为人
韩安国为人有大韬略, 
智足以当世
他的才智足够迎合世俗, 
于忠厚焉。
但都处于忠厚之心。 
贪嗜于财。
他贪嗜钱财。 
所推举皆廉士,
他所推荐的都是廉洁的士人, 
贤于己者也。
比他自己高明。 
于梁举壶遂、臧固、郅他,
在梁国推荐了壶遂、臧固、郅他, 
皆天下名士,
都是天下的名士, 
士亦以此称慕之,
士人因此也对他很称道和仰慕, 
唯天子以为
就是天子也认为他是治国之才。 
安国为御史大夫四岁余,
韩安国担任御史大夫四年多, 
丞相田蚡死,
丞相田蚡死了, 
安国行丞相事,
韩安国代理丞相的职务, 
堕车蹇。
给皇帝导引车驾时堕下车,跌跛了脚。 
天子议置相,
天子商量任命丞相, 
欲用安国,
打算任用韩安国, 
使使视之,
派人去看望他, 
脚跛得很厉害, 
乃更以平棘侯薛泽为丞相。
于是改用平棘侯薛泽担任丞相。 
安国病免数月,
韩安国因病免职几个月, 
跛脚好了, 
上复以安国为中尉。
皇上又任命韩安国担任中尉。 
岁余,
一年多后, 
徙为卫尉。
调任卫尉。 
 
车骑将军卫青击匈奴,
车骑将军卫青攻打匈奴, 
出上谷,
从上谷郡出塞, 
破胡
在龙城打败了匈奴。 
将军李广为匈奴所
将军李广被匈奴所俘虏, 
又逃脱了; 
公孙敖大亡卒;
公孙敖伤亡了大量士兵; 
皆当斩,
他们都该杀头, 
赎为庶人。
后来出钱赎罪成为庶人。 
明年,
第二年, 
匈奴
匈奴大举入侵边境, 
杀辽西太守,
杀了辽西太守, 
乃入雁门,
等到侵入雁门, 
所杀
数千人。
杀死和掳去几千人, 
车骑将军卫青击之,
车骑将军卫青出兵追击, 
出雁门。
从雁门郡出塞。 
卫尉安国为材官将军,
卫尉韩安国担任材官将军, 
于渔阳。
驻守在渔阳。 
安国捕生虏,
韩安国抓到俘虏, 
言匈奴远去。
俘虏供说匈奴已经远远离去。 
即上书言
田作时,
韩安国立即上书皇帝说现在正是农耕时节, 
请且罢军屯。
请求暂时停止屯军。 
罢军屯月余,
停止屯军一个多月, 
匈奴大入上谷、渔阳。
匈奴又大举入侵上谷、渔阳。 
安国
乃有七百余人,
韩安国的军营中仅有七百多人, 
出与战,
出迎与匈奴交战, 
不胜,
无法取得胜利, 
复入壁。
又退回军营中。 
匈奴虏略千余人及畜产而去。
匈奴俘虏掠夺了一千多人和牲畜财物而离去。 
天子闻之,
天子听到这个消息后, 
怒,
很恼火, 
使使责
安国。
派使者责备韩安国。 
徙安国
调韩安国更加往东移动, 
屯右北平。
驻守在右北平。 
是时匈奴虏言当入东方。
因为当时匈奴的俘虏供说要侵入东方。 
 
安国始为御史大夫及
韩安国当初担任御史大夫和护军将军, 
后来渐渐被排斥疏远, 
贬官降职; 
而新
壮将军卫青等有功,
而新得宠的年青将军卫青等又有军功, 
益贵。
更加受到皇上的重用。 
安国既疏远,
韩安国既被疏远, 
也;
很不得意; 
将屯又为匈奴所欺,
领兵驻防又被匈奴所欺侮, 
失亡多,
损失伤亡很多, 
甚自愧。
内心觉得非尝谘愧。 
幸得罢归,
希望能够回到朝廷, 
乃益东徙屯,
却更被调往东边驻守, 
不乐,
心里非常失意而闷闷不乐。 
数月,
过了几个月, 
血死。
生病吐血而死。 
安国以
中卒。
韩安国在元朔二年(前127)中去世。 
 

太史公评述

太史公曰:
太史公说: 
余与壶遂定
我和壶遂审定律历, 
观韩长孺之义,
观察韩长孺的行事得体, 
壶遂之
从壶遂的深沉含藏厚道来看, 
世之言梁多长者,
世人都说梁国多忠厚长者, 
不虚哉!
这话确实不错啊! 
壶遂官至詹事,
壶遂做官做到詹事, 
天子方倚以为汉相,
天子正要倚仗他来做汉朝丞相, 
遂卒。
偏偏又碰上壶遂去世。 
不然,
不然的话, 
壶遂之内廉行脩
以壶遂廉洁的品行和端正的行为, 
君子也。
这真是一个谦恭谨慎的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