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篇总纲
夫作为书论者,
著书立说的目的,
所以纪纲道德,
是用来整治道德,
经纬人事,
规划人世之事。
上考之天,
向上考察天道的变化规律,
下揆之地,
向下研究大地的万事万物,
中通诸理。
在中间能够把许多道理贯通起来。
虽未能抽引玄妙之中才,
即使这部书不能把深奥玄妙的道理提炼出来,但涉猎广泛,
繁然足以观终始矣。
也完全能够观察事物的终始了。
总要举凡,
如果只是提纲挈领地说明大概的意思,
而语不剖判纯朴,
而文章中不去剖析最基本的材料,
靡散大宗,
分清事物的本来面貌,
惧为人之惛惛然弗能知也,
担心别人会对基本理论糊里糊涂地搞不清楚,
故多为之辞,
因此较多地增加了一些文字,
博为之说;
广泛地加以阐述说明,
又恐人之离本就未也,
又害怕别人脱离根本而迢求未接,
故言道而不言事,
所以光谈大道而不谈人事,
则无以与世浮沉,
那么便没有办法和社会一起共处:
言事而不言道,
谈论人事而不谈大道,
则无以与化游息。
那么便不能和自然变化一起行止。
故著二十篇,
因此著作二十篇,
有《原道》,
有《原道》,
有《俶真》,
有《俶真》,
有《天文》,
有《天文》,
有《地形》,
有《地形》,
有《时则》,
有《时则》,
有《览冥》,
有《览冥》,
有《精神》,
有《精神》,
有《本经》,
有《本经》,
有《主术》,
有《主术》,
有《缪称》,
有《缪称》,
有《齐俗》,
有《齐俗》,
有《道应》,
有《道应》,
有《汜论》,
有《氾论》,
有《诠言》,
有《诠言》,
有《兵略》,
有《兵略》,
有《说山》,
有《说山》,
有《说林》,
有《说林》,
有《人间》,
有《人间》,
有《修务》,
有《修务》,
有《泰族》也。
有《泰族》。
《原道》者,
《原道》的内容,
卢牟六合,
规划了天地四方,
混沌万物,
探索万物的形成规律,
象太一之容,
拟象元气的形状,
测窈冥之深,
探测大道的深远,
以翔虚无之轸。
而翱翔在无所不包的领域之内。
托小以苞大,
虽然寄托在小处但包容探广,
守约以治广,
持守简约但治理广大,
使人知先后之祸福,
使人们懂得祸福发生的先后次序,
动静之利害。
也可以了解行、止的利害关系。
诚通其志,
果真能够通达它的旨意,
浩然可以大观矣。
对广博纷烦的事物便可以得到透彻的了解了。
欲一言而寤,
要想用一句话来明白其中的道理,
则尊天而保真;
那么就是尊重天道而保持本性;
欲再言而通,
想见第二句话来通晓其中的道理,
则贱物而贵身;
就是轻视外物而重视自身;
欲参言而究,
要想用第三句话来探究其中的奥秘,
则外物而反情。
就是抛去外物而返回真情。
执其大指,
掌握了其中的要领,
以内洽五脏,
可以对内润泽五脏六腑,
瀸渍肌肤,
对外浸渍肌肉皮肤。
被服法则,
亲身体验到这个自然的法则,
而与之终身,
可以和它伴随终身。
所以应待万方,
可以用来应对万方,揽合百变。
览耦百变也,
对待万方百变,
若转丸掌中,
就象弄丸掌中,
足以自乐也。
自己也完全可以得到其中的乐趣。
《俶真》者,
《俶真》的内容,
穷逐终始之化,
探求自然界起始终结的变化规律,
嬴垀有无之精,
包含了微妙的有、无相生的精髓,
离别万物之变,
辨别万物的变化规律,
合同死生之形,
等齐合同生相死的形体关系,
使人遗物反己,
使人明白超然物外而返回真性的道理,
审仁义之间,
审察清楚仁义的得失,
通同异之理,
沟通相同与差别之间的联系,
观至德之统,
观察最高的道德的领属关系,
知变化之纪,
寻求千变万化的头绪,
说符玄妙之中,
解说清楚深奥玄妙的符验,
通但造化之母也。
通达自然变化的根源。
《天文》者,
《天文》的内容,
所以和阴阳之气,
是用来协调阴阳二气的关系,
理日月之光,
理顺日月运行的规律,
节开塞之时,
掌握发生、禁止的季节变化,
列星辰之行,
排列星辰运行的顺序;
知逆顺之变,
知道逆行、顺行的变化,
避忌讳之殃,
避开忌讳和祸殃的发生;
顺时运之应,
顺从天时规律的对应变化,
法五神之常,
确定五星之神活动的规则。
使人有以仰天承顺,
使人能够尊奉天道、顺应变化,
而不乱其常者也。
而不会扰乱它的正常规律。
《地形》者,
《地形》的内容,
所以穷南北之修,
是用来穷究南北的长度,
极东西之广,
测清东西的宽度,
经山陵之形 ,
划分山陵的形势,
区川谷之居,
区别大川深谷的流向,
明万物之主,
明确万物的根本,
知生类之众,
知道生物繁多的种类,
列山渊之数,
罗列山川的数量,
规远近之路,
规划远近的道路。
使人通迴周备,
使人通达通达周详,
不可动以物,
不可以因外物而妄动,
不可惊以怪者也。
不能够因怪物而惊恐。
《时则》者,
《时则》的内容,
所以上因天时,
是说上面安依循自然运行的时序,
下尽地力,
下面要尽力发挥土地的潜力;
据度行当,
据守六度的法则,实行适宜的节令,
合诸人则,
符合人类生活的规律,
形十二节,
形成十二个月的月令,
以为法式,
作为共同遵循的准则,-月一年,
终而复始,
终而复始,
转于无极,
在没有穷尽地运行着,
因循仿依,
按照自然法则,依样效法。
以知祸福,
便知道祸福产生的规律,
操舍开塞,
持守和舍弃,开发和禁止,
各有龙忌,
各自都有鬼神的忌日。
发号施令,
国君发布政令,
以时教期,
按时教化百姓。
使君人者知所以从事。
这样可以使统治天下的国君,知道所从事的政事。
《览冥》者,
《览冥》的内容,
所以言至精之通九天也,
是用来说明最精微之气可以上通九天,
至微之沦无形也,
最微小的事物可以沦没在无形之中,
纯粹之入至清也,
纯清精粹之屋可以进入最洁净的境地,
昭昭之通冥冥也。
光明的东西可以通向黑暗之中。
乃始揽物引类,
于是便可以挹取万物,招引同类。
览取桥掇,
撮持积聚,
浸想宵类,
渐渐形成相类似的事物。万物中能够表明意旨,
物之可以喻意象形者,
而用形象摹画出来的事物,
乃以穿通窘滞,
于是便同自然界的贯通凝塞,
决读奎塞,
疏决川渎,堵塞险要相关联,
引人之意,
引导人们的意志,
系之无极,
同无穷无尽的事物联系起来,
乃以明物类之感,
用以表明万物种类之间的互相感应关系,
同气之应,
说明相同之气可以互相应和,
阴阳之合,
阴阳二气的互相融合,
形坍之朕,
而能使天地之间的征兆显露出来,
所以令人无观博见者也。
以便使人用来观察遥远而广博的事物。
《精神》者,
《精神》的内容,
所以原本人之所由生,
用来探讨人类产生的本源,
而晓寤其形骸九窍,
而明白人的形骸、九窍,
取象与天,
得到形象是与上天同一的;
合同其血气,
人体的血液、精气,
与雷霆风雨;
是和自然界的雷霆风雨相比照的;
比类其喜怒,
人体的喜怒哀乐,
与昼宵寒暑并明。
是和白天黑夜、严寒酷暑相变化的。
审死生之分,
审查死生的分别,
别同异之迹,
区别相同、不问的迹象。
节动静之机,以反 其性命之宗。
调节动静的机关、而返回到性命的根本之处。
所以使人爱养其精神,
所用来使人爱护保养他的精神,
抚静其魂魄,
抚慰宁静他的魂魄,
不以物易己,
不因为外物而改变自己的天性,
而坚守虚无之宅者也。
而坚守大道的根本。
《本经》者,
《本经》的内容,
所以明大圣之德,
是用来彰明圣人的美好德行,
通维初之道,
通达古代圣贤开创的道德规范,
埒略衰世古今之变,
略列哀世道德的颓败和古今道德的变化,
以褒先世之隆盛,
用来褒扬先世的隆盛,
而贬未世之曲政也。
而贬斥末世的弊政。
所以使人黜耳目之聪明,
用来使人废黜耳目的聪明,
精神之感动,
宁静精神上引起的激动,
搏流遁之观,
抑制由于情欲而产生的五种淫逸,
节养性之和,
调节用来养性的天和,
分帝王之操,
分散帝王所操持的权柄,
列小大之差者也。
罗列大小之间的差别。
《主术》者,
《主术》的内容,
君人之事也,
是讲国君统治天下之事。国君按照百官任职,
所以因作任督责,
督察责罚,
使群 臣各尽其能也。
使群臣各自尽到自己的才能,
明摄权操柄,
高明地执掌权柄,
以制群下,
用来控制臣下,
提名责实,
举出名目,按照实际督责检查,
考之参伍,
并且互相参照。
所以使入主秉数持要,
以便使国君学握权术,抓住要害,
不妄喜怒也。
不致妄生喜怒之情。
其数直施而正邪,
他的统治术使邪曲正直,
外私而立公,
排除私欲而能树立公道。
使百官条通而辐辏,
可以使百官象枝条通往树干,如车辐辏聚车轴,
各务其业,
各自力求干好本业,
人致其功,
人人便可以建立他们的功业,
此主术之明也。
这就是国君统治的聪明之处。
《缪称》者,
《缪称》的内容,
破碎道德之论,
解析道德的理论,
差次仁义之分,
排列仁义的区别,
略杂人间之事,
稍微间杂人世间的事情,
总同乎神明之德。
全部汇集在变化莫测的大道之中;
假象取耦,
假借外物的形象来取得耦合的例证,
以相譬喻,
以便用来相互比方,
断短为节。
就象截断小的竹子作为符节,
以应小具,
用来适应小的需求一洋。
所以曲说攻论,
对于解决人们所用的片面之说和巧辩之论,
应感而不匮者也。
那么就可以感通应对而不致缺乏理论了。
《齐俗》者,
《齐俗》的内容,
所以一群生之短修,
是用来统一万物的长短优劣,
同九夷之风气,
齐同九夷的风气,
通古今之论,
沟通古今不同的论说,
贯万物之理,
贯通万物生存的道理,
财制礼义之宜,
裁定礼义的适宜内容,
擘画人事之终始者也。
规划人世间事情的终始。
《道应》者,
《道应》的内容,
揽掇遂事之踪,
选取成功之事的事迹,
追观往古之迹,
追寻观察往古之时的印迹,
察祸福利害之反,
考察祸福利害之间的正反关系;
考验乎老庄之术,
同老子、庄子的学说相验证,
而以合得失之势者也。
以便符合得失的趋势。
《汜论》者,
《氾论》的内容,
所以箴缕绦缴之间,
是象用针线穿插在衣缝之间,
攕楔唲龋之郄也。
如同木楔补缀在齿缝之隙。
接径直施,
通过捷径使曲道变成正直,
以推本朴,
以便推论事物的本来面目,
而兆见得失之变,利病之反,
而预见得失的变比和利害的正反关系。
所以使人不妄没于势利,
以便用来使人不盲目沉沦在势利之中,
不诱惑于事态,
不被事态的变化所迷惑;
有符曮睨,
符合天道运行规律,
兼稽时势之变,
并且考察时势的变化,
而与化推移者也。
而能够与自然-起转移变迁。
《诠言》者,
《诠言》的内容,
所以譬类人事之指,
是用来比类人世之事的意旨,
解喻治乱之体也。
解释辨明国家治乱的根本,
差择微言之眇,
比较深微之旨的奥妙,
诠以至理之文,
用最根本的道理加以解释,
而补缝过失之阙者也。
而用来补救治政的过失。
《兵略》者,
《兵略》的内容,
所以明战胜攻取之数,
是用来说明战胜敌人、攻取敌阵的方法,
形机之势,
军事形势的机变,
诈谲之变,
欺诈多变的战术;
体因循之道,
体察军事斗争的规律,
操持后之论也。
采取后发制人的策略。
所以知战阵分争之非道不行也,知攻取坚守之非德不强也。
而用来表明战争的胜负,没有大道是行不通的;知道夺取破阵、坚夺城池,没有德性是不能强大的。
诚明其意,
如果真正明了这个意旨,
进退左右无所失击危,
前进后退,左冲左突都没有什么失去的;打击危险之敌,
乘势以为资,
乘着有利的形势,来作为凭借,
清静以为常,
而把清解作为准则。
避实就虚,
避开实力,攻击虚弱之敌,
若驱群羊,
就象驱赶牛羊一样。
此所以言兵者也。
这就是所说的用兵问题。
《说山》《说林》者,
《说山》《说林》的内容,
所以竅窕穿凿百事之壅遏,
是用来开通百事的堵塞,
而通行贯肩万物之窒塞者也。
而使万物的障碍畅通无阻。
假譬取象,
借用比喻来选取对象,
异类殊形,
联系不同的种类和殊别的形体,
以领理人之意,
用来领会人世间事物的要义,
解堕结细,
解开纽结,
说捍抟囷,
解释疑团,
而以明事埒事者也。
而用来阐明百事变化的征兆。
《人间》者,
《人间》的内容,
所以观祸福之变,
是用来观察祸福的变化,
察利害之反,
考察利害的正反演变;
钻脉得失之迹,
按照脉络研究得失的踪迹,
标举终始之坛也。
揭示事物终终的更替关系。
分别百事之微,
分清各种事物的微小区别,
敷陈存亡之机,
陈述存也、灭亡的机变,
使人知祸之为福,
使人们知道坏事可以变为好事,
亡之为得,
失去可以变为得到,
成之为败,
成功可以变为失败,
利之为害也。
有利可以变为有害。
诚喻至意,
果真理解了它的深远意义,
则有以倾侧惬仰世俗之间,
那么就可以在世俗之间俯仰曲伸了,
而无伤乎谗贼螫毒者也。
而不会被谗佞和坏人所伤害。
《修务》者,
《修务》别的内容,
所以为人之于道未淹,
是用来针对有人对“道”没有精深的理解,
味论未深,
对旨意观点没有深入探索,
见其文辞,
只重视那此文辞,
反之以清静为常,
反而误把清静作为法则,
恬淡为本,
把淡漠作为根本,
则懈堕分学,
就会松懈堕落而放弃学业,
纵欲适情,
放纵情欲,满足安逸,
欲以偷自扶,
想用马马虎虎、自我放荡,
而塞于大道也。
就把大道堵塞。
今夫狂者无忧,
现在疯子是没有忧虑的,
圣人亦无忧。
圣人也是没有忧虑的。
圣人无忧,
圣人没有忧虑,
和以德也;
是用德性来协调;
狂者无忧,
疯子没有忧虑,
不知祸福也。
不知道祸、福的发生。
故通而无为也,
因此通晓大道的人实行“无为”,
与塞而无为也同;
和根本不懂的人实行“无为”是相同的,
其无为则同,其所以无为则异。
他们所用来实行“无为”的原因则是根本不同的。因此,
故为之浮称流说其所以能听,
这就是那些称说虚浮不实和没有根据的言论,根本不懂的人能够听从的原因。
所以使学者掌摹以自几也。
所用来使求学的人不断勤勉努力,这样自己也就差不多达到要求了吧!
《泰族》者,
《泰族》的内容,是研究道旨和德性义系的。
横八极,
“道”充满四方八极,
致高崇,
高的至高无上,
上明三光,
上面使日月星大放光明,
下和水上,
下面使水土和谐。
经古今之道,
给古今之道规定法则,
治伦理之序,
给伦理关系确定顺序,
总万方之指,
总括万方的要旨,
而归之一本;
而把它们归向根本--道。
以经纬治道,
以便用来规划治理天下,
纪纲王事;
管理统治天下之事,
乃原心术,
于是便要探索思想和意识的源流,
理性情,
理顺人的情性。
以馆清平之灵,
用来安置清净平正的灵魂,
澄彻神明之精,
彻底澄清变化莫测的精神,
以与天和相婴薄。
以便能同自然祥和之气相结合。
所以览五帝三王,
用来观览五帝三皇的业迹,
怀天气,
含怀着上天的意旨,
抱天心,
怀抱着大地之气;
执中含和,
执掌公正,饱含和气;
德形于内,
大德在内心形成,
以莙凝天地,
而凝结在天地之中,
发起阴阳,
引发阴、阳二气;
序四时,
规定了四季的时序,
正流方,
正气传布四方。
绥之斯宁,
用它来安抚天下就会安宁,
推之斯行;
推广它就能得到施行。
乃以陶冶万物,
于是便用来化育万物,
游化群生,
流动感化一切生物。
唱而和,
就象唱歌就有和声,
动而随,
活动就有跟随-样,
四海之内,
天下之内,
一心同归。
一个意念而归向一起。
故景星见,
因此瑞星山现,
祥风至,
吉祥之风来临,
黄龙下,
黄龙随之降下,
凤巢列树,
凤凰在树上筑巢,
麟止郊野。
麒麟在郊野停息。
德不内形,
大德没有在内心形成,
而行其法藉,
而推行他的法令,
专用制度,
专门使用法制,
神抵弗应,
天地之神不会响应,
福祥不归,
幸福吉祥不会来临;
四海不宾,
四海之内不能宾服,
兆民弗化。
兆亿人不能归顺。因此,
故德形于内,
道德在内心形成,
治之大本。
这是治国的最大根本。
此“鸿烈”之《泰族》也。
这就是《鸿烈》中的《泰族》所要表达的内容。
凡属书者,
概括著书的目的,
所以窥道开塞,
是用来观察大道的开启和阻塞,
庶后世使知举错取舍之宜适,
希望后代能够值得举止措施、取舍的适当办法,
外与物接而不眩,
在外部和万物交接而不致迷惑,
内有以处神养气,
在内部能够用来静处精神颐养元气,
宴场至和,
温煦最高的和气,
而已自乐所受乎天地者也。
而自己也能够从中得到快乐,这些都是从天地之中得到的。
故言道而不明终始,
因此谈论人道而不明白事物的始终变化,
则不知所仿依;
便不知道学习仿效的对象;
言终始而不明天地四时,
谈论事物的始终变化,而不明了天地四时的变化,
则不知所避讳;
便不知道回避灾祸和忌讳的事情;
言天地四时而不引譬援类,
谈说天地四时之间的变化,而不去引用譬喻援引类似的例证,
则不知精微;
便不如道精妙微小的事物;
言至精而不原人之神气,
谈论人的最微妙的精气不探索人的神气发生原因,
则不知养生之机;
便不知道养生的机变;
原人情而不言大圣之德,
探索人之常情而不谈论最高的道德,
则不知五行之差;
便不知道五种行为之间的差别,
言帝道而水言君事,
谈论天子之道而不说诸侯国君之事,
则不知小大之衰;
便不知道大小的等次;
言君事而不为称喻,
淡论国君之事而不去陈说譬喻,
则不知动静之宜;
便不知道掌握动静的适度;
言称喻而不言俗变,
谈论陈说譬喻,而不论及习俗的变化,
则不知合同大指;
便不知道会合大要;
已言俗变而不言往事,
谈论习俗变化而不谈往古之事,
则不知道德之应;
就不了解道德的对应变化;
知道德而不知世曲,
了解道德的对应变化而不知道世事的曲折,
则无以耦万方;
便不能配合各种变故;
知记论而不知诠言,
知道广博地论说而不知道阐明精微之言,
则无以从容;
便不能从容不迫;
通书文而不知兵指,
通晓书籍文章而不知道用兵的要旨,
则无以应卒;
便没有办法应付突然变故;
已知大略而不知譬喻,
知道大要而不知道使用譬喻,
则无以推明事;
就没有办法推论明白事理;
知公道而不知人间,
了解公正之道而不知道人间曲直,
则无以应祸福;
便不能应对祸福;
知人间而不知修务,
知道人间之事而不了解努力进取,
则无以使学者劝力。
便不能来使学习的人勤奋学业。
欲强省其辞,
想尽力减少它的文字,
览总其要,
总括的它的要点,
弗曲行区入,
但是不经过委婉曲折地引入境地,
则不足以穷道德之意。
便不能够穷尽道德的旨意。
故著书二十篇,
因此著书二十篇,
则天地之理究矣,
这样天地之间的道理便探究清楚了。
人间之事接矣,
人世间的事情便全部接触了,
帝王之道备矣。
帝王统治天下的方法已经全备了。
其言有小有巨,
书中的论说有的谈论小事,有的涉及大事,
有微有粗,
有细微之说,也有粗疏之言,
指奏卷异,
每卷旨趣都是不同的,
各有为语。
各自都有论述的文字。
今专言道,
现在专门谈论道,
则无不在焉,
那么是没有地方不存在的;
然而能得本知未者,
但是能够得到根本而能知道未节的,
其唯圣人也。
恐怕只有圣人了。
今学者无圣人之才,
现在的学习的人没有圣人之才,
而不为详说,
如果不替他们详细解说,
则终身颠顿乎混溟之中,
那么就会终身困顿于杂乱昏暗之中,
而不知觉宿乎昭明之术矣。
而不知道在光明的道路上醒悟。
道论总述
今《易》之《乾》《坤》足以穷道通意也,
现在《周易》中的乾和坤,完全能够穷尽道术通达旨意了,
八卦可以识吉凶、知祸福矣,
八卦可以识别吉凶知道祸福了;
然而伏羲为之六十四变,
但是伏羲还为它演变而成了六十四个卦象,
周室增以六交,
周文上又增加了六爻,
所以原测淑清之道,
所用来探究测度明朗之道,
而裙逐万物之祖也。
而远溯万物的本源。
夫五音之数,
五音的数量,
不过宫、商、角、徵、羽,
不过宫商角微羽,
然而五弦之琴不可鼓也,
但是五弦的琴不能够弹奏,
必有细大驾和,
必须有高音、低音的更互相和,
而后可以成曲。
然后才能成为曲子。
今画龙首,
现在画一个龙头,
观者不知其何兽也,
观看的人不知道是什么野兽,
具其形,
全部画完它的形状,
则不疑矣。
那么就不会怀疑了。
今谓之道则多,
现在说到“道”的,就会谈的很多;
谓之物则少,
说到万物的,就会谈的很少,
谓之木则博,
谈到统治之术的,就会议论很广泛;
谓之事则浅,
而谈到事情的,就很浅薄。
推之以论,
如果用理论来推求,
则无可言者,
那么便觉得无话可说了。
所以为学者,
所用来从事教学的人,本来想指引他们,
固欲致之不言而已也。
也只好不说罢了。
夫道论至深,
大道的学问是最深的,
故多为之辞以抒其情;
所以要多多的替它说明,以便表达它的实际情况,
万物至众,
万物是纷坛复杂的,
故博为之说以通其意。
所以广博他为它论说,以便通达它的意旨。
辞虽坛卷连漫,
辞语虽然曲折而又很散乱,
绞纷远缓,
纷纭交错而又遥远松缓,
所以挑汰涤荡至意,
所用来淘汰清除个人的旧有的牢固观念,
使之无凝竭底滞,
使他们没有凝结闭塞,
卷握而不散也。
那么掌握大道而不会松散。
夫江河之腐胔不可胜数,
在长江黄河中的腐烂尸骨是数不清的,
然祭者汲焉,
但是祭祀的人要从中汲水,
大也。
因为它广大;
一杯酒白,
一杯白酒,
蝇渍其中,
苍蝇淹没在其中,
匹夫弗尝者,
一个人都不去品尝,
小也。
因为它狭小。
诚通乎二十篇之论,
果真能够通达二十篇的论述,
睹凡得要,
看到大概得到要领,
以通九野,
可以用来通达九野,
径十门,
取道十门,
外天地,
把天地排除在外,
捭山川,
开合山川,
其于逍遥一世之间,
对于自由往返于人世之间,
宰匠万物之形,
执宰万物之形,
亦优游矣。
也可以说能悠闲自得了。
若然者,
如果能象这样,
挟日月而不姚,
到达日月而不会有光亮,
润万物而不耗。
润泽万物而不会消耗;
曼兮洮兮,
漫布大地啊,
足以览矣!
而润滑万物啊,
藐兮浩兮,
完全可以用来观览一切了。
旷旷兮,
深远无边啊,
可以游矣!
可以遨游在广阔无垠之源啊!
历史事例与学派源流
文王之时,
周文王的时候,
纣为天子,
商纣王是天子,
赋敛无度,
搜刮民赋没有限度,
杀戮无止,
杀戮无辜不能停止,
康梁沉湎,
沉溺于淫乐美酒之中,
宫中成市,
宫廷之中竟象市场一样;
作为炮烙之刑,
制造了炮烙之刑,
剖谏者,
挖掉劝谏的贤人之心,
剔孕妇,
剖开孕妇的肚子,
天下同心而苦之。
天下一心而痛恨他,
文王四世累善,
周文王四代积累善事,
修德行义,
修治德行,推行大义。
处歧周之间,
处在岐周之地。
地方不过百里,
土地方圆不过百里,
天下二垂归之。
但是天下三分之二的诸侯归向了他,
文王欲以卑弱制强暴,
周文王要以卑下弱小的地位战胜强暴的纣王,
以为天下去残除贼而成王道,
而为天下人民除去凶残之君,以便成就王道,
故太公之谋生焉。
因此姜太公的兵谋便产生了。
文王业之而不卒,
周文王从事伐纣的事业,刚开始便去世了,
武王继文王之业,
周武王继承周文王的大业,
用大公之谋,
采用太公的谋略,
悉索薄赋,
倾注全国的兵力,
躬撮甲胄,
亲自穿上甲胄,
以伐无道而讨个义,
来讨伐无道不义之君。
誓师牧野,
在牧野会合天下诸侯,誓师伐纣,
以践天于之位。
终于踏上了天于之位。
天下未定,
天下没有平定,
海内未辑,
海内没有安宁,
武王欲昭文王之令德,
武王打算使文王的美德昭明天下,
使夷狄各以其贿来贡,
使夷狄各自带着他们的财物前来进献;
辽远未能至,
道路遥远的地方不能按时到达,
故治三年之丧,
于是便治理三年之丧,
殡文王于两楹之间,
把文王尸体大殓在两个楹柱之间,
以俟远方。
用来等待远方之人。
武王立三年而崩,
周武于立国三年而驾崩,
成工在褓襁之中,
周成王还在襁褓之中,
未能用事,
不能执政。
蔡叔、管叔辅公子禄父而欲为乱。
蔡叔、管叔辅助约王公子禄父,想要举行叛乱。
周公继文王之业,
周公旦继承父兄文王、武王的事业,
持天子之政,
掌握了天子的权力,
以股肱周室,
用来安定周王室,
辅翼成王。
而辅佐成王,平定天下大叛乱。
惧争道之不塞,
周公担心争斗不停止,
臣下之危上也,
臣下危及天子,
故纵马华山,
因此便把军马释放到华山,
放牛桃林,
把牛散放到桃林;把战鼓打破,
败鼓折抱,
鼓槌折断,
措饬而朝,
身插笏板而朝见,
以宁静王室,
以便安定周王室,
镇抚诸侯。
镇压安抚天下诸侯。
成王既壮,
成王已经长大,
能从政事,
能够处理政事,
周公受封于鲁,
周公便到鲁国受封,
以此移风易俗。
用这个办法转移风气改变习俗。
孔子修成康之道,
孔子修治成、康的主张,
述周公之训,
祖述周公的教训,
以教七十子,
用来教导七十个学生,
使服其衣冠,
使他们穿戴起周王朝的衣冠,
修其篇籍,
研究遗留下来的典籍,
故儒者之学生焉。
于是儒学便产生了。
墨子学儒者之业,
墨子学习儒家的学说,
受孔子之术,
接受孔子的思想,
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
认为他的礼节烦琐而不简易;
厚葬靡财而贫民,
丰厚的葬礼,耗费了资财,而使百姓贫困;
服伤生而害事,
长久服丧,伤害生命而妨碍政事。
故背周道而用夏政。
因此背离周朝的法规而使用夏朝的法令。
禹之时,
夏禹的时候,
天下大水。
天下发了大水,
禹身执蔂垂,
禹亲自拿着畚箕和木锹,
以为民先,
而给百姓作出表率。
剔河而道九岐,
疏通黄河而分成九个支流,
凿江而通九路,
凿通江而沟沟众多的河流,
辟五湖而定东海。
开通五湖而注入东海。
当此之时,
在这个时候,
烧不暇撌,
烧火的余烬来不及排除,
濡不给扢,
衣服沾湿了来不及擦拭,
死陵者葬陵,
死在山陵葬在山陵,
死泽者葬泽,
死在湖泽葬在湖泽,
故节财、薄葬、闲服生焉。
因此节省财物而简易的葬礼,简单的服饰便产生了。
齐桓公之时,
齐桓公的时候,
天子卑弱,
天子的地位卑下,势力弱小,
诸侯力征,
诸侯用武力互相征伐。
南夷北狄,
南夷北狄,
交代中国,
交互侵伐中国,
中国之不绝如线。
中国没有断绝,但仅象细丝一样,十分危急。
齐国之地,
齐国之地,
东负海而北障河,
东边背靠大海,北面有黄河作阻塞,
地狭田少而民多智巧。
地盘狭小,田地很少,而百姓多有智术和巧诈,
桓公忧中国之患,
桓公忧虑中国的隅祸患,
苦夷狄之乱,
苦于夷狄的战乱,
欲以存亡继绝,
想来保存灭亡的国家,继续绝嗣的宗族,
崇天子之位,
使大于的地位尊崇起来,
广文武之业,
增广文、武的事业,
故《管子》之书生焉。
因此管子的著作便产生了。
齐景公内好声色,
齐景公在宫廷内贪恋音乐美色,
外好狗马,
在外爱好走狗、骏马,
猎射亡归,
射箭打猎便忘掉归来,
好色无辩,
喜欢贤人但是常常不能辨别。
作为路寝之台,
建起豪华的路寝之台,
族铸大钟,
聚集铜铁铸起了大钟,
撞之庭下,
在庭下值击之后,
郊雉皆呴,
引起远郊的野鸡呜叫。
一朝用三千钟赣,
一个朝上便赐给群臣三万斛粮食。
梁丘据、子家哙导于左右,
梁邱据、子家哙在左右引诱景公。
故晏子之谏生焉。
因此晏子的讽谏便产生了。
晚世之时,
战国的时候,
六国诸侯,
六国诸侯地域各不相同,
谿异谷别,
大水阻碍,
水绝山隔,
高山隔绝,
各自治其境内,
各自治理自己的境内,
守其分地,
守卫着分割的土地,
握其权柄,
掌握着他们的大权,
擅其政令。
擅自发布政令,
下无方伯,
下面没有诸侯之长,
上无天子,
上面没有天子统治。
力征争权,
用武力争夺权力,
胜者为右,
胜利的为尊。
恃连与国,
他们依仗联合之国,
约重致,
约定能够招致的重兵,
剖信符,
剖开符契,
结远援,
连结远方的援兵,
以守其国家,
用来防守他们的国家,
持其社稷,
护卫他们的社稷。
故纵横修短生焉。
因此纵横、长短之术产生了。
申子者,
申不害,
韩昭厘之佐;
是韩昭王的辅佐。
韩,
韩国原是由晋分割而建立的。
晋别国也,
土地贫瘠,
地 墽民险,
而百姓险恶,
而介于大国之间,
又介于大国之间。
晋国之故礼未灭,
晋国原来的礼仪没有废止,
韩国之新法重出,
韩国的新法又重新出现;
先君之令未收,
先君的命令没有收回,
后君之令又下,
后君的命令又接着而下。
新故相反,
新、旧相反,
前后相缪,
前后相抵触,
百官背乱,
百官相背而混乱,
不知所用,
不知如何使用。
故刑名之书生焉。
因此刑名之学便产生了。
秦国之俗,
秦国的习俗,
贪狼强力,
贪狠如狼,竭尽武力,
寡义而趋利,
缺少大义,而趋向利益。
可威以刑,
可以用刑法来施行威严,
而不可化以善;
而不可以用教化让他们行善;
可劝以赏,
可以用奖励来勉励他们,
而不可厉以名。
而不能用名声来使他们严肃。
被险而带河,
覆盖险阻而以黄河为带,
四塞以为固,
四周有险关堵塞,
地利形便,
地理形势对它极为有利方便,
畜积殷富,
积蓄充足。
孝公欲以虎狼之势而吞诸侯,
秦孝公想以处于虎、狼之优势,而吞并天下诸侯。
故商鞅之法生焉。
因此商鞅的法家思想便产生了。
若刘氏之书,
至于象刘氏的著述,
观天地之象,
观察天地的形象,
通古今之事,
通达古今的事理,
权事而立制,
权衡事理而建立法规,
度形而施宜。
度量形体而施予合宜的措施,
原道之心,
探索人们的道德规范,
合三王之风,
使之符合三皇的风气,
以储与扈冶,
以便扩大道旨。
玄眇之中,
在幽深微妙之中,
精摇览靡,
探索精妙美好的东西;
弃其畛契,
抛弃了它的混浊,
斟其淑静,
斟取它的精髓。
以统天下,
而用来统一天下,
理万物,
治理万物,
应变化,
适应变化,
通殊类,
通达不同的方面。
非循一迹之路,
不是依循一个车轨形成的路子,
守一隅之指,
恪守一个角落的偏见,
拘系牵连之物,
拘泥于有联系的事物,
而不与世推移也,
而不随世道的变迁而转移,
故置之寻常而不塞,
因此放置到寻常之处而不会阻塞,
布之天下而不窕。
布散到天下而不会有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