穰侯列传 - 读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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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侯列传

司马迁

穰侯魏冉辅佐秦昭王掌权,屡任秦相开疆拓土,终因范雎进谏失势而亡。

身世与掌权

穰侯魏冉者,
穰侯魏冉, 
秦昭王母宣太后弟也。
是秦昭王母亲宣太后的弟弟。 
其先楚人,
他的先世是楚国人, 
氏。
姓芈。 
 
秦武王卒,
秦武王死后, 
无子,
没有儿子, 
立其弟为昭王。
所以立武王的弟弟为国君,就是昭王。 
昭王母故号为芈八子,
昭王的母亲原是宫内女官称为芈八子, 
及昭王即位,
等到昭王即位, 
芈八子号为宣太后。
芈八子才称为宣太后。 
宣太后非武王母。
宣太后并不是武王的生母。 
武王母号曰惠文后,
武王的母亲称惠文后, 
先武王死。
死在武王去世之前。 
宣太后二弟:
宣太后有两个弟弟: 
其异父长弟曰穰侯,
她的异父长弟叫穰侯, 
姓魏氏,
姓魏, 
名冉;
名冉; 
同父弟曰芈戎,
她的同父弟弟叫芈戎, 
为华阳君。
就是华阳君。 
而昭王同母弟曰
、泾阳君。
昭王还有两个同母弟弟:一个叫高陵君,一个叫泾阳君。诸多人中, 
而魏冉最贤,
魏冉最为贤能, 
自惠王、武王时任职
从惠王、武王时即已任职掌权。 
武王卒,
武王死后, 
诸弟争立,
他的弟弟们争相继承王位, 
唯魏冉力为能立昭王。
只有魏冉有能力物色并拥立了昭王。 
昭王即位,
昭王即位后, 
以冉为将军,
便任命魏冉为将军, 
卫咸阳。
卫戍咸阳。 
季君之乱,
他曾经平定了季君公子壮及一些大臣们的叛乱, 
而逐武王后出
魏,
并且把武王后驱逐到魏国, 
昭王诸兄弟不善者皆灭之,
昭王的那些兄弟中有图谋不轨的全部诛灭, 
秦国。
魏冉的声威一时震动秦国。 
昭王少,
当时昭王年纪还轻, 
宣太后自治,
宣太后亲自主持朝政, 
任魏冉为政。
让魏冉执掌大权。 
 

初相秦国

昭王七年(前300), 
樗里子死,
樗里子死去, 
而使泾阳君
于齐。
秦国派泾阳君到齐国作人质。 
赵人楼缓来相秦,
赵国人楼缓来秦国任相, 
赵不利,
这对赵国显然不利, 
乃使仇液之秦,
于是赵国派仇液到秦国游说, 
请以魏冉为秦相。
请求让魏冉担任秦相。 
仇液将行,
仇液即将上路, 
其客宋公谓液曰:
他的门客宋公对仇液说: 
“秦不听公,
“假如秦王不听从您的劝说, 
楼缓必怨公。
楼缓必定怨恨您。 
公不若谓楼缓曰‘
’。
您不如对楼缓说‘请为您打算,我劝说秦王任用魏冉为相将会有所保留。 
秦王见赵请相魏冉之不急,
’秦王见赵国使者请求任用魏冉并不急切,必感奇怪, 
且不听公。
将会不听从您的劝说。您这么说了, 
公言而事不成,
如果事情不成功,秦王乃用楼缓为相, 
楼子;
您会得到楼缓的好感; 
事成,
如果事情成功了,秦王任用魏冉为相, 
魏冉
德公矣。”
那么魏冉当然会感激您了。 
于是仇液从之。
于是,仇液听从了宋公的意见。 
而秦果免楼缓而魏冉相秦。
秦国果然免掉了楼缓,魏冉做了丞相。 
 
欲诛吕礼,
秦昭王要诛杀吕礼, 
礼出奔齐。
吕礼逃到齐国。 
昭王十四年(前293), 
魏冉
白起,
魏冉举用白起为将军, 
使代向寿将而攻韩、魏,
派他代替向寿领兵攻打韩国和魏国, 
败之伊阙,
在伊阙战败了它们, 
斩首二十四万,
斩敌二十四万人, 
虏魏将公孙喜。
俘虏了魏将公孙喜。 
明年,
第二年, 
又取楚之宛、叶。
又夺取了楚国的宛、叶两座城邑。此后, 
魏冉
免相,
魏冉托病免职, 
以客卿寿烛为相。
秦王任用客卿寿烛为丞相。 
其明年,
第二年, 
烛免,
寿烛免职, 
复相冉,
又起用魏冉任丞相, 
乃封魏冉于穰,
于是赐封魏冉于穰地, 
封陶,
后来又加封陶邑, 
号曰穰侯。
称为穰侯。 
 

四任相位

穰侯封四岁,
穰侯受封的第四年, 
为秦将攻魏。
担任秦国将领进攻魏国。 
魏献河东方四百里。
魏国被迫献出河东方圆四百里的土地。其后, 
拔魏之河内,
又占领了魏国的河内地区, 
取城大小六十余。
夺取了大小城邑六十余座。 
昭王十九年(前288),由魏冉操持, 
€,
秦昭王自称西帝, 
齐称东帝。
尊齐湣王为东帝。 
月余,
过了一个多月, 
吕礼来,
吕礼又来到秦国, 
而齐、秦各复归帝为王。
齐、秦两国国君取消了帝号仍旧称王。 
魏冉复相秦,
魏冉再度任秦国丞相后, 
六岁而免。
第六年上便免职了。 
免二岁,
免职后二年, 
复相秦。
第三次出任秦国丞相。 
四岁,
在第四年时, 
而使白起拔楚之郢,
派白起攻取了楚国的郢都, 
秦置南郡。
秦国设置了南郡。 
乃封白起为武安君。
于是赐封白起为武安君。 
白起者,
白起, 
穰侯之所任举也,
是穰侯所举荐的将军, 
相善。
两人关系很好。当时, 
于是穰侯之富,
穰侯私家的豪富, 
富于王室。
超过了国君之家。 
 

围梁战略

秦昭王三十二年(前275), 
穰侯为相国,
穰侯任相国, 
将兵攻魏,
带兵进攻魏国, 
使魏将芒卯战败而逃, 
入北宅,
进入北宅, 
遂围大梁。
随即围攻大梁。 
梁大夫须贾
穰侯曰:
魏国大夫须贾劝说穰侯道: 
“臣闻魏之
谓魏王曰:
“我听魏国的一位长吏对魏王说: 
‘昔梁惠王伐赵,
‘从前梁惠王攻打赵国, 
战胜三梁,
取得了三梁, 
拔邯郸;
拿下了邯郸; 
赵氏不割,
而赵王虽然战败也不肯割地, 
而邯郸复归。
后来邯郸终于被收复。 
齐人攻卫,
齐国人攻打卫国, 
拿下了国都, 
杀子良;
杀死了子良; 
卫人不割,
而卫人即使受辱也决不割地, 
而故地复
后来丧失的国都仍归卫人所有。 
卫、赵之所以国全
而地不并于诸侯者,
卫、赵两国之所以国家完整,军队强劲,土地不被诸侯兼并, 
以其能忍难而
也。
就是因为他们能够忍受苦难,爱惜每一寸土地。 
宋、中山
伐割地,
宋国、中山国屡遭进犯又屡次割地, 
而国随以亡。
结果国家随即灭亡。 
臣以为卫、赵可法,
我认为卫国、赵国值得效法, 
而宋、中山可为戒也。
而宋国、中山国则当引以为戒。 
秦,
秦国是个贪婪无厌, 
之国也,
凶恶暴戾的国家, 
而毋亲。
切勿亲近。 
蚕食魏氏,
它蚕食魏国, 
晋国€,
吞尽原属晋国之地, 
战胜暴子,
战胜暴鸢, 
割八县,
割取八个县之多, 
地未毕入,
土地来不及全部并入, 
兵复出矣。
可是军队又耀武扬威地出动了。 
夫秦
哉!
秦国哪有什么满足的时候呢? 
今又走芒卯,
现在又使芒卯败逃, 
入北宅,
开进了北宅, 
此非敢攻梁也,
这并不是敢于进攻魏都, 
王以求多割地。
而是威胁大王要求多多割让土地。 
王必勿听也。
大王切勿接受它的要求。 
今王背楚、赵而
秦,
现在若大王背弃楚国、赵国而与秦国讲和, 
楚、赵怒而去王,
楚、赵两国必定怨恨而背离大王, 
与王争
秦,
而与大王争着买好秦国, 
秦必受之。
秦国必定接受它们的做法。 
楚、赵之兵以复攻梁,
秦国挟制楚、赵两国的军队再攻魏都, 
则国求无亡不可得也。
那么魏国想要不亡国是不可能的。 
愿王之必无讲也。
希望大王一定不要讲和。 
王若欲讲,
大王若打算讲和, 
少割而有质;
也要少割地并且要有人质作保; 
不然,
不然, 
欺。
必定上当受骗。 
’此臣之所闻于魏也,
’这是我在魏国所听到的, 
愿君(王)之以是虑事也。
希望您据此来考虑围攻大梁的事。 
曰‘惟命不于常’,
《周书》上说‘要想到上天的意旨不是固定不变的。 
此言
之不可数也。
’这就是说天赐幸运是不可多次得到的。 
夫战胜暴子,
秦国战胜暴鸢, 
割八县,
割取八县, 
此非兵力之精也,
并非是兵力精良, 
又非计之工也,
也非计谋的高超巧妙, 
为多矣。
而靠的主要是运气。 
今又走芒卯,
现在秦国又打败了芒卯, 
入北宅,
兵入北宅, 
以攻大梁,
进而围攻大梁, 
是以天幸自为常也,
以此看来是自己把徼天之幸当作了常规, 
智者不然。
聪明的人不是这样的。 
臣闻魏氏
其百县胜甲以上戍大梁,
据我所知魏国已经调集了全部上百个县的精兵良将来保卫大梁, 
臣以为不下三十万。
看来不少于三十万人。 
以三十万之众守梁七
之城,
以三十万的大军来守卫七丈高的城垣, 
臣以为汤、武复生,
我认为即使商汤、周武王死而复生, 
不易攻也。
也是难以攻下的。 
背楚、赵之兵,
轻易的背着楚、赵两国军队, 
七仞之城,
要登七丈高的城垣, 
战三十万之众,
与三十万大军对垒, 
而志必举之,
而且志在必得, 
臣以为自天地始分以至于今,
我看从开天辟地以来直到今天, 
未尝有者也。
是不曾有过的。 
攻而不拔,
攻而不克, 
秦兵必
秦军必然疲惫不堪, 
陶邑必
大梁攻不下而陶邑却定要丧失, 
则前功必弃矣。
那就会前功尽弃了。 
今魏氏方疑,
现在魏国正犹疑未决, 
可以少割
也。
可以让它少割土地先拢住它。 
愿君
楚、赵之兵未至于梁,
希望您抓住楚、赵援军尚未到达大梁的时机, 
亟以少割收魏。
赶快以少割土地来收服魏国。 
魏方疑而得以少割为利,
魏国正当犹疑之际,会把得到以少割土地换取大梁解围的做法看作是有利的上策, 
必欲之,
一定想这么办, 
则君得所欲矣。
那么您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楚、赵怒于魏之先己也,
楚、赵两国对于魏国抢先与秦国媾和会大为恼火, 
必争事秦,
必定争着讨好秦国, 
以此散,
合纵便因此瓦解, 
而君后择焉。
而后您再从容地选择对象个个攻破。 
且君之得地岂必以兵哉!
况且,您要取得土地也不一定非用军事手段呀! 
割晋国,
割取了原来的晋国土地, 
秦兵不攻,
秦军不必攻坚, 
而魏必
绛、安邑。
魏国就会乖乖地献出绛、安邑两城。 
又为陶开
这样又为您打开了河西、河东两条通道, 
故宋,
原来的宋国土地也将全部为秦国所有, 
卫必效单父。
随即卫国必会献出单父。 
秦兵可全,
秦军不动一兵一卒, 
而君制之,
而您却能控制全面局势, 
何索而不得,
有什么索取不能得到, 
何为而不成!
有什么作为不能成功呢! 
愿君熟虑之而无行危。”
希望您仔细考虑围攻大梁这件事而不要使自己的行动冒险。” 
穰侯曰:
穰侯说: 
“善。”
“好。” 
乃罢梁围。
于是停止攻梁,解围而去。 
 

伐齐争议

明年,
第二年, 
魏背秦,
魏国背离了秦国, 
与齐
同齐国合纵交好。 
秦使穰侯伐魏,
秦王派穰侯进攻魏国, 
斩首四万,
斩敌四万人, 
使魏将暴鸢战败而逃, 
得魏三县。
取得了魏国的三个县。 
穰侯益封。
穰侯又增加了封邑。 
 
明年,
第三年, 
穰侯
白起、客卿胡阳复攻赵、韩、魏,
穰侯与白起、客卿胡阳再次攻打赵国、韩国和魏国, 
破芒卯于华阳下,
在华阳城下,大败芒卯, 
斩首十万,
斩敌十万人, 
取魏之卷、蔡阳、长社,
夺取了魏国的卷、蔡阳、长社, 
赵氏观津。
赵国的观津。 
且与赵观津,
接着又把观津还给了赵国, 
益赵以兵,
并且给赵国增加了兵力, 
伐齐。
让它去攻打齐国。 
齐襄王惧,
齐襄王惧怕被伐, 
使苏代为齐
遗穰侯书曰:
就让苏代替齐国暗地里送给穰侯一封信说: 
“臣闻往来者言曰‘秦将益赵甲四万以伐齐’,
“我听来往人们传说‘秦国将要给赵国增援四万士兵来攻打齐国’, 
‘秦王明而熟于计,
我私下一定对我们国君说‘秦王精明而谙熟谋略, 
穰侯智而习于事,
穰侯机智而精通军事, 
必不益赵甲四万以伐齐’。
一定不会这么做’。 
是何也?
为什么这么说呢? 
之相与也,
韩、赵、魏三国友好结盟, 
秦之深
也。
这是秦国的深仇大敌。它们三国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百相背也,
尽管有上百次的背弃, 
百相欺也,
上百次的相骗, 
不为不信,
但都不算是背信弃义, 
不为无
一旦对外它们是互信不疑的。 
今破齐以肥赵。
现在要战败齐国会使赵国强盛起来。 
赵,秦之深雠,
赵国是秦国所仇视的大敌, 
不利于秦。
显然对秦国不利。 
此一也。
这是第一点。 
秦之谋者,
秦国的谋臣策士们, 
必曰‘破齐,
一定会说‘打败齐国, 
晋、楚
先削弱三晋和楚国的力量, 
而后制晋、楚之胜’。
然后再战而胜之’。 
夫齐,
其实, 
也,
齐国是个势单力薄的疲惫之国, 
以天下攻齐,
调集天下诸侯的兵力攻打齐国, 
如以千
之弩决溃痈也€,
就如同用千钓强弓去冲开溃烂的痈疽, 
必死,
齐国必亡无疑, 
安能晋、楚?
怎么能削弱三晋和楚国呢? 
此二也。
这是第二点。 
秦少出兵,
秦国若出兵少, 
则晋、楚不信也;
那么三晋和楚国就不相信秦国; 
多出兵,
若出兵多, 
则晋、楚为制于秦。
就会让三晋和楚国担忧将被秦国控制。 
齐恐,
齐国惧怕被伐, 
秦,
不会投靠秦国, 
必走晋、楚。
而必定投靠三晋和楚国。 
此三也。
这是第三点。 
秦割齐以
晋、楚,
秦国以瓜分齐国来引诱三晋和楚国, 
晋、楚
之以兵,
而三晋和楚国派兵进驻加以扼守, 
秦反受敌。
秦国反而会腹背受敌。 
此四也。
这是第四点。 
是晋、楚以秦谋齐,
这种做法就是让三晋和楚国借秦国之力谋取齐国, 
以齐谋秦也,
拿齐国之地对付秦国, 
何晋、楚之智而秦、齐之愚?
怎么三晋、楚国如此聪明而秦国、齐国如此愚蠢? 
此五也。
这是第五点。因此, 
故得安邑以善事之,
取得安邑把它治理好, 
亦必无患矣。
也就一定没有祸患了。 
秦有安邑,
秦国占据了安邑, 
韩氏必无上党矣。
韩国也就必定无法控制上党了。 
取天下之
夺取天下的中心区域, 
与出兵而惧其不反也,
与出兵而担忧其不能返回比较起来, 
孰利?
哪个有利?这些道理都是显而易见的, 
臣故曰秦王明而熟于计,
所以我才说秦国精明而谙熟谋略, 
穰侯智而习于事,
穰侯机智而精通军事, 
必不益赵甲四万以伐齐矣。”
肯定不会给赵国四万士兵让他攻打齐国了。” 
于是穰侯不行,
于是穰侯不再进军, 
引兵而归。
领兵回国了。 
 

失势而终

昭王三十六年(前271), 
相国穰侯
客卿灶,
当时相国穰侯与客卿灶商议, 
欲伐齐取刚、寿
要攻打齐国夺取刚、寿两城, 
以广其陶邑。
借以扩大自己在陶邑的封地。 
于是魏人范睢
张禄先生,
这时有个魏国人叫范睢自称张禄先生, 
讥穰侯之伐齐,乃越三晋以攻齐也,
讥笑穰侯竟然越过韩、魏等国去攻打齐国, 
以此时奸说秦昭王
他趁着这个机会请求劝说秦昭王。 
昭王于是用范睢。
昭王于是任用了范睢。 
范睢言宣太后专制,
范睢向昭王阐明宣太后在朝廷内专制, 
穰侯擅权于诸侯,
穰侯在外事上专权, 
泾阳君、高陵君之属太侈,
泾阳君、高陵君等人则过于奢侈, 
富于王室。
以致比国君之家富有。 
于是秦昭王悟,
这使秦昭王幡然醒悟, 
乃免相国,
就免掉穰侯的相国职务, 
令泾阳之属皆出关,
责令泾阳君等人都一律迁出国都, 
就封邑。
到自己的封地去。 
穰侯出关,
穰侯走出国都关卡时, 
千乘有余。
载物坐人的车子有一千多辆。 
 
穰侯卒于陶,
穰侯死于陶邑, 
而因葬焉。
就葬在那里。 
秦复收陶为郡。
秦国收回陶邑设为郡。 
 
太史公曰:
太史公说: 
穰侯,昭王亲舅也。
穰侯是秦昭王的亲舅舅。 
而秦所以东益地,
秦国之所以能够向东扩张领土, 
弱诸侯,
削弱诸侯, 
尝称帝于天下,
曾经称帝于天下, 
天下皆
稽首者,
各国诸侯无不俯首称臣, 
穰侯之功也。
这当是穰侯的功劳。 
及其贵极富溢,
等到显贵至极豪富无比之时, 
一夫开说,
一人说破,便屈居下位, 
身折势夺而以忧死,
权势被夺,忧愁而死, 
况于
之臣乎!
何况那些寄居异国的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