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早年身世
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
孔子出生在鲁国昌平乡的陬(zōu,邹)邑。
先
宋人也,
他的祖先是宋国人,
曰孔防叔。
叫孔防叔。
防叔生伯夏,
防叔生伯夏,
伯夏生叔梁纥。
伯夏生了叔梁纥(hé,禾)。
纥与颜氏女
野合而生孔子,
叔梁纥年老时娶颜姓少女才生了孔子,
祷
于尼丘得孔子。
那是他们到尼丘山向神明祷告后而得孔子的。
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
。
鲁襄公二十二年(前551)孔子诞生。
生而首上圩顶*
,
他刚出生时头顶是凹下去的,
故因名曰丘云。
所以就给他取名叫丘。
字仲尼*
,
字仲尼,
姓孔氏。
姓孔氏。
丘生而叔梁纥死,
孔子出生不久叔梁纥就死了,
葬于防山。
埋葬在防山。
防山在鲁东,
防山在鲁国东部,
由是孔子其父墓处,
因此孔子无法确知父亲的坟墓在何处,
母讳之
也。
是母亲没有把父亲埋葬的地方告诉他。
孔子为儿嬉戏,
孔子小时候做游戏,
常陈
俎豆,
常常摆起各种祭器,
设礼容
。
学做祭祀的礼仪动作。
孔子母死,
孔子的母亲死后,
乃殡
五父之衢,
就把灵柩暂且停放在五父之衢,
盖慎
也。
这是出于慎重没有马上埋葬。
郰
人輓父之母诲孔子父墓,
陬邑人輓父的母亲把孔子父亲的葬地告诉了他,
然后往合葬于防焉
。
然后孔子才把母亲迁去防山同父亲葬在一起。
孔子要绖
,
孔子腰间还系着孝麻带守丧时,
季氏飨
士,
季孙氏举行宴会款待名土,
孔子与往。
孔子前往参加。
阳虎绌
曰:
季孙氏的家臣阳虎阻挠说:
“季氏飨士,
“季氏招待名士,
非敢飨子也”。
没有请你啊。”
孔子由是退。
孔子因此而退了回来。
孔子年十七,
孔子十七岁那年,
大夫孟釐子病且死
,
鲁国大夫釐子病危,
诫
其嗣懿子曰:
临终前告诫儿子懿子说:
“孔丘,
“孔丘这个人,
圣人之后,
是圣人的后代,
灭于宋
。
他的祖先在宋国灭败。
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让厉公*
。
他的先祖弗父何本来继位做宋国国君,却让位于他的弟弟厉公。
及正考父佐
戴、武、宣公,
到他的另一个先祖正考父时,历佐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三朝,
三命
兹益恭,
三次受命一次比一次恭敬,
故鼎铭
云:
所以正考父鼎的铭文说:
‘一命而偻
,再命而伛
,
‘第一次任命鞠躬而受,
三命而俯,
第二次任命时弯腰而受,第三次任命时俯首而受。
循墙
而走,
走路时顺 根快走,
亦莫敢余侮
。
也没人敢欺侮我;
饘
于是,粥于是,以餬余口*
。
我就在这个鼎中做些面糊粥以糊口度日。
’其恭如是。
’他就是这般恭谨节俭。
吾闻圣人之后,
我听说圣人的后代,
虽不当世
必有达者
。
虽不一定做国君执政,但必定会有才德显达的人出现。
今孔丘年少好
礼其达者欤?
如今孔子年少而好礼,他不就是才德显达的人吗?
吾即没
,
如果我死了,
若
必师之。”
你一定要以他为师。
及釐子卒
,
等到孟釐子死后,
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
。
孟懿子和鲁国人南宫敬叔便前往孔子处学礼。
是岁,
这一年,
季武子卒,
季武子死了,
平子立。
由平子继承了卿位。
孔子贫且贱。
孔子家境贫穷,社会地位低下。
及长,
到长大之后,
尝
为季氏史,
曾给季氏做过管理仓库的小吏,
料
量平;
出纳钱粮算得公平准确;
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
。
也曾提任过管理牧场的小吏,牲畜蕃息。
由是为司空。
因此他又升任主管营建工程的司空。过了不多久,
已而去鲁,
他离开了鲁国,
斥乎齐,
在齐国受到排斥,
逐乎宋、卫,
在宋国、卫国遭遇到驱逐,
困于陈、蔡之间,
又在陈国和蔡国之间被围困,
于是反鲁。
最后又返回了鲁国。
孔子长九尺有六寸,
孔子身高九尺六寸,
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
人们都称他为“长人”,觉得他与一般人不一样。
鲁复善待,
鲁国后来对他好了,
由是反鲁。
所以他终于返回了鲁国。
周游问礼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
曰:
鲁国人南宫敬叔对鲁昭公说:
“请与孔子适
周。”
“请让我与孔子一起到周去。”
鲁君与之一乘
车,
鲁昭公就给了他一辆车子、两匹马,
两马,
一名童仆,
一竖子
俱,
随他出发,
适周问礼,
到周去学礼,
盖见老子云。
据说是见到了老子。
辞去,
告辞时,
而老子送之曰:
老子送他们时说:
“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
“我听说富贵的人是用财物送人,
仁人者送人以言。
品德高尚的人是用言辞送人。
吾不能富贵,
我不是富贵的人,
窃
仁人之号,
只能窃用品德高尚人的名号,
送子以言,
用言辞为您送行。
曰:
这几句话是:
‘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
‘聪明深察的人常常受到死亡的威胁,
好议人者也。
那是因为他喜欢议论别人的缘故;
博辩广大危其身者,
博学善辩识见广大的人常遭困厄危及自身,
发人之恶者也。
那是因为他好揭发别人罪恶的缘故。
为人子者毋以有己
,为人臣者毋以有己。
做子女的忘掉自己而心想父母,做臣下的要忘掉自己而心存君主。
’”孔子自周反于鲁,
’孔子从周回到鲁国之后,
弟子稍益进焉*
。
跟从他学习的弟子就渐渐多起来了。
是时也,
在这个时候,
晋平公淫,
晋平公淫乱无道,
六卿擅权
,
韩氏、赵氏、魏氏、中行氏、范氏、知氏六家大臣把持国政,
东伐诸侯;
不断出兵攻打东边的侯国,
楚灵王兵强,
楚灵王军队强大,
陵轹
中国;
也时常侵犯中原各国;
齐大而近于鲁。
齐是大国又靠近鲁国。
鲁小弱,
鲁国既小又弱,
附于楚则晋怒;
归附楚国就惹怒晋国;
附于晋则楚来伐;
归附晋国就招致楚国来讨伐;
不备
于齐,
对于齐国如果奉事不周到,
齐师侵鲁。
齐国的军队就侵犯鲁国。
鲁昭公之二十年*
,
鲁昭公二十年(前522),
而孔子盖年三十矣。
这时孔子大是三十岁了。
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
齐景公带着婴来到鲁国,
景公问孔子曰:
景公问孔子说:
“昔秦穆公国小处辟
,
“从衣秦公国家小而又处于偏僻的地方,
其霸何也?”
他能够称霸,这是什么原因呢?”
对曰:
孔子回答说:
“秦,国虽小,
“秦国虽小,
其志大;
志向却很大;
处虽辟,
所处地方虽然偏僻,
行中正。
但施政却很恰当。
身举
五羖,
秦穆公亲自拔用五张黑公羊皮赎来的百里奚,
爵之大夫,
授给他大夫的官爵,
起累绁
之中,
把他从拘禁中一解救出来,
与语三日,
就与他一连谈了三天的话,
授之以政。
随后就把执政大权交给他了。
以此取之,
用这种精神来治理国家,
虽王
可也,
就是统治整个天下也是可以的,
霸小矣。”
他当个霸主还算是小的呢。”
景公说
。
景公听了很高兴。
孔子年三十五,
孔子三十五岁的时候,
而季平子与郈昭伯因斗鸡故得罪鲁昭公*
,
季平子因为与郈昭伯斗鸡怨的事得罪了鲁昭公,
昭公率师击平子,
昭公率军队攻打平了,
平子与孟氏
、叔孙氏三家共攻昭公,
平子和孟孙氏、叔孙氏三家联合攻打昭公,
昭公师败,
昭公的军队吃了败仗,
奔于齐,
逃奔到齐国,
齐处
昭公乾侯。
齐国把昭公安置在乾侯这个地方。
其后顷之
,
其后过了不久,
鲁乱。
鲁国发生了变乱。
孔子适齐,
孔子来到齐国,
为高昭子家臣
,
做了高昭子的家臣,
欲以通乎景公。
想借高昭子的关系接近景公。
与齐太师
语乐,
他与齐国的乐官谈论音乐,
闻《韶》
音,
听到了舜时的《韶》乐,
学之,
就学习了起来,
三月不知肉味,
有三个月的时间竟尝不出肉的味道,
齐人称
之。
齐国人都称赞他。
景公问政孔子,
齐景公向孔子请教如何为政,
孔子曰:
孔子说:
“君君,
“国君要像国君的样子,
臣臣,
臣子要像臣子的样子,
父父,
父亲要像父亲的样子,
子子*
。
”
儿子要像儿子的样子。”
景公曰:
景公听了后说:
“善哉!
“对极了!
信
如君不君,
假如国君不像个国君,
臣不臣,
臣子不像个臣子,
父不父,
父亲不像个父亲,
子不子,
儿子不像个儿子,
虽有粟,
即使有很多的粮食,
吾岂得而食诸!”
我怎么能吃得着呢!”
他日又复问政于孔子,
改日景公又向孔子请教为政的道理,
孔子曰:
孔子说:
“政在节财。”
“管理国家最重要的是节约开支,杜绝浪费。”
景公说,
景公听了很高兴,
将欲以尼谿田封孔子。
打算把尼谿的田地封赏给孔子。
晏婴进曰:
晏婴劝阻说:
“夫儒者滑稽
而不可轨法;
儒者这种人,能说会道,是不能用法来约束他们的;
倨傲自顺*
,
他们高傲任性自以为是,
不可以为下;
不能任为下臣使用;
崇丧遂哀
,
他们重视丧事,竭尽哀情,
破产厚葬,
为了葬隆重而不惜倾家荡产,
不可以为俗;
不能让这种做法形成风气;
游说乞贷,
他们四处游说乞求官禄,
不可以为国。
不能用他们来治理国家。
自大贤
之息,
自从那些圣贤相继下世以后,
周室既衰,
周王室也随之衰微下去,
乐缺有间*
。
礼崩乐坏已有好化时间了。
今孔子盛容饰,
现在孔子讲究仪容服饰,
繁登降之礼*
,
详定繁琐的上朝下朝礼节,刻意于快步行走的规矩,
趋
详之节,
这些繁文缛节,
累世
不能学,
就是几代人也学习不完,
当年
不能究其礼。
毕生也搞不清楚。
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
细民也。”
您如果想用这套东西来改变齐国的风俗,恐怕这不是引导老百姓的好办法。”之后,
后景公敬见孔子,
齐景公虽然很有礼貌地接见孔子,
不问其礼。
可不再问起有关礼的问题了。
异日,
有一天,
景公止孔子曰:
景公慰留孔子说:
“奉
子以季氏,
“用给季氏那样高的待遇给您,
吾不能。”
我做不到。”
以季、孟之间
待之。
所以就用上卿季孙氏、下卿孟孙氏之间的待遇给孔子。
齐齐大夫欲害孔子,
齐国的大夫中有人想害孔子,
孔子闻之。
孔子听到了这个消息。
景公曰:
景公对孔子说:
“吾老矣,
“我已年老了,
弗能用也。”
不能作用你了。”
孔子遂
行,
孔子于是就离开齐国,
反乎鲁。
返回了鲁国。
鲁国仕途
孔子年四十二,
孔子四十二岁那年,
鲁昭卒于乾侯,
鲁昭公死在齐国的乾侯,
定公立。
鲁定公继位。
定公立五年,夏,
定公继位的第五年夏天,
季平子卒,
季平子死了,
桓子嗣立。
季恒子继立为上卿。
季桓子穿井
得土缶,
季桓子气掘井时掘得一个腹大口小的陶器,
中若羊*
,
里面有个像羊的东西,
问仲尼云“得狗”*
。
告诉孔子时却谎称“得到一只狗”。
仲尼曰:
孔子说:
“以丘所闻,
“据我所知,
羊也。
那里面是羊。
丘闻之,
我听说,
木石之怪夔
、罔阆,
山林中的怪物是一种叫‘夔’的单足兽和会学人声的山精‘罔阆’,
水之怪龙、罔象
,
水中的怪物是神龙和叫‘罔象’的水怪,
土之怪坟羊
。”
泥土中的怪物是一种雌雄未明的‘坟羊’。”
吴伐越,
吴国攻打越国,
堕
稽得骨节专车*
。
把越国的国都会稽摧毁了,得到一节骨头,有一辆车长。
吴使使问仲尼:
吴国派使者来问孔子:
“骨何者最大?”
“什么骨头最大?”
仲尼曰:
孔子说:
“禹致群神于会稽山*
,
“大禹召集群神到会稽山,
防氏
后至,
防风氏迟到,
禹杀而戮
之,
大禹就把他杀死并陈尸示众,
其节专车,
他的骨头一节就有一车长,
此为大矣。”
这就是最大的骨头了。”
吴客曰:
吴国的使者又问:
“谁为神?”
“那神又是谁呢?”
仲尼曰:
孔子说:
“山川之神足以纲纪
天下,
“山川的神灵能兴云致雨足可造福天下,
其实为神*
,
负责监守山川按时祭祀的就是神。
社稷
为公侯,
守土地和谷物的就是公侯,
皆属于王者。”
他们都隶属于王者”。
客曰:
吴使又问:
“防何守?”
“防风氏是监守什么的?”
仲尼曰:
孔子说:
“江罔氏之守封、禺之山*
,
“汪罔氏的君长监守封山和禺山一带的祭祀,
为釐姓。
是釐姓。
在虞、夏、商为汪罔,
在虞、夏、商三叫汪罔,
于周为长翟,
在周叫长翟,
今谓之大人。”
现在叫做大人。”
客曰:
吴使问:
“人长几何?”
“人的身高有多少?”
仲尼曰:
孔子回答说:
“僬侥氏
三尺,
“僬侥氏身高三尺,
短之至也。
是最矮的了;
长者不过十之
,
高的不过三丈,
数之极也。”
数得上是最高的了。”
于是吴客曰:
吴国使者听了之后说:
“善哉圣人!”
“了不起呀圣人!”
桓子臣曰仲梁怀*
,
季桓子有个宠臣叫仲梁怀,
与阳虎有欲逐怀,
与阳虎有怨仇。阳虎想要驱逐仲梁怀,
公山不狃止之。
季氏家臣公山不狃阻止了他。
其秋,
这年秋天,
怀益骄,
仲梁怀更加骄横了,
阳虎执怀。
阳虎把捉了起来。
桓子怒,
季桓子对此很恼怒,
阳虎因桓子,
阳虎就把季桓子也囚禁了起来,
与盟而之*
。
直到季桓认输订立了盟约才把他释放出来。
阳虎由此益轻季氏。
阳虎从此以后更加看不起季氏。
季氏亦僭于公室*
,
季氏办事也竟然凌驾于鲁君之上,
陪臣执国政*
,
鲁国出现了大臣专权的局面。
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
因此鲁国自大夫以下都不守礼分,超越职权违背了正道。
故孔子不仕,
所以孔子不愿意再在鲁国做官了,
退而修《诗》、《书》、《礼》、《乐》*
,
退闲在家,专心研究整理《诗》、《书》、《礼》、《乐》这些典籍,
弟子弥众*
,
学生们越来越多,
至自远方,
有的甚至来自远方,
莫不受业焉。
无不虚心向孔子求教。
定公八年*
,
鲁定公八年(前502),
公册不狃得意于季氏,
公山不狃在季桓子手下感到不如意,
因阳虎为乱,
就利用阳虎作乱,
欲废三桓之适*
,
打算废掉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三家的嫡生嗣子,
更立庶孽阳虎素所善者*
,
另立平日为阳虎所喜欢的庶子,
遂执季桓子。
于是就把季桓子抓了起来。
桓子诈之,
桓子用计骗子他,
得脱。
才得以逃脱出来。
定公九年,
鲁定公九年(前501),
旭虎不胜,
阳虎作乱失败,
奔于齐。
逃奔到了齐国。
是时孔子年五十。
这时,孔子五十岁。
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
,
公山不狃凭借费城反叛季氏,
使人召孔子。
他派人来召请孔子去帮忙。
孔子循道弥久,
孔子探索所依循的治国之道已经很久了,但抑郁不得志,
温瘟无所试*
,
无处可以施展,
莫能己用*
,
没有人能任用自己,
曰:
就说:
“盖周文、武起丰、镐而王,
“当初周文王、周武王兴起于丰、镐而建立了王业,
今费虽小,
现在费城虽然小,
傥庶几乎*
!
”
该也差不多吧!”
欲往。
想要应召前去,
子路不说,
子路不高兴,
止孔子。
阻止孔子。
孔子曰:
孔子说:
“夫召我者岂徒哉*
?
“他们请我去,难道会让我白白跑一趟吗?
如用我,
如果重用了我,
为东周乎*
!
”
我将在东方建立一个像周那样的王朝!”
然亦卒不行。
然而最终也没能成行。
其后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
以后鲁定公任命孔子做了中都长官,
一年,
一年后,
四方皆则之*
。
各地都效法他的治理办法。
由中都宰为司空,
孔子便由中都长官提升为司空,
由司空为大司寇*
。
又由司空提升为大司寇。
定公十年春*
,
鲁定公十年(前500)的春天,
及齐平*
。
鲁国与齐国和解。
夏,
到了夏天,
齐大夫黎言于景公曰:
齐国大夫黎对景公说:
“鲁用孔丘,
“鲁国起用了孔丘,
势危齐。”
势必危及齐国”。
乃使使告鲁为好会*
,
于是齐景公就派使者告诉鲁国,说要与鲁定公行友好会晤,
会于夹谷。
约定会晤的地点在夹谷。
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
。
鲁定公准备好车辆随从,毫无戒备地前去赴约。
孔子摄相事*
,
孔子以大司寇的身份,兼办会晤典礼事宜,
曰:
他对定公说:
“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
“我听说办理外交必须要有武装准备,
有武事者必有文备。
办理武事也必须有外交配合。
古奢者诸侯出疆,
从前侯出了自己的疆界,
必具官以从*
。
一定要带齐必要的官员随从。
请具左右司马。”
请求您安排左、右司马一起去。”
定公曰:
定公说:
“诺。”
“好的。”
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
就带了左、右司马一道去。定公在夹谷与齐侯相会。在那里修筑了盟坛,
为坛位*
,
坛上备好席位,
土阶三等*
,
设置了三级登坛的台阶,
以会遇之礼相见*
,
用国君相遇的简略节相见,
揖让而登*
。
拱手揖让登坛。
献酬之礼毕,
彼此馈赠应酬的仪式行过之后,
齐有司趋而进曰*
:
齐国管事的官员快步上前请示说:
“请奏四方之乐*
。
”
“请开始演奏四方各族的舞乐”。
景公曰:
齐景公说:
“诺。”
“好的。”
于是旍旄羽祓矛戟剑拨鼓噪而至*
。
于是齐国的乐队以旌旗为先导,有的头戴羽冠,射披皮衣,有的手执矛、戟、剑、楯等武器也跟着上台了,
孔子趋而进,
喧闹着一涌而上。孔子见状赶忙跑过来,
历阶而登*
,
一步一阶快步登台,还差一级台阶时,
不尽一等*
,
便扬起衣袖一挥,
举袂而言曰*
:
说道:
“吾两君为好会,
“我们两国国君为和好而来相会,
夷狄之乐何为于此!
为什么在这里演奏夷狄的舞乐,
请命有司!”
请命令管事官员叫他们下去!”
有司却之,
主管官员叫乐队退下,
不去,
他们却不肯动,
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
左右看看婴与齐景公的眼色。
景公心怍*
,
齐景公心里很惭愧,
麾而去之*
。
挥手叫乐队退下去。
有顷,
过了一会儿,
齐有司趋而进曰:
齐国的管事官员又跑来说道:
“请奏宫中之乐。”
“请演奏宫中的乐曲”。
景公曰:
景公说:
“诺。”
“好的。”
优倡侏儒为戏而前*
。
于是一些歌舞杂技艺人和身材矮小的侏儒都前来表演了。
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
孔子看了又急跑过来。
不尽不等,
一步一阶往台上走,
曰:
最后一阶还没有迈上就说:
“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
“普通人敢来胡闹迷惑诸侯,论罪当杀!
请命有司!”
请命令主事官员去执行!”
有司加法焉*
,
于是主事官员依法将他们处以腰斩,
手足处*
。
叫他们来个手足异处。
景公惧而动,
齐景公大为恐惧,深深触动,
知义不若,
知道自己道理上不如他,
归而大恐,
回国之后很是慌恐,
告群臣曰:
告诉他的大臣们说:
“鲁以君子之道辅君,
“鲁国是用君子的道理来辅佐他们的国君,
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
而你们却仅拿夷狄的办法教我,
使得罪于鲁君,
使我得罪了鲁国国君,
为之奈何?”
这该怎办呢?”
有司进对曰:
主管官员上前回答说:
“君子有过则谢以质*
,
“君子有了过错,就用实际行动来向人家道歉认错;
小人有过则谢以文。
小人有了过错,就用花言巧语来谢罪。
若悼之*
,
您如果痛心,
则谢以质。”
就用具体行动来表示道歉吧。”
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于是齐景公就退还了从前所侵夺的鲁国郓、汶阳、龟阴的土地,以此来向鲁国道歉并悔过。
定公十三年夏*
孔
子言于定公曰:
鲁定公十三年(前497)的夏天,孔子对定公说:
“臣无藏甲*
,
“臣下的家中不能收藏武器,
大夫毋百雉之城*
。
”
大夫的封邑不能筑起高一丈长三百丈的城墙。”
使仲由为季氏宰,
于是就派仲由去当季氏的管家,
将堕三都*
。
打算拆毁季孙、孟孙、叔孙三家封邑的城墙。这时,
于是叔孙氏先堕郈*
。
叔孙氏首先把郈邑的城墙拆了。
季氏将堕费*
,
季孙氏也准备拆费邑的城墙,
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
公山不狃和叔孙辄就带领费邑的人袭击鲁国。
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
,
鲁定公和季孙、孟孙、叔孙三人就躲进了季孙的住宅,
登武子之台*
。
登上了季孙武子的高坛。
费人攻之,
公山不狃率领的费邑人进攻他们,
弗克,
没有能打进去,
入及公侧*
。
但有的人已经突入鲁定公所登高坛的近侧。
孔子命中句须、乐颀下伐之,
孔子命令申句须、乐颀下台来攻打他们,
费人北*
。
费邑人失败逃走,
国人追之,
鲁国人乘胜追击,
败诸姑蔑。
在姑蔑把他们彻底击溃。
二子奔齐,
公山不狃、叔孙辄两人逃到了齐国,
遂堕费。
费邑的城墙终于被拆毁了。
将堕成*
公
敛处父谓孟孙曰:
接着准备拆成城,孟孙氏的家臣公敛处父告诉孟孙说:
“堕成,
“拆除了成邑的城墙,
齐人必至于北门。
齐国人必将进逼到我们的北大门。
且成,孟氏之保鄣*
,
且成城又是你们孟氏的屏障,
无成是无孟氏也。
没有成城也就等于没有孟氏。
我将弗堕。”
我不打算拆毁”。
十二月,
十二月,
公围成,
鲁定公率兵包围了成城,
弗克。
没有攻下来。
定公十四年*
,
鲁定公十四年(前496),
孔子年五十六,
孔子五十六岁,
由大司寇行摄相事*
,
他由大司寇理国相职务,
有喜色。
脸上露出喜悦神色。
人曰:
他的弟子说:
“闻君子祸至不惧,
“听说郡子大祸临头不恐惧,
福至不喜。”
大福到来也不喜形于色”。
孔子曰:
孔子说:
“有是言也。
“有这句话,
不曰‘乐以下人’乎?”
但不是还有一句‘乐在身居高位而礼贤下士’的话吗?”
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
于是就把扰乱国政的大夫少正卯杀了。
与闻国政三月*
,
孔子参预国政三个月,
粥羔豚者弗饰贾*
;
贩卖猪、羊的商人就不敢漫天要价了;
男女行者别于涂*
;
男女行人都分开走路;
涂不拾遗;
掉在路上的东西也没人捡走;
四方之客至乎邑者,
各地的旅客来到鲁国的城邑,
不求有司,
用不着向官员们求情送礼,都能得到满意的照顾,
皆予之以归*
。
好像回到了家中一样。
齐人闻而惧,
齐国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害怕了起来,
曰:
说:
“孔子为政必霸,
“孔子在鲁国执政下去,一定会称霸,
霸则吾地近焉,
一旦鲁国称霸,我们靠它最近,
我之为先并矣。
必然会首先来吞并我们。
盍致地焉,*
?
”
何不先送一些土地给他们呢?”
黎曰:
黎说:
“请先尝沮之*
;
“我们先试着阻止他们一下,
沮之而不可则致地,
如果不成,再送给他们土地,
庸迟乎*
!
”
这难道还算迟吗!”
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
于是就从齐国挑选了八十个美貌女子,
皆衣文衣而舞《康乐》*
,
都穿上华丽的衣服,教她他学会跳《康乐》的舞蹈,
文马三十驷*
,
身上有花纹的马一百二十匹,
遗鲁君*
。
一起送给鲁君。
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
先把女乐和纹马彩车安置在鲁城南面的高门外。
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
季桓子身着便服前往观看再三,
将受,
打算接受下来,
乃语鲁君为周道游*
,
就告诉鲁君以外出到各地周游视察为名,
往观终日,
乘机整天到南门观齐国的美女和骏马,
怠于政事。
连国家的政事也懒得去管理了,
子路曰:
子路看到这种情形便对孔子说:
“夫子可以行矣。”
“老师,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孔子曰:
孔子说:
“鲁今且郊*
,
“鲁国现在就要在郊外祭祀,
如致膰乎大夫*
,
如果能按照法把典礼后的烤肉分给大夫们,
则吾犹可以止。”
那么我还可以留下不走”。
桓子卒齐女乐,
季桓子终于接了齐国送来的女子乐团,
三日不听政;
一连三天不过问政务;
郊,
在郊外祭祀束后,
又不致膰俎于大夫。
又违背常礼,没把烤肉分给大夫们。
孔子遂行,
孔子于是离开了鲁国,
宿乎屯。
当天就在屯地住宿过夜。
而师己送。
鲁国一个名叫师己的乐师来为他送行,
曰:
说道:
“夫子则非罪。”
“先生您是没有过错的。”
孔子曰:
孔子说:
“吾歌可夫?”
“我唱一首歌,好不好?”
歌曰:
于是唱道:
“彼妇之口,
“那些妇人的口,
可以出走;
可以把大臣和亲信撵走;
彼妇之谒,
接近那些妇女,
可以死败。
可以使人败事亡身。
善优哉游哉,
悠闲啊悠闲,
维以卒岁!”
我只有这样安度岁月!”
师已反,
师己返回后,
桓子曰:
桓子问他说:
“孔子亦何言?”
“孔子说了些什么?”
师己以实告。
师己如实相告。
桓子然叹曰*
:
桓子长叹一声,
“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
”
说“先生是怪罪我们接受了齐国那一群女乐的缘故啊!”
周游列国
孔子遂适卫,
孔子于是到了卫国,
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
卫
灵公问孔子:
寄住在子路妻子的兄长颜浊邹家中。卫灵公问孔子:
“居鲁得禄几何?”
“你在鲁国得到的俸禄是多少?”
对曰:
孔子回答说:
“奉六万*
。
”
“俸米六斗。”
卫人亦致粟六万。
卫国也照样给了他俸米六万斗。
居顷之,
过了不多久,
或谮孔子于卫灵公*
,
有人向卫灵公说了孔子的坏话,
灵公使公孙余假一出一入*
。
卫灵公就派公孙余假用兵仗监视孔子的出入。
孔子恐获罪焉,
孔子害怕在这里获罪,
居十月,
居住了十个月,
去卫。
就离开了卫国。
将适陈,
孔子将要到陈国去,
过匡,
经过一个叫匡的地方,
颜刻为仆*
,
弟子颜刻替他赶车,
以策指之曰*
:
颜刻用马鞭子指着说:
“昔吾入此,
“从前我进入过这个城,
由彼缺也*
。
”
就是由那缺口进去的”。
匡人闻之,
匡人听说,
以为鲁之阳虎,
误以为是鲁国的阳虎来了,
阳虎尝暴匡人*
,
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
匡人于是遂止孔子*
孔
子状类阳虎,
于是匡人就围困了孔子。孔子的模样很像阳虎,
拘焉五日*
。
所以被困在那里整整五天。
颜渊后,
颜渊后来赶到,
子曰:
孔子说:
“吾以汝为死矣。”
“我还以为你死了。”
颜渊曰:
颜渊说:
“子在,
“老师您活着,
回何敢死!”
我怎么敢死!”
匡人拘孔子益急,
匡人围攻孔子越来越急,
弟子惧。
弟子们都很害怕。
孔子曰:
孔子说:
“文王既没,
“周文王已经死去,
文不在兹乎*
?
周代的礼乐制度不就在我们这里吗?
天之将丧斯文也,
上天如果要毁灭这些礼乐制度的话,
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就不会让我们这些后死的人承提起维护它的责任。
天之未丧斯文也*
,
上天并没有要消灭周代的这些礼乐,
匡人如予何*
!
”
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孔子使从者为武子臣于卫*
,
孔子派子一个跟从他的人到宁武子那里称臣,
然后得去。
然后才得以离开匡地。
去即过蒲,
孔子离开匡地之后就到了一个叫蒲的地方,
月余,
过了一多月,
反乎卫,
又返回了卫国,
主蘧伯玉家。
寄住在蘧伯玉家。
灵公夫人有南子者,
卫灵公有个叫南子的夫人,
使人谓孔子曰:
派人对孔子说:
“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
,
“各国的君子,凡是看得起我们国君,愿意与我们国君建立像兄弟一样交情的,
必见寡小君*
。
必定会来见见我们南子夫人的,
寡小君愿见。”
我们南子夫人也愿意见见您”。
孔子辞谢,
孔子开始还推辞谢绝一番,
不得已而见之。
最后不得已才去见她。
夫人在帷中*
。
南子夫人坐在葛布做的帷帐中等待。
孔子入门,
孔子进门后,
北面稽首*
。
面朝北叩头行礼。
夫人自帷中再拜,
南子夫人在帷帐中拜了两拜,
环佩玉声然*
。
她披戴的环佩玉器首饰发出了叮当撞击的清声响。
孔子曰:
事后孔子说:
“吾乡为弗见*
,
“我来就不愿见她,
见之祀答焉。”
现在既然不得已见了,就得还她以礼。”
子路不说。
子路不高兴。
孔子矢之曰*
:
孔子发誓说:
“予所不者*
,
“我假若不对的话,
天厌之!
上天一定厌弃我!
天厌之!”
上天一定厌弃我!”
居卫月余,
在卫国住了一个多月,
灵公与夫人同车,
灵公与夫人南同坐了一辆车子,
宦者雍参乘*
,
宦官雍渠陪待车右,
出,
出宫后,
使孔子为次乘,
让孔子坐在第二辆车子上跟从,
招摇市过之。
大摇大摆地从市上走过。
孔子曰:”
孔子说: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我没有见过喜好道德像这样喜欢美色的人啊。”
“于是丑之,
于是对卫灵公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
去卫,
就离开卫国,
过曹。
往曹国去了。
是岁,
这一年,
鲁定公卒。
鲁定公死了。
孔子去曹适宋,
孔子离开曹国到达宋国,
与弟子习礼大树下。
与弟子们在大树下演习礼仪。
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
,
宋国的司马桓魋想杀死孔子,
拔其树。
就把树砍掉了。
孔子去。
孔子只得离开这个地方。
弟子曰:
弟子们催促说:
“可以速矣。”
“我们可以快点走了。”
孔子曰:
孔子说:
“天生德于予,
“上天既然把传道德的使命赋予我,
桓魋其如予何!”
桓魋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孔子适郑,
孔子到了郑国,
与弟子相失,
与弟子们走失散了,
孔子独立郭东门*
。
孔子一个人站在外城的东门。
郑人或谓子贡曰:
郑国人有看见了就对子贡说:
“东门有人,
“东门有个人,
颡似尧*
,
他的额头像唐尧,
项类皋陶,
脖子像皋陶,
其肩类子产,
肩膀像郑子产,
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
,
可是从腰部以下比禹短子三寸,一副狼狈不堪、没精打采的样子,
累累若丧家之狗*
。
”
真像一条丧家狗。”
子贡以实告孔子。
子贡见面把原话如实地告诉了孔子。
孔子欣然笑曰:
孔子高兴地说道:
“形状,
“他形容我的相貌,
末也*
。
不一定对,
而谓似丧家之狗,
但说我像条丧家狗,
然哉!
对极了!
然哉!”
对极了。”
孔子遂至陈,
孔子于是到达陈国,
主于司城贞子家。
寄住在司城贞子家里。
岁余,
过了一年多,
吴王夫差伐陈,
吴王夫差来攻打陈国,
取三邑而去。
夺取了三个城邑才退兵。
赵鞅伐朝歌。
赵鞅攻打朝歌。
楚围蔡,
楚国包围了蔡国,
蔡迁于吴。
蔡国迁移到吴地。
吴败越王句践会稽*
。
吴国在会稽打败了越王勾践。
有隼集于陈廷而死*
,
有一天,许多只隼(sǔn,损)落在陈国的宫廷中死了,
楛矢贯之*
,
有隼(hù,户)木做的箭穿在身上,
石砮*
,
箭头是石头制做的,
矢长尺有咫*
。
箭长一尺八寸。
陈湣公使使问使尼。
陈湣公派使者向孔子请教,
仲尼曰:
孔子说:
“ 隼来远矣,
“这些隼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的,
此肃慎之矢也。
这是肃慎部族的箭。
昔武王克商,
从前周武王伐纣灭商,
通道九夷百蛮*
,
沟通了与各少数民族的民族的联系,
使名以方贿来贡*
,
让九夷百蛮各族都贡献各自的地方特产,
使无忘职业*
。
叫他们不能忘记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于是肃慎贡楛矢石砮,
于是肃慎部族献来楛木做的箭和石头制作的箭头,
长尺有咫。
长一尺八寸。
先王欲昭其令德*
,
周武王为了显示他的美德,
以肃慎矢分大姬*
,
就把肃慎部族的箭分给长女太姬,后来太姬嫁给了虞胡公,
配胡公而封诸陈。
虞胡公又封在陈国。
分同姓以珍玉,
当初王室分珍宝玉器给同姓诸侯,是为了表示重视亲族;把远方的贡品分赠给姓诸侯,
展亲*
;
是为了表示重视亲族;
分异姓以远方职*
,
把远方的贡品分赠给姓诸侯,
使无忘服。
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忘服从周王朝。
故分陈以肃慎矢。”
所以把肃慎部族的箭分给陈国。”
试求之故府*
,
陈湣公听了叫人到过去收藏各方贡物的仓库中去找一找,
果得之。
果然找到了这种箭。
孔子居陈三岁,
孔子在陈国居住了三年,
会晋、楚争强,
正好遇上晋国、楚国争霸,
更伐陈,
两国轮番攻打陈国,
及吴侵陈,
直到吴国攻打陈国为止,
陈常被寇*
。
陈国常常遭受侵犯。
孔子曰:
孔子说:
“归与归与!
“回去吧,回去吧!
吾党之小子狂简*
,
我家乡的那些弟子,志气很大,只是行事阔一些,
进取不忘其初。”
他们都很有进取心,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于是孔子去陈。
于是孔子就离开了陈国。
过蒲,
孔子路过一个叫蒲的地方,
会公叔氏以蒲畔*
,
正好遇上公叔氏据蒲反叛卫国,
蒲人止孔子。
蒲人扣留了孔子。
弟子有公良孺者,
弟子中有个叫公良孺的,
以私车五乘从孔子。
自己带了五辆车子跟随孔子周游各地。
其为人长贤,
他这个人身材高大,有才德,
有勇力,
且有勇力,
谓曰:
对孔子说:
“吾昔从夫子遇难于匡,
“我从前跟随老师周游在匡地遇到危难,
今又遇难于此,
如今又在这里遇到危难,
命也巳。
这是命里注定的吧。
吾与夫子再罹难*
,
我和老师一再遭难,
宁斗而死。”
可搏斗而死。”
斗甚疾。
公良孺跟蒲人打得很激烈,
蒲人惧,
蒲人害怕了,
谓孔子曰:
对孔子说:
“苟毋适卫,
“如果你不到卫国去,
吾出子*
。
”
我就放你们走。”
与之盟,
孔子与他们订立了盟约,
出孔子东门。
这才放孔子他们从东门出去。
孔子遂适卫。
孔子是到了卫国。
子贡曰:
子贡说:
“盟可负邪*
?
”
“盟约可以违背吗?”
孔子曰:
孔子说:
“要盟也*
,
“在要挟下订立的盟约,
神不听。”。
神是不会认可的。”
卫灵公闻孔子来,
卫灵公听说孔子到来,
喜,
很高兴,
郊迎。
亲自赶到郊外迎接。
问曰:
灵公问孔子说:
“蒲可伐乎?”
“蒲这个地方可以讨伐吗?”
对曰:
孔子回答说:
“可。”
“可以。”
灵公曰:
灵公说:
“吾大夫以为不可。
“我的大夫却认为不可以讨伐,
今蒲,
因为现在的蒲是防御晋,
卫之所以待晋、楚也*
,
楚的屏障,
以卫伐之,
用我们卫国的军队去攻打,
无乃不可乎*
?
”
恐怕是不可以的吧?”
孔子曰:
孔子说:
“男子有死之志*
,
“蒲地的男子有誓死效忠卫国的决心,
妇人有保西河之志*
。
妇女有守卫西河这块地方的愿望。
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
。
”
我所说要讨伐的,只是四、五个领头叛乱的人罢了。”
灵公曰:
卫灵公说:
“善。”
“很好。”
然不伐蒲。
但是没有出兵去讨伐的叛乱。
灵公老,
卫灵公年纪老了,
怠于政,
懒得处理政务,
不用孔子。
也不起用孔子。
孔子喟然叹曰:
孔子长叹了一声说:
“苟有用我者,
“如果有人起用我,
期月而已*
,
一年时间就差不多了,
三年有成*
。
”
三年就会在大见成效。”
孔子行。
孔子只好离开。
佛肸为中牟宰。
佛肸(xī,西)做中牟的长官。
赵简子攻范、中行,
晋国的赵简子攻打范氏、中行氏,
伐中牟。
讨伐中牟。
佛肸畔,
佛肸就占据中牟,
使人召孔子。
反叛赵简子,
孔子欲往。
并派人招请孔子孔子打算去。
子路曰:
子路说:
“由闻诸夫子:
“我听老师说过:
‘身亲为不善者,
‘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
君子不入也*
’
。
君子是不去的’。
今佛肸亲以中牟畔,
现在佛肸自己占据中牟反叛,
子欲往,
您想前去,
如之何?”
这是为什么呢?”
孔子曰:
孔子说:
“有是言也。
“我是说过这句话。
不曰坚乎,
但我不也说过,
磨而不磷*
;
坚硬的东西是磨不薄的;
不曰白乎,
不也说过洁白的东西,
涅而不淄*
。
是染不黑的。
我岂匏瓜也哉*
,
我难道是只中看不能吃的匏瓜吗,
焉能系而不食?”
怎么可以老是挂着却不给人吃呢?”
孔子击磬*
。
有一次孔子正敲着磬,
有荷蒉而过门者*
,
有个背着草筐的人路过门口,
曰:
说道:
“有心哉,
“有心思啊,
击磬乎!
这个击磬人,磬敲得又响又急,
硁硁乎*
莫
己知也夫而已矣*
!
”
既然人家不赏识自己,那就算了吧!”
孔子学鼓琴师襄子*
,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
十日不进。
一连学了十天,也没增学新曲子。
师襄子曰:
师襄子说:
“可以益矣。”
“可以学些新曲了。”
孔子曰:
孔子说:
“已习其曲矣,
“我已经熟习乐曲了,
未得数也*
。
”
但还没有熟练地掌握弹琴的技法。”
有间*
,
过了些时候,
曰:
师襄子又说:
“已习其数,
“你已熟习弹琴的技法了,
可以益矣。”
可以学些新曲子了。”
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
。
”
孔子说:
有间,曰:“已习其志,
“我还没有领会乐曲的感意蕴,
可以益矣。”
可以学些新曲了。”
孔子曰:
孔子说:
“丘未得为人也*
。
”
“我还没有体会出作曲者是怎样的一个人。”
有间,
过了些时候,
有所穆然深思焉*
,
孔子肃穆沉静,深思着什么,接着又心旷神怡,
有所然高望而远志焉。
显出志向远大的样子。
曰:
说:
“丘得为人,
“我体会出作曲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黯然而黑,
他的肤色黝黑,
几然而长*
,
身材高大,
眼如望羊*
,
目光明亮而深邃,
如王四国,
好像一个统治四方侯的王者,
非文王谁能为此也!”
除了周文王又有谁能够如此呢!”
师襄子辟席再拜*
,
师襄子恭敬地离开位给孔子拜了两拜,
曰:
说:
“师盖去《文王操》也*
。
”。
“我老师原来说过,这是《文王操》呀”。
孔子既不得用于卫,
孔子既然得不到卫国的重用,
将西见赵简子。
打算西游去见赵简子。到了黄河边,
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
临
河而叹曰:
听到窦鸣犊、舜华被杀的消息。就面对着黄河感慨地叹气说:
“美哉水,
“壮美啊黄河水,
洋洋乎*
!
浩浩荡荡多么盛大,
丘之不济此,
我所以不能渡过黄河,
命也夫!”
也是命运的安排吧!”
子贡趋而进曰:
子贡赶上前去问:
“敢问何谓也?”
“冒 昧地请问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子曰:
孔子说:
“窦鸣犊、舜华,
“窦鸣犊、舜华两个人,
晋国之贤大夫也。
都是晋国有才德的大夫。
赵简子未得志之时,
当赵简子还没有得志的时候,
须此两人而后从政;
是依靠这两个人才得以从政的;
及已得志,
等到他得志了,
杀之乃从政。
却杀了他们来执掌政权。
丘闻之也,
我听说过,
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
,
一个地方剖腹取胎杀害幼兽,麒麟就不来到它的郊野,排干了池塘水抓鱼,
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
,
那么龙就不调合阴阳来兴致雨了,
覆巢毁卵则凤皇翔*
。
倾覆鸟巢毁坏鸟卵,凤凰就不愿来这里飞翔。
何则?
这是为什么呢?
君子讳伤类也。
君子忌讳伤害他的同类。
夫鸟兽之于不义也知辟之,
那些鸟兽对于不义的行为尚且知道避开,
而乎丘哉!”
何况是我孔丘呢!”
乃还息乎陬乡*
,
于是便回到老家陬乡休息,
作为《陬操》以哀之*
。
创作了《陬操》的琴曲来哀掉窦鸣犊、舜华两们贤人。
而反乎卫*
,
随后又回到卫国,
入主蘧伯玉家。
寄住在蘧伯玉家。
他日,
有一天,
灵公问兵陈*
。
卫灵公向孔子问起军队列阵作战的事。
孔子曰:
孔子回答说:
“俎豆之事则尝闻之*
,
“祭祀的事我倒曾经听说过,
军旅之事未之学也。”
排兵布阵的事,我还不曾学过呢。”
明日,
第二天,
与孔子语,
卫灵公与孔子谈话的时候,
见蜚雁*
,
看见空中飞来大雁,
仰视之,
就只顾抬头仰望,
色不在孔子。
神色不在孔了身上。
孔子遂行,
孔子于是就离开了卫国,
复如陈*
。
再往陈国。
夏,
这年夏天,
卫灵公卒,
卫灵公死了,
立孙辄,
他的孙子辄立为国君,
是为卫出公。
这就是卫出公。
六月,
六月间,
赵鞅内太子蒯聩于戚*
。
赵鞅把流亡在外的姨灵公太子蒯聩接纳到戚地。
阳虎使太子絻*
,
阳虎让太子蒯聩穿上孝服,
八人衰绖*
,
又让八个人空麻带孝,
伪自卫迎者,
装扮成是从卫国来接太子回去奔丧的样子,
哭而入,
器着进了戚城,
遂居焉。
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冬,
冬天,
蔡迁于州来。
蔡国迁都到州来。
是岁鲁哀公三年,
这一年是鲁哀公三年,
而孔子年六十矣。
孔子已六十岁了。
齐助卫围戚,
齐国帮助卫国包围了戚城,
以卫太子蒯聩在故也。
是因为卫太子蒯聩在那儿的缘故。
夏,
还是这一年夏天,
鲁桓,釐庙燔,
鲁桓公、釐公的庙堂起火烧了起来。
南宫敬叔救火。
南宫敬叔去救火。
孔子在陈,闻之,
孔子在陈国听到了这个消息,
曰:
就说:
“灾必于桓、釐庙乎*
?
”
“火灾一定在桓公、釐公的庙堂吧?”不久证实,
已而果然。
果然如他所言。
秋,
这年秋天,
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
,
季桓子病重乘着辇车望见鲁城,
喟然叹曰:
感慨地长叹一声说:
“昔此国几兴矣,
“从前这个国家几乎兴旺了,
以吾获罪于孔子,
因为我得罪了孔子,
故不兴也。”
所以没有兴旺起来。”
顾谓其嗣康子曰:
回头又对他的嗣子季康子说:
“我即死,
“我要是死了,
若必相鲁;
你一定会接掌鲁国的政权佐国君;
相鲁,
你佐国君之后,
必召仲尼。”
一定要召回孔子。”
后数日,
过了几天,
桓子卒,
季桓子死了,
康子代立。
季康子继承了他的职位。
已葬,
丧事办完之后,
欲召仲尼。
想如回了孔子。
公之鱼曰:
大夫公之鱼说:
“昔吾先君用之不终,
“从前我们的国鲁定公曾经任用过他,没能有始有终,
终为诸侯笑。
最后被诸侯耻笑。
今又用之,
现在你再任用他,
不能终,
如果也不能善终,
是再为诸侯笑。”
这会再次招来诸侯的耻笑。”
康子曰:
季康子说:
“则谁召而可?”
“那么召谁才好呢?”
曰:
公之鱼说:
“必召冉求。”
“一定要召冉求。”
于是使使召冉求。
于是就派人召回了冉求。
冉求将行,
冉求准备起身前往,
孔子曰:
孔子说:
“鲁人召求,
“这次鲁国召冉求回去,
非小用之,
不会小用,
将大用之也。”
该会重用他。”
是日,
就在这一天,
孔子曰:
孔子说:
“归乎归乎!
“回去吧,回去吧!
吾党之小子狂简,
我家乡的那些弟子志向高远而行事疏阔,
斐然成章*
,
为文富有文采,
吾不知所以裁之*
。
”
我真不知从何下手来教育他们才好。”
子赣知孔子思归,
子贡知道孔子思念家乡想回去,
送冉求,因诫曰:
在送冉求时,
“即用,
叮嘱过他“你要是被重用了,
以孔子为招”云。
要想着把老师请回去”之类的话。
冉求既去,
冉求离去之后,
明年,
第二年,
孔子自陈迁于蔡。
孔子从陈国移居蔡国。
蔡昭公将如吴,
蔡昭公准备到吴国去,
吴召之也。
是吴国召他去的。
前昭公欺臣迁州来*
,
从前昭公欺骗他的大臣,把国都迁到了州来,
后将往,
这次将要前往,
大夫惧复迁*
,
大夫们提心他又要迁都,
公孙翩射杀昭公。
公孙翩就在路上把蔡昭公射死了。接着,
楚侵蔡。
楚军就来侵犯蔡国。
秋,
同年秋天,
齐景公卒。
齐景公死了。
明年,
第二年,
孔子自蔡如叶。
孔子从蔡国前往叶地。
叶公问政,
叶公问孔子为政的道理,
孔子曰:
孔子说:
“政在来远附迩*
。
”
“为政的道理在于招纳远方的贤能,使近处的人归服”。
他日,
有一天。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
叶公向子路问孔子的情况,
子路不对。
子路不回答。
孔子闻之,曰:
孔子听说这件事后就对子路说:
“由,
“仲由,
尔何不对曰‘其为人也,
你为什么不对他说:‘他这个人呀,
学道不倦,
学习起道理来不知疲倦,
诲人不厌,
教导人全不厌烦,
发愤忘食,
发愤学习时忘记了吃饭,
乐以忘忧,
快乐时忘记了忧愁,
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
”
以致于连衰老就将到来也不知道’。”
去叶,反于蔡。
孔子离开楚国的叶地回到蔡国。
长沮、桀溺耦而耕*
,
在路上遇见长沮、桀溺两人并肩耕田,
孔子以为隐者,
孔子以为他们是隐士,
使子路问津焉*
。
就叫子路前去打听渡口在什么地方。
长沮曰:
长沮说:
“彼执舆者为谁*
?
”
“那个拉着马缰强的人是谁?”
子路曰:
子路回答说:
“为孔丘。”
“是孔丘。”
曰:
长沮又问:
“是鲁孔丘与?”
“是鲁国的孔丘吧?”
曰:
子路说:
“然。”
“是的。”
曰:
长沮说:
“是知津矣。”
“那他应该知道渡口在哪儿了。”
桀溺谓子路曰:
桀溺又问子路:
“子为谁?”
“你是谁?”
曰:
子路说:
“为仲由。”
“我是仲由。”
曰:
桀溺说:
“子,孔丘之徒与?”
“你是孔丘的门徒吗?”
曰:
子路说:
“然。”
“是的。”
桀溺曰:
桀溺说:
“悠悠者天下皆是也*
,
“天下到处都在动荡不安,
而谁以易之*
?
而谁能改变这种现状呢?
且与从辟人之士*
,
况且你与跟着那逃避暴乱臣的人四处奔走,
岂若从辟世之士哉*
’
”耰而不辍*
。
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躲避乱世的人呢?”说完,就继续不停地耕田。
子路以告孔子,
子路把此话告诉了孔子,
孔子怃然曰*
:
孔子失望地说:
“鸟兽不可与同群*
。
“我们不能居住在山林里与鸟兽同群,
天下有道*
,
要是天下太平,
丘不与易也。”
我也用不着到处奔走想改变这个局面了”。
他日,
有一天,
子路行,
子路一个人行走的时候,
遇荷丈人*
,
路遇一位肩扛除草工具的老人。
曰:
子路问他:
“子见夫子乎?”
“您看见过我的老师吗?”
丈人曰:
老人说:
“四体不勤*
,
“你们这些人四肢不勤劳,
五谷不分*
,
五谷分辨不清,
孰为夫子*
!
”
谁是你的老师我怎么会知道?”
植其杖而芸*
。
说完就拄着拐杖拔草去了。
子路以告,
事后子路把这些经过告诉了孔子,
孔子曰:
孔子说:
“隐者也。”
“这是位隐士。”
复往,
叫子路再到那里看看,
则亡*
。
老人已经走了。
孔子迁于蔡三岁,
孔子迁居到蔡国三年,
吴伐陈。
吴国攻打陈国。
楚救陈,
楚国救援陈国,
军于城父*
。
军队驻扎在城父。
闻孔子在陈蔡之间,
听说孔子住在陈国和蔡国的边境上,
楚使人聘孔子。
楚国便派人去聘请孔子。
孔子将往拜礼,
孔子正要前往拜见接受聘礼,
陈、蔡大夫谋曰:
陈国、蔡国的大夫商议说:
“孔子贤者,
“孔子是位有才德的贤人,
所剌讥皆中诸侯之疾*
。
他所指责讽刺的都切中诸侯的弊病。
今者久留陈、蔡之间,
如今长久地停留在我们陈国和蔡国之间,
诸大夫所设行皆非仲尼之意*
。
大夫们的施政施、所做所为都不合仲尼的意思。
今楚,
如今的楚国,
大国也,
是个大国,
来聘孔子。
却来聘请孔子。
孔子用于楚,
如果孔子在楚国被重用,
则陈、蔡用事大夫危矣*
。
”
那么我们陈蔡两国掌权的大夫们就危险了。”
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
。
于是他们双方就派了一些服劳役的人把孔子围困在野外。
不得行,
孔子和他的弟子无法行动,
绝粮。
粮食也断绝了。
从者病,
跟从的弟子饿病了,
莫能兴*
。
站都站不起来。
孔子讲诵弦歌不衰。
孔子却还在不停地给大家讲学,朗诵诗歌、歌唱、弹琴。
子路愠见曰:
子路很生气地来见孔子:
“君子亦有穷乎*
?
”
“君子也有困究的时候吗?”
孔子曰:
孔子说:
“君子固穷,
“君子在困窘面前能坚节操不动摇,
小人穷斯滥矣*
。
”
人小遇到困窘就会不加节制,什么过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子贡色作*
。
这时子贡的脸色也变了。
孔子曰:
孔子说:
“赐,
“赐啊,
尔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
”
你认为我是博学强记的人吗?”
曰:
子贡回答说:
“然。
“是的。
非与?”
难道不对吗?”
孔子曰:
孔子说:
“非也。
“不是的。
予一以贯之。”
我是用一种基本原则贯穿于全部知识之中的。”
孔子知弟子有愠心,
孔子知道弟子们心中不高兴。
乃召子路而问曰:
便叫来子路问道:
“《诗》云*
:
‘匪兕匪虎*
,
“《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
率彼旷野*
。
然而它却排徊在旷野上’,
’吾道非邪?
难道是我们学说有什么不对吗?
吾何为于此?”
我们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呢?”
子路曰:
子路说:
“意者吾未仁邪*
?
“大概是我们的德还不够吧?
人之不我信也。
所以人家不信任我们;
意者吾未知邪?
想必是我们的智谋还不够吧?
人之不我行也。”
所以人家不放我们通行。”
孔子曰:
孔子说:
“有是乎!
“有这样的话吗?
由,
仲由啊,
使者而必信*
,
假使有仁德的人必定能使人信任,
安有伯夷、叔齐?
哪里还会有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呢?
使知者而必行,
假使有智谋的人就能早行无阻,
安有王子比干?”
哪里会有王子比干被剖心呢?”
子路出,
子路退出,
子贡入见。
子贡进来见孔子。
孔子曰:
孔子对子贡说:
“赐,
“赐啊,
《诗》云:‘匪兕匪虎,
《诗经》上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
率彼旷野’。
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
吾道非邪*
?
难道是我们的学说有有什么不对吗?
吾何为于此?”
我们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呢?
子贡曰:
“子贡说:
“夫子之道至大也,
“老师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
故天下莫能容夫子。
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
夫子盖少贬焉*
?
”
老师何不稍微降低一些您的要求呢?”
孔子曰:
孔子说:
“赐,
“赐啊,
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
,
好的农夫虽然善于耕种,但他却不一定有好的收获;
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
。
好的工匠虽然不精巧的手艺,但他的所作却未必能使人们都称心如意。
子能修道,
有修养的人能研修自己的学说,
纲而经之,
就像网一样,
统而理之,
先构出基本的大纳统绪,然后再依疏理扎,
而不能为容。
但不一定被世人所接受。
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
现在你不去研修自己的学说,反而想降格来敬合取容。
赐,
赐啊,
而志不远矣!”
你的志向太不远大了。”
子贡出,
子贡出去之后,
颜回入见。
颜回进来见孔子。
孔子曰:
孔子说:
“回,
“回啊,
《诗》云:‘匪兕匪虎,
《诗经》说‘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
率彼旷野。
然而它却徘徊在旷野上’。
’吾道非邪?
难道是我们的说学有什么不对吗?
吾何为于此?”
我们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呢?”
颜回曰:
颜回说:
“夫子之道至大,
“老师的学说博大到极点了,
故天下莫能容。
所以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容纳老师。
虽然,
虽然是这样,
夫子推而行之*
不
容何病*
?
老师还是要推行自己的学说,不被天下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容然后见君子!
不被接受,这样才能出君子的色!
夫道之不修也,
一个人不研修自己的学说,
是吾丑也*
;
那才是自己的耻辱。
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
至于已下大力研修的学说不被人所用,
是有国者之丑也*
。
那是当权者的耻辱了。
不容何病?
不被天下接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容然后见君子!”
不被接受,这样才能显出君子的本色!”
孔子欣然而笑曰:
孔子听了欣慰地笑着说:
“有是哉颜氏之子!
“是这样的啊,姓颜的小伙子!
使尔多财*
,
假使你有很多钱财,
吾为尔宰。”
我愿意给你做管家。”
于是使子贡至楚。
于是派子贡到楚国去。
楚昭王兴师迎孔子*
,
楚昭王调动军队来迎接孔子,
然后得免。
这才除了这场灾祸。
昭王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
。
楚昭王想把有户籍登记的七百里地方封给孔子。
楚令尹子西曰:
楚国的令尹子西阻止说:
“王之使使诸侯有如子贡者乎*
?
”
“大王派往各侯国的使臣,有像子贡这样的吗?”
曰:
昭王说:
“无有。”
“没有。”子西又问:
“王之辅相有如颜回者乎?”
“大王的左右辅佐大臣,有像颜回这样的吗?”
曰:
昭王说:
“无有。”
“没有。”子西又问:
“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
?
”
“大王的将帅,有像子路这样的吗?”
曰:
昭王回答说:
“无有。”
“没有。”子西还问:
“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
?
”
“大王的各部主事官员,有像宰予这样的吗?”
曰:
昭王回答说:
“无有。”
“没有。”子西接着说:
“且楚之祖封于周,
“况且我们楚国的祖先在受周天子分封时,
号为子男五十里*
。
封号是子爵,土地跟男爵相等,方圆五十里。
今孔丘述三、五之法*
,
现在孔丘讲述三皇五帝的治国方法,
明周、召之业*
,
申明周公旦、召公奭辅佐周天子的事业,
王若用之,
大王如果任用了他,
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
!
那么楚国还能世世代代保有方圆几千里的土地吗?
夫文王在丰,武王在镐,
想当年文王在丰邑、武王在镐京,
百里之君率王天下。
作为只有百里之地的主,最终能统治天下。
今孔丘得据土壤*
,
现在如让孔丘拥有那七百城土地,
贤弟子为佐,
再加上那些有才能的弟子辅佐,
非楚之福也。”
这不是楚国的福音啊。
昭王乃止。
“昭王听了就打消了原来的想法。
其秋,
这年秋天,
楚昭王卒于城父。
楚昭死在城父。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
,
楚国的狂人接舆有一天唱着歌走过孔子的车子,
曰:
说:
“凤兮凤兮*
,
“凤凰呀,凤凰呀,
何德之衰*
!
你的美德为什么这么不景气?
往者不可谏兮*
,
过去的不能再挽回,
来者犹可追也!
未来的还可以再赶得上,
已而已而*
,
算了吧,算了吧!
今之从政者殆而*
!
”
现在从政的人都是很危险的啊!”
孔子下,
孔子下了车,
欲与之言。
想和他谈谈,
趋而去,
但他却快步走开了,
弗得与之言。
没能跟他说上话。
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
于是孔子从楚国返回了卫国。
是岁也,
这一年,
孔子年六十三,
孔子六十三岁,
而鲁哀公六年也。
是鲁哀公六年(前489)。
其明年,
第二年,
吴与鲁会缯,
吴国和鲁国在一个叫缯的地方会盟,
征百牢*
。
吴国要求鲁国提供百牢的祭品。
太宰嚭召季康子。
吴国的太宰嚭(pǐ,匹)召见季康子。
康子使子贡往,
季康子就派子贡前往交涉,
然后得已。
然后鲁国才纳百牢祭品。
孔子曰:
孔子说:
“鲁、卫之政,
“鲁国、卫国的政治情况,
兄弟也*
。
”
如同兄弟一般相似。”
是时,
这个时候,
卫君辄父不得立,
卫出公辄的父亲蒯聩没有继位做国君,
在外,
流亡在外,
诸侯数以为让*
。
诸侯对此事屡加指责。
而孔子弟子多仕于卫,
而孔子的弟子很多在卫国做官,
卫欲得孔子为政,
卫出公辄也想请孔子出来执政。
子路曰:
子路问孔子说:
“卫君待子而为政*
,
“卫国国想请您出来执政,
子将奚先*
?
”
您打算首先做什么呢?”
孔子曰:
孔子回答说:
“必也正名乎*
!
”
“那我一定首先正名分!”
子路曰:
子路说:
“有是哉,
“有这样的事吗,
子之迂也!
老师您太迂阔了!
何其正也?”
为什么要首先正名份呢?”
孔子曰:
孔子说:
“野哉由也*
!
“鲁莽啊,仲田!要知道,
夫名不正则言不顺,
名分不正,说出的话来就不顺当;
言不顺昌事不成,
说话不顺当,那么事情就办不成;
事不成则礼乐不兴,
辐情办不成,那么礼乐教化就不能兴盛;
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
,
乐教化不兴盛,那么刑罚不准确适度,
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矣*
。
那么老百姓就年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夫君子为之必可名*
,
所以君子办事必须符合名分,说出来的话,
言之必可行。
一定要切实可行。
君子于其言,
君子对于他所说出来的话,
无所苟而已矣*
。
”
应该毫不苟且随便才行啊。”
晚年归鲁
其明年,
第二年(前484),
冉有为季氏将师,
冉有为季氏统率军队,
与齐战于郎*
,
在郎地同齐国作战,
克之。
打败了齐国的军队。
季康子曰:
季康子对冉求说:
“子之于军旅*
,
“您的军事才能,
学之乎?
是学来的呢?
性之乎*
?
”
还是天生的呢?”
冉有曰:
冉有回答说:
“学之于孔子。”
“我是从孔子那里学来的。”
季康子曰:
季康子又问:
“孔子何如人哉?”
“孔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对曰:
冉有回答说:
“用之有名:
“任用他要符合名分,
播之百姓*
,
他的学说不论是传布到百姓中,
质诸鬼神而无憾*
。
还是对质于鬼神前,都是没有遗憾的。
求之至于此道,
我对于军事,
虽累千社*
,
虽然有功而累计封到二千五百户人家,
夫子不利也。”
而孔子却会毫不动心的。”
康子曰:
康子说:
“我欲召之,
“我想召请他回来,
可乎?”
可以吗?”
对曰:
冉有说:
“欲召之,
“你想召请他回来,
则毋以小人固之*
,
只要不让小人从中阻碍他,
则可矣。”
就可以了。”当时,
而卫孔文子将攻太叔,
卫国大夫孔文子准备攻打太叔,
问策于仲尼。
向孔子问计策。
仲尼辞不知,
孔子推辞说不知道,
退而命载而行,
他回到住处便立即吩咐备车离开了卫国,
曰:
说道:
“鸟能择木,
“鸟能选择树木栖息,
木岂能择鸟乎*
?
”
树木怎能选择鸟呢?”
文子固止。
孔文子坚决拘留他。
会季康子逐公华,公宾、公林*
,
恰好季康子派来公华、公宾、公林,
以币迎孔子*
,
带着礼物迎接迎孔子,
孔子归鲁。
孔子就回鲁国去了。
孔子之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
。
孔子离开鲁国一共经过十四年又回到鲁国。
鲁哀公问政,
鲁哀公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
地曰:
孔子回答说:
“政在选臣。”
“为政最重要的是选择好大臣。”
秀康子问政,
季康子也向孔子问为政的道理,
曰:
孔子说:
“举直错诸枉,
“要举用正直的人,抛弃邪曲的人,
*
则
枉者直*
。
”
那样就使邪曲的人变为正直的人了。”
康子患盗*
,
季康子忧虚盗窃,
孔子曰:
孔子说:
“苟子之不欲*
,
“如果你自己没有欲的话,就是给奖赏,
虽之不窃*
。
”
人们也是不会去偷窃的。”
然鲁终不能用孔,
但是鲁国最终也不能重用孔子,
孔子亦不求仕。
孔子也不要求出来做官。
孔子之时,
孔子的时代,
周室微而礼乐废*
,
周王衰微,礼崩乐坏,
《诗》、《书》缺。
《诗》、《书》也殊缺不全了。
追迹三代之礼*
,
孔子探究夏、商、西周三代的礼仪制度,
序《书传》*
,
编定了《书传》的篇次,
上纪唐、虞之际,
上起唐尧、虞舜之时,
下至秦缪*
,
下至秦穆公,
编次其事。
依照事情的先后,加以整理编排。
曰:
孔子说:
“夏礼吾能言之,
“夏代的礼仪制度我还能讲出来,
杞不足征也*
。
只是夏的后代杞国没有留下足够证明这些的文献了。
殷礼吾能言之,
殷商的礼仪制度我也能讲出来,
宋不足征也*
。
只是殷商的后宋国没有留下足够证明这些制度的文献了。
足,
如果杞、宋两国有足够的文献,
则吾能征之矣。”
我就能证明这些制度了。”
观殷、夏所损益*
,
孔子考察了殷代继承夏代对礼仪制度所作的增减之后说:
曰:
“将来即使经过一百,
“后虽百世可知也,
那增减的也是可以预知的,
以一文一质*
。
因为一种是重视文采,另一种是重视朴实。
周监二代*
,
周代的礼仪制度是在参照了夏代和殷代的基础上制定的,
郁郁乎文哉*
。
多么丰富多采呀,
吾从周*
。
”故《书传》、《礼记》自孔氏。
我主张用周代的礼仪”所以《书传》、《礼记》都是孔子编定的。
孔子语鲁大师*
:
孔子曾对鲁国的乐官太师说:
“乐其可知也。
“音乐是可以通晓的。
始作翕如*
,
刚开始演奏的时候要互相配合一致,
纵之纯如*
,
继续下去是节奏和谐,
皦如*
,
声音清晰,
绎如也*
,
连续不断,
以成。”
这样直到整首乐曲演奏完成。”孔子又说:
“吾自卫反鲁,
“我从卫国返回鲁国之后,
然后乐正*
,
就开始订正诗乐,
《雅》、《颂》各得其所*
。
”
使《雅》、《颂》都恢复了原来的曲调。”
古者《诗》三千余篇*
,
古代留传下来的《诗》有三千多篇,
及至孔子,
到孔子时,
去其重,
他把重复的删掉了,
取可施于礼义,
选 取中合于义的用于礼义教化,
上采契、后稷,
最早的是追述殷始祖契、周始祖后稷,
中述殷、周之盛,
其次是叙述殷、周两代的兴盛,
至幽、厉之缺*
,
直到周幽王、周厉王的政治缺失,
始于衽席*
,
而开头的则是叙述男女夫妇关系和感情的诗篇,
故曰:
所以说:
“《关睢》之乱以为《风》始*
,
“《关睢》这一乐章作为《国风》的第一篇,
《鹿鸣》为《小雅》始*
,
《鹿鸣》作为《小雅》的第一篇;
《文王》为《大雅》始*
,
《文王》作为《大雅》的第一篇;
《清庙》为《颂》始*
”
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
,
《清庙》作为《颂》的第一篇”。三百零五篇诗孔子都能将演奏歌唱,
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
。
以求合于《韶》、《武》、《雅》《颂》这些乐曲的音调。
礼乐自此可得而述,
先王的乐制度从此才恢复旧观而得以称述,
以备王道,
王道 完备了,
成六艺*
。
孔子也完成了被称为“六艺”的《诗》、《书》、《乐》、《易》、《春秋》的编修。
孔子晚而喜《易》*
,
孔子晚年喜欢钻研《周易》,
序《彖》、《系》、《象》、《说卦》、《文言》*
。
他详细解释了《彖辞》、《锡辞》、《卦》、《文言》等。
读《易》,
孔子读《周易》刻苦勤奋,
韦编三绝*
。
以致把编穿书简的牛皮绳子也弄断了多次。
曰:
他还说:
“假我数年*
,
“再让我多活几年,
若是,
这样的话,
我于《易》则彬彬矣*
。
”
我对《周易》的文辞和义理就能够充分掌握理解了。”
孔子以《诗》、《书》、《乐》教,
孔子用《诗》、《书》、《礼》、《乐》作教材教育弟子,
弟子盖三千焉,
就学的弟子大约在三千人,
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
。
中能精通礼、乐、射、御、数、术这六种技艺的有七十二人。
如颜浊邹之徒,
至于像颜浊邹那样的人,
颇受业者甚众。
多方面受到孔子的教诲却没有正式入籍的弟子就更多了。
孔子以四教:
孔子教育弟子有四个方面:
文*
,
,行*
,
学问、言行、忠恕、信义。
忠*
,
为弟子订四条禁律:
信*
。
不揣测、不武断、不固执、不自以为是。
绝四*
:
他认为应当特别谨慎处理的是:
毋意*
,
斋戒、战争、疾病。
毋必*
,
孔子很少谈到利,
毋固*
,
如果谈到,
毋我*
。
就与命运、仁德联系起来。
所慎:
他教育弟子的时候,
齐*
,
不到人家真正遇到困难,
战*
,
烦闷发急的时候,
疾*
。
不去启发开导他。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
他出一个道理,
不愤不启*
。
举一隅不以三隅反*
。
弟子不能触类旁通地推演出似的道理,
则弗复也*
。
他就不再重复讲述了。
其于乡党*
,
孔子在自己的乡里,
恂恂似不能言者*
。
谦恭得像个不善言谈的人。
其于宗庙朝廷,
他在宗庙祭祀和朝廷议政这些场合,
辩辩言*
,
却能言善辩,言辞明晰而又通达,
唯谨尔*
。
然而又很恭谨小心。
朝,
上朝时,
与上大夫言,
与上大夫交谈,态度和悦,
訚訚如也*
;
中正自然;
与下大夫言,
与下大夫交谈,
侃侃如也*
。
就显得和乐安详了了。
入公门*
鞠
躬如也*
;
孔子进入国君的公门,低头弯腰,恭敬谨慎,
趋进,
进门后急行而前,
翼如也*
。
恭有礼。
君召使傧*
,
国命他迎接宾客,
色勃如也*
。
容色庄重认真。
君命召,
国君召见他,
不俟驾行矣*
。
不等待车驾备好,就动身起行。
鱼馁*
,
鱼不新鲜,
肉败*
,
肉有变味,
割不正*
,
或不按规矩切割,
不食。
孔子不吃。
席不正,
席位不正,
不坐。
不就坐。
食于有丧者之侧,
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
未尝饱也。
从来没有吃饱过。
是日哭,
在一天内哭泣过,
则不歌。
就不会再歌唱。
见齐衰、瞽者*
,
看见穿孝服的人和盲人,
虽童子必变。
即使是是个小孩,
*
。
也必定改变面容以示同情。
“三人行,
孔子说:“三个人同行,
必得我师*
。
”
中心有可做我老师的。”又说:
“德之不修*
,
“不去修明道德,
学之不讲*
,
不去探求学业,
闻义不能徙*
,
听到正直的道理又不前往学习,
不善不能改,
对缺点错误又不能改正,
是吾忧也。”
这些是我是忧虑提心的问题。”
使人歌,
孔子请人唱歌,
善,
要是唱得好,
则使复之,
就请人再唱一遍,
然后和之。
然后自己也和唱起来。
子不语:怪*
,
力*
,
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鬼神的事情。
乱*
,
神*
。
子贡曰:
子贡说:
“夫子文章*
,
“老师在文献方面的成绩很显著,
可得闻也。
我们是知道的。
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
老师讲论有关天道与人的命运的深微见解我们就不知道了。”
颜渊喟然叹曰:
颜渊感慨地长叹一声说:
“仰之弥高*
,
“我越是仰慕老师的学问,越得它无比崇高,
钻之弥坚*
。
越是钻研探讨,越觉得它坚实深厚。
瞻之在前,
看见它是在前面,
忽焉在后。
忽然间又在后面了。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
,
老师善于循序渐进地诱导人,
博我以文*
,
用典籍来丰富我的知识,
约我以礼*
,
用礼仪来规范我的言行,
欲罢不能。
使我想停止学习都不可能。
既竭我才,
已经竭尽了我的才力,
如有所立,
我现在也好像有所建树,
卓尔*
。
但老师的学问却依然高立在我的面前。
虽欲从之,
虽然我也想追赶上去,
蔑由也已*
。
”
但是不可能追得上。”
达巷党人(童子)曰*
:
达巷这个地方的人对我说:
“大哉孔子,
“伟大啊孔子,
博学而无所成名*
。
”
他博学多才却不专一名家。”
子闻之曰:
孔子听了这话之后说:
“我何执*
?
“我要专于什么呢?
执御乎*
?
是专于驾车?
执射乎?
还是专于射箭?
我执御矣。”
我看还是专于驾车吧。”
牢曰:
子牢说:
“子云:
“老师曾说:
‘不试*
,
‘我没有被世所用,
故艺*
’
。”
所以才学会了这许多的技艺’。”
鲁哀公十四年春,
鲁哀公十四年(前481)的春天,
狩大野。
在大野这个地方狩猎。
波孙氏车子商获兽*
,
给叔孙氏驾车的商猎获了一头怪兽,
以为不祥,仲尼视之,
他们以为这是不祥之兆。
曰:
孔子看了后说:
“麟也。”
“这是麒麟。”
取之。
于是便将它取走了。
曰:
孔子说:
“河不出图*
,
“黄河上再不见神龙负图出现,
雒不出书*
,
洛水上再不见神龟负洛书出现,
吾已矣夫!”
我也就快要完啦!”
颜渊死,
渊死了,
孔子曰:
孔子说:
“天丧予!”
“这是老天要我死呀!”
及西狩见麟,
等到他西去大野狩猎见到麒麟,
曰:
说:
“吾道穷矣*
!
”
“我的主张到尽头了!”
喟然叹曰:“:
感慨地说:
“莫知我夫!”
“没有人能了解我了!”
子贡曰:
子贡说:
“何为莫知子?”
“为什么说没有人了解您?”
子曰:
孔子回答说:
“不怨天,
“我不抱怨天,
不尤人*
,
也不怪罪人,
下学而上达*
,
下学人事,上通天理,
知我者其天乎!”
能了解我的,只有上天了吧!”
孔子说:
“不降其志,
“不降低自己的志向,
不辱其身,
不使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
伯夷、叔齐乎?”
只有伯夷、叔齐丙人吧!”又说:
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
“柳下惠、少连降低了自己的志向,使人格受到了侮辱”。
谓“虞中、夷逸隐居放言*
行
中清*
,
又说“虞仲、夷逸隐居,不言世务,行为合干清高纯洁,
废中权*
。
”
自我废弃合于权变“。又说:”
“我则异于是,
我就跟他们不同了,既不降志辱身以求进取,也不隐居避世脱离尘俗,没有绝对的可以,
无可无不可*
。
”
也没有绝对的不可以”。
子曰:
孔子说:
“弗乎弗乎*
君
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
。
“不成啊,不成啊!君子最提忧的就是死后没有留下好的名声。
吾道不行矣,
我的主张不能实行,
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
我用什么贡献给社会留下好名呢?”
乃因史记作《春秋》*
,
于是就根据鲁国的史书作了《春秋》,
上至隐公*
,
上起鲁隐公元年(前722),
下讫哀公十四年*
,
下止鲁哀公十四年(前481),
十二公*
。
共包 括鲁国十二个国君。
据鲁*
,
以鲁国为中心记述,
亲周*
,
尊奉周王室为正统,
故殷,
以殷商的旧为借鉴,
运之三代*
。
推而上承夏、商、周在法统,
约其文辞而指博*
。
文辞简约而旨意广博。
故吴、楚之君自称王,
所以吴、楚的国自称为王的,
而《春秋》贬之曰“子”*
;
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
,
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
:
在《春秋》中仍贬称为子爵;晋文公在践土与诸侯会盟,实际上是召周襄王入会的,而《春秋》中却避讳说“周天子巡狩来到到河阳”。
推此类以绳当世*
。
依此类推,《春秋》就是用这一原则,
贬损之义,
来褒贬当时的各种事件,
后有王者而开之。
后有的国君加以称推广开来,
《春秋》之义行,
使《春秋》的义法在天下通行,
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
天下那些乱臣奸贼就都害怕起来了。
孔子在位听讼*
,
孔子任司寇审理诉讼案件时,
文辞有可与人共者*
,
文辞上有可与别人商的时候,
弗独有也*
。
他从不独自决断。
至于为《春秋》,
到了写《春秋》时就不同了,
笔则笔*
,
应该写的一定写上去,
削则削*
,
应当删的一定删掉,
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
。
就连子夏这些长于文字的弟子,一句话也不能给他增删。
弟子受《春秋》,
弟子们学习《春秋》,
孔子曰:
孔子说:
“后世知丘者以《春秋》,
“后人了解我将因为《春秋》,
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
”
后人怪罪我也将因为《春秋》。”
明岁,
第二天,
子路死于卫。
子路死在卫国。
孔子病,
孔子生病了,
子贡请见。
子贡请求看望他。
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
,
孔子正拄着拐杖在口修闲散步,
曰:
说:
“赐,
“赐,
汝来何其晚也?”
你为什么来得这样迟啊?”
孔子因叹,
孔子于是就叹息,
歌曰:
随即唱道:
“太山坏乎*
!
“泰山要倒了!
梁柱摧乎!
梁柱要断了,
哲人萎乎*
!
”
哲人要死了!”
因以涕下*
。
他边唱边流下了眼泪。
谓子贡曰:
对子贡说:
“天下无道久矣,
“天下失去常道已经很久了,
莫能宗予*
。
没有人能奉我的主张。
夏人殡于东阶,
夏人死了停棺在东厢的台阶,
周人于西阶,
周人死了停棺在西厢的台阶,
殷人两柱间。
殷人死了停棺在堂屋的两柱之间。
昨暮予梦奠两柱之间*
,
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坐在两柱之间受人祭奠,
予始殷人也。”
我原本就是殷商人啊。”
后七日卒。
过了七天孔子就死了。
孔子年七十三,
孔子享年七十三岁,
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
死在鲁哀公十六年(前479)四月的己丑日。
哀公诔之曰*
:
鲁哀公为他作了一篇悼词说:
“旻天不吊*
,
“老天爷不仁慈,
不慭遗一老*
,
不肯留下这位老人,使他扔下我,
俾屏余一人以在位*
,
孤零零一人在位,
茕茕余在疚*
。
我孤独而又伤痛。啊!
呜呼哀哉!
多么痛!
尼父*
,
尼父啊,
毋自律*
!
”
没有人可以作为我学习的楷模了!”
子贡:
子贡说:
“君其不没于鲁乎!
“鲁君他难道不能终老在鲁国吗?
夫子之言曰:
老师的话说:
‘礼失则昏,
‘法丧失就会昏乱,
名失则愆 *
。
名分丧失就会产生过失。
失志为昏,
丧失了意志就会昏乱,
失所为愆。
失去所宜就会出现过错。
’生不能用,
’老师活着的时候不能用他,
死而之,
死了作祭文哀悼他,
非礼也。
这是不合礼的。
称‘余一人’*
,
以诸侯身份称‘余一人’,
非名也。”
是不合名分的啊。”
孔子鲁城北泗上,
孔子死后葬在鲁城北面的泗水岸边,
弟子皆服三年*
。
弟子们都在心里为他服丧三年。
三年心丧毕*
,
三年心丧完毕,
相诀而去*
,
大家道别离去时,
则哭,
都相对而哭,
各复尽哀;
又各尽哀;
或复留。
有的就又留了下来。
唯子赣庐于冢上,
只有子贡在墓旁搭子一间小房住下,
凡六年,
守墓总共六年,
然后去。
然后才离去。
弟子及鲁人往从冢而家者百有余室*
,
弟子及鲁国他人,相率前往墓旁居住的一百多家。
因命曰孔里。
因而就把这里命名为“孔里”。
鲁世世相传以岁时奉祠孔子冢,
鲁国世世代代相传,每年都定时到孔子墓前祭拜,
而诸儒亦讲礼乡饮大射于孔子冢*
。
而儒生们也在这时来这里讲习礼仪,行乡学业考校的饮酒礼,以及比射等仪式。
孔子冢大一顷。
孔子的墓地有一顷大。
故所居堂弟子内*
,
孔子故居的堂屋以及弟子们所居住的内室,
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
,
后来就改成庙,借以收藏孔子生前穿过的衣服,戴过的帽子,使用过的琴、车子、书籍等,
至于汉二百余年不绝*
。
直到汉代,二百多年间没有废弃。
高皇帝过鲁*
,
高皇帝高皇帝刘邦经过鲁地,
以太祠焉*
。
用牛羊猪三牲俱全的太牢祭祀孔子。
诸侯卿相至,
诸侯、卿大夫、宰相一到任,
常先谒然后从政*
。
常是先去拜谒孔子墓,然后才去就职处理政务。
后世影响
孔子生鲤*
,
孔子生了鲤,
字伯鱼。
字伯鱼。
伯鱼年五十,
伯鱼享年五十岁,
先孔子死。
死在孔子之前。
伯鱼生伋,
伯鱼生了伋,
字子思,
字子思,
年六十二。
郭年六十二岁。
尝困于宋。
曾经受困于宋国。
子思作《中庸》*
。
子思作了《中庸》。
子思生白,
子思生了白,
字子上,
字子上,
年四十七。
享年四十七岁。
子上生求,
子上生了求,
字子家,
字子家,
年四十五。
享年四十五岁。
子家生箕,
子家生了箕,
字子京,
字子京,
年四十六。
享年四十六岁。
子京生穿,
子京生了穿,
字子高,
字子高,
年五十一。
享年五十一岁。
子高生子慎,
子高生了慎,
年五十七,
享年五十七岁,
尝为魏相。
曾经做过魏国的相。
子慎生鲋,
子慎生了鲋,
年五十七,
享年五十七岁,
为陈王涉博士*
,
做过陈胜王的博士,
死于陈下。
死在陈这个地方。
鲋弟子襄,
鲋的弟弟叫子襄,
年五十七。
享年五十七岁。
尝为都惠皇帝博士,
曾经做过汉孝惠皇帝的博士,
迁为长沙守*
。
后被提升为长沙郡的太守。
长九尺六寸。
身高九尺六寸。
子襄生忠,
子襄生了忠,
年五十七。
享年五十七岁。
忠生武,
忠生了武,
武生延年及安国。
武生了延年和安国。
安国为今皇帝博士*
,
安国做了当今孝武皇帝的博士,
至临淮太守,
官至临淮郡太守,
蚤卒*
。
寿短早死。
安国生卬生卬。
安国生了卬,卬了生。
太史公曰:
太史公说:
《诗》有之*
:
《诗》中有这样的话:
“高山仰止*
,
“像高山一般令人瞻仰,
景行行止*
。
”
像大道一般让人遵循。”
虽不能至,
虽然我不能达到这种境地,
然心向往之。
但是心里却向往着他。
余读孔氏书,
我读孔子的著作,
想见其为人。
可以想见到他的为人。
适鲁,
到了鲁地,
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
参观了孔子的庙堂、车辆、衣服、礼器,
诸生以时习礼其家*
,
目睹了读书的学生们按时到孔子旧宅中演习礼仪的情景。
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
。
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徘徊留恋不愿离去。自古以来,
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
天下的君王直到贤人也够多的了,
当时则荣,
当活着的时候都显贵荣耀,
没则已焉。
可是一死什么也就没有了。
孔子布衣*
,
孔子是一个平民,
传十余世,
他的名声和学说已经传了十几,
学者宗之。
读书的人仍然崇他为宗师。
自天子王仡侯,
从天子王侯一直到全国谈六艺的人,
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
,
都把孔子的学说来做为判断衡的最高准则,
可谓至圣矣!
可以说孔子是至高无上的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