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传第六十九 - 汉书

← 返回《汉书元后传第六十八叙传第七十

王莽传第六十九

班固

王莽从谦恭起家,逐步篡汉建新,推行托古改制引发社会动荡,最终在农民起义中覆灭。

王莽字巨君,之弟子也。元后父及兄弟皆以封侯,居位辅政,家凡、五大司马。语在《元后传》。唯莽父曼蚤(早)死,。莽皆将军五侯子,乘时侈靡,以舆马声色佚(逸)游,莽独孤贫,因为恭俭。受,师事陈参,勤身博学,被服如儒生。事母及寡嫂,养孤兄子,行甚。又外交英俊,内事有礼意。中,大将军凤病,莽侍疾,亲尝药,乱首垢面,连月。凤且死,以托及帝,拜为郎,迁
久之,叔父成都侯上书,愿分户邑以封莽,及戴崇、侍中金涉、胡骑校尉箕闳、上谷都尉阳并、中郎陈汤,皆当世名士,咸为莽言,上由是贤莽。,封莽为新都侯,南阳新野之都乡,千五百户。迁光禄大夫侍中,宿卫谨敕,爵位益尊,节操愈谦。散舆马衣裘,振(赈)施宾客,家无所余。名士,交结将相卿大夫甚众。故更推荐之,游者为之谈说,虚誉隆洽,其诸父矣。敢为之行,处之不惭
莽兄永为,蚤(早)死,有子光,莽使学博士门下。莽休沐出,振车骑,奉羊酒,劳遗其师,恩施下同学。诸生纵观,长者叹息。光年小于莽子宇,莽使同日内(纳)妇宾客满堂。须臾,一人言苦某痛,当饮某药,焉。尝私买侍婢,昆弟或颇闻知,莽因曰:“后将军无子,莽闻,为买之。”即日以婢奉子元。其匿情求名如此。
是时,太后姊子以材能力九卿,在莽右。莽阴求其罪过,因大司马曲阳侯白之,长伏诛,莽以获忠直,语在。根因乞骸骨,荐莽,上遂擢为大司马。是岁,也,年三十八矣。莽既拔出同列,继而辅政,欲令名誉过前人,遂克己不倦,聘诸贤良以为掾史赏赐悉以享(飨)士,愈为俭约。母病,公卿列侯遣夫人问疾,莽妻迎之,衣不曳地,布。见之者以为,问知其夫人,皆惊。
辅政岁余,成帝崩,哀帝即位,尊皇太后为。太后诏莽就第,避。莽上疏乞骸骨,哀帝遣诏莽曰:“先帝委政于君而,朕得奉宗庙,诚与君同心合意。今君移病求退以著朕之不能奉顺先帝之意,朕甚悲伤焉。已诏尚书待君奏事。”又遣丞相、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白太后曰:“皇帝闻太后诏,甚悲。大司马即不起,皇帝不敢听政。”太后复令莽视事。
时哀帝祖母傅太后、母丁姬在,高昌侯董宏上书言:“《春秋》之义,,丁姬宜上尊号。”莽与师丹共劾宏误朝不道,语在。后日,置酒,内者令为傅太后张幄。坐于太皇太后坐(座)旁。莽案(按)行曰:“定陶太后妾,何以得与并!”彻(撤)去,更设坐(座)。傅太后闻之,大怒,不肯怨患莽。莽夏乞骸骨,哀帝赐莽黄金五百斤,安车驷马,罢就第,公卿大夫多称之者,上乃加恩宠,十日一赐餐。下诏曰:“新都侯莽忧劳国家,执义坚固,朕庶几与为治。太皇太后诏莽就第,朕甚闵(悯)焉。其以户三百五十益封莽,位见礼如三公,乘绿车从。”后二岁,傅太后、丁姬皆称尊号,丞相朱博奏:“莽前不广之义,抑贬尊号,亏损孝道,当伏,幸蒙赦令,不宜有爵土请免为庶人。”上曰:“以莽与太皇太后,勿免,。”
莽杜门自守,其中子获杀奴,莽切责获,令自杀。在国三岁,上书冤讼莽者以百数。,日食,周获、宋崇等对策深颂莽功德,上于是征莽。
始莽就国,太守以莽贵重,选门下掾孔休守新都相。休谒见莽,莽尽礼,休亦闻其名,与相答。后莽疾,休候之,莽缘恩意,进其玉具室剑欲以为好。休不肯受,莽因曰:“诚见君面有瘢,美玉可以灭瘢,欲献其耳。”即解其球,休复辞让。
莽曰:“君嫌其贾()邪?”遂椎碎之,自裹以进休,休乃受,及莽征去,欲见休,休称疾不见。
莽还京师岁余,哀帝崩,无子,而傅太后、丁太后皆先薨,太皇太后即日驾之未央宫,遣使者驰召莽。诏尚书,诸发兵符节,百官奏事,中黄门、皆属莽。莽白:“大司马高安侯年少,不合众心,收印缓。”贤即日自杀。太后诏公卿举可大司马者,大司徒孔光、大司空举莽,前将军何武、公孙禄互相举。太后拜莽为大司马,与议。安阳侯莽之从弟,其人修饬,太后所信爱也,莽白以舜为车骑将军,使迎奉成帝后,是为孝平皇帝。帝年九岁,太后临朝,委政于莽。莽白前害皇子,骄唇,遂废、孝哀傅皇后,皆令自杀,语在《外戚传》。
莽以大司徒孔光。名儒,,太后所敬,天下信之,于是盛尊事光,引光女婿甄邯为侍中。诸哀帝外戚及大臣居位素所不说(悦)者,莽皆,为请奏,令邯持与光。光素畏慎,不敢不上之,莽白太后,辄可其奏。于是前将军何武、公孙禄坐互相举免,丁、傅及董贤亲属皆免官爵,涉远方。红阳侯立太后亲弟,虽不居位,莽以诸父内敬惮之,畏立从容(怂恿),令己不得肆意,乃复令光奏立旧恶:“前知定陵侯淳于长犯大逆罪,多受其赂,;后白以官婢杨寄私子为皇子,众言曰复出,纷纷为天下所疑,难以示来世,成襁褓之功。请遣立就国。”太后不听。莽曰:“今汉家衰,,太后独代幼主统政,诚可畏惧,用公正先天下,尚恐不从,今以私恩逆大臣议如此,群下倾邪,乱从此起!宜可且遣就国,复征召之。”太后不得已,遣立就国。莽之所以上下,皆此类也。
于是附顺者拔擢,忤恨者诛灭。王舜、为腹心,甄丰、甄邯,平晏,刘敖典文章孙建为爪牙。丰子寻、歆子棻、崔发、南阳陈崇皆以材能幸于莽。莽,欲有所为,微见,党与(羽)承其指(旨)意而显奏之,莽稽首涕泣,固推让焉,上以惑太后,下用示信于众庶。
始,风(讽)令塞外蛮夷献白雉,正月,莽白太后下诏,以白雉荐宗庙。群臣因奏言太后“委任大司马莽安宗庙。故大司马霍光有安宗庙之功,益封,比。莽宜如光。”太后问公卿曰:“诚以大司马有大功当之邪?将以骨肉故欲之也?”于是群臣乃盛陈“莽功德致之瑞,千载同。圣王之法,臣有大功则生有美号,故周公及身在而托号于周莽有定国安汉家之大功,宜赐号曰安汉公,益户,畴爵邑,上应,下准,以顺天心。”太后诏尚书其事。
莽上书言:“臣与孔光、王爵、甄丰、甄邯共定策,今愿独光等功赏,寝置臣莽,勿随辈列。”甄邯白太后下诏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属有亲者,义不得阿。君有安宗庙之功,不可以骨肉故蔽隐不扬。君其勿辞。”莽复上书让。太后诏谒者引莽待殿东箱(厢)莽称疾不肯入。太后使尚书令诏之曰:“君以故而辞以疾,君任重,不可阙(缺),以时起。”莽遂固辞。太后复使闳承制召莽,莽固称疾。白太后,宜勿夺莽意,但条孔光等,莽乃肯起。太后下诏曰:“博山侯光宿卫四世,世为,忠孝仁笃,显著,建议定策,益封万户,以光为四辅之政。车骑将军安阳侯舜积累仁孝,使迎中山王,万里,功德茂著,益封万户,以舜为。左将军丰宿卫三世,忠信仁笃,使迎中山王,辅导共(供)养,以安宗庙,封丰为广阳侯,食邑五千户,以丰为。皆受(授)四辅之职,畴其爵邑,各赐第一区。侍中奉车都尉邯宿卫勤劳,建议定策,封邯为承阳侯,食邑二千四百户。”四人既受赏,莽尚未起,群臣复上言:“莽虽克让,朝所宜章,以时加赏,明重元功,无使百僚失望。”太后乃下诏曰:“大司马新都侯莽三世为三公,典周公之职,建万世策,功德为忠(中)臣宗流海内,远人慕义,越裳氏献白雉。其以、新息二县户二万八千益封莽,其后嗣,畴其爵邑,封功如萧相国。以莽为太傅,干四辅之事,号曰安汉公。以故萧相国甲第为安汉公第,,传之无穷。”
于是莽为(伪)惶恐,不得已而起受策。策曰:“汉危无嗣,而公定之;四辅之职,三公之任,而公于之;群僚众位,而公之:功德茂著,宗庙以安,盖白雉之瑞,焉。故赐嘉号曰安汉公,辅翼于帝,期于,毋违朕意。”莽受太傅安汉公号,让还益封畴爵邑事,云愿须百姓家给,然后加赏。群公复争,太后诏曰:“公自期百姓,是以听之。其令公奉(俸)、、赏赐皆倍故。百姓家给人足,大司徒、大司空以。”莽复让不受,而建言宜立诸侯王后及高祖以来功臣子孙,大者封侯,或赐爵食邑。然后及诸在位,各有。上尊宗庙,增加礼乐;下惠士民鳏寡。恩泽之政无所不施,语在
莽既说(悦)众庶,又欲专断,知太后歇(厌)政乃风(讽)公卿奏言:“往者,吏以迁至二千石,及所举茂材(才)异等吏,率多不称,宜皆见安汉公。又太后不宜亲小事。”令太后下诏曰:“皇帝幼年,朕且统政,加元服。今众事烦碎,朕,精气不堪,殆非所以安躬体而育养皇帝者也。故选忠贤,立四辅,群下劝职,永以康宁。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焉’自今以来,惟封爵乃以闻。他事,安汉公、四辅。州牧、二千石及茂材(才)吏初奏事者,辄引入至近署对安汉公,考故官,问新职:以知其称否。于是莽人人延问致密恩意,厚加赠送,其不合指(旨),显奏免之,权与人主侔矣。
莽欲以虚名说(悦)太后,白言:“亲承前孝哀丁、傅奢侈之后,百姓未赡者多,太后宜且衣增练颇损膳,以视(示)天下。”莽因上书,愿出钱百万,献田三十顷,付助给贫民。于是公卿皆慕效焉。莽帅(率)群臣奏言:“陛下春秋尊,久衣练,减御膳,诚非所以辅精气,育皇帝,安宗庙也。臣莽数叩头下,白争未见许。今幸赖陛下德泽,间者风雨时,甘露降,生。、朱草、嘉禾,休徽同时并至臣莽等不胜大愿,愿陛下爱精休神,,遵帝王之常服,复之法膳,使臣子各得尽骋(欢)心,备共(供)养。唯省察!”莽又令太后下诏曰:“盖闻母后之义,思不出乎。国不蒙佑,皇帝年在襁褓,未任亲政,战战兢兢,惧于宗庙之不安。国家之朕孰当统之?是以孔子见,周公,盖权时也。勤身极思,忧劳未绥,故国奢则视(示)之以俭,矫在者过其正,而朕不身帅(率),将谓天下何!夙夜梦想,五谷丰孰(熟),百姓家给,比皇帝加元服,委政而授焉。今诚未皇(遑)于轻靡而备味庶几与百僚有成,其勋之哉!”每有水旱,莽辄素食,左右以白。太后遣使者诏莽曰:“闻公菜食,忧民深矣。今秋幸孰(熟),公勤于职,以时食肉,爱身为国。”
莽念中国已平,唯四夷未有异,乃遣使者赍黄金币帛,重赂匈奴单于,使上书言:“闻中国囊知牙斯今更名知,慕从圣制。”又遣女须卜居次入侍。所以媚事太后,下至旁侧故万端。
莽既尊重,欲以女配帝为皇后,以固其权,奏言:“皇帝即位三年,未建,媵未充。乃者,国家之难,本,从亡(无)嗣配取(娶)不正请考论《五经》,定取(娶)礼,以广继嗣。博采后及周公孔子世列侯在长安者适(嫡)子女。”事下,上众女名,王氏女多在选中者。莽恐其与己女争,即上言:“身亡(无)德,材下,不宜与众女并采。”太后以为至诚,乃下诏曰:“王氏女,朕之外家,其勿采。”庶民、诸生、郎吏以上守阙上书者日千余人,公卿大夫或诣廷中,或伏省户下,咸言:“明诏圣德巍巍如彼,安汉公盛勋堂堂若此,今当立后,独奈何废公女?天下安所!愿得公女为。”莽遣长史以下晓止公卿及诸生,而上书者愈甚。太后不得已,听公卿采莽女。莽复自白:“宜博选众女。”公卿争曰:“不宜采诸女以正统。”莽白:“愿见女。”太后遣长乐少府、、尚书令纳采见女,还奏言:“公女渐渍德化,有窈窕之容,宜承,奉祭祀。”有诏遣大司徒、大司空策告宗庙,,皆曰:“遇金水王相,遇父母得位,所谓‘康强’之占,‘’之符也。”信乡侯佟上言:“《春秋》,天子将娶于纪,则褒子称侯安汉公国未称古制。”事下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封后父,尊而,以重宗庙,孝之至也。佟言,可许。请以新野田二万五千六百顷益封莽,满百里。”莽谢曰:“臣莽子女诚不足以配至尊,复听众议,益封臣莽。伏自惟念,得托,获爵土,如使子女诚能奉称圣德,臣莽国邑足以共(供)朝贡,不须复加益地之宠。愿归所益。”太后许之。有司奏“故事,聘皇后黄金二万斤,为钱二万万。”莽深辞让,受四千万,而以其三千三百万予十一媵家。群臣复言:“今皇后受聘,逾群妾亡(无)几。”有诏,复益二千三百万,合为三千万,莽复以其千万分子九族贫者。
陈崇时为大司徒,与孙竦相善。竦者博通士,为崇奏,称莽功德,崇奏之,曰:
窃见安汉公自初,值世俗奢丽之时,蒙厚骨肉之宠,被诸父赫赫之光,财饶势足,亡(无)所忤意,然而折节行仁,克心履礼,拂世矫俗,确然特立;恶衣恶食,陋车驾马,妃匹无二,闺门之内,孝友之德,众莫不闻;清静乐道,温良下士,惠于故旧,笃于师友。孔子曰“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矣。
及为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长有大逆罪,公不敢私,建白诛讨。周公诛管蔡,公之谓矣。
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大司马,委以国统。孝哀即位,高昌侯董宏希指求美,,公劾之,以定大纲。建自定陶太后不宜在乘舆幄坐,以明国体。《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公之谓矣。
深执谦退,推诚让位。定陶太后欲立,惮彼面刺幄坐之义,佞惑之雄,朱博之俦,此长、宏手劾之事,上下一心,谗贼交乱,诡辟(僻)制度,遂成篡号,斥逐仁贤,诛残戚属,而公,远去就国,朝政崩坏,纲纪废弛,危亡之祸,不隧(坠)如发。《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顇(悴),公之谓矣。
当此之时,宫亡(无),董贤,加以有女之援,皆自知得罪天下,结雠(仇)中山则必同忧,相翼,藉(借)假遗诏,频用赏诛,先除所惮,急引所附,遂诬往冤,更征远属,事势张见,其不难矣赖公立入,即时退贤,及其党亲。当此之时,公运独见之明,奋亡(无)前之威厉色,振扬,乘其未坚,其未发,起机动,敌人摧折,虽有贲育不及持刺虽有樗里不及回知虽有不及造次,是故董贤丧其魂魄,遂自绞杀。人不还(旋)踵,日不移暑霍然四除,更为宁朝。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祸。《诗》云“惟师尚父,时惟鹰扬,亮彼武王,孔子曰,公之谓矣。
于是公乃白故泗水相丰、令邯,与大司徒光、车骑将军舜建定社稷,奉节,皆以功德受封益土,为国名臣。《书》曰,公之谓也。
公卿咸叹公德,同公勋,皆以周公为比,宜赐号安汉公,益封二县,公皆不受。曰申包肯不受存楚之报,不受辅齐之封,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公之谓也。
将为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为首,公深辞让,迫不得已然后受诏。父子之亲天性自然,欲其荣贵甚于为身,皇后之尊侔于天子,当时之会千载希有,然而公惟国家之统,大福之恩,事事谦退,而固辞。《书》曰,公之谓矣。
自公受策,以至于今,翼翼,日新其德,增修以命下国,以矫世俗,割财损家以帅(率)群下,弥(弭)躬执平以逮公卿教子尊学以隆。僮奴衣布,马不秣谷,食饮之用,不过。《诗》云“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孔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公之谓矣。
克身自约,籴食逮给,物物卬(仰)市亡(无)储。又上书归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钱献田,殚尽旧业,为众倡始。于是小大乡(向)和,承风从化,外则王公列侯,内则帷幄侍御,翁然同时,各竭所有,或入金钱,或献田亩,以振(赈)贫穷,收赡不足者。昔朝不及夕,鲁不茹园葵,公之谓矣。
开门延士,下及,娄(屡)省朝政,综管众治,亲见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审知。《诗》云“夙夜匪解(懈),以事一人,《易》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公之谓矣。
比三世为三公,再奉送,秉冢宰职填(镇)安国家,四海辐凑,靡不得所。《书》曰“纳于大麓,列(烈)风雷雨不迷,公之渭矣。
此皆上世之所,禹之所难,而公包其终始,一以贯之,可谓备矣!是以三年之间,化行如神.嘉瑞叠累,岂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贤之致哉!故非独君之受命也,臣之生亦不虚矣。是以锡玄圭,,盖以达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揆公德行,为天下纪;观公功勋,为万世基。基成而赏不配,立而褒不副,诚非所以厚国家,顺天心也。
高皇帝褒赏元功,相国萧何邑户既倍,又蒙殊礼,奏事,入殿不,封其亲属十有余人。乐善无厌,亡(无)透(吝),苟有一策,即必之,是故位在充郎,选繇(由),壹明,封二千户。孝文皇帝褒赏,益封万户,赐黄金五千斤。孝武皇帝恤录军功,裂三万户以封,或在襁褓,皆为通侯,孝宣皇帝显著霍光,增户命畴,,延及。夫绛侯即因之固,朱虚之鲠,依诸将之,据相扶之势,虽丑,要不能遂。霍光即常任之重,乘大胜之威,未尝遭时不行,陷假(瑕)离朝,,亡(无)非同类,历久,统政,虽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犹有计策不审。及至,摽(镖)末之功一言之劳,然犹皆蒙。课功绛、霍,也;比于青、戎,地之与天也。而公又有宰治之效,乃当上与伯禹、周公等盛齐隆,兼其褒赏,岂特与同日而论哉?然曾不得蒙青等之厚,臣诚惑之!
臣闻功亡(无)原者赏不限德亡(无)首者褒不检是故之于周公也,百里之限,越之检,开七百里之字,兼之民,赐以殷民六族,大旗,之繁弱,之璜,物典策,彝器,望之礼。王曰:“叔父,建尔元子”子父俱延拜而受之。可谓不检亡(无)原者矣。非特止此,。《诗》曰:“亡(无)言不雠,亡(无)德不报”报当如之,不如非报也近观行事,高祖之约,然而番(鄱)君得王长沙下诏称忠,定著于令,明有大信不拘于制也。春秋用魏绛之策,服从。献乐,悼公于是以半赐之。绛深辞让,晋侯曰:“子,寡人不能济。夫赏,国之典,不可废也。子其受之。”魏绛于是有,取其臣竭忠以(而)辞功,君知臣以(而)遂赏也。今陛下既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褒赏,遂听公之固辞,不顾《春秋》之明义,则民臣何称,万世何述?诚非所以为国也。臣愚以为宜恢公国,令如周公,公子,令如伯禽。所赐之,亦皆如之。诸子之封,皆如六子。即(则)群下较(皎)然输忠,黎庶昭然感德。臣诚输忠,民诚感德,则于王事何有?唯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虞、周之盛,敕尽伯禽之赐,无遴(吝)周公之报,令天法有设,后世有,天下幸甚!
初,莽欲擅权,白太后:“前哀帝立,背恩义,自贵外家丁、傅,挠乱国家,几危社稷。今帝以幼年复奉,为成帝后,宜明之义,以戒前事,为后代法。”于是遣甄丰奉玺绶,即拜帝母卫姬为中山孝王后,赐帝舅卫宝、宝弟玄爵关内侯,皆留,不得至京师。莽子字,非莽隔绝卫氏,恐帝长大后见怨。字即私遣人与宝等通书,教令帝母上书求入。语在,莽不听。字与师及妇兄吕宽议其故,章以为莽不可谏,而好鬼神,可为变怪以惊惧之,章因推类说令归政于卫氏。宇即使宽夜持血洒莽第门,吏发觉之,莽执字送狱,饮药死。字妻怀子,系狱,须产子己,杀之莽奏言:“字为吕宽等所诖误,流言惑众,与管蔡同罪,臣不敢隐,其诛。”甄邯等白太后下诏曰:“夫有丹朱,周文王有管蔡,此皆上圣亡(无)奈下愚子何,以其性不可移也。公居周公之位。辅成王之主,而行管蔡之诛,不以亲亲害尊尊,朕甚嘉之。昔周公诛之后,大化乃成,至于(措)。公其专意翼国,期于致平。”莽因是诛灭卫氏,穷治吕宽之狱,连引郡国豪桀(杰)素非议已者,内及、梁王立、红阳侯立、平阿侯仁,使者迫守,皆自杀。死者以百数,海内震焉。大司马褒奏言:“安汉公遭子宇陷于管蔡之辜,子爱至深,为帝室故不敢顾私。惟宇遭罪,唱然愤发作书八篇,以戒子孙。宜班郡国,令以教授。”事下群公,请令天下吏能诵公戒者,以著官簿,比
春,郊祀高祖以孝文皇帝以配上帝。丁未,莽女立为皇后,大赦天下。遣大司徒司直分行天下,览观风俗。
太保舜等奏言:“《春秋》列功德之义,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唯至德大贤然后能之。其在人臣,则生大赏,终为宗臣,殷之伊尹,周之周公是也。”及民上书者八千余人,咸曰:“为阿衡周公为,周公享七子之封,有过之赏。宜如陈崇言。”章下有司,有司请“还前所益二县及黄邮聚、新野田,采伊尹、周公称号,公为宰衡,位上公。掾史秩六百石。三公言事,称‘’。群吏毋得与公同名。出从期门二十人,羽林三十人前后大车十乘。赐公太夫人号曰功显君,食邑二千户,黄金印赤拔封公子男二人,为褒新侯,临为赏都侯。加后聘三千七百万,合为一万万,以明大礼。”太后,亲封拜。安汉公拜前,二子拜后,如周公故事。莽稽首辞让,出奏封事,愿独受母号,还安、临印拔及号位户邑。事下大师光等,皆曰:“赏未足以直(值)功,谦约退让,公之常节,终不可听。”莽求见固让。太后下诏曰:“公每见,叩头流涕固辞,今移病,固当听其让,令视事邪?将当遂行其赏,遣归就第也?”光等曰:“安、临亲受印韨,通天,其义昭昭。黄邮、召陵、新野之田为人尤多,皆止于公,公欲自损以成国化,宜可听许。治平之化当以时成,宰衡之官不可世及。纳征钱,乃以尊皇后,非为公也。功显君户,止身不传。褒新、赏都两国合三千户,甚少矣。忠臣之节,亦宜自屈,而信(伸)主上之义。宜遣大司徒、大司空持节承制,诏公亟入视事。诏尚书勿复受公之让奏。”奏可。
莽乃起视事,上书言:“臣以六月戊午仓卒(猝)之夜,以新都侯引入未央宫;拜为大司马,充三公位;正月丙辰拜为太傅,赐号安汉公,备四辅官;今年四月甲子复拜为宰衡,位上公。臣莽伏自惟,爵为新都侯,号为安汉公,官为宰衡、太傅、大司马,爵贵号尊官重,一身蒙大宠者五,诚非鄙臣所能堪。据元始三年,天下岁已复,官属宜皆置。曰:‘天子之宰,通于四海’臣愚以为,宰衡官以正百僚平海内为职,而无印信,名实不副。臣莽无兼官之材,今圣朝既过误而用之,臣请刻宰衡印章曰‘宰衡太傅大司马印’,成,授臣莽,上太傅与大司马之印。”太后诏曰:“可。韨如相国,朕亲临授焉。”莽乃复以所益纳征钱千万,遗与奉共(供)养者。太保舜奏言:“天下闻公不受之土,辞万金之币,散财施予千万数,莫不乡(向)化。男子路建等辍讼惭作而退,虽却虞芮何以加!宜报告天下。”奏可。宰衡出,从大车前后各十乘,尚书郎、侍御史、谒者、中黄门、期门羽林。宰衡常持节,所止,谒者代持之。宰衡掾史秩六百石,三公称“敢言之”。
是岁,莽奏起、辟雍、灵台,为学者筑舍万,作、常满仓,制度甚盛。立,益博士员,经各五人。征天下通教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祀》、古《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诣。网罗天下异能之士,至者前后千数,皆令记说廷中,将令正乖缪,壹异说云。群臣奏言:“昔周公奉之嗣,据上公之尊,然犹七年制度乃定。夫明堂、辟雍,堕废千载莫能兴,今安汉公起于第家,辅翼陛下,四年于兹,功德烂然。公以八月庚子奉使,临赋营筑,越翊辛丑,诸生、庶民大和会,十万众并集,作二旬,大功毕成。唐虞发举,诚亡(无)以加。宰衡位宜在诸侯王上,赐以加壁,大国乘车、安车各一,二驷。”诏曰:“可。其议九锡之法。”
正月,明堂,诸侯王二十八人,列侯百二十人,宗室子九百余人,征助祭。礼毕,封孝宣曾孙信等三十六人为列侯余皆益户赐爵,金帛之赏各有。是时,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书者前后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见者皆叩头言,宜亟加赏于安汉公。于是莽上书曰:“臣以外属,越次备位,未能奉称。伏念圣德纯茂,承天当古,制礼以治民,作乐以移风,四海奔走,并臻,辞去之日,莫不陨涕,非有款诚,岂可?自诸侯王已(以)下至于吏民,咸知臣莽上与陛下有之故,又得典职,每归功列德者,辄以臣莽为余言。臣见诸侯面言事于前者,未尝不流汗而惭愧也。虽性愚鄙,至诚自知,德薄位尊,力少任大,夙夜悼栗,常恐污辱圣朝。今天下治平,风俗齐同,百蛮率服,皆陛下圣德所自躬亲,太师光、太保舜等辅政佐治,群卿大夫莫不忠良,故能以五年之间至致此焉。臣莽实无奇策异谋。奉承太后圣诏,宣之于下,不能得什(十)一;受群贤之筹画,而上以闻,不能得什伍(十五)。当被无益之辜,所以敢且须臾者,诚上陛下余光,而下依群公之故也。陛下不忍众言,辄下其章于议者。
臣莽前欲立奏止,恐其遂不肯止。今大礼已行,助祭者毕辞,不胜至愿,愿诸章下议者皆寝勿上,使臣莽得尽力毕制礼作乐事。事成,以传示天下,与海内平(评)之。即有所,则臣莽当被洼上误朝之罪;如无他谴,得全命赐骸骨归家,避贤者路,是臣之私愿也。惟陛下哀怜财(裁)幸!”甄邯等白太后,诏曰:“可。唯公功德光于天下,是以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诸生、吏民翕然同辞,连守阙庭,故下其章。诸侯、宗室辞去之日,复见前重陈,虽晓喻罢遣,犹不肯去。告以孟夏将行厥赏莫不欢悦,称万岁而退。今公每见,辄流涕叩头言愿不受赏,赏即加不敢当位。方制作未定,事须公而决,故且听公。制作毕成,群公以闻,究于前议,其九锡礼仪亟奏。”
于是公卿大夫、博士、、列侯张纯等九百二人皆曰:“圣帝明王招贤劝能,德盛者位高,功大者赏厚。故宗臣有之尊,则有九锡登等之宠。今九族亲睦,既章,万国和协,黎民时,圣瑞毕溱(臻),太平已洽,帝者之盛莫隆于唐虞,而陛下任之;忠臣茂功莫著于伊周,而宰衡配之。所谓异时而兴,如合符者也。谨以通义,经文所见,《周官》、《礼记》宜于今者,为九命之锡。臣请命锡。”奏可。策曰:
惟元始五年,太皇太后临于前殿,延登,亲诏之曰:公进,虚听朕言。前公宿卫孝成皇帝十有六年,纳策尽忠,白诛故定陵侯淳于长,以弥(弭)乱发奸,登大司马,职在。孝哀皇帝即位,骄妾窥欲,奸臣萌乱,公手劾高昌侯董宏,改正故定陶共王母之僭坐(座)。自是之后,朝臣论议,靡不据经。以病辞位,归于第家,为贼臣所陷。就国之后,孝哀皇帝党寤(悟),复还公长安,临病加剧,犹不忘公,复特进位。是夜仓卒(猝),国无储主,奸臣充朝,危殆甚矣。朕惟定国之计莫宜于公,引纳于朝,即日罢退高安侯董贤,,忠策辄建,纳纪咸张。绥和、元寿,再遭大行,万事毕举,祸乱不作。辅朕五年,人伦之本正,天地之位定。钦承神祇,经纬四时,复千载之废,矫百世之失,天下和会,大众方辑(集)。之制,之度,于今复兴。昭章先帝之元功,明著祖宗之令德,推显严父配天之义,修立郊宗祀之礼,以光大孝。是以四海雍雍,万国慕义,蛮夷殊俗,不召自至,渐化,奉珍助祭。寻旧本道,遵术重古,动而有成,事得厥中。至德要道,通于神明,祖考嘉享。光耀显章,天符仍臻,元气大同。麟凤龟龙,众祥之瑞,七百有余。遂制礼作乐,有绥靖宗庙社稷之大勋。普天之下,惟公是赖,官在宰衡,位为上公。今加,其以助祭,共(供)文武之职,乃遂及厥祖。於戏(呜呼),岂不休哉!
于是莽稽首再拜,受衮冕衣裳,玚琫珌,,鸾(銮)路乘马龙旗九旈,素积,乘马,弓矢,弓矢,左建朱,右建金,甲胄一具,二卣,二,二,纳陛。宗官、祝官、卜官、史官,虎贲三百人,丞各一人,宗、祝、卜、史官皆置,佐安汉公。在外第,虎贲为门卫,当出入者。自四辅、三公有事府第,皆用。以为安汉公第,大缮治,通周卫。祖你庙及寝皆为朱户纳陛陈崇又奏:“安汉公祠祖称,出城门,宜将骑士从。入有门卫,出有骑士,所以重国也。”奏可。
其秋,莽以,通子午道。直绝南山,汉中。
风俗使者八人还,言天下风俗齐同,诈为郡国造歌谣,颂功德,凡三万言。莽奏定著令。又奏为市无二贾(价),官无狱讼,邑无盗贼,野无饥民,道不拾遗,男女异路之制,犯者。刘歆、陈崇等十二人皆以治明堂,宣教化,封为列侯。
莽既致太平,北化匈奴,东致海外,南怀,唯西方未有加。乃遣平宪等多持金币诱塞外羌,使献地,愿内属。宪等奏言:“羌豪良愿等种,人口可万二千人,愿为内臣,献、允谷盐池,平地美草皆予汉民,自居险阻处为藩蔽。问良愿降意,对曰:‘太皇太后圣明,安汉公至仁,天下太平,五谷成孰(熟),或禾长丈余,或一粟三米,或不种自生,或茧不蚕自成,甘露从天下,醴泉自地出,凤皇来仪,神爵(雀)降集,从四岁以来,羌人无所疾苦,故思乐内属。’宜以时处业,置领护。”事下莽,莽复奏曰:“太后秉统数年,恩泽洋溢,和气,绝域殊俗,靡不慕义。越裳氏重译献白雉,黄支自三万里贡生犀,东夷王渡大海奉国珍,匈奴单于顺制作,去二名,今西域良愿等复举地为臣妾,昔唐尧四表,亦亡(无)以加之。今谨案已有,未有西海郡,请受良愿等所献地为西海郡。臣又闻圣王序天文,定地理,因山川民俗以制州界。汉家地广三王,凡,州名及界多不应经。十有二州,后定为。汉家廓地辽远,州牧行部,远者三万余里,不可为九。谨以经义正十二州名分界,以应正始。”奏可。又增法五十条,犯者徙之西海。徒者以千万数,民始怨矣。
泉陵侯刘庆上书言:“周成王幼少,称孺子,周公居摄。今帝,宜令安汉公行天子事,如周公。”群臣皆曰:“宜如庆言。”
冬,入月中。
平帝疾,莽,请命于,戴壁秉圭,愿以身代。藏策,置于前殿,敕诸公勿敢言。十二月平帝崩,大赦天下。莽征明礼者宗伯凤等与定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奏尊孝成庙曰统宗,孝平庙曰元宗。时元帝世绝,而宣帝曾孙有见(现)王五人列侯广戚侯显等四十八人,莽恶其长大,曰:“。”乃选玄孙中最幼广戚侯,年二岁,托以为卜相最吉。
是月,谢嚣奏武功长孟通浚井得白石,上圆下方,有丹书著(着)石,文曰“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莽使群公以白太后,太后曰:“此诬罔天下,不可施行!”太保舜谓太后:“事已如此,无可奈何,沮之力不能止。又莽非敢有它,但欲称摄以重其权,填(镇)服天下耳。”太后听许,舜等即共令太后下诏曰:“盖闻天生众民,不能相治,为之立君以统理之。君年幼稚,必有寄托而居摄焉,然后能奉而成地化,群生茂育。《书》不云乎?‘天工,人其代之’朕以孝平皇帝幼年,且统国政,几(冀)加元服,委政而属(嘱)之。今短命而崩,呜呼哀哉!已使有司征孝宣皇帝玄孙二十二人,宜者,以嗣孝平皇帝之后。玄孙年在襁褓,不得至德君子,孰能安之?安汉公莽辅政三世,此遭际会安光汉室,遂同殊凤,至于制作,与周公异世同符。今前辉光嚣、武功长通上言丹石之符,朕深思厥意,云‘为皇帝’者,乃摄行皇帝之事也。夫有法成易,非圣人者亡(无)法。其令安汉公居摄,如周公故事,以武功县为安汉公采地,名曰汉光邑。具体仪奏。”
于是群臣奏言:“太后圣德昭然,深见天意,诏令安汉公居摄。臣闻周成王幼少,周道未成,成王不能共(恭)事天地,修文武之。周公权而居摄,则周道成,王室安,不居摄,则恐周队(坠)失天命。《书》曰:‘我嗣事子孙,大不克共(恭)上下,遏失前人光,在家不知命不易。天应韭谌,乃亡(无)坠命曰:周公服天子之冕,而朝群臣,发号施令,常称王命。贤人,不知圣人之意,故不说(悦)也。曰:‘周公朝诸侯于明堂,天于负斧依(扆)南面而立’谓‘周公践天子位,六年朝诸侯,制礼作乐,而天下大服’也。召公不说(悦)。时武王崩,未除。由是言之,周公始摄则居天子之位,非乃六年而践阼也。《书》逸(佚)曰:‘周公奉鬯立于阼阶,延登,赞曰:“莅政,勤和天下。”’此周公摄政,所称。成王加元服,周公则致政。《书》曰‘朕复子明辟,周公常称王命,专行不报,故言我复子明君也。臣请安汉公居摄践祚,服天子韨冕,背斧依(扆)于户牖之间,南面朝群臣,听政事。出入警跸,民臣称臣妾,皆如天子之制。郊祀天地,宗祀明堂,共(恭)祀宗庙,享祭群神,赞曰‘假皇帝’,民臣谓之‘摄皇帝’,自称曰‘予’平决朝事,常以皇帝之诏称‘制’,以奉顺皇天之心,辅翼汉室,保安孝平皇帝之幼嗣,遂寄托之义,隆治平之化。其朝见太皇太后、帝皇后,皆复臣节。自施政教于其家国采,如诸侯礼仪故事。臣昧死请。”太后诏曰:“可。”明年,改元曰居摄。
正月,莽祀上帝于南郊,于东郊,行于明堂,养三老五更成札而去。置柱下五史秩如御史,听政事,侍旁记疏言行。
三月己丑,立宣帝玄孙婴为皇太子,号曰孺子。以王舜为太傅左辅,甄丰为太阿右拂(弼),甄邯为太保后承又置,秩皆二千石。
四月,安众侯刘崇与相张绍谋曰:“安汉公莽专制朝政,必危刘氏。天下非之者,乃莫敢先举,此宗室耻也。吾帅(率)宗族为先,海内必和。”绍等从者百余人,遂进攻宛,不得入而败。绍者,张竦之从兄也。竦与崇族父刘嘉诣阙自归,莽赦弗罪。竦因为嘉作奏曰:
之间,几绝,宗室几弃。赖蒙陛下圣德,扶服(匍匐)振(赈)救,遮扞匡卫,国命复延,宗室明目。临朝统政,发号施令,动以宗室为始,登用九族为先。并录支亲,建立王侯,南面之孤,计以百数。收复绝属,存亡续废,得,复为人者,成行,所以藩汉国,辅汉宗也。建辟雍,立明堂,班天法,流圣化,朝,昭,宗室诸侯,咸益土地。天下喁喁,引领而叹,颂声洋洋,满耳而入。国家所以服此美,膺此名,飨(享)此福,受此荣者,岂非太皇太后日昃(仄)之思陛下夕惕之念哉!何谓?乱则统其理,危则致其安,祸则引其福,绝则继其统,幼则代其任,晨夜,寒暑勤勤,无时休息,孳孳(孜孜)不已者,凡以为天下,刘氏也。臣无愚智,民无男女,皆至意。
而安众侯崇乃独怀悖惑之心,操畔(叛)逆之虑,兴兵动众,欲危宗庙,恶不忍闻,罪不容诛,诚臣子之仇,宗室之仇,国家之贼,天下之害也。是故亲属震落而告其罪,民人溃畔(叛)而弃其兵,进不,退伏其殃,百岁之母,之子,同时断斩,悬头竿抄,珠珥在耳,首饰犹存,为计若此,岂不悖哉!
臣闻古者畔(叛)逆之国,既以诛讨,则猪()其宫室以为汗(污)池,纳垢浊焉,名曰凶虚(墟),虽生菜茹,而人不食。四墙其社,覆上栈下,示不得通。辨()社诸侯,出门见之,著以为戒。方今天下闻崇之反也,咸欲褰衣手剑而叱之。其先至者,则拂()其颈,冲其匈(胸),刃其躯,切其肌;后至者,欲拨其门,仆其墙,夷其屋,焚其器,应声成创。而宗室尤甚,言必切齿焉。何则?以其背畔(叛)恩义,而不知重德之所在也。宗室所居或远,嘉幸得先闻,不胜愤愤之愿,愿为宗室倡始,父于兄弟负宠荷锸驰之南阳,猪(潴)崇宫室,令如古制。及崇社宜如,以赐诸侯,用永监(鉴)戒。愿下四辅公卿大夫议,以明好恶,视(示)四方。
于是莽大说(悦)。公卿曰:“皆宜如嘉言。”莽白太后下诏:“惟嘉父子兄弟,虽与崇有属,不敢阿私,或见萌牙(芽),相率告之,及其祸成,同共仇之,应合古制,忠孝著焉。其以户千封嘉为帅礼侯,嘉子七人皆赐爵关内侯。”后又封竦为淑德侯。长安为之语曰:“欲求封,过;力战斗,不如巧为奏。”莽又封南阳吏民有功者百余人,汗(污)池刘崇室宅。后谋反者,皆汗(污)池云。
群臣复白:“刘崇等谋逆者,以莽权轻也。宜以填(镇)海内。”五月甲辰,太后诏莽朝见太后称“假皇帝”。
,日有食之。
十二月,群臣奏请:“益安汉公宫及家吏,置,庙、厩、厨丞,以下百余人,又置卫士三百人。安汉公为摄省,为摄殿,为摄宫。”奏可。
莽白太后下诏曰:“故太师光虽前薨,功效已列。太保舜、大司空丰、邯、步兵将军建皆为诱进单于筹策,又典灵台、明堂、辟雍、,定制度,开子午道,与宰衡同心说(悦)德,合意并力,功德茂著。封舜子匡为同心侯,林为说(悦)德侯,光孙寿为合意侯,丰孙匡为并力侯。益邯、建各三千户。
是岁,西羌等怨莽夺其地作西海郡,反攻西海太守程永,永奔走。莽诛永,遣窦况击之。
春,窦况等击破西羌。
五月,更造一直(值)五千;,一直(值)五百;,一直(值)五十,与并行。民多盗铸者。禁列侯以下不得挟黄金,输受直(值),然卒不与直(值)。
九月,太守翟义都试,勒车骑,因发,立严乡侯刘信为天子,移檄郡国,言莽“毒杀平帝摄天子位,欲绝汉室,今共(恭)行天罚诛莽。”郡国疑惑,众十余万。莽惶惧不能食,昼夜抱孺子告祷庙,放(仿)作策,遣谏大夫等班于天下,谕以摄位当反(返)政孺子之意。遣王邑、孙建等八将军击义,分屯诸关,守阨塞。男子赵明、霍鸿等起兵,以翟义,相与谋曰:“诸将精兵悉东,京师空,可攻长安。”众稍多,至且十万人,莽恐,遣将军、王级将兵拒之。以太保甄邯为大将军,受钺高庙,领天下兵,左杖节,右把钺,屯城外。王舜、甄丰昼夜循行殿中。
十二月,王邑等破翟义于。司威陈崇监军上书言:“陛下奉天洪范,,膺受元命,豫(预)知成败,咸应兆占,是谓配天。配天之主,虑则移气,言则动物,施则成化。臣崇伏读诏书下日,窃计其时,圣思始发,而反虏仍破;始书,反虏大败;制书始下,反虏毕斩。众将未及齐其锋芒,臣崇未及尽其愚虑,而事已决矣。”莽大说(悦)。
春,地震。大赦天下。
王邑等还京师,西与王级等合击明、鸿,皆破灭,语在《翟义传》。莽大置酒未央宫白虎殿,劳赐将帅。诏陈崇军功,其高下。莽乃上奏曰:“明圣之世,国多贤人,故唐虞之时,可比屋而封,至功成事就,则加赏焉。至于夏后,执玉帛者万国,诸侯执玉,附庸执帛。周武王之上,尚有八百诸侯。周公居摄,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来祭,盖诸侯千八百矣。《礼记·王制》千七百余国,是以孔子著《孝经》曰:‘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此天子之孝也。为亡(无)道,残灭诸侯以为郡县,欲擅天下之利,故二世而亡。高皇帝受命除残,考功施赏,建国数百,后稍衰微,其余仅存。太皇太后躬统大纲,广封功德以劝善,兴灭继绝以永世,是以大化流通,且成。遭羌寇害西海郡,反虏流言东郡,逆贼惑众西土,忠臣孝子莫不奋怒,所征殄灭,尽备(服)厥辜,天下咸宁。今制礼作乐,实考,有明文;,有其说,无其文。孔子曰:‘周监(鉴)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臣请诸将帅当受爵邑者爵五等,地四等。”奏可。于是封者高为侯怕,次为子男,当赐爵关内侯者更名曰,凡数百人。击西海者以“羌”为号,槐里以“武”为号,翟义以“虏”为号。
群臣复奏言:“太后修功录德,远者千载,近者当世,或以文封,或以武爵,深浅大小,靡不毕举。今摄皇帝背依()践祚,宜异于宰国之时,制作虽未毕已,宜进二子爵皆为公。《春秋》‘善善及子孙,‘贤者之后,宜有土地。成王广封周公庶子六人,皆有。及汉家名相大将之属,咸及。兄子光,可先封为列侯;诸孙,制度毕已,大司徒、大司空上名,如前诏书。”太后诏曰:“进摄皇帝子褒新侯安为新举公,赏都侯临为褒新公,封光为衍功侯。”是时,莽还归新都国,群臣复白以封莽孙为新都侯莽既灭翟义,自谓威德日盛,获天人助,遂谋之事矣。
九月,莽母功显君死,意不在哀,令太后诏议其、羲和刘歆与博士诸儒七十八人皆曰:“居摄之义,所以统立天功,兴崇帝道,成就法度,安辑(集)海内也。昔殷既没(殁),而太子早夭,其子太甲幼少不明,伊尹放诸而居摄,以兴殷道。周武王既没,周道未成,成王幼少,周公成王而居摄,以成周道。是以殷有之化,周有刑错(措)之功。今太皇太后比遭家之不造,委任安汉公宰尹群僚,衡平天下。遭孺子幼少,未能共(恭),皇天降瑞,出,是以太皇太后则天明命,诏安汉公居摄践祚,将以成圣汉之业,与唐虞三代比隆也。摄皇帝遂开祕府,会群儒,制礼作乐,卒定庶官,成天功。圣心周悉,卓尔独见,发得周礼,以明因监(鉴),则天稽古,而损益焉,犹之闻《韶》,,非圣哲之至,孰能若兹!纲纪咸张,成在一匮(篑)此其所以保佑圣汉,安靖元元之效也。今功显君薨,《礼》‘庶子为后,为其母缌。’传曰‘与尊者为体,不敢服其私亲也’摄皇帝以圣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后之诏居摄践祚,奉汉大宗之后,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元元万机之忧,不得顾其私亲。故太皇太后建厥元孙,俾侯新都后,明摄皇帝与尊者为体,奉承宗庙之祭共(供)养太皇太后,不得服其私亲也。《周礼》曰‘王为诸侯缌缞’,‘弁而加环绖,同姓则麻,异姓则葛。摄皇帝当为功显君缌缞,并而加麻环绖,如天于吊诸侯服,以应圣制。”莽遂行焉,凡,而令新都侯宗为主,服丧三年云。
司威陈崇奏,衍功侯光私报窦況,令杀人,況为收系,。莽大怒,切责光。光母曰:“女(汝)自视孰与、中(仲)孙?”遂母子自杀,及況皆死。初,莽以事母、养嫂、抚兄子为名,及后悖虐,复以示公义焉。令光子嘉嗣爵为侯。
莽下书曰:“,讫于季冬,正月郊祀,当奏。王公卿士,乐凡几等?八音,条各云何?其与所部儒生各尽精思,悉陈其义。”
是岁广饶侯刘京、车骑将军干人扈云、大(太)保属臧鸿奏符命京言新井,云言石牛,鸿言雍石,莽皆迎受。十一月甲子,莽上奏太后曰:“陛下至圣,遭家不造,遇汉十二世三七之厄承天威命,诏臣莽居摄,受孺子之托,任天下之寄。臣莽兢兢业业,惧于不称。宗室广饶侯刘京上书言:‘七月中,齐郡临淄县昌兴亭长辛当一暮数梦,曰:“吾,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长曰:‘摄皇帝当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当有新井。”亭长晨起视亭中,诚有新井,入地且百尺。’十一月壬子,直(值)建冬至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于未央宫之前殿。臣与太保安阳侯舜等视,天风起,尘冥,风止,得铜符帛图于石前,文曰:‘天告帝符,献者封侯。承天命,用神令。’崔发等视说。及前孝哀皇帝建平二年六月甲子下诏书,更为太初元将元年,案其、夏贺良谶书臧(藏)兰台。臣莽以为无将元年者,大将居摄改元之文也,于今信矣。《尚书·康诰》‘王著曰:“盂侯弟,小子。”此周公居摄称王之文也。。此二经周公、孔子所定,盖为后法。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臣莽敢不承用!臣请共(恭)事神祗宗庙,奏言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称假皇帝。其号今天下,天下奏言事,毋言‘摄’。以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以百二十为度,用应天命。臣莽夙夜养育孺子,令与周之成王比德,宣明太皇太后威德于万方,期于富而教之。孺子加元服,复子明辟,如周公故事。”奏可。众庶知其奉符命,指意群臣博议别奏,以视(示)即真之渐矣。
张充等六人谋共劫莽,立。发觉,诛死。
人哀章学问长安,素无行,好为大言。见莽居摄,即作铜匮(柜),为两,署其一曰“天帝行玺金匮(柜)图”,其一署曰“行玺某传予黄帝金策书”。某者,高皇帝名也。书言王莽为真天子,皇太后如天命。图书皆书莽大臣八人,又取令名,章因自姓名,凡为十一人,皆署官爵,为辅佐。章闻齐井、石牛事下,即日昏时,衣黄衣,持匮(柜)至高庙,以付仆射仆射以闻。,莽至高庙拜受金匮(柜)神禅。御王冠,谒太后,还坐未央宫前殿,下书曰:“予以不德,托于皇初祖考之后,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属。皇天上帝隆显大佑,成命统序(绪),图文,金匮(柜)策书,神明诏告,属(嘱)予以天下兆民。赤帝汉氏高皇帝之灵,承天命,传国金册之书,予甚祗畏,敢不钦受!以戊辰直定,御王冠,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其,变,殊徽帜,异。以十二月朔癸酉为建国元年正月之朔,以。服色配德上(尚)黄牺牲,使节之旄幡皆纯黄其署曰‘新使节’,以承皇天上帝威命也。”
正月朔,莽帅(率)公侯卿士奉韨,上太皇太后,顺符命,去汉号焉。
初,莽宜春侯王氏女,立为皇后。本生四男、宇、获、安、临。二子前诛死,安颇荒忽(恍惚),乃以临为皇太子,安为新嘉。封字子六人:千为功隆公,寿为功明公,吉为功成公,宗为功崇公,世为功昭公,利为功著公。大赦天下。
莽乃策命孺子曰:“尔婴,昔皇天右(佑)太祖,历世十二,享国二百一十载,在于予躬。《诗》不云乎?‘侯服于周,天命靡常’封尔为定安公,永为新室宾。放戏(呜呼)!敬天之休,往践乃位,毋废予命。”又曰:“其以、安德、漯阴、鬲、重丘,凡户万,地方百里,为定安公国。立汉祖宗之庙于其国,与周后,行其正朔,服色。世世以事其祖宗,永以茂功,享历代之祀焉。以孝平皇后为定安太后。”读策毕,莽亲执孺子手,流涕歔欷,曰:“昔周公摄位,终得复子明辟,今予独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叹良久。将孺子下殿,北面而称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动。
又按金匮(柜),皆封拜。以太傅、左辅、骠骑将军安阳侯王舜为太师,封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为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红休侯刘歆为国师,嘉新公;广汉梓潼哀章为国将,美新公:是为四辅,位上公。太保、后承承阳侯甄邯为大司马,承新公;丕进侯为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将军成都侯王邑为大司空,隆新公:是为三公。大(太)阿、右拂(弼)、大司空、卫将军广阳侯甄丰为,广新公;京兆王兴为卫将军,奉新公;轻车将军成武侯孙建为立国将军,成新公;王盛为前将军,崇新公:是为四将。凡十一公。王兴者,故。王盛者,卖饼。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十余人,两人容貌应卜相,径从布衣登用,以视(示)神焉。余皆拜为郎。是日,封拜卿大夫、侍中、尚书官凡数百人。为郡守,皆徙为谏大夫。
为定安馆,定安太后居之。以故府为定安公第,皆置门卫使者监领。敕不得与语,常在四壁中,至于长大,不能名六畜。后莽以女孙宇子
莽策曰:“司肃,东岳太师致时雨,青登平,考景(影)以晷。司哲,南岳太傅典致时奥(燠)赤炜颂(容)平。考声以。大白司艾(乂)西岳国师典致,白伟象平,考以铨。司谋,北岳国将典致,玄炜平,考以漏。元股左,典致武应,考方法矩,主司天文,若昊天,敬授民时,农事,以丰年谷。元肱右,典致文瑞,考圆合规,主司人道,是辅,帅(率)民承上,宣美风俗,乃训。平元心中,典致物图,考以绳,主司地里(理),平治水土,掌名山川,众殖鸟兽,蕃茂草木。”各策命以其职,如典诰之文。
置大司马,大司徒司直,大司空,位皆。更名大司农曰羲和,后更为纳言,曰作士,太常曰秩宗,大鸿胪曰典乐,少府曰共工,水衡都尉曰予虞,与凡九卿,分属三公。每一卿置大夫三人,一大夫置元士三人,凡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主诸职。更名光禄勋曰司中,太仆曰太御,卫尉曰太卫,执金吾曰奋武,曰军正,又置大赘(缀)官,主乘舆服御物,后又典兵秩,位皆上卿,号曰。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太尉,县令长曰宰,御史曰执法,曰玉路四门,长乐宫曰常乐室,未央宫曰寿成室,前殿曰王路堂,长安曰常安。更名秩百石曰庶士,三百石曰下士,四百石曰中士,五百石曰命士,六百石曰元士,千石曰下大夫,比二千石曰中大夫,二千石曰上大夫,中二千石曰卿,车服黻(韨)冕,各有。又置司恭、、司明、司聪、司中大夫及诵诗工、彻膳宰,以司(伺)过。策曰:“予闻上圣欲昭厥德,罔不慎修厥身,用绥于远,是用建尔司于,毋隐,毋虚,好恶不,立于厥中。於戏(呜呼),勖哉!”令王路设,非(诽)谤之木。谏大夫四人常坐王路门受言事者。
封王氏为侯,为伯,为子,为男,其女皆为。男以“睦”、女以“隆”为号焉皆授印韨。令诸侯立太夫人、夫人、,亦受印韨。
又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百王不易之道也。”汉氏诸侯或称王,至于四夷亦如之,违于。其定诸侯王之号皆称公,及四夷僭号称王者皆更为侯。”
又曰:“帝王之道,相因而通;盛德之祚,百世享祀。予惟黄帝、帝少昊、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帝夏禹、皋陶、伊尹咸有圣德,假()于皇天,功烈巍巍,光施于远。予甚嘉之,营求其后,将祚厥祀。”惟王氏,虞帝之后也,出自帝喾刘氏,尧之后也,出自颛顼。于是封姚恂为初睦侯,奉黄帝后;梁护为修远伯,奉少昊后;皇孙功隆公千,奉帝喾后:刘歆为祁烈伯,奉颛顼后;国师子叠为伊休侯,奉尧后;妫昌为始睦侯,奉虞帝后;山遵为褒谋子,奉皋陶后;伊玄为褒衡子,奉伊尹后。汉后定安公刘婴,位为宾。周后卫公姬党,更封为章平公,亦为宾。殷后宋公孔弘,,更封为章昭侯,位为恪。夏后辽西拟丰,封为章功侯,亦为古宗,宗祀于明堂,以配皇始祖考虞帝。周公后褒鲁子姬就,后褒成子孔钧,已前定焉。
莽又曰:“予前在摄时,,定,立社稷,神祇报况或光自上复(覆)干下,流为乌,黄气熏柔,昭耀章明,以著黄、虞之焉。自黄帝至于,而祖世矣。黄帝二十五子,分赐厥姓十有二氏。虞帝之先,受姓曰姚,其在陶唐曰妫,在周曰陈,在齐曰田,在济南曰王。予伏念皇初祖考黄帝,皇始祖考虞帝,以(已)宗祀于明堂,宜序于祖宗之亲庙。其立,后夫人皆配食。郊祀黄帝以配天,以配地。以新都侯东弟(第)为,岁时以祀。家之所尚,。姚、妫、陈、田、王氏凡五姓者,皆黄、虞苗裔,予之同族也。《书》不云乎?‘惇序九族其今天下上此五姓名籍于秩宗,皆以为宗室。世世复,无有所与。其元城王氏,勿令相嫁娶,以别族理亲焉”封陈崇为统睦侯,奉后。田丰为世睦侯,奉后。
天下皆以前有翟义、赵明等领州郡,怀忠孝,封牧为男,守为附城。又封旧恩戴崇、金涉、箕闳、并等子皆为男。
遣骑都尉嚣等分治黄帝于上都桥畤,虞帝于九疑,胡王于陈,敬王于,憨王于,伯王于于魏郡元城,使者四时致祠。其庙当作者,以天下初定,且祫祭于明堂
以汉高庙为。莽曰:“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禅于唐,汉氏初祖唐帝。世有传国之象予复亲受金策于汉高皇帝之灵。惟思褒厚前代,何有忘时?汉氏祖宗有七以礼立庙于定安国。其园寝庙在京师者,勿罢,祠荐如故。予以(于)秋九月亲入高、元、成、平之庙。,各终厥身,州牧数,勿令有侵冤。”
又曰:“予,至于,深惟汉氏三七之厄,,思索广求,所以辅刘延期之木,靡所不用。以故,几(冀)以济之。然自孔子作《春秋》以为后王法,而一代毕,协之于今,也。计尽,终不可强济。皇天明威,当兴,隆显大命,属(嘱)予以天下。今百姓咸言皇天革汉而立新,废刘而兴王。夫‘劉’之为字‘卯、金、刀’也,正月之利,。博谋卿士,曰天人同应,昭然著明。其去刚卯,除刀钱勿以为利,承顺天心,快百姓意。”乃更作小钱,径六分,重一铢文曰“小钱直(值)一”,与前“大钱五十”者为二品,并行。欲防民盗铸,乃禁不得挟铜炭。
四月,刘快结党数千人起兵于其国。快兄,故汉胶东王,时改为扶崇公。快举兵攻,殷闭城门。自系狱,吏民距(拒)快,快败走,至死。莽曰:“昔予之祖困于燕寇,自齐临淄出保于。宗人广设奇谋,获杀,复定齐国。今即墨士大夫复同心珍灭反虏,予甚嘉其忠者,怜其无辜。其赦殷等,非快之妻子它亲属当坐者皆勿治。吊问死伤,赐亡者葬钱,人五万。殷知大命,深疾恶快,以故辄伏厥辜。其满殷国户万,地方百里。”又封符命臣十余人。
莽曰:“古者,,一夫一妇田百亩,什一而税,则国给民富而颂声作。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秦为无道,厚赋税以自供奉,罢(疲)民力以极欲,坏圣制,废,是以兼并起,贪鄙生,强者田以千数,弱者曾无立锥之居。又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栏,制于民臣,颛(专)断其命。奸虐之人因缘为利,至卖人妻子,逆天心,悖人伦,缪(谬)于‘天地之性人为贵’之义《书》曰‘予则奴戮女(汝),唯不用命者,然后被此辜矣。汉氏减轻田租,三十而税一,常有,罢(疲)癃咸出而豪民侵陵(凌),劫假。厥名三十税一,实什(十)税五也。父子夫妇终年耕芸(耘),所得不足以自存。故富者犬马余菽粟,骄而为邪;贫者不厌(餍)糟糠,穷而为奸。俱陷于辜,刑用不错(措)。予前在大麓,始令天下公田,时则有嘉禾之祥,遭反虏逆贼且止。今更名天下田曰‘’,奴婢曰‘私属’皆不得卖买。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予九族。故无田,今当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圣制,惑众者,投诸四裔,以御,如皇始祖考虞帝故事。”
是时百姓便安汉五铢钱,以莽钱大小两行难知,又数变改,皆私以五铢钱,讹言大钱当罢,莫肯挟。莽患之,复下书:“诸挟五株钱,言大钱当罢者,比非井田制,投四裔。”于是农商失业,俱废,民人至涕位于市道。及坐卖买田宅奴婢,铸钱,自诸侯卿大夫至于庶民,者不可胜数。
秋,遣军王奇等十二人班《符命》四十二篇于天下。五事,符命二十五,十二,凡四十二篇。其德祥言之世黄龙见(现)于成纪、新都,高祖考墓门梓柱生枝叶之属。符命言井石、金柜之属。福应言雌鸡化为雄之属。其文尔(迩)雅依托言莽当代汉有天下云。总而说之曰:“帝王受命,必有德祥之符瑞,协成以福应,然后能立巍巍之功,传于子孙,永享无穷之诈。故新室之兴也,德祥发于汉七九世之后。,开王于,定命于,成命于,申福于十二应,天所以保佑新室者深矣,固矣!武功丹石出于汉氏平帝末年,火德销尽,土德当代,皇天眷然,去汉与新,以丹石始命于皇帝。皇帝谦让,以摄居之,未当天意,故其秋七月,天以三能文马。皇帝复谦让,未即位,故三以,四以石龟,五以,六以,六以,八以石书,九以玄龙石,十以,十一以,十二以铜符帛图。申命之瑞,浸以显著,至于十二,以昭告新皇帝。皇帝深惟上天之威不可不畏,故去摄号,犹尚称假,改元为初始,欲以承塞天命,克厌(餍)上帝之心。然非皇天所以降符命之意,故是日天复决以。又王盱见人衣白布单衣,赤绘方领,冠小冠,立于王路殿前,谓盱曰:‘今日,以天下人民属(嘱)皇帝。’盱怪之,行十余步,人忽不见。至丙寅暮,汉氏高庙有金柜图策:‘高帝承天命,以国传新皇帝。’明旦,忠孝侯刘宏以闻,乃召公卿议,未决,而大神石曰:‘新皇帝之高庙受命,毋留!’于是新皇帝立登车,之汉氏高庙受命。受命之日,丁卯也。丁,火汉氏之德也。卯,刘姓所以为字也。明汉刘火德尽,而传于新室也。皇帝,既被固让,十二符应迫著,命不可辞,惧(瞿)然祗畏闵(悯)汉氏之终不可济,亹亹左右(佐佑)之不得从意,为之三夜不御寝,三日不御食。延问公侯卿大夫。金曰:‘宜奉如上天威命。’于是乃改元定号,海内更始。新室既定,神祇欢喜。申以福应,吉瑞累。《诗》曰:‘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佑)命之,自天申之’此之谓也。”五威将奉《符命》,赍印绶,王侯以下及吏官名更者,外及匈奴、西域,徼外蛮夷,皆即授新室印绶,因收故汉印绶,,蛮夷币帛各有。大赦天下。
五威将乘文车,驾六马,背负之毛,服饰甚伟。每一将各置左右前后中帅,凡五帅。衣冠车服驾马,各如其。将持节,称之使;帅持幢,称五帝之使。莽策命曰:“普天之下,于四表,靡所不至。”其东出者,至、乐浪、高勾骊、夫余;南出者,逾徼外,历益州,贬王为侯;西出者,至西域,尽改其王为侯;北出者,至匈奴,授单于印,改汉印文,去‘玺’曰‘章’。单于欲求故印,陈饶椎破之,语在《匈奴传》。单于大怒,而句町、西域后卒以此皆畔(叛)。饶还,拜为大将军,封威德子。
四关将军。司命司上公以下,主十二城门。策命统睦侯陈崇曰:“咨尔崇。夫不用命者,乱之原也;大奸猾者,贼之本也;铸伪金钱者,妨之道也;骄奢逾制者,凶害之端也;漏泄省中及尚书事者,‘机事不密则害成’也拜爵,谢恩私门者,禄去,政从亡矣:凡此六条,国之纲纪。是用建尔作司命,‘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帝命帅繇(由)统睦于朝。”命说(悦)符侯崔发曰:“‘重门击析,以待暴客’女(汝)作五威中城将军,中德既成,天下说(悦)符。”命明威侯王级曰:“之固,南当荆楚女(汝)作五威前关将军,振武奋卫,明威于前。”命尉睦侯王嘉曰:“之阨,北当。女(汝)作五威后关将军,捶扼,尉(慰)睦于后。”命掌威侯王奇曰:“黾之险,东当。女(汝)作五威左关将军,批难,掌威于左。”命怀羌子王福曰:“汧陇之阻西当。女(汝)作五威右关将军,据守,羌于右。”
又遣谏大夫五十人分铸钱于郡国。是岁长安狂女子呼道中曰:“高皇帝大怒,归我国。不(否)者,九月必杀汝!”莽收捕杀之。治者陈成自免去官。真定刘都等谋举兵,发觉,皆诛。大雨雹。
二月,赦天下。
五威将帅七十二人还奏事:汉诸侯王为公者,悉上玺绶为民,无违命者。封将为子,帅为男。初设之令。命酤酒,卖盐铁器,铸钱,诸采取名山大泽众物者税之。又令收贱卖贵,赊贷予民,置酒士,郡一人,督酒利。禁民不得挟弩铠,徙西海。
匈奴求故玺,莽不与,遂寇边郡,杀略吏民。
十一月,立国将军建奏:“西域将上言,九月辛已,史陈良、终带共贼杀校尉刁护,劫略吏士,自称废汉大将军,亡入匈奴。又今月癸酉,不知一男子遮臣建车前,自称‘汉氏刘子舆,成帝子也。刘氏当复,趣空宫。’收系男子,即常安姓武字仲。皆逆天违命,大逆无道。请论仲及陈良等亲属当坐者”奏可“汉氏高皇帝比著戒云,罢吏卒,为宾食,诚欲承天心,全子孙也,其宗庙不当在常安城中,及诸刘为诸侯者当与汉俱废。陛下至仁,久未定。前故安众侯刘崇、徐乡侯刘炔、陵乡侯、扶恩侯刘贵等更聚众谋反。今狂狡之虏或妄自称亡汉将军,或称成帝子子舆,至犯夷灭,连未止者,此圣恩不蚤(早)绝其萌牙(芽)故也。臣愚以为汉高皇帝为新室宾,享食明堂。成帝,异姓之兄弟,平帝,婿也,皆不宜复入其庙。元帝与皇太后,圣恩所隆,礼亦宜之。臣请汉氏诸庙在京师者皆罢。诸刘为诸侯者,以户多少就五等之差;其为吏者皆罢,待除于家上当天心,称高皇帝神灵,塞狂狡之萌。”莽曰:“可。嘉新公国师以符命为予四辅。明德侯刘龚、率礼侯刘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献天符,或贡,或捕告反虏,厥功茂焉。诸刘与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罢,赐姓曰工。”唯国师以女配莽子,故不赐姓。改定安大后号曰黄皇室主,绝之于汉也。
更名匈奴单于曰降奴服于。莽曰:“降奴服于威侮五行,背畔(叛),侵犯西域,延及边垂(陲),为元元害,罪当夷灭。命遣立国将军孙建等凡十二将,十道并出,共(恭)行皇天之威,罚于知之身。惟知先祖故稽侯累世忠孝,保塞守徼,不忍以一知之罪,灭稽侯之世。今分匈奴国土人民以为十五,立稽侯子孙十五人为单于。遣中郎将蔺苞、戴级驰之塞下,召拜当为单于者。诸匈奴人当坐虏知之法者,皆赦除之。”遣五威将军苗訢、虎责将军王況出陈钦、震狄将军工巡出云中,振武将军王嘉、平狄将军王萌出代郡相威将军李棽、镇远将军李翁出西河诛貉将军阳俊、讨秽将军严尤出渔阳奋武将军王骏、走胡将军王晏出张掖及偏神以下百八十人募天下囚徒、丁男、甲卒三十万人,众郡委输五大夫衣裘、兵器、粮食,送自负海江淮至北边,使者驰传督趣,以从事,天下骚动。先至者屯边郡,须毕具乃同时出。
莽以钱币讫不行,复下书曰:“民以食为命,以货为资,是以以食为首。宝货皆重则小用,皆轻则烦费,轻重大小各有差品,则用便而民乐。”于是造,语在《食货志》。百姓不从,但行小大钱二品而已。盗铸钱者不可禁,乃重其法,一家铸钱,五家坐之,为奴婢。吏民出入,持布钱以副,不持者,传勿舍,苛(呵)留。公卿皆持以入宫殿门,欲以重而行之。
是时争为符命封侯,其不为者相戏曰:“独无天帝乎?”
司命陈崇白莽曰:“此开奸臣作福之路而乱天命,宜绝其原。”莽亦厌之,遂使赵并验治,非五威将率(帅)所班,皆下狱。
初,甄丰、刘歆、王舜为莽腹心,倡导在位,褒扬功德;“安汉”、“宰衡”之号及封莽母、两子、兄子,皆丰等所共谋,而丰、舜、歆亦受其赐,并富贵矣,非复欲令莽居摄也。居摄之萌,出于泉陵侯刘庆、前辉光谢嚣、长安今田终术。莽羽翼已成,意欲称摄。丰等承顺其意,莽辄复封舜、歆两子及丰孙。丰等爵位己盛,心意既满,又实畏汉宗室、天下豪桀(杰)。而疏远欲进者,并作符命,莽遂据以即真,舜、歆内惧而已。丰素刚强,莽觉其不说(悦),故徙大(太)阿、右拂(弼)、大司空丰,托符命文,为更始将军,与卖饼儿王盛同列。丰父子默默。时子寻为侍中茂德侯,即作符命,言新室当,立二伯,以丰为右伯,太傅平晏为左伯,如周召故事。莽即从之,拜丰为右伯。,未行,寻复作符命,言故汉氏平帝后黄皇室主为寻之妻。莽以诈立,心疑大臣怨谤,欲震威以惧下,因是发怒曰:“黄皇室主天下母,此何谓也!”收捕寻。寻亡,丰自杀。寻随方士入,岁余捕得,辞连国师公歆子侍中、五司大夫隆威侯棻,棻弟长水校尉伐虏侯泳,大司空邑弟左关将军掌威侯奇,及歆门人侍中骑都尉丁隆等,牵引公卿党亲列侯以下,死者数百人。寻有“天子”字,莽其臂入视之,曰:“此一大子也,或曰一六子也。。明寻父子当戮死也。”乃棻于幽州,放寻于,殛隆于,皆驿车载其尸传致云。
莽为人蹶颔,露眼赤精,大声而嘶。长,好厚履高冠,以装衣,反膺高视,左右。是时有用待诏黄门者,或问以莽形貌,待诏曰:“莽所谓鸥目虎吻豺狼之声者也,故能食人,亦当为人所食。”问者告之,莽诛灭待诏,而封告者,后常云母屏面,非亲近莫得见也。
是岁,以初睦侯姚恂为
,莽曰:“百官改更,职事分移,律令仪法,未及悉定,且因汉律令仪法以从事。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举吏民有德行、通政事、、明文学者各一人,诣王路四门。”
遣尚书大夫使劳北边,还言五原膏壤殖谷,异时常置田官。乃以并为,发戍卒屯田北假,以助军粮。
是时诸将在边,大众集,吏士放纵,而愁于征发,民弃城郭流亡为盗贼,、平州尤甚。莽令六卿号皆兼称将军,遣逯并等填(镇)名都,中郎将、各五十五人,分填(镇)缘边大郡,督大奸猾擅弄兵者,皆便为奸于外,挠乱州郡,货赂为市,侵渔百姓。莽下书曰:“虏知罪当夷灭,故遣猛将分十二部,将同时出,一举而之矣。内置,外设十有二人,诚欲以司不奉命,令军人咸正也。今则不然,各为权势,(吓)良民,妄人颈,得钱者并作,农民离散。司临苦此,可谓称不(否)?自今以来,敢犯此者,辄捕系,以名闻。”然犹放纵自若。
而蔺苞、戴级到塞下,招诱单于弟咸、咸子登入塞,胁拜咸为孝单于,赐黄金千斤,锦绣甚多,遣去;将登至长安,拜为顺,留邸。
太师王舜自莽篡位后,浸剧,死。莽曰:“昔以淑德累世,为,盖予之所监(鉴)也。其以舜子延袭父爵,为安新公,弟褒新侯匡为,永为新室辅。”
为太子置师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为师疑,故少府宗伯凤为傅丞,博士袁圣为阿辅,京兆尹王嘉为保拂(弼),是为四师;故尚书令为胥附,博士李充为奔走,谏大夫赵襄为先后,中郎将廉丹为御侮,是为四友。又置师友祭酒及侍中、谏议、《六经》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上卿。左咸为讲《春秋》、颖川满昌为讲《诗》、长安国由为讲《易》、平阳唐昌为讲《书》、沛郡陈咸为讲《礼》、崔发为讲《乐》祭酒。遣谒者持安车印绶,即拜龚胜为太子师友祭酒,胜不应征,不食而死。
宁始将军姚恂免,侍中崇禄侯孔永为宁始将军。
是岁,有小人景(影),长尺余,或乘车马,或步行,操持万物,,三日止。
蝗生。
决魏郡,泛以东数郡。先是,莽恐河决为元城冢墓害。及决东去,不忧水,故遂不堤塞。
二月,赦天下。
夏,赤气出东南,
厌难将军陈钦言捕虏,虏犯边者皆孝单于咸子角所为。莽怒,斩其子登于长安,以视(示)诸蛮夷。
大司马甄邯死,宁始将军孔永为大司马,侍中大赘侯辅为宁始将军。
莽每当出,辄先搜索城中,名曰“横搜”。是月,横搜五日。
莽至明堂,授诸侯茅土。下书曰:“予以不德,袭于圣祖,为万国主。思安,在于建侯,分州正域,以美风俗。追监(鉴)前代,爰纲纪。惟在,十有二州,有五服。遍九州。《殷颂》有“奄有九有’之言《禹贡》之九州无井、幽,《周礼·司马》则。帝王相改,各有云为。或昭其事,或大其本,厥义著明,其务一矣。昔受命,故有东都、西都之居。予之受命,盖亦如之。其以洛阳为新室,常安为新室西都。连体,各有。州从《禹贡》为九,爵从周氏有五。诸侯之员干有八百,附城之数亦如之,以俟有功。诸公,有众万户,土方百里。侯伯一国,众户五千,土方七十里。子男一,众户二千有五百,土方五十里。附城大者食邑九,众户九百,土方三十里。自九以下,,至于一成。备具,合当一则。今已受茅土者,公十四人,侯九十三人,伯二十一人,子百七十一人,男四百九十七人,凡七百九十六人。附城千五百一十一人。九族之女为任者,八十三人。及中山承礼君、遵德君、修义君更以为任。十有一公,九卿,十二大夫,二十四元士。定诸国邑采之处,使侍中孔秉等与州部众郡晓知地理图籍者,共校治于寿成。予数与群公祭酒上卿亲听视,咸已通矣。夫褒德赏功,所以显仁贤也;九族和睦,所以褒亲亲也。予永惟匪解(懈),思前人,将黜陟,以明好恶,安元元焉。”以图簿未定,未授国邑,且令受奉(俸)都内,月钱数千。诸侯皆困乏,至有庸(佣)作者。
中郎谏莽曰:“井田虽圣王法,其废久矣。周道既衰,而民不从。秦知顺民之心,可以获大利也,故灭庐井而置阡陌,遂王诸夏,讫今海内未厌其敝。今欲违民心,追复千载,虽尧舜复起,而无百年之,弗能行也。天下初定,万民新附,诚未可施行。”莽知民。乃下书曰:“诸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犯私买卖庶人者,且一切勿治。”
初,五威将帅出,改勾町王以为侯,怨怒不附。莽讽大尹周歆诈杀邯。邯弟承起兵攻杀歆。先是,莽发高勾骊兵,当伐胡,不欲行,郡强迫之,皆亡出塞,因犯法为寇。大尹田谭追击之,为所杀。州郡归咎于高勾骊侯驺。严尤奏言:“人犯法,不从驺起,有它心,宜令州郡且尉(慰)安之。今被以大罪,恐其遂畔(叛),夫余之属必有和者。匈奴未克,夫余、秽貉复起,此大忧也。”莽不尉(慰)安,遂反,诏尤击之。尤诱高勾骊侯驺至而斩焉,传首长安。莽大说(悦),下书曰:“乃者,命遣猛将,共(恭)行天罚,诛灭虏知,分为十二部,或断其右臂,或斩其左腋,或溃其胸腹,或紬(抽)其两胁。,诛貉之部先纵焉。捕斩虏驺,平定东域,虏知珍灭,在于。此乃天地群神社稷宗庙佑助之福,公卿大夫士民同心将率(帅)也。予甚嘉之。其更名高勾骊为下勾骊,布告天下,令咸知焉。”于是貉人愈犯边,东北与西南夷皆乱云。
莽志方盛,以为四夷不足吞灭,专念稽古之事,复下爷曰:“伏念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终文祖,在以齐七政,遂类()于上帝,于六宗,于山川,遍于群神,巡狩,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予之受命即真,到于建国五年,已五载矣。既度,百六之会已过。在寿星,填()在明堂,仓(苍)龙癸酉德在告从,其以此年二月建寅之节东巡狩,具礼仪调度。”群公奏请募吏民人马布帛绵,又请内郡国十二买马,发帛四十五万匹,输常安,前后毋。至者过半,莽下书曰:“文母大后体不安其且止待后。”
是岁,改十一公号,以“新”为“心”,后又改“心”为“信”。
二月,文母皇太后崩,葬,与元帝之。立庙于长安,新室世世献祭。元帝配食,坐于床下。莽为太后服丧三年。
大司马孔永乞骸骨,赐安车驷马,以特进就朝位。同风侯并 为大司马。
是时,长安民闻莽欲都洛阳,不肯缮治室宅,或颇之。莽曰:“玄龙石文曰‘定帝德,国洛阳。符命著明,敢不钦奉!以始建国八年,岁缠()星纪,在洛阳之都。其谨缮修常安之都,勿令坏败。敢有犯者,辄以名闻,其罪。”
是岁,大小昆弥遣使贡献。大昆弥者,也。其胡妇子为小昆弥,而乌孙归附之。莽见匈奴诸边并侵,意欲得乌孙心,乃遣使者引使置大昆弥使上。保成师友祭酒满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国有礼义,故诎(屈)而服从。大昆弥,君也,今序臣使于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大不敬!”莽怒,免昌官。
西域诸国以莽积失恩信,焉耆先畔(叛)杀都护但钦。
十一月,彗星出,二十余日,不见。
是岁,以犯挟铜炭者多,
明年改元曰天凤。
正月,赦天下。
莽曰:“予以二月建寅之节行巡狩之礼,太官藷干肉,内者,所过毋得有所给。予之东巡,必躬载,每县则耕,以劝。予之南巡,必躬载,每县则,以劝南伪(为)予之西巡,必躬载,每县则获,以劝。予之北巡,必躬载,每县则,以劝盖藏。毕北巡狩之礼,即于土中居洛阳之都焉。敢有趋喧犯法,辄以军法从事。”群公奏言:“皇帝至孝,往年文母圣体不,躬亲供养,衣冠稀解。因遭弃群臣悲哀,颜色未复,饮食损少。今一岁四巡,道路万里,春秋尊,非蔼干肉之所能堪。且无巡狩,须大服,以安圣体。臣等尽力养牧兆民,奉称明诏。”莽曰:“群公、群牧、群司、诸侯、庶尹愿尽力相帅(率)养牧兆民,欲以称予,繇(由)此敬听,其勋之哉!毋焉。更以天凤七年,岁在仓(苍)龙庚辰,行巡狩之礼。厥明年,岁在,仓(苍)龙辛巳,即土之中洛阳之都。”乃遣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之洛阳,宅兆,图起宗庙、社稷、郊兆云。
三月壬申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策大司马并曰:“日食无光,不戢,其上大司马印韨,就朝位。太傅平晏勿领尚书事,省侍中诸曹兼官者。以为大司马。”
莽即真,尤备大臣,抑夺下权,朝臣有言过失者,辄拔擢。孔仁、赵博、费兴等以敢击大臣,故见信任,择名官而之。公卿入宫,吏有常数,太傅平晏从吏过例,仆射苛(呵)问不逊,士收系仆射。莽大怒,使执法发车骑数百围太傅府,捕士,即时死。大司空士夜过奉常亭,亭长苛(呵)之,告以官名,亭长醉曰:“有符传邪?”士以马棰击亭长,亭长士,亡,郡县逐之。,莽曰:“亭长奉公,勿逐。”大司空邑斥士以。国将哀章颇不清,莽为选置,敕曰:“非但保国将,当保亲属在者。”诸公皆轻贱,而章尤甚。
四月,陨霜,杀草木,海濒(滨)尤甚。六月,四塞。七月,大风拔树,北阙直城门屋瓦。雨雹,杀牛羊。
莽以《周官》、之文,置、连率、大尹,职如太守;,职如都尉。置州牧、部监二十五人,见礼如三公。监位上大夫,各主五郡公氏作牧,侯氏卒正,伯氏连率,子氏属令,男氏属长,皆其官。其无爵者为尹。分长安城旁六,置帅各一人。分三辅为为六队(遂)郡,置大夫,职如太守;,职如都尉。更名河南大尹曰。置六郊州长各一人,人主五县。及它官名悉改。大郡至分为五。郡县以亭为名者三百六十,以应符命文也。缘边又置竟(境)尉以男为之。诸侯国,为黜陟增减云。莽下书曰:“常安西都曰六乡,众县曰六尉。东都曰六州,众县曰六队。粟米之内(纳)曰内郡其外曰近郡。有障徼者曰边郡。合百二十有五郡。九州之内,。公作甸服,是为惟城;诸在侯服,是为惟宁;在采、任诸侯,是为惟翰;在宾服,是为惟屏;在揆文教,奋武卫,是为惟垣;在九州之外,是为惟藩:各以其方为称,总为万国焉。”其后,岁复变更,一郡至五易名,而还复其故。吏民不能纪,每下诏书,辄其故名,曰:“制诏大尹、大尉:其以以南付新平。新平,故淮阳。以以东付陈定。陈定,故。以以东付治亭。治亭,故东郡。以陈留以西付祈隧。祈隧,故。陈留已无复有郡矣。大尹、太尉,皆诣。”其号令变易,皆此类也。
令天下以戊子为元日,昏()以戊寅之旬为忌日。百姓多不从者。
匈奴单于知死,弟咸立为单于,求和亲。莽遣使者厚赂之,诈许还其登,因陈良、终带等。单于即执良等付使者,槛车诣长安。莽燔烧良等于城北,令吏民会观之。
缘边大饥,人相食。谏大夫如普行边兵,还言“军士久屯塞苦,边郡无以相赡。今单于新和,宜因是罢兵。”校尉韩威进曰:“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虏,无异口中蚤虱。臣愿得勇敢之士五千人,不赍斗粮,饥食虏肉,渴饮其血,可以横行。”莽壮其言,以威为将军。然采普言,征还诸将在边者。免陈钦等十八人,又罢四关填(镇)都尉诸屯兵。会匈奴使还,单于知侍子登前诛死,发兵寇边,莽复发军屯。于是边民流入内郡,为人奴婢,乃禁吏民敢挟边民者弃市。
蛮夷杀大尹程隆,尽反。遣冯茂将兵击之。
宁始将军侯辅免,讲《易》祭酒戴参为宁始将军。
二月,置酒王路堂,公卿大夫皆佐酒。大赦天下。
是时,日中见星。
大司马苗訢左迁司命,以延德侯陈茂为大司马。
讹言黄龙堕死中,百姓奔走往观者万数。莽恶之,捕系问语所从起,不能得。
单于咸既和亲,求其子登尸,莽欲遣使送致,恐咸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当诛侍子者故将军陈钦,以他罪系狱。钦曰:“是欲以我于匈奴也。”遂自杀。莽选儒生能颛(专)对者济南王成为大使五威将琅邪伏黯等为帅,使送登尸。敕令掘单于知墓,其尸。又令匈奴却塞于漠北,责单于马万匹,牛三万头,羊十万头,及稍所略边民生口在者皆还之。莽好为大言如此。咸到单于庭,陈莽威德,责单于背畔(叛)之罪,应敌从(纵)横,单于不能诎(屈),遂致命而还之。入塞,咸病死,封其子为伯,伏黯等皆为子。
莽意以为制定则天下自平,故锐思于地里(理),制礼作乐,讲合《六经》之说。公卿旦入暮出,议论连年不决,不暇省狱讼冤结民之急务。县宰缺者,数年,一切贪残日甚。中郎将、绣衣执法在郡国者,并乘权势,传相举奏。又十一分布劝农桑,班时令,案诸章,冠盖相望,交错道路,召会吏民,逮捕,郡县赋敛,递相赇赂,守阙告诉者多。莽自见前颛(专)权以得汉政,故务自揽众事,有司受成。诸主物名、、钱谷官,皆宦者领之,吏民上封事书,宦官左右开发,尚书不得知。其畏备臣下如此。又好变改制度,政令烦多,当奉行者,辄乃以从事,前后相乘,不渫。莽常御灯火至明,犹不能胜。尚书因是为奸寝事,上书待报者连年不得去,拘系郡县者逢赦而后出,不交待三岁矣。谷常贵,边兵二十余万人仰衣食,县官愁苦。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为盗贼,数千人为辈,转入旁郡。莽遣孔仁将兵与郡县合击,岁余乃定,边郡亦略将尽。
以北大雨雾,水出,深者数丈,流杀数干人。
立国将军孙建死,司命赵闳为立国将军。宁始将军戴参归故官,廉丹为宁始将军。
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尤甚,深者一丈,竹柏或枯。大司空王邑上书言:“视事八年,功业不效,司空之职尤独废顿,至乃有地震之变。愿乞骸骨。”莽曰:“夫地有动有震,震者有害,动者不害。《春秋》记地震,《易系》坤动,动静辟胁,万物生焉灾异之变,各有云为。天地动威,以戒予躬,公何辜焉,而乞骸骨,非所以助予者也。使诸吏散骑司禄大卫修宁男遵谕予意焉
五月,莽下吏禄制度,曰:“予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国用不足,民人骚动,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禄二匹,或帛一匹。予每念之,未尝不戚焉。今厄会已度,府帑虽未能充略颇稍给,其以六月朔庚寅始,吏禄皆如制度。”四辅公卿大夫士,下至,凡十五等。僚禄一岁六十六斛,稍以差增,上至四辅而为万斛云莽又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滨),莫非王臣’盖以天下养焉。《周礼》百有二十品,;辟、任、附城食其邑;公、卿、大夫、元士食其采。多少之差,咸有。岁丰穰则充其礼,有灾害则有所损,与百姓同忧喜也。其用时通计,天下幸无灾害者,太官膳羞备其品矣;即有灾害,以什(十)多少而损膳焉。东岳太师立国将军保东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南岳太傅前将军一部二十五郡;西岳国师宁始将军保西方二十五郡;北岳国将卫将军保一部二十五郡;大司马保纳卿、言卿、、作卿、京尉、扶尉、兆队(遂)、右队(遂)、中部左泊前七部;大司徒保乐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队(遂)、前队(遂)、中部、右部,有五郡;大司空保予卿、虞卿、共(龚)卿、工卿、师尉、列尉、祈队(遂)、后队(遂)、中部洎后十郡;及,皆随所属之公保其灾害,亦以十率多少而损其禄。郎、从官、中都官吏食禄者,以太官膳羞备损而为。诸侯、辟、任、附城、群吏亦各保其灾害。几(冀)上下同心,劝进农业,安元元焉。”莽之制度烦碎如此,不可理,吏终不得禄,各因官职为奸,受取赇胳以自共(供)给。
是月戊辰,西岸崩,邕(壅)泾水不流,毁而北行。遣大司空王邑行视,还奏状,群臣,以为所谓“以土填(镇)水”,匈奴灭亡之祥也。乃遣牧宋弘、游击都尉任萌等兵击匈奴,至边止屯。
七月辛酉,霸城门灾,民间所谓
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复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举四行各一人。大司马陈茂以日食免,武建伯严尤为大司马。
十月戊辰,王路朱鸟门呜,昼夜不绝,崔发等曰:“虞帝辟四门,通四聪门鸣者,明当修先圣之礼,招四方之士也。”于是令群臣皆贺,所举从朱鸟门入而对策焉。
平蛮将军冯茂击勾町,士卒疾疫,死者什六七,赋敛民财什取五,虚耗而不克,征还下狱死。更遣宁始将军廉丹与史熊击勾町,颇斩首,有胜。莽征丹、熊,丹、熊愿,必克乃还。复大赋敛,大尹冯英不肯给,上言“自遂久仇牛、同亭邪豆之属反畔(叛)以来,积且十年,郡县距(拒)击不已。续用冯茂,施一切之政。焚道以南山险高深,茂多驱众远居,费以亿计,吏士离()毒气死者什七。今丹、熊惧于自期会,调发诸郡兵谷,复訾()民取其十四,空破,功终不遂。宜罢兵屯田,明设。”莽怒,免英官。后颇觉寤(悟),曰:“英亦未可厚非。”复以英为连率(帅)。
翟义党捕得,莽使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五臧(脏),以竹导其脉,云可以治病。
是岁,遣大使五威将王骏、西域都护李崇将戊己校尉出西域,诸国皆郊迎贡献焉。诸国前杀都护但钦,骏欲袭之,命何封、戊己校尉郭钦别将。焉耆诈降,伏兵击骏等,皆死。钦、封后到,袭击老弱,从还入塞。莽拜钦为填(镇)外将军封剿胡子,何封为集胡男。西域自此绝。
汉书新书卷九十九下 王莽传第六十九下
五月,莽曰:“保成师友祭酒唐林、故谏议祭酒琅邪纪逡,孝弟(悌)忠恕,敬上爱下,博通旧闻,德行醇备,至于,靡有愆失。其封林为建德侯,逡为封德侯,位皆特进,如三公。赐弟(第)一区,钱三百万,焉。”
六月,更授诸侯茅土于明堂,曰:“予制作地理,建封五等,考之,合之,通于义理,论之思之,至于再三,自始建国之元以来九年于兹,乃今定矣。予亲设,陈四色之土,钦告于泰社后土、先祖先妣,以班授之。各就厥国,养牧民人,用成功业。其在缘边,江南,非诏所召,遣侍于帝城者,纳言且调都内故钱,予其禄,公岁八十万,侯伯四十万,子男二十万。”然复不能尽得。莽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实遴(吝)啬,托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赋茅土,用慰喜封者。
是岁,复明六管之令。每一管下,为设科条防禁,犯者罪至死,吏民抵罪者浸众。又调上公以下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钱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盗贼起。纳言冯常以六管谏,莽大怒,免常官。置执法。选用能吏等分督六尉、六队(遂),如汉刺史,与三公士郡一人从事。
瓜田仪等为盗贼,依阻长州,琅邪女子吕母亦起。初,为县吏,为宰所冤杀。母散家财,以酤酒买兵弩,阴厚贫穷少年,得百余人,遂攻,杀其宰以祭子墓。引兵入海,其众浸多,后皆万数。莽遣使者即赦盗贼,还言“盗贼解,辄复合。问其故,皆曰愁法禁烦苛,不得举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给。闭门自守,又坐铸钱挟铜,奸吏因以愁()民。民穷,悉起为盗贼。”莽大怒,免之。其或顺指(旨),言“民骄黠当诛”,及言 “时运适然,且灭不久”,莽说(悦),辄迁之。
是岁八月,莽亲之南郊,铸作威斗。者,以五石铜为之,若北斗,长二尺五寸,欲以众兵。既成,令司命负之,莽出在前,入在御旁铸斗日,大寒,百官人马有冻死者
正月朔,南门灾。
以大司马司允费兴为牧,见,问到部方略,兴对曰:“荆、之民率依阻山泽,以。间者,国张六管,税山泽,妨夺民之利,连年久旱,百姓饥穷,故为盗贼。兴到部,欲令明晓告盗贼归田里,犁牛种食,其租赋,几(冀)可以解释安集。”莽怒,免兴官。
天下吏以不得奉(俸)禄,并为好利郡尹县宰家累千金。莽下诏曰:“详考始建国二年胡虏以来,诸军吏及缘边吏大夫以上为奸利增产致富者,收其家所有财产五分之四,以助边急。”公府士驰传天下,贪饕,吏告其将,奴婢告其主,几(冀)以禁奸,奸愈甚。
皇孙功崇公宗坐自画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印三:一曰“维(惟)祉冠存己夏处南山臧(藏)薄冰,二曰,三曰“德封昌图。又宗舅吕宽家前徙,私与宗通,发觉按验,宗自杀。莽曰:“宗属为皇孙,爵为上公,知宽等叛逆族类,而与交通;刻铜印三,文意甚害,不知厌(餍)足,窥欲非望。《春秋》之义,‘君亲毋将,将而诛焉’迷惑失道,自取此辜,乌(呜)呼哀哉!宗本名会宗,以制作去二名,今复名会宗。贬厥爵,改厥号,赐谥为功崇缪伯,以诸伯之礼葬于故同。”宗姊妨为卫将军王兴夫人,姑,杀婢以绝口。事发觉,莽使恽责问妨,并以责兴,皆自杀。事连及司命孔仁妻,亦自杀。仁见莽谢,莽使尚书劾仁:“乘《乾》车,驾《坤》马,左苍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右杖威节,左负威斗,号曰,非以骄仁,乃以尊新室之威命也。仁擅免天文冠,大不敬。”有诏勿劾,更易新冠,其如此。
以直道侯王涉为卫将军。涉者,曲阳侯根子也。根,成帝世为大司马,荐莽自代,莽之,以为曲阳非称,乃追谥根曰直道让公,涉嗣其爵。
是岁,力子都、樊崇等以饥馑相聚,起于琅邪,转钞(抄)掠,众皆万数。遣使者发郡国兵击之,不能克。
六年春,莽见盗贼多,乃令推三万六千岁历纪,六岁一改元,布天下。下书曰:“曰‘太一、黄帝皆仙上天,张乐虔山之上。后世圣主得瑞者,当张乐秦之上。’予之不敏,奉行未明,乃今谕矣。复以宁始将军为更始将军,以顺符命。《易》不云乎?‘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予其飨(享)哉!”欲以诳耀百姓,销解盗贼。众皆笑之。
初献于明堂、太庙。群臣始冠。或闻其乐声,曰:“清厉而,非兴国之声也。”
是时,关东饥旱数年,力子都等党众浸多。更始将军廉丹击益州不能克,征还。更遣复位后大司马护军郭兴、庸部牧李晔击蛮夷若豆等。太傅牺(羲)叔士孙喜清洁江湖之盗贼而匈奴寇边甚。莽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豨勇,以为锐卒,一切税天下吏民,訾(资)三十取一,缣帛皆输长安。令公卿以下至皆保养军马,多少各以秩为差。又博募有奇技术可以攻匈奴者,将待以之位。言便宜者以万数:或言能度(渡)水不用舟楫,连马接骑,济百万师;或言不持斗粮,服食药物,不饥;或言能飞,一日千里,可窥匈奴。莽辄试之,取大鸟翮为两翼,头与身皆著毛,通引环纽,飞数百步堕。莽知其不可用,苟欲获其名,皆拜为,赐以车马,待发。
初,匈奴须卜当,其妻也,尝内附。莽遣昭君兄子和亲侯王歙当至塞下,胁将诣长安,强立以为须卜后安公。始欲诱迎当,大司马严尤谏曰:“当在匈奴右部,兵不侵边,单于动静,辄语中国,此之大助也。于今迎当置长安,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听。即得当,欲遣尤与廉丹击匈奴,皆赐姓徵氏,号二将军,当诛单于而立当代之。出城西横厩,未发。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夷,数谏不从,著古名将、白起不用之意及言边事凡三篇,奏以风(讽)谏莽。及当出廷议,尤固言匈奴可且以为后,先忧盗贼。莽大怒,乃策尤曰:“视事四年,蛮夷猾夏不能遏绝,寇贼奸宄不能殄灭,不畏天威,不用诏命,貌自臧,持必不移,怀执异心,非军议。未忍致于,其上大司马武建伯印韨,归故郡。”以降符伯董忠为大司马。
连率田況奏郡县訾(赀)民不实,莽复三十税一。以況忠言忧国,进爵为伯,赐钱二百万。众庶皆詈之。民多弃乡里流亡,老弱死道路,壮者入贼中。
连率韩博上言:“有奇士,长丈,大十围,来至臣府,曰欲奋击胡虏,自谓巨毋霸,出于东南,西北昭如海濒(滨),不能载,三马不能胜。即日以大车四马,建虎旗,载霸诣阙。霸卧则枕鼓,以铁食,此皇天所以辅新室也。愿陛下作大甲高车,贲育之衣遣大将一人与虎贲百人迎之于道。京师门户不容者,开高大之,以示百蛮,镇安天下。”博意欲以风(讽)莽莽闻恶之,留霸在所,更其姓曰巨母氏,谓也。征博下狱,以非所宜言,弃市。
明年改元曰地皇,历号也。
正月乙未,赦天下。下书曰:“方出军行师,敢有趋喧犯法者,辄论斩,。”于是春夏斩人都市,百姓震惧,道路以目。
二月壬申,日正黑。莽恶之,下书曰:“乃者日中见昧,阴阳,黑气为变,百姓莫不惊怪。大将军王匡遣吏考问上变事者,欲蔽上之明,是以适()见(现)于天,以正于理,塞大异焉。”
莽见四方盗贼多,复欲厌(压)之,又下书曰:“予之皇初祖考黄帝定天下,将兵为上将军,建,立,内设大将,外置大司马五人,大将军二十五人,偏将军百二十五人,裨将军千二百五十人,校尉万二千五百人,三万七千五百人,十一万二千五百人,二十二万五千人,士吏四十五万人,千三百五十万人,应协于《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予受符命之文,前人,将焉。”于是置前后左右中大司马之位,赐诸州牧号为大将军,郡卒正、连帅(率)、大尹为偏将军,裨将军,县宰为校尉。乘传使者经历郡国,日且十辈,仓无见(现)谷以给,传车马不能足,道中车马,取办于民。
七月,大风毁王路堂。复下书曰:“乃壬午,有雷雨发屋折木之变,予甚焉,予甚栗焉,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昔符命文立为新迁(仙)王,临国洛阳,为统义阳王。是时予在摄假,谦不敢当,而以为公。其后金匮文至,议者皆曰:“临国洛阳为统,谓据土中为新室统也,宜为皇太子。’自此后,临久病,虽不平,朝见挈行。见王路堂者,张(帐)于西厢及后阁,又以皇后被疾,临且,妃妾在东。壬午,列(烈)风毁王路西厢及后阁更衣中室。池东南榆树大十围,东僵,击东阁,阁即东永巷之西垣也。皆破折瓦坏,发屋拔木,予甚惊焉。又奏月犯心前星,厥有,予甚忧之。伏念《紫阁图》文,太一、黄帝皆得瑞以仙,后世当登终南山。所谓新迁(仙)王者,乃太一新迁(仙)之后也。统义阳王乃用以礼义登阳上迁(仙)之后也。临有兄而称太子,名不正。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至于刑罚不中,民无错(措)手足’惟即位以来,阴阳未和,风雨不时,数遇枯旱蝗螟为灾,谷稼耗,百姓苦饥,蛮夷猾夏,寇贼奸宄,人民,无所错(措)手足。深惟厥,在名不正焉。其立安为新迁(仙)王,临为统义阳王,几(冀)以保全二子,子孙千亿,外攘四夷,内安中国焉。”
是月,便殿乘舆虎文衣废臧(藏)在室匣中者出,自树立外堂上,良久乃委地。吏卒见者以闻,莽恶之,下书曰:“厮赤,其令郎从官皆衣。”
为数者多言有土功象,莽又见四方盗贼多,欲视(示)为自安,能建万世之基者,乃下书曰:“予受命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府帑空虚,百姓匮乏,宗庙未修,且祫祭于明堂太庙,夙夜永念,非敢宁息。深惟吉昌莫良于今年,予乃波水之北,之南,。予又卜之南,之西,亦惟玉食。予将亲筑焉。”于是遂营长安城南,百顷。九月甲申,莽,亲举三下。王寻、大司空王邑持节,及待中执法杜林等数十人将作。崔发、张邯说莽曰:“德盛者缛,宜其制度,宣视(示)海内,且令万世之后无以复加也。”莽乃博征天下工匠诸,以度算,及吏民以义入钱谷助作者,骆驿(络绎)道路。坏彻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大台、储元宫及平乐、当路、阳禄馆,凡十余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庙。是月,大雨六十余日。令民入米六百斛为郎,其郎吏增秩赐爵至附城。:一曰黄帝太初祖庙,二曰始祖昭庙,三曰陈胡王统祖穆庙,四曰齐敬王世祖昭庙,五曰济北愍王王祖穆庙,凡五庙不云;六曰济南伯王尊你昭庙七曰元城孺王尊称穆庙,八曰戚祢昭庙,九曰新都显王戚祢穆庙。殿皆重屋。太初祖庙东西南北各四十丈,高十七丈,余庙半之。为铜,饰以金银,穷极百工之巧。高增下,功费数百巨万,卒徒死者万数。
男子马适求等谋举燕赵兵以诛莽,大司空士王丹发觉以闻。莽遣三公大夫逮治党与,连及郡国豪桀(杰)数千人,皆诛死。封丹为辅国侯。
自莽为,百姓怨恨,莽犹安之,又下书曰:“惟设此以来,常安六乡巨邑之都,稀鸣,盗贼衰少,百姓安土,岁以,此乃立权之力也。今胡虏未灭诛,未绝焚(偾),江湖海泽,盗贼未尽,又兴奉宗庙社稷之大作,民众动摇。今复壹切行此令,尽二年止之,以全元元,救愚奸。”
是岁,罢大小钱,更行货,长二寸五分,广一寸,直货钱二十五。径一寸,重五铢,枚直(值)一。两品并行。敢盗铸钱及偏行布货,知不发举,皆没入为官奴婢。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为太傅。尊曰:“国虚民贫,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牝马,藉槁(稿),又以历()遗公卿。出见男女不异路者,尊自下车,以象刑赭幡汗(污)染其衣莽闻而说(悦)之,下诏申敕公卿。封尊为平化侯。
是时,张霸、江夏羊牧、王匡等起云杜绿林,号曰兵,众皆万余人。中水乡民三舍垫为池。
正月,以州牧位三公,刺举怠解(懈),更置牧监副,秩元士,冠,行事如汉刺史。
是月,莽妻死,谥曰孝睦皇后,葬渭陵西,令永侍文母,名陵曰亿年。初莽妻以莽数杀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临居中养焉。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后临亦通焉,恐事泄,谋共杀莽,临妻,国师公女,能,语临宫中且有会。临喜,以为所谋且成。后贬为统义阳王,出在外第,愈忧恐。会莽妻病困,临予书曰:“上于子孙至严,前长孙、中(仲)孙年俱三十而死。今臣临复适三十,诚恐一旦不保,则不知死命所在!”莽候妻疾,见其书,大怒,疑临有恶意,不令得会丧。既葬,收原碧等考问,具服奸、谋杀状。莽欲秘之,使杀案(按)事使者司命从事埋狱中,家不知所在。赐临药,临不肯饮,自刺死。使侍中票(骠)骑将军同说(悦)侯林赐魂衣玺韨,策书曰:“符命文立临为统义阳王,此言新室即位三万六千岁后,为临之后者乃当龙阳而起。前过听议者,以临为太子,有烈风之变,辄顺符命,立为统义阳王。在此之前,自此之后,不作,弗蒙厥佑,陨(殒)命,呜呼哀哉!赐谥,谥曰缪王。”又诏国师公:“临本不知星,事从愔起。”愔亦自杀。
是月,新迁(仙)王安病死。初,莽为侯就国时,幸侍者增秩、怀能、开明。怀能生男兴,增秩生男匡、女晔,开明生女捷,皆留新都国,以其故也。及安疾甚,莽自无子,为安作奏,使上言:“兴等母虽微贱,属犹皇子,不可以弃。”章视(示)群公,皆曰:“安友于兄弟,宜及春夏加封爵。”于是以王车遣使者迎兴等,封兴为功修公,匡为功建公,晔为睦修任,捷为任。孙公寿病死,四丧焉。莽坏汉孝武、孝昭庙,分葬子孙其中。
大尹李焉与卜者王況谋,況谓焉曰:“新室即位以来,民田奴婢不得卖买,数改钱货,征发烦数,军旅骚动,四夷并侵,百姓怨恨,盗贼并起,汉家当复兴,君姓李,火也,当为汉辅。”因为焉作谶书,言“文帝发忿,居地下趣(促)军,北告匈奴,南告中刘信,报怨,复续古先,四年当发军。江湖有盗,自称为刘氏,万人成行,不受赦令,欲动、洛阳。十一年当相攻,扬光,入东井,其当行。”又言莽大臣吉凶,各有日期。会合十余万言。焉令吏写其书,吏亡告之。莽遣使者即捕焉,狱治皆死。
三辅盗贼,乃置捕盗都尉官,令执法谒者追击长安中,建鸣鼓攻贼幡,而使者随其后。遣太师牺(羲)仲景尚、更始将军护军王党将兵击青、徐曹放助郭兴击勾町。转天下谷币诣西河、五原、、渔阳,每一郡以百万数,欲以击匈奴。
秋,陨霜杀,关东大饥,蝗。
民犯铸钱,伍人相坐,没入为官奴婢,其男子槛车,儿女子步。以铁锁其颈,传诣,以十万数。到者其夫妇,愁苦死者什六七。、景尚、曹放等击贼不能克,军师放纵,百姓重困。
莽以王況谶言荆楚当兴,李氏为辅,欲厌(压)之,乃拜侍中李棽为大将军、扬州牧,赐名圣,使将兵奋击。
上谷储夏自请愿说瓜田仪,莽以为中郎,使仪。仪,未出而死。莽求其尸葬之,为起冢、祠室,谥曰瓜宁殇男,几(冀)以招来其余,然无肯降者。
闰月丙辰,大赦天下,天下民私服在诏书前亦释除。
献符命,言继立,又曰:“黄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莽于是遣、谒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乡里所有淑女者上名。
莽梦五枚起立,莽恶之,念铜人铭有之文,即使工镌灭所梦铜人膺文。又感汉高庙神灵遣虎贲武士入,拔剑四面,斧坏户牖,,令居其中,又令居高寝。
或言黄帝时建华盖以登仙,莽乃造华盖九重,高八丈一尺,羽葆,载以四轮车,驾六马,力士三百人黄衣,车上人击鼓,挽者皆乎“登仙”。莽出,令在前。百官窃言“此似,非仙物也。”
是岁,南郡众且万人。女子迟昭平能说经,,亦聚数千人在河阻中。莽召问群臣擒贼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故左将军公孙禄征来与(预)议,禄曰:“太史令宗宣,候气变,以凶为吉,乱天文,误朝廷。太傅平化侯饰虚伪以名位,‘贼夫人之子’国师嘉信公颠倒《五经》,毁师法,令学士疑惑明学男张邯、地理侯孙阳造井田,使民弃土业。牺(羲)和鲁匡设六管,以穷工商。说符侯崔发阿谀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诛此数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当与和亲。臣恐新室忧不在匈奴,而在也。”莽怒,使虎贲扶禄出。然颇采其言,左迁鲁匡为五原卒正,以百姓怨诽故。六管非匡所独造,莽厌(餍)众意而出之。
初,四方皆以饥寒穷愁起为盗贼,稍稍群聚,常思岁熟得归乡里。众虽万数,亶(但)称巨人、从事、三老、祭酒,不敢略有城邑,转掠求食,而已。诸长吏牧守皆自乱斗兵而死,贼非敢欲杀之也,而莽终不其故。是岁,按章豫州,为贼所获,贼送付县。士还,上书具言状。莽大怒,下狱以为诬罔。因下书责七公曰:“夫吏者,也。宣德明恩,以牧养民,仁之也。抑强督奸,捕诛盗贼,义之也。今则不然。盗发不辄得,至成,遮略乘传宰士。士得脱者,又妄自言‘我贼“何故为是?”贼曰“以贫穷故耳”。贼获出我。’今俗人议者率多若此。惟贫困饥寒,犯法为非,大者群盗,小者,不过二科,今乃结谋连党以千百数,是逆乱之大者,岂饥寒之谓邪?七公其严敕卿大夫、卒正、连率、遮尹,谨牧养善民,急捕殄盗贼。有不同心并力,疾恶黜贼,而妄曰饥寒所为,辄捕系,请其罪。”于是群下愈恐,莫敢言贼情者,亦不得擅发兵,贼由是遂不制。
唯翼平连率田蚡素果敢,发民年十八以上四万余人,授以库兵,与刻石为。赤糜(眉)闻之,不敢入界。況自劾奏,莽让況:“未赐虎符而擅发兵,此弄兵也,厥罪。以況自必擒灭贼,故且勿治。”后況自请出界击贼,所向皆破。莽以令況领青、徐二州牧事。况上言:“盗贼始发,其原甚微,部吏、伍人所 能擒也,,县欺其郡,郡欺朝廷,实百言十,实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辄督责,遂至延曼(蔓)连州,乃遣将率,多发使者,传()相监趣(促)。郡县事上官,应塞诘对,共(供)酒食,具资用,以救,不复忧盗贼治官事。将率(帅)又不能躬率吏士,战则为贼所破,浸伤,徒费百姓。前幸蒙赦令,贼欲解散,或反遮击,恐入山谷转相告语,故郡县降贼,皆更惊骇,恐见诈灭,因饥馑易动,旬日之间更十余万人,此盗贼所以多之故也。今洛阳以东,米石二千。窃见诏书,欲遣太师、更始将军,二人爪牙重臣,多从人众,道上空竭,少则亡(无)以威视(示)远方。宜急选牧、尹以下,明其赏罚,收合、小国无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积藏谷食,并力固守。贼来攻城,则不能下,所过无食,势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击之则灭。今空复多出将率(帅),郡县苦之,反甚于贼。宜尽征还乘传诸使者,以郡县。委任臣況以二州盗贼,必平定之。”莽畏恶況,阴为发代,遣使者赐況玺书。使者至,见況,因令代监其兵。況随使者西,到,拜为师尉大夫。況去,遂败。
正月,九庙盖构成。纳。莽谒见,乘六马,以五采(彩)毛为,著角,长三尺。华盖车,十乘在前。因赐治庙者司徒、大司空钱各千万,侍中、中常侍以下皆封。封仇延为邯淡里附城。
二月,灾,数千人以水沃救,不灭。莽恶之,下书曰:“夫象春,象夏,三王象秋,五伯(霸)象冬皇王,也;伯(霸)者,继空续乏以成历数,故其道。惟常安多以所近为名。乃二月癸巳之夜,甲午之辰(晨),火烧霸桥,从东方西行,至甲午夕,桥尽火灭。大司空行视考问,或云寒民居桥下,疑以火自燎,为此灾也。其明旦即乙未,立春之日也。予以神明圣祖遗统受命,至于地皇四年为十五年。正以三年终冬绝灭霸驳之桥,欲以兴成新室统壹长存之道也。又此桥空东方之道。
今东方岁荒民饥,道路不通,东岳太师科条,开东方诸仓,赈贷穷乏,以施仁道。其更名为长存馆,霸桥为长存桥。”
是月,赤眉杀太师牺(羲)仲景尚。关东人相食。
四月,遣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都门外,天大雨,沾衣止。长老叹曰:“是为!”莽曰:“惟阳九之厄,与害气会,于去年。枯旱霜蝗,饥馑,百姓困乏,流离道路,于春尤甚,予甚悼之。今使东岳太师特进褒新侯开东方诸仓,赈贷穷乏。太师公所不过道,分遣大夫谒者并开诸仓,以全元元。太师公因与大使五威司命位有大司马更始将军平均侯之兖州,填(镇)抚所掌,及青、徐故盗贼未尽解散,后复屯聚者,皆清洁之,期于安矣。”太师、更始合将锐士十余万人,所过放纵。东方为之语曰:“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卒如田蚡之言。
莽又多遣大夫谒者分教民煮草木为酪,酪可食,重为烦费。莽下书曰:“惟民困乏,虽溥(普)开诸仓以赈赡之,犹恐未足。其且开天下,诸能采取山泽之物而者,其之,勿令出税。至如故,是上戊之六年也。如今豪吏猾民辜而攉之小民弗蒙,非予意也。《易》不云乎?‘损上益下,民说(悦)无疆’《书》云:‘言之不从,是谓不艾(乂)’咨乎群公,可不忧哉!”
是时下江兵盛,新市、平林陈牧等皆复聚众,攻击乡聚。莽遣司命大将军孔仁豫州,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击荆州,各从吏士百余人,乘船从入河,至乃出乘传,到部募士。尤谓茂曰:“遣将不与兵符,必先请而后动,是犹韩卢而责之获也。”
夏,蝗从东方来,蜚(飞)蔽天,至长安,入未央宫,殿阁,莽发吏民设购赏捕击。
莽以天下谷贵,欲之,为,置卫交戟,名曰
流民入关者数十万人,乃置禀食(廪饲)之。使者监领,与小吏共盗其禀(廪),讥死者十七八。先是,莽使中黄门王业,贱取于民,民甚患之。业以省费为功,赐爵附城。莽闻城中饥馑,以问业,业曰:“皆流民也。”乃所卖粱飰肉羹,持入示莽,曰:“居民食咸如此。”莽信之。
冬,索卢恢等举兵反城。廉丹、王匡攻拔之,斩首万余级。莽遣中郎将奉玺书劳丹、匡,进爵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余人。
赤眉董宪等众数万人在梁郡,王匡欲进击之,廉丹以为新拔城罢(疲)劳,当且休士养威。匡不听,引兵独进,丹随之。合战,兵败,匡走。丹使吏持其印韨符节付匡曰:“小儿可走,吾不可!”遂止,战死。校尉汝云、王隆等二十余人别斗,闻之,皆曰:“廉公已死,吾生?”驰奔贼,皆战死。莽伤之,下书曰:“惟公多拥选士精兵,众郡骏马仓谷帑藏皆得自调,忽于诏策,,骑马呵噪,为狂刃所害,乌(呜)呼哀哉!赐谥曰果公。”
国将哀章谓莽曰:“皇祖考黄帝之时,为将,破杀。今臣居中黄直之位,愿平山东。”莽遣章驰东,与太师匡并力。又遣大将军阳浚守,司徒王寻将十余万屯洛阳填(镇),大司马董忠养士习射,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职。司徒寻初发长安,宿,亡其。寻士房扬素狂直,乃哭曰:“此经所谓‘丧其齐斧’者也’自劾去。莽击杀扬。
四力盗贼往往数万人攻城邑,杀二千石以下。太帅王匡等战数不利。莽知天下溃畔(叛),事穷计迫,乃议遣司国宪等分行天下,除井田奴婢山泽六管之禁,即位以来诏令不便于民者皆收还之。待见未发,会与兄齐武王伯升、宛人李通等帅(率)舂陵子弟数千人,招致新市平林朱鲔、陈牧等合攻拔。是时严尤、陈茂破下江兵,、王常等数千人别走,入南阳界。
十一月,有星于张,东南行,五日不见。莽数召问太史令宗宣,诸家皆缪(谬)对,言天文安善,群贼且灭。莽以自安。
正月,得下江王常等以为助兵,击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皆斩之,杀其众数万人。初,京师闻青、徐贼众数十万人,讫无施旗表识(志),咸怪异之。好事者窃言:“此岂如古三皇无文书号谥邪?”莽亦心怪,以问群臣一群臣莫对。唯严尤曰:“此不足怪也。自黄帝、汤、武行师,必待旌旗号令,今此无有者,饥寒群盗,犬羊相聚,不知为之耳。”莽大说(悦),群臣尽服。及后汉兵刘伯升起,皆称将军。攻城略地。既杀甄阜,移书称说。莽闻之忧惧。
汉兵乘胜遂围宛城。初,世祖族兄圣公先在平林兵中。三月辛巳朔,平林、新市、下江兵将王常、朱鲔等共立为帝,改年为更始元年,拜置百官。莽闻之愈恐。欲外视(示)自安,乃染其须发,进所征天下淑女为皇后。聘黄金三万斤,车马奴婢杂帛珍宝以巨万计。莽亲迎于前殿两阶间,成于上西堂。备三,位视公;嫔人九,视卿;美人二十七,视大夫;御人八十一,视元士:凡百二十人,皆佩印韨,。封皇后父谌为和平侯,拜为宁始将军,子二人皆侍中。是日,大风发屋折木。群臣上寿曰:“乃庚子雨水洒道,辛丑清靓(静)无尘,其夕迅疾,从东北来。辛丑,也。《哭》为风为顺,后谊(义)明,母道得,温和慈惠之化也。《易》曰:‘受兹介福,于其王母’《礼》曰:‘承天之庆,万福无疆’诸欲依废汉火刘,皆沃灌雪除,殄灭元矣。百谷丰茂,庶草蕃殖,元元欢喜,兆民赖福,天下幸甚!”莽日与方士涿郡昭君等于后宫方术,纵淫乐焉。大赦天下,然犹曰:“故汉氏群子刘伯升与其族人婚姻党与,妄流言惑众,悖畔(叛)天命,及手害更始将军廉丹、前队大夫甄早、属正梁丘赐,及北狄胡虏逆舆洎虏若豆、孟迁,。有能捕得此人者,皆封为上公,食邑万户,赐室货五千万。”
又诏:“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司命孔仁、兗州牧寿良、卒正王闳、扬州牧李圣亟进所部州郡兵凡三十万众,青、徐盗贼。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车骑将军王巡、大夫王吴亟进所部州郡兵凡十万众,迫措前队丑虏。明告以丹青之信,复迷惑不解散,皆并力合击,殄灭之矣!大司空隆新公,宗室,前以虎牙将军东指则反虏破坏,西击则逆贼碎,此乃新室威宝之臣也。如黠贼不解散,将遣大司空将百万之师征伐剿绝之矣!”遣七公干士隗嚣等七十二人分下赦令晓谕云嚣等既出,因逃亡矣。
四月,世祖与王常等别攻颍川,下、郾、定陵,莽闻之愈恐,遣大司空王邑驰传之洛阳,与司徒王寻发众郡兵百万,号曰“虎牙五威兵”,平定山东。得颛(专)封爵,政决于邑,除用征诸明兵法术者,各持图书,受器械,备军吏。倾府库以遣邑,多赍珍宝猛兽,欲视(示)饶富,用山东。邑至洛阳,州郡各选精兵,牧守自将,定会者四十二万人,余在道不绝,车甲士马之盛,自古出师未尝有也。
六月,邑与司徒寻发洛阳,欲至宛,道出颍川,过昆阳。昆阳时已降汉,汉兵守之,严尤、陈茂与二公会,二公纵兵围昆阳。严尤曰:“在宛下,宜亟进。彼破,诸城自定矣。”邑曰:“百万之师,所过当灭,今屠此城,喋(蹀)血而进前歌后舞,顾不快邪!”遂围城数十重。城中请降,不许。严尤又曰:“‘归师勿遏,围城为之阙(缺)可如兵法,使得出,以怖宛下。”邑又不听。会世祖悉发郾、定陵兵数千人来救昆阳,寻、邑之,自将万余人行陈(阵),敕诸营皆按部毋得动,独迎,与汉兵战,不利。大军不敢擅相救,汉兵乘胜杀寻。兵出并战,邑走,军乱。大风蜚(飞)瓦,雨如注水,大众崩坏号呼,虎豹股栗,士卒奔走,各还归其郡。邑独与所将长安勇敢数千人还洛阳。闻之震恐,盗贼并起。
又闻汉兵言,莽鸩杀孝平帝。莽乃会公卿以下于王路堂,开所为平帝请命金縢之策,泣以视(示)群臣。命明学男张邯称说其德及符命事,因曰:“《易》言:‘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莽’,皇帝之名。‘升’谓刘伯升。‘高陵’谓子翟义也。言、翟义为伏戎之兵于新皇帝世,犹殄灭不兴也。群臣皆称万岁。又令东方槛车传送数人,言“刘伯升等”,皆行。民知其诈也。
先是,卫将军王涉素养西门君惠。君惠好天文谶记,为涉言:“星孛扫宫室,刘氏当复兴,是也。”涉信其言,以语大司马董忠,数俱至国师殿中道语星宿,国师不应。后涉特往,对歆涕泣言:“诚欲与公共安宗族,奈何不信涉也!”歆因为言天文人事,必成。涉曰:“新都哀侯小被病,功显君素耆(嗜)酒,疑帝本非我家子也董公主精兵,涉领宫卫,伊休侯主,如同心合谋,共劫持帝,东降,可以全宗族;不者,俱夷灭矣!”伊林侯者,歆长子也,为侍中,莽素爱之。歆怨莽杀其三子又畏大祸至,遂与涉、忠谋,欲发。歆曰:“当待太白星出,乃可。”忠以司中大赘起武侯孙伋亦主兵,复与伋谋。伋归家,颜色变,不能食。妻怪问之,语其状。妻以告弟云阳陈邯,邯欲告之。七月,伋与邯俱告,莽遣使者分召忠等。时忠方都肄,护军王咸谓忠谋久不发,恐漏泄,不如遂斩使者,勒兵入。忠不听,遂与歆、涉会省户下。莽令恽责问,皆服。中黄门各拔刃将忠等送庐,忠拔剑欲自刎,侍中王望传言大司马反,黄门持剑共格杀之,省中相惊传,,皆拔刃张弩。将军史谌行诸署,告郎吏曰:“大司马有狂病,发,已诛。”皆令。莽欲以厌凶,使虎贲以挫(剉)忠,盛以竹器,传曰“反虏出”。下书赦大司马官属吏士为忠所,谋反未发觉者。收忠宗族,以毒药、尺白刃丛棘并一坎而埋之。刘歆、王涉皆自杀。莽以二人旧臣,恶其内溃,故隐其诛。伊休侯叠又以素谨,歆不告,但免侍中中郎将,更为中散大夫。后日殿中土山仙人掌旁有白头公青衣,郎吏见者私谓之国师公。衍功侯素善卦,莽使筮之,曰:“忧兵火。”莽曰:“小儿安得此?是乃予之皇祖叔父欲来迎我也。”
莽军师外破,大臣内畔(叛),左右亡(无)所信,不能复远念郡国,欲呼邑与计议。崔发曰:“邑素小心,今失大众而征,恐其执引决,宜有以大慰其意。”于是莽遣发驰传谕邑:“我年老毋(无)适(嫡)子,欲传邑以天下。敕亡(无)得谢,见勿复道。”邑到,以为大司马。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司中苗訢为国师,同说侯林为卫将军。莽忧懑不能食,亶(但)饮酒,啖。读军书倦,因冯(凭)几寐不复就枕矣。性好,及事迫急,亶(但)为厌胜。遣使坏渭陵、园门罘罳,曰:“毋使民复思也”又以墨洿色其周垣曰“岁宿”,申水为“助将军”,右庚“刻木校尉”,前丙“耀金都尉”又曰,“执大斧,伐枯木;流大水,灭发火”如此属不可胜记。
秋,太白星流入地如月光。
隗崔兄弟共劫大尹李育,以兄子隗嚣为大将军,攻杀牧陈庆、安定卒正王旬,并其众,移书郡县,数莽罪恶于桀纣。
是月,析人邓晔、于匡起兵南乡百余人。时宰将兵数千屯,备。晔、匡谓宰曰:“刘帝已立,君何不知命也!”宰请降,尽得其众。晔自称辅汉左将军,匡右将军,拔析、,攻武关,都尉朱萌降。进攻大夫宋纲,杀之,西拔。莽愈忧,不知所出。崔发言:“《周礼》及,国有大灾,则。故《易》称‘先号咷而后笑’宜呼嗟告天以求救。”莽自知败,乃率群臣至南郊,陈其符命本末,仰天曰:“皇天既命投臣莽,何不殄灭众贼?即令臣莽非是,愿下雷霆诛臣莽!”因搏心大哭,气尽,伏而叩头。又作告天策,自陈功劳,千余言。诸生小民会旦夕哭,为设粥,甚悲哀及能诵策文者除以为郎,至五千余人。恽之。
莽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号曰“九虎”,将北军精兵数万人东,内(纳)其妻子宫中以为。时省中黄金万斤者为一柜,尚有六十柜,黄门、钩盾、臧(藏)府、中尚方处处各有数柜、中御府及都内、平准帑藏钱帛珠玉财物甚众,莽愈之,赐九虎士人四千钱。众重怨,无斗意。九虎至华阴回谿距(拒)隘,北从河南至山。于匡持数千弩,乘挑战。邓晔将二万余人从南出枣街、作姑,破其一部,北出九虎后击之。六虎败走,史熊、王況诣阙归死,莽使使责死者安在,皆自杀;其四虎亡。三虎郭钦、陈翬、成重收散卒保京师仓。
邓晔开武关迎汉,丞相司直李松将二千余人至湖,与晔等共攻,未下。晔以弘农掾王宪为校尉,将数百人北渡渭,入左冯翊界,降城略地。遣偏将军韩臣等径西至新丰,与莽战,波水走。韩臣等追,遂至长门宫。王宪北至,所过迎降。大姓申砀、下邽王大皆率众随宪。属县严春、茂陵董喜、蓝田王孟、槐里汝臣、盩厔王扶、阳陵严本、社陵屠门少之属,众皆数千人,称汉将。
时李松、邓晔以为京师小小仓尚未可下,何况长安城,当须更始帝大兵到。即引军至华阴,治攻具。而长安旁兵四会城下,闻隗氏兵方到,皆争欲先入城、贪立大功卤(掳)掠之利。
莽遣使者分赦城中诸狱囚徒,皆授兵,杀豨饮其血,与誓曰:“有不为新室者,记之!”将军史谌将度(渡)渭桥,皆散走。谌空还。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或谓莽曰:“城门卒,东方人,不可信。”莽更发为卫,门置六百人,各一校尉。
十月戊申朔,兵从入,民间所谓都门也。张邯行城门,逢兵见杀。王邑、王林、王巡、恽等分将兵距(拒)击北阙下。汉兵贪莽封力战者七百余人会日暮,官府邸第尽奔亡。二日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张鱼等恐见卤(掳)掠,趋喧并和,烧敬法闼,呼曰:“反虏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廷,黄皇室主所居也。莽避火前殿,火辄随之,宫人妇女啼呼曰:“当奈何!”时莽,带玺韨,持按(按)栻于前,日时加某,莽旋席随而坐曰:“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莽时不食,少(稍)气困矣。
三日庚戌,晨旦明,群臣扶掖莽,自前殿南下除,西出,和新公王楫奉车待门外。莽就车,之。欲,犹抱持符命、威斗,公卿大夫、侍中、黄门郎从官尚千余人随之。王邑昼夜战,罢(疲)极,士死伤略尽,驰入宫,至渐台,见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邑叱之令还,父子共守莽。军人入殿中,呼曰:“反虏王莽安在?”有美人出房曰:“在渐台。”众兵追之,围数百重。台上亦弓弩与相射,稍稍落去。矢尽,无以复射,短兵接。王邑父子、恽、王巡战死,莽入室。,众兵上台,王揖、赵博、苗訢、唐尊、王盛、中常侍王参等皆死台上。杀莽,取其绶。校尉东海,故,见吴问绶主所在。曰:“室中西北间。”就识,斩葬首。军人分裂莽身,支节肌骨,争相杀者数十人。公宾就持莽首诣王宪。宪自称汉大将军,城中兵数十万皆属焉,东宫,妻莽,乘其车服。
六日癸丑,李松、邓晔入长安,将军、申屠建亦至,以王宪得玺绶不辄上,多挟宫女,建天子鼓旗,收斩之。传莽首诣更始,县(悬)宛市,百姓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莽扬州牧李圣、司命孔仁兵败山东,圣格死,仁将其众降,已而叹曰:“吾闻食人食者死其事。”拔剑自刺。及杜普、陈定大尹沈意、九江连率贾萌皆守郡不降,为汉兵所诛。大尹王钦及郭钦守京师仓,闻莽死,乃降,更始义之,皆封为侯。太师王匡、国将哀章降洛阳。传诣宛,斩之。严尤、陈茂败昆阳下,走至沛郡,自称汉将,召会吏民。尤为称说王莽篡位所亡圣汉复兴状,茂伏而涕泣。闻故汉聚众汝南称尊号,尤、茂降之。以尤为大司马,茂为丞相。十余日败,尤、茂并死。郡县皆举城降,天下悉归汉。
初,申屠建尝事崔发为《诗》,建至,发降之。后复,建令丞相斩发以徇。史谌、王延、王林、王吴、赵闳亦降,复见杀。初,诸假号兵人人望封侯。申屠建既斩王宪,又扬言共杀其主。吏民惶恐,属县屯聚,建等不能下,驰白更始。
二月,更始到长安,下诏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三辅悉平,更始都长安,居长乐宫。府藏完具,独未央宫烧攻莽三日,死则案堵复故。至,岁余政教不行。明年夏,赤眉樊崇等众数十万人入关,立,称尊号,攻更始,更始降之。赤眉遂烧长安宫室市里,害更始。民饥饿相食,死者数十万,长安为虚(墟),城中无人行。宗庙园陵皆发掘,唯、杜陵完。六月,,然后宗庙社稷复立,天下艾(乂)安。
赞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名誉,宗族称孝,师友归仁。及其居位辅政,成、哀之际,勤劳国家,直道而行,动见称述。岂所谓“在家必闻,在国必闻”,“色取仁而行违”者邪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历世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寿考为之宗主,故得其奸慝,以成篡盗之祸。推是言之,亦天时,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窃位南面,之势险于桀纣,而莽自以黄、虞复出也。乃始,奋其威诈,天虐民,穷凶极恶,毒流诸夏,乱延蛮貉,犹未足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内,嚣(敖)然丧其乐生之心中外愤怒,远近俱发,不守,支(肢)体分裂,遂今天下城邑为虚(墟),发掘,害遍生民,及朽骨,自所载乱臣贼子无道之人,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莽诵《六艺》以奸言,同归殊涂(途)灭亡,皆绝气,哇声,之驱除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