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与初期统治
秦始皇帝者，
秦始皇帝，
秦庄襄王子也。
是秦国庄襄王的儿子。
庄襄王为秦质子
于赵，
庄襄王曾以秦昭王的孙子的身份作为人质抵押在赵国，
见吕不韦姬，
在那里看见吕不韦的妾，十分喜爱，
悦而取
之，
就娶了她，
生始皇。
生了始皇。
以
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于邯郸。
秦始皇是秦昭王四十八年（前529）在邯郸出生的。
及生，
出生后，
名为政，
起名叫政，
姓赵氏。
姓赵。
年十三岁，
在他十三岁那年，
庄襄王死，
庄襄王去世，
政代立为秦王。
政继承王位做了秦王。
当是之时，
这时候，
秦地已并巴、蜀、汉中，
秦国的疆域已吞并了巴郡、蜀郡和汉中，
越宛有
郢，
跨过宛县占据了楚国的郢（ｙǐｎｇ，影）都，
置南郡矣；
设置了南郡；
北收上郡以东，
往北收取了上郡以东，
有河东、太原、上党郡；
占据了河东、太原和上党郡；
东至荥阳，
往东到荥阳，
灭二周
，
灭掉西周、东周两国，
置三川郡。
设置了三川郡。
吕不韦为相，
吕不韦为相国，
封十万户，
封十万户，
号曰文信侯。
封号是文信侯。
招致宾客游士，
招揽宾客游士，
欲以并天下。
想借此吞并天下。
李斯为舍人。
李斯为舍人。
蒙骜、王齮、麃公等为将军。
蒙骜、王齮、麃公等为将军。
王年少，
秦王年纪小，
初即位，
刚刚登上位，
委
国事大臣。
把国事委托给大臣们。
晋阳反，
晋阳发生叛乱，
元年，
始皇元年（前246），
将军蒙骜击定之。
将军蒙骜前去讨伐，平定了叛乱。
二年，
二年（前245），
麃公将卒攻卷，
麃公率兵攻打卷（ｑｕāｎ，圈）邑，
斩首三万。
杀了三万人。
三年，蒙骜攻韩，
三年（前244）蒙骜攻打韩国，
取十三城。
夺取十三座城邑。
王齮死。
王齮死了。
十月，将军蒙骜攻魏氏、有诡。
将军蒙骜攻打魏国（ｃｈàｎｇ，畅）、有诡。
岁
大饥。
这年发生严重饥荒。
四年，
四年（前243），
拔
、有诡。
攻取了邑、有诡。
三月，
三月，
军罢。
停止进军。
秦质子归自赵，
秦国人质从赵国返国，
赵太子出归国。
赵国太子也从秦国回赵。
十月庚寅，
十月庚寅日，
蝗虫从东方来，
蝗虫从东方飞来，
蔽天。
遮天蔽日。
天下疫。
全国瘟疫流行。
百姓内
粟千石，
老百姓献上一千石粮食，
拜爵
一级。
授给爵位一级。
五年，
五年（前242），
将军骜攻魏，
将军蒙骜攻打魏国，
定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
平定了酸枣、燕邑、虚邑、长平、雍丘、山阳城，
皆拔之，
全部攻下来，
取二十城。
夺取了二十个城邑。
初置东郡。
开始设置东郡。
冬雷。
这年冬天打雷了。
六年，
六年（前241），
韩、魏、赵、卫、楚共击秦，
韩国、魏国、赵国、卫国、楚国一起进攻秦国，
取寿陵。
攻占了寿陵邑。
秦出兵，
秦国派出军队，
五国兵罢。
五国停止了进军。
拔卫，
秦国攻下卫国，
迫
东郡，
逼近东郡，
其君角率其支属
徙居野王，
卫君角率领他的宗族迁居到野王，
阻
山以保魏之河内。
凭借山势险阻，保住了魏国的河内。
七年，
七年（前240），
彗星先出东方，
彗星先在东方出现，
见
北方，
又在北方出现，
五月见西方。
五月，又在西方出现。
将军骜死。以攻龙、孤、庆都，
将军蒙骜在攻打龙、孤、庆都时战死了，
还兵攻汲。
秦军回师进攻汲县。
彗星复见西方十六日。
彗星又在西方连续出现了十六天。
夏太后死。
夏太后去世。
八年，
八年（前239），
王弟长安君成将军击赵，
秦王弟长安君成（ｊｉāｏ，
反，
骄）率领军队攻打赵国，
死屯留，
在屯留造反了，
军吏皆斩死。
结果他手下的军官都被杀死，
迁其民于临洮。
那里的百姓被迁往临洮（ｔáｏ，逃）。
将军壁死，
前来讨伐成的将军壁死了，
卒屯留、蒲鶮反，
屯留人士兵蒲鶮（ｈè，鹤）。又造反，结果战死，
戮其尸*
。
死后还遭到鞭戮尸体的酷刑。
河鱼大上，
黄河的鱼大批涌上岸边，
轻车重
马东就食。
人们赶着马车到东方去找食物。
嫪毐封为长信侯。
嫪毐（ｌàｏ ǎｉ，涝矮）被封为长信侯，
予
之山阳地，
赐给他山阳的土地，
令毐居之。
让他居住在那里。
宫室车马衣服苑囿
驰猎恣毐。
宫室、车马、衣服、园林、打猎都听凭嫪毐的意愿。
事无
大小皆决于毐。
事情无论大小全由嫪毐决定。
又以河西太原郡更
为毐国。
又把河西太原郡改为嫪毐的封国。
统一六国进程
九年，
九年（前238），
彗星见，
彗星又出现了，
或竟天
。
有时划过整个天空。
攻魏垣、蒲阳。
进攻魏国的垣邑和蒲阳邑。
四月，
四月，
上宿雍。
秦王留宿在雍地。
己酉，
己酉日，
王冠
，
秦王举行表示已经成年的加冠礼，
带剑
。
佩带宝剑。
长信侯毐作乱而觉，
长信侯嫪毐作乱的事被发觉，
矫
王御玺及太后玺以发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
他盗用秦王的大印和太后的印玺，发动京城部队和侍卫、官骑、戎狄族首领、家臣，
将欲攻蕲年宫
为乱。
企图攻打蕲（ｑí，其）年宫，发动叛乱。
王知之，
始皇得知后，
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卒攻毐。
命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兵攻击嫪毐。
战咸阳，
在咸阳作战中，
斩首数百，
杀死数百人，
皆
拜爵，
秦王都授给他们以爵位，
及宦者皆在战中，
连同参战的宦官，
亦拜爵一级。
也授给爵位一级。
毐等败走。
嫪毐等人战败逃走。
即令国中：
当即通令全国：
有生得
毐，
如谁活捉到嫪毐，
赐钱百万；
赐给赏钱一百万；
杀之，
杀掉他，
五十万。
赐给赏钱五十万。
尽得毐等。
嫪毐等人全部被抓获。
卫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皆枭首
。
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都被判处枭（ｘｉāｏ，消）刑，即斩下头颅悬挂在木竿上。
车裂
以徇，
对嫪毐处以五马分尸的车裂之刑以示众，
灭其宗
。
并灭了他的家族。
及
其舍人，
至于他的家臣，
轻者为鬼薪
。
罪轻的处以鬼薪之刑，即服为宗庙打柴三年的劳役。
及夺爵迁蜀四千余家
，
还有四千余家被剥夺了官爵，迁徙到蜀郡，
家房陵。
住在房陵县。
（四）[是]月寒冻，
这个月虽属孟夏，但十分寒冷，
有死者。
有冻死的人。
杨端和攻衍氏。
杨端和进攻衍氏邑。
彗星见西方，
彗星出现在西方，
又见北方，
不久又出现在北方，
从斗以南
八十日。
从北斗往南接连出现了八十天。
十年，
十年（前237），
相国吕不韦坐
嫪毐免。
相国吕不韦因受嫪毐牵连而被罢官。
桓齮为将军。
桓齮为将军。
齐、赵来置酒。
齐国和赵国派来使臣摆酒祝贺。
齐人茅焦说
秦王曰：
齐国人茅焦劝说秦王道：
“秦方以天下为事，
“秦国正以夺取天下为大事，
而大王有迁母太后之名，
而大王有流放太后的名声，
恐诸侯闻之，
恐怕诸侯听说了，
由此倍
秦也。”
因此而背弃秦国啊。”
秦王及迎太后于雍而入咸阳，
秦王于是把太后从雍地接回咸阳，
复居甘泉宫
。
仍让她住在甘泉宫。
大索
，
秦国大规模地进行搜索，
逐客
。
驱逐在秦国做官的别国人。
李斯上书
说，
李斯上书劝说，
乃止逐客令。
秦王才废止了逐客令。
李斯因说秦王，
李斯借机劝说秦王，
请先取韩以恐他国，
建议首先攻取韩国，以此来恐吓其它国家，
于是使斯下
韩。
于是秦王派李斯去降服韩国。
韩王患之，
韩王为此而担忧，
与韩非谋弱秦
。
就跟韩非谋划削弱秦国。
大梁人尉缭来，
大梁人尉缭来到秦国，
说秦王曰：
劝说秦王道：
“以秦之强，
“凭着秦国这样强大，
诸侯譬如郡县之君，
诸侯就象郡县的首脑，
臣但恐诸侯合从
，
我只担心山东各国合纵，
翕
而出不意，
联合起来进行出其不意的袭击，
此乃智伯
、夫差、湣王之所以亡也。
这就是从前智伯、夫差、湣（ｍǐｎ，敏）王所以灭亡的原因所在。
愿大王毋爱财物，
希望大王不要吝惜财物，
赂其豪臣，
给各国权贵大臣送礼，
以乱其谋，
利用他们打乱诸侯的计划，
不过亡三十万金，
这样只不过损失三十万金，
则诸侯可尽。”
而诸侯就可以完全消灭了。”
秦王从其计，
秦王听从了他的计谋，
见尉缭亢礼
，
会见缭时以平等的礼节相待，
衣服食饮与缭同。
衣服饮食也与尉缭一样。
缭曰：
尉缭说：
“秦王为人，
“秦王这个人，
蜂准
，
高鼻梁，
长目，
大眼睛，
挚
鸟膺，
老鹰的胸脯，
豺声，
豺狼的声音，缺乏仁德，
少恩而虎狼心，
而有虎狼之心，
居约
易出人下，
穷困的时候容易对人谦下，
得志亦轻食人。
得志的时候也会轻易地吃人。
我布衣
，
我是个平民，
然见我常身自下我
。
然而他见到我总是那样谦下。
诚使
秦王得志于天下，
如果秦王夺取天下的心愿得以实现，
天下皆为虏
矣。
天下的人就都成为奴隶了。
不可与久游
。”
我不能跟他长久交往。”
乃亡去
。
于是逃走，
秦王觉，
秦王发觉，
固止，
坚决劝止，
以为秦国尉，
让他当秦国的最高军事长官，
卒用其计策。
始终采用了他的计谋。
而李斯用事
。
李斯执掌国政。
十一年，
十一年（前236），
王翦、桓齮、杨端和攻邺，
主将王翦、次将桓齮、末将杨端和三军并为一军去攻打邺邑，没有攻下，
取九城。
先夺取了九座城邑。
王翦攻阏与、橑杨，
王翦就另外去攻打阏（è，恶）与、橑（ｌｉáｏ，辽）杨，
皆并为一军。
留下王橑继续攻打邺邑。
翦将十八日，
王翦统率军队十八天，
军归斗食以下，
让军中年俸禄不满百石的小官回家，
什推二人从军。
十人中挑选二人留在军队。
取邺安阳，
桓齮夺取了邺城，王翦又命令他率兵去攻打栎阳，自己攻打阏与，
桓齮将*
。
都攻了下来。
十二年，
十二年（前235），
文信侯不韦死，
文信侯吕不韦死去，
窃葬
。
被其宾客偷偷安葬在洛阳北芒山。
其舍人临
者，
对于他的家臣参加哭吊的，
晋人也逐出之；
如是晋国人，就赶出国境；
秦人六百石以上夺爵，
如是秦国人，俸禄在六百石以上的官剥夺其爵位，
迁；
迁到房陵；
五百石以下不临，
俸禄在五百石以下而未参与哭吊的，
迁，
也迁到房陵，
勿夺爵。
但不剥夺爵位。
自今以来
，
从此以后，
操国事不道如嫪毐、不韦者籍
其门，
掌管国事不遵循正道象嫪毐、吕不韦这样的，，就登记没收他的家人充作奴隶，不得做官，
视此
。
全部照此办理。
秋，
秋天，
复嫪毐舍人迁蜀者。
免除迁居蜀郡的嫪毐家臣的赋税徭役。
当是之
时，
这时，
天下大旱，
全国大旱，
六月至八月乃雨。
从六月起，直到八月才下了雨。
十三年，
十三年（前234），
桓齮攻赵平阳，
桓齮攻打赵国平阳邑，
杀赵将扈辄，
杀了赵将扈（ｈù，护）辄，
斩首十万。
斩首十万人。
王之河南。
秦王到河南去。
正月，
正月，
彗星见东方。
彗星出现在东方。
十月，
十月，
桓齮攻赵。
桓齮攻打赵国。
十四年，
十四年（前233），
攻赵军于平阳，
在平阳攻击赵军，
取宜安，
攻占了宜安，
破之，
打败了赵国军队，
杀其将军。
杀死了赵国的将军。
桓齮定平阳、武城。
桓齮平定了平阳、武城。
韩非使秦，
韩非出使到秦国，
秦用李斯谋
，
秦国采纳了李斯的计谋，
留
非，
扣留了韩非，
非死云阳。
韩非死在云阳。
韩王请为臣。
韩王请求向秦称臣。
十五年，
十五年（前232），
大兴兵，
秦国大举出兵，
一军至邺，
一路到达邺县，
一军至太原，
一路到达太原，
取狼孟。
攻占了狼孟。
地动。
这一年发生了地震。
十六年九月，
十六年（前231）九月，
发卒受地韩南阳假守腾*
。
派军队去接收原韩国南阳一带土地，任命腾为代理南阳太守。
初令男子书年
。
开始命令男子登记年龄，以便征发兵卒、徭役。
魏献地于秦。
魏国向秦国献地。
秦置丽邑。
秦国设置丽邑。
十七年，
十七年（前230），
内史腾攻韩，
内史腾去攻打韩国，
得韩王安，
擒获了韩王安，
尽纳其地，
收缴了他的全部土地。
以其地为郡，
把那个地方设置为郡。
命曰颍川。
命名为颍川郡。
地动。
又发生了地震。
华阳太后卒。
华阳太后去世。
民大饥。
人民遭遇到大饥荒。
十八年，
十八年（前229），
大兴兵攻赵，
秦大举兴兵攻赵，
王翦将上地
，
王翦统率上地的军队，
下井陉，
攻占了井陉。
端和将河内，
杨端和率领河内的军队，
羌瘣伐赵，
羌瘣（ｈｕì，会）攻打赵国，
端和围邯郸城。
杨端和包围了邯郸城。
十九年，
十九年（前228），
王翦、羌瘣尽定取赵地东阳，
王翦、羌瘣全部平定打下了赵国的东阳，
得赵王。
俘获赵王。
引兵欲攻燕，
他们又想率兵攻打燕国，
屯中山。
驻扎在中山。
秦王之邯郸，
秦王到邯郸去，
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
找到当初与秦王生在赵国时的母家有仇的那些人，
皆坑
之。
把他们全部活埋了。
秦王还，
秦王返回，
从太原。上郡归。
经由太原、上郡回到都城。
始皇帝母太后崩。
秦始皇的母太后去世。
赵公子嘉率其宗数百人之代，
赵公子嘉率领他的宗族几百人到代地，
自立为代王，
自立为代王，
东与燕合兵，
向东与燕国的军队会合，
军
上谷，
驻扎在上谷郡。
大饥。
这年发生大饥荒。
二十年，
二十年（前227），
燕太子丹患
秦兵至国，
燕太子丹担心秦国军队打到燕国来，
恐，
十分恐慌，
使荆轲刺秦王
。
派荆轲去刺杀秦王。
秦王觉之，
秦王发现了，
体解
轲以徇，
处荆轲以肢解之刑来示众，
而使王翦、辛胜攻燕。
然后就派遣王翦、辛胜去攻打燕国。
燕、代发兵击秦军，
燕国、代国发兵迎击秦军，
秦军破燕易水之西。
秦军在易水西边击溃了燕军。
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前226），
王贲攻（蓟）［荆］。
王贲（ｂēｎ，
乃益
发卒，
奔）去攻打楚国。
诣王翦军，
秦王增派援兵到王翦军队中去，
遂破燕太子军，
终于打败燕太子的军队，
取燕蓟城，
攻占了燕国的蓟城，
得太子丹之首。
拿到了燕太子丹的首级。
燕王东收辽东而王之
。
燕王向东收取了辽东郡的地盘，在那里称王。
王翦谢病
老妇。
王翦推说有病，告老还乡。
新郑反。
新郑造反。
昌平君徙于郢。
昌平君被迁谪到郢城。
大雨雪
，
这一年下了大雪，
深二尺五寸。
雪厚二尺五寸。
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前225），
王贲攻魏，
王贲去攻打魏国，
引河沟灌大梁，
引汴河的水灌大梁城，
大梁城坏，
大梁城墙塌坏，
其王请降，
魏王假请求投降，
尽取其地。
秦军取得了魏国的全部土地。
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前224），
秦王复召王翦，
秦王再次诏令征召王翦，
强起之
，
强行起用他，
使将击荆。
派他去攻打楚国。
取陈以南至平舆，
攻占了陈县往南直到平舆县的土地，
虏荆王。
俘虏了楚王。
秦王游至郢陈。
秦王巡游来到郢都和陈县。
荆将项燕立昌平君为荆王，
楚将项燕拥立昌平君做了楚王，
反秦于淮南。
在淮河以南反秦。
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前223），
王翦、蒙武攻荆，
王翦、蒙武去攻打楚国，
破荆军，
打败楚军，
昌平君死。
昌平君死，
项燕遂自杀。
项燕于是也就自杀了。
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前222），
大兴兵，
大规模举兵，
使王贲将，
派王贲为将领，
攻燕辽东，
攻打燕国的辽东郡，
得燕王喜。
俘获燕王姬喜。
还攻代，
回来时又进攻代国，
虏代王嘉。
俘虏了代王赵嘉。
王翦遂定荆江南地；
王翦于是平定了楚国的长江以南一带，
降越君
，
降服了越族的首领，
置会稽郡。
设置了会稽郡。
五月，
五月，
天下大酺
。
秦国为庆祝灭掉五国而下令特许天下聚饮。
二十六年，
二十六年（前221），
齐王建与其相后胜发兵守其西界，
齐王田建和他的相国后胜派军队防守齐国西部边境，
不通秦
。
断绝和秦国的来往。
秦使将军王贲从燕南攻齐，
秦王派将军王贲经由燕国往南进攻齐国，
得齐王建。
俘获了齐王田建。
秦初并天下，
秦国刚统一天下，
令丞相、御史曰：
命令丞相、御史说：
“异日
韩王纳地效玺，
“从前韩王交出土地献上印玺，
请为藩臣
，
请求做守卫边境的臣子，
已而
倍约，
不久又背弃誓约，
与赵、魏合从畔
秦，
与赵国、魏国联合反叛秦国，
故兴兵诛
之，
所以派兵去讨伐他们，
虏其王。
俘虏了韩国的国王。
寡人以为善，
我认为这很好，
庶几
息兵革。
因为这样或许就可以停止战争了。
赵王使其相李牧来约盟，
赵王派他的相国李牧来订立盟约，
故归其质子。
所以归还了他们抵押在这里的质子。
已而倍盟，
不久他们就违背了盟约，
反我太原，
在太原反抗我们，
故兴兵诛之，
所以派兵去讨伐他们，
得其王。
俘获了赵国的国王。
赵公子嘉乃自立为代王，
赵公子嘉竟然自立为代王，
故举兵击灭之。
所以就派兵去灭了赵国。
魏王始约服入秦，
魏王起初已约定归服于秦，
已而与韩、赵谋袭秦，
不久却与韩国、赵国合谋袭击秦国，
秦兵吏诛，
秦国官兵前去讨伐，
遂破之。
终于打败了他们。
荆王献青阳以西，
楚王献出青阳以西的地盘，
已而畔约，
不久也背弃誓约，
击我南郡，
袭击我南郡，
故发兵诛，
所以派兵去讨伐，
得其王，
俘获了楚国的国王，
遂定其荆地。
终于平定了楚地。
燕王昏乱，
燕王昏乱糊涂，
其太子丹乃阴
令荆轲为贼，
他的太子丹竟然暗中派荆轲来做刺客，
兵吏诛，
秦国官兵前去讨伐，
灭其国。
灭掉了他的国家。
齐王用后胜计，
齐王采用后胜的计策，
绝秦使，
继绝了与秦国的使臣来往，
欲为乱，
想要作乱，
兵吏诛，
秦国官兵前去讨伐，
虏其王，
俘虏了齐国国王，
平齐地。
平定了齐地。
寡人以眇眇
之身，
我凭着这个渺小之身，
兴兵诛暴乱，
兴兵诛讨暴乱，
赖宗庙
之灵，
靠的是祖宗的神灵，
六王咸
伏其辜，
六国国王都依他们的罪过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天下大定。
天下安定了。
今名号不更，
现在如果不更改名号，
无以称
成功，
就无法显扬我的功业，
传后世。
传给后代。
其
议帝号。”
请商议帝号。”
丞相绾、御史大夫劫、廷尉斯等皆曰：
丞相王绾（ｗǎｎ，碗）、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等都说：
“昔者五帝
地方千里，
“从前五帝的土地纵横各千里，
其外侯服夷服*
，
外面还划分有侯服、夷服等地区，
诸侯或朝或否，
诸侯有的朝见，有的不朝见，
天子不能制。
天子不能控制，
今陛下兴义兵，
现在您兴正义之师，
诛残贼，
讨伐四方残贼之人，
平定天下，
平定了天下，
海内为郡县
，
在全国设置郡县，
法令由一统，
法令归于一统，
自上古以来未尝有，
这是亘古不曾有，
五帝所不及。
五帝也比不上的。
臣等谨与博士议曰：
我们恭谨地跟博士们商议说：
‘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
，
‘古代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
泰皇最贵。
泰皇最尊贵。
’臣等昧死上尊号，
’我们这些臣子冒死罪献上尊号，
王为‘泰皇’。
王称为‘泰皇’。
命为‘制
’，
发教令称为‘制书’，
令为‘诏
’，
下命令称为‘诏书’，
天子自称曰‘朕
’。”
天子自称为‘朕’。
王曰：
秦王说：
“去‘泰’，
“去掉‘泰’字，
著
‘皇’，
留下‘皇’字，
采上古‘帝’位号，
采用上古‘帝’的位号，
号曰‘皇帝’。
称为‘皇帝’，
他
如议。”
其它就按你们议论的办。”
制曰：
于是下令说：
“可”。
“可以”。
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
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
制曰：
又下令说：
“朕闻太古有号毋
谥，
“我听说上古有号而没有谥，
中古有号，
中古有号，
死而以行
为谥。
死后根据生前品行事迹给个谥号。
如此，
这样做，
则子议父，
就是儿子议论父亲，
臣议君也，
臣子议论君主了，
甚无谓
，
非常没有意义，
朕弗取焉。
我不取这种做法。
自今已来，
从今以后，
除谥法。
废除谥法。
朕为始皇帝。
我就叫做始皇帝，
后世以计数
，
后代就从我这儿开始，
二世三世至于万世，
称二世、三世直到万世，
传之无穷。”
永远相传，没有穷尽。”
巩固统治措施
始皇推
终始五德之传，
秦始皇按照水、火、木、金、土五行相生相克、终始循环的原理进行推求，
以为周得火德，
认为周朝占有火德的属性，
秦代周德，
秦朝要取代周朝，
从所不胜
。
就必须取周朝的火德所抵不过的水德。
方今水德之始，
现在是水德开始之年，
改年始
，
为顺天意，要更改一年的开始。
朝贺皆自十月朔
，
群臣朝见拜贺都在十月初一这一天。
衣服旄旌
节旗皆上黑，
衣服、符节和旗帜的装饰，都崇尚黑色。因为水德属阴，而《易》卦中表示阴的符号阴爻（ｙáｏ，
数以六为纪
，
遥）叫做“元”，就把数目以十为终极改成以六为终极，
符、法冠
皆六寸，
所以符节和御史所戴的法冠都规定为六寸，
而舆
六尺，
车宽为六尺，
六尺为步
，
六尺为一步，
乘六马
。
一辆车驾六医马。
更名河曰德水，
把黄河改名为“德水”，
以为水德之始，
以此来表示水德的开始。
刚毅戾深
，
刚毅严厉，
事皆决于法，
一切事情都依法律决定，
刻削
毋仁恩和义，
刻薄而不讲仁爱、恩惠、和善、情义，
然后合五德之数
。
这样才符合五德中水主阴的命数。
于是急法，
于是把法令搞得极为严酷，
久者不赦。
犯了法久久不能得到宽赦。
丞相绾等言：
丞相王绾等进言说：
“诸侯初破，
“诸侯刚刚被打败，
燕、齐、荆地远，
燕国、齐国、楚国地处偏远，
不为置王，
不给它们设王，
毋以填
之。
就无法镇抚那里。
请立诸子，
请封立各位皇子为王，
唯
上幸许。”
希望皇上恩准。”
始皇下
其议于群臣，
始皇把这个建议下交给群臣商议，
群臣皆以为便
，
群臣都认为这样做有利。
廷尉李斯议曰：
廷尉李斯发表意见说：
“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
“周文王、周武王分封子弟和同姓亲属很多，
然后属
疏远，
可是他们的后代逐渐疏远了，
相攻击如仇雠
，
互相攻击，就像仇人一样，
诸侯更相
诛伐，
诸侯之间彼此征战，
周天子弗能禁止。
周天子也无法阻止。
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
现在天下靠您的神灵之威获得统一，
皆为郡县，
都划分成了郡县，
诸子功臣以公
赋税重赏赐之，
对于皇子功臣，用公家的赋税重重赏赐，
甚足
易制。
这样就很容易控制了。
天下无异意，
要让天下人没有邪异之心，
则安宁之术
也。
这才是使天下安宁的好办法啊。
置诸侯不便。”
设置诸侯没有好处。”
始皇曰：
始皇说：
“天下共苦战斗不休，
“以前，天下人都苦于连年战争无止无休，
以有侯王，
就是因为有那些诸侯王。
赖宗庙，
现在我依仗祖宗的神灵，
天下初定，又复立国，
天下刚刚安定如果又设立诸侯国，
是树兵
也，而求其宁息，
这等于是又挑起战争想要求得安宁太平，
岂不难哉！
岂不困难吗？
廷尉议是
。”
廷尉说得对。”
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
于是把天下分为三十六郡。
郡置守、尉、监。
每郡都设置守、尉、监。
更名民曰“黔首
”。
改称人民所做“黔首”。
大酺。
下令全国特许聚饮以表示欢庆。
收天下兵，
收集天下的兵器，
聚之咸阳，
聚集到咸阳，
销
以为钟鐻，
熔化之后铸成大钟，
金人十二，
十二个铜人，
重各千石
，
每个重达十二万斤，
置廷宫中，
放置在宫廷里。
一法度衡
石丈尺。
统一法令和度量衡标准。
车同轨
。
统一车辆两轮间的宽度。
书
同文字。
书写使用统一的隶书。
地东至海暨
朝鲜，
领土东到大海和朝鲜，
西至临洮、羌中，
西到临洮、羌中，
南至北向户，
南到北向户，
北据河为塞，
往北据守黄河作为要寒。
并
阴山至辽东。
沿着阴山往东一直到达辽东郡。
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
迁徙天下富豪人家十二万户到咸阳居住。
诸庙及章台
、上林皆在渭南。
诸如祖庙及章台宫、上林苑都在渭水南岸。
秦每破诸侯，
秦国每灭掉一个诸侯，
写
放其宫室，
都按照该国宫室的样子，
作之咸阳北阪
上，
在咸阳北面的山坡上进行仿造，
南临渭，
南边濒临渭水，
自雍门以东至泾、渭，
从雍门往东直到泾、渭二水交会处，
殿屋复道
周阁相属。
殿屋之间有天桥和环行长廊互相连接起来。
所得诸侯美人钟鼓，
从诸侯那里虏得的美人和钟鼓乐器之类，
以充入
之。
都放到那里面。
巡游与求仙
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前220），
始皇巡陇西、北地，
秦始皇去巡视陇西、北地，
出鸡头山，
穿过鸡头山，
过回中。
路经回中。
焉
作信宫渭南，
于是在渭水南面建造信宫。不久，
已更命信宫为极庙，
又把信宫改名叫极庙，
象天极
。
以象征处于天极的北极星。
自极庙道通郦山，
从极庙开通道路直达郦山，
作甘泉
前殿。
又修建了甘泉前殿。
筑甬道
，
修造两旁筑墙的甬道，
自咸阳属之。
从咸阳一直连接到骊山。
是岁，
这一年，
赐爵一级。
普遍赐给爵位一级。
治驰道
。
修筑供皇帝巡行用的通向全国各地的驰道。
二十八年，
二十八年（前219），
始皇东行郡县，
始皇到东方去巡视郡县，
上邹峄山。
登上邹县峄（ｙì，译）山。
立石，
在山上立了石碑，
与鱼诸儒生议，
又跟鲁地儒生们商议，
刻石颂秦德，
想刻石以颂扬秦之德业，
议封禅
望祭山川之事。
商议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和遥祭名山大川的事情。
乃遂上泰山，
于是登上泰山，
立石，
树立石碑，
封，
筑起土坛，
祠祀。
举行祭天盛典。
下，
下山时，
风雨暴至，
突然风雨大作，
休于树下，
始皇歇息在一颗树下，
因封其树为五大夫。
因此赐封那颗树为“五大夫”，
禅梁父。
接着在梁父山举行祭地典礼，
刻所立石，
在石碑上镌刻碑文。
其辞曰：
碑文是：
皇帝临位，
皇帝登基即位，
作制明法，
创立昌明法度，
臣下修饬
。
臣下端正谨慎。
二十有六年，
就在二十六年（前222），
初并天下，
天下归于一统，
罔
不宾服。
四方无不归顺。
亲巡远方黎民
，
亲自巡视远方，
登兹泰山，
登临这座泰山，
周览东极。
东方一览极尽。
从臣
思迹，
随臣思念伟绩，
本原
事业，
推溯事业本源，
祗
诵功德。
敬赞功德无限。
治道
运行，
治世之道实施，
诸产
得宜，
诸种产业得宜，
皆有法式。
一切法则大振，
大义休明
，
大义清明美善，
垂于后世，
传于后代子孙，
顺承勿革。
永世承继不变。
皇帝躬圣，
皇帝圣明通达，
既平天下，
既已平定天下，
不懈于治，
毫不懈怠国政。
夙兴夜寐
，
每日早起晚睡，
建设长利，
建设长远利益，
专隆
教诲。
专心教化兴盛。
训经
宣达，
训民皆以常道，
远近毕理，
远近通达平治，
咸承圣志，
圣意人人尊奉。
贵贱分明，
贵贱清楚分明，
男女礼顺，
男女依礼有别，
慎遵职事，
供职个个虔敬。
昭
隔内外，
光明通照内外，
靡
不清净，
处处清净安泰，
施
于后嗣。
后世永续德政。
化及无穷
，
教化所及无穷，
遵奉遗诏，
定要遵从遗诏，
永承重戒
。
重大告诫永世遵奉。
于是乃并勃海以东，
于是就沿着渤海岸往东走，
过黄、腄，
途经黄县、腄县，
穷成山，
攀上成山的顶峰，
登之罘，
又登上之罘（ｆú，浮）山，
立石颂秦德焉而去。
树立石碑歌颂秦之功德，然后离去。
南登琅邪，
又往南走登上了琅邪山，
大乐之，
十分高兴，
留三月。
在那里停留了三个月。
乃徙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
于是迁来百姓三万户到琅邪台下居住，
复
十二岁。
免除他们十二年的赋税徭役。
作琅邪台，
修筑琅邪台。
立石刻，
立石刻字，
颂秦德，
歌颂秦之功德，
明得意。
表明自己因如愿以偿而感到满意的心情。
曰：
碑文说：
维
二十八年，
二十八年（前219），
皇帝作始。
皇帝刚刚登基。
端平
法度，
端正一切法度，
万物之纪
。
整治万物纲纪。
以明人事，
彰明人事之宜，
合同
父子。
提倡子孝父慈。
圣智仁义，
皇帝圣智仁义，
显白道理。
宣明各种道理。
东抚东士，
亲临东土安抚，
以省卒士。
慰劳视察兵士。
事已大毕，
大事业已完毕，
及临于海。
巡行滨海之地。
皇帝之功，
皇帝伟大功绩，
勤劳本事
。
操劳根本大事。
上农除末
。
实行重农抑商，
黔首是富
。
为使百姓富裕。
普天之下，
普天之下同心，
抟
心揖志。
顺从皇帝意志。
器械一量，
统一器物度量，
同书文字。
统一书写文字。
日月所照。
日月照耀之处，
舟舆所载，
车船所到之地，
皆终其命，
无不遵奉王命，
莫不得意。
人人得志满意。
应时动事，
顺应四时行事，
是维
皇帝。
自有大秦皇帝。
匡饬
异俗，
整顿恶劣习俗，
陵水经地*
。
跋山涉水千里。
忧恤
黔首，
怜惜黎民百姓，
朝夕不懈，
日夜不肯歇息。
除疑定法，
除疑惑定法律，
咸知所辟
。
无人不守法纪。
方伯
分职，
地方长官分职，
诸治
经易。
各级官署 治理，
举错
必当，
举措必求得当，
莫不如画
。
无不公平整齐。
皇帝之明，
皇帝如此圣明，
临察四方。
亲自视察四方。
尊卑贵贱，
无论尊卑贵贱，
不逾次行
，
不越等级规章。
奸邪不容，
奸邪一律不容，
皆务
贞良。
务求忠贞贤良。
细大
尽力，
事情不分大小，
莫敢怠荒。
竭力不倦争强。
远迩辟隐
，
无论远处近处，
专务肃庄。
只求严肃端庄。
端直敦忠
，
正直敦厚忠诚，
事业有常。
事业才能久长。
皇帝之德，
皇帝大恩大德，
存定
四极。
四方均得安抚。
诛乱除害，
诛除祸乱灾害。
兴利致福。
为国谋利造福。
节事以时，
劳役不误农时，
诸产繁殖。
百业繁荣富足。
黔首安宁，
黎民安居乐业，
不用兵革。
不再用兵动武。
六亲
相保，
六亲终得相保，
终无寇贼。
盗寇从此尽除。
欢欣奉教，
欢欣接受教化，
尽知法式。
法规都能记住。
六合
之内，
天地四方之内，
皇帝之土。
尽是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
，
西边越过沙漠，
南尽北户。
南边到达北户。
东有东海，
东边到达东海，
北过大夏。
北边越过大夏。
人迹所至，
人迹所到之处，
无不臣
者。
无不称臣归服。
功盖五帝，
功高盖过五帝，
泽及牛马。
恩泽遍及马牛。
莫不受德。
无人不受其德，
各安其宇
。
家家安宁和睦。
维秦王兼有天下，
秦王兼有天下，
立名为皇帝，
建立名号称做皇帝，
乃抚东土，
亲临东土安抚百姓，
至于琅邪。
到达琅邪。
列侯武城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从，
列侯武成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ｋｕí，逵）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ｊｉū，
与
议于海上。
究）随从着在海上一起议论皇帝的功德。
曰：
都说：
“古之帝者，
“古代的帝王，
地不过千里，
土地不超过千里，
诸侯各守其封域
。
诸侯各守受封之土，
或朝或否，
朝见与否各异。
相侵暴乱，
互相攻伐侵犯，
残伐不止，
暴乱残杀不止，
犹刻金石，
还要刻金镂石，
以自为纪。
立碑夸耀自己。
古之五帝三王
，
古代五帝三王，
知教不同，
知识教育不同，
法度不明，
法令制度不明，
假
威鬼神，
借助鬼神之威，
以欺远方，
欺凌压迫远方，
实不称名
，
其实不称其名，
故不久长，
所以不能久长。
其身未殁
，
他们还未死，
诸侯倍叛，
诸侯业已背叛，
法令不行。
法令名存实亡。
今皇帝并一海内，
当今皇帝统一海内，
以为郡县，
全国设立郡县，
天下和平。
天下安定太平。
昭明宗庙，
显明祖先宗庙，
休道行德*
，
施行公道德政，
尊号大成。
皇帝尊号大成。
群臣相与
诵皇帝功德，
群臣齐颂皇帝，
刻于金石，
功德刻于金石，
以为表经
。”
树作典范永恒。”
既已，
刻石事情完毕，
齐人徐市等上书，
齐地人徐市等上书，
言海中有三神山，
说大海之中有三座神山，
名曰蓬莱、方丈、瀛洲，
名叫蓬莱、方丈、瀛洲，
仙人居之。
有仙人居住在那里。
请得斋戒
，
希望能斋戒沐浴，
与童男女求之。
带领童男童女前往求仙。
于是遣徐市发
童男女数千人，
于是就派徐市挑选童男童女几千人，
入海求仙人。
到海中去寻找仙人。
始皇还，
始皇返回京城，
过彭城，
路经彭城，
斋戒祷祠
，
斋戒祈祷，
欲出周鼎
泗水。
想要从泗水中打捞出那只落水的周鼎。
使千人没水求之，
派了一千人潜入水底寻找，
弗得，
没有找到。
乃西南渡淮水，
于是向西南渡过淮河，
之衡山、南郡。
前往衡山、南郡。
浮江，
乘船顺江而下，
至湘山祠。
来到湘山祠。
逢大风，
遇上了大风，
几不得渡。
几乎不能渡河。
上问博士曰：
皇上问博士说：
“湘君
何神？”
“湘君是什么神？”
博士对曰：
博士回答说：
“闻之，尧女，
“听说是尧的女儿，
舜之妻，
舜的妻子，
而葬此。”
埋葬在这里。”
于是始皇大怒，
始皇非常生气，
使刑徒
三千人皆伐湘山树，
就派了三千服刑役的罪犯，把湘山上的树全部砍光，因为当地是红土，
赭
其山。
所以使山变成了赭红色。
上自南郡由武关归。
皇上从南郡经由武关回到京城。
二十九年，
二十九年（前218），
始皇东游。
始皇到东方去巡游。
至阳武博狼沙中，
到达阳武县博浪沙时，遭到张良和一名力士的行刺，刺客误中副车，
为盗所惊*
。
始皇受了惊吓，
求弗得，
捉拿刺客没有捉到，
乃令天下大索十日。
就命令全国大规模搜捕了十天。
登之罘，
登上之罘山，
刻石。
刻石立碑，
其辞曰：
碑文是：
维二十九年，
二十九年（前218），
时在中春
，
正值仲春时节，
阳和
方起。
春日阳气上升。
皇帝东游，
皇帝东来游览，
巡登之罘，
巡行登上之罘，
临照于海。
观赏大海汪洋。
从臣嘉观
，原念
休烈，
诸臣赞赏景物，
追诵本始。
追颂伟业初创。
大圣作治，
圣君始建治道，
建定法度，
确定制度法规，
显箸
纲纪。
彰明准则纪纲。
外教诸侯，
对外教化诸侯，
光
施文惠，
广施礼乐恩德，
明以义理。
大义公理显扬。
六国回辟
。
六国之君邪僻，
贪戾
无厌，
贪利永无满足，
虐杀不已。
虐杀不止疯狂。
皇帝哀众，
皇帝哀怜民众，
遂发讨师，
发师前往征讨，
奋扬武德。
武德奋扬大振。
义诛信行，
仗义讨伐守信，
威燀
旁达，
声威光烈遍传，
莫不宾服。
海内无不归顺。
烹灭
强暴，
彻底消除强暴，
振救黔首，
努力拯救万民，
周定四极。
遍安四方远近。
普施明法，
明法普遍施行，
经纬
天下，
天下治理安定，
永为仪则
。
永为法则无伦。
大矣哉！
伟大啊！
宇县
之中，
天地神州赤县，
承顺圣意。
圣意共同遵循。
群臣诵功，
群臣歌颂功德，
请刻于石。
请求刻于石碑，
表垂于常式
。
表率千古永不陨。
其东观曰：
在东观，又刻碑文说：
维二十九年，
二十九年（前218），
皇帝春游，
皇帝春日出游，
览省
远方。
巡行来到远方。
逮
于海隅，
幸临东海之滨，
遂登之罘，
登上之罘高山，
昭临
朝阳。
观赏初升朝阳。
观望广丽，
遥望广阔绚丽，
从臣咸念，
众臣推原思念，
原道至明。
圣道灿烂辉煌。
圣法初兴，
圣法刚刚实行，
清理疆内，
对内清理陋习，
外诛暴强。
对外诛灭暴强。
武威旁畅
，
军威远扬四海，
振
动四极，
震撼四面八方，
禽灭六王。
终于禽灭六王。
阐
并天下，
开拓一统天下，
灾害绝息，
灭绝种种灾害，
永偃
戎兵。
兵器永远收藏。
皇帝明德，
皇帝修明圣德，
经理宇内，
经营治理天下，
视听不怠。
明视兼听不倦。
作立
大义，
树立申明大义，
昭设备器，
设置种种器物，
咸有章旗
。
全有等级标志。
职臣遵分
，
大臣安守职分，
各知所行，
都知各自事务，
事无嫌疑。
诸事毕无猜疑。
黔首改化，
百姓移风易俗，
远迩
同度，
远近同一法度，
临古
绝尤。
终身守法不移。
常职既定，
贯常职务已定，
后嗣循业，
后代遵循先业，
长承圣治。
永远承袭圣治。
群臣嘉德，
群臣颂扬大德，
祗诵圣烈，
敬赞圣明伟业，
请刻之罘。
请刻之罘永志。
旋
，
不久，
遂之琅邪，
始皇前往琅邪，
道
上党入。
经由上党返回京城。
三十年，
三十年（前217），
无事。
没有什么事情。
三十一年十二月，
三十一年（前216）十二月，因为一首民谣说“帝若学之（仙）腊嘉平”，始皇有求仙之志，
更名腊
曰“嘉平”。
所以把腊月改名为“嘉平”。
赐黔首里
六石米，
赐给每个里（一百户）六石米，
二羊。
二只羊。
始皇为微行
咸阳，
始皇在咸阳穿便装出行，
与武士四人俱，
和四个武士一起，
夜出逢盗兰池
，
晚上在兰池遇见了强盗，
见
窘，
情势危急，
武士击杀盗，
武士们打死了强盗，
关中大索二十日。
于是在关中大规模搜查了二十天。
米石千六百*
。
米价每石一千六百钱。
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前215），
始皇之碣石，
始皇前往碣石，
使燕人卢生求羡门、高誓
。
派燕国人卢生访求方士羡门、高誓。
刻碣石门。
在碣石山门刻石立碑。
坏城郭，
毁坏了城墙，
决通堤防*
，
挖通了堤防。
其辞曰：
所以碑文说：
遂兴师旅，
皇帝兴师用兵，
诛戮无道，
诛灭无道之君，
为逆
灭息。
要把反叛平息。
武殄
暴逆，
武力消灭暴徒，
文
复无罪，
依法平反良民，
庶心
咸服。
民心全都归服。
惠论功劳。
论功行赏众臣，
赏及牛马，
惠泽施及牛马，
恩肥
土域。
皇恩遍布全国。
皇帝奋威，
皇帝振奋神威，
德并诸侯，
以德兼并诸侯，
初一
泰平。
天下统一太平。
堕
坏城郭，
拆除关东旧城，
决通川防，
挖通河川堤防，
夷去
险阻。
夷平各处险阻。
地势既定，
地势既已平坦，
黎庶
无繇，
众民不服徭役，
天下咸抚。
天下都得安抚。
男乐其畴
，
男子欣喜耕作，
女修其业，
女子修治女红，
事各有序。
事事井然有序。
惠被
诸产，
皇恩覆盖百业，
久
并来田，
合力勤勉耕田，
莫不安所。
无不乐业安居。
群臣诵烈，
群臣敬颂伟业，
请刻此石，
敬请镌刻此石，
垂著仪矩
。
永留典范规矩。
因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
于是派韩终、侯公、石生去寻找仙人不死之药。
始皇巡北边，
始皇巡视北部边界，
从上郡入。
经由上郡返回京城。
燕人卢生使入海还，
燕国人卢生被派入海求仙回来了。
以鬼神事，
为了鬼神的事，
因奏录图书
，
他奏上了宣扬符命占验的图录之书，
曰“亡秦者胡
也”。
上面写着“灭亡秦朝的是胡”。据说这个“胡”字是指胡亥，
始皇及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
可是始皇没有理解，就派将军蒙恬率兵三十万去攻打北方的胡人，
略取河南地。
夺取了黄河以南的土地。
三十三年，
三十三年（前214），
发诸尝逋亡人
、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
征发那些曾经逃亡的犯人，典押给富人做奴隶、主家又给娶了妻子的人，以及商贩，去夺取陆梁地区，
为桂林、象郡、南海，
设置桂林、象郡、南海等郡，
以适
遣戌。
把受贬谪的人派去防守。
西北斥逐
匈奴。
又在西北驱逐匈奴。
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
从榆中沿黄河往东一直连接到阴山，
以为（三）［四］十四县，
划分成四十四个县。
城
河上为塞。
沿河修筑城墙，设置要塞。
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阙、（陶）［阳］山、北假中，
又派蒙恬渡过黄河去夺取高阙、阳山、北假一带地方，
筑亭障
以逐戎人。
筑起堡垒以驱逐戎狄。
徙谪，
迁移被贬谪的人，
实
之初县。
让他们充实新设置的县。
禁不得祠。
发布禁令不准祭祀主稼穑的灵星。
明星出西方*
。
彗星出现在西方。
三十四年，适治狱吏不直者，
三十四年（前213），
筑长城及南越地。
贬谪执法不正的法官去修筑长城及戌守南越地区。
暴政与危机
始皇置酒咸阳宫，
秦始皇在咸阳宫摆设酒宴，
博士七十人前为寿
。
七十位博士上前献酒颂祝寿辞。
仆射周青臣进颂曰：
仆射（ｙè，夜）周青臣走上前去颂扬说：
“他时
秦地不过千里，
“从前秦国土地不过千里，
赖陛下神灵明圣，
仰仗陛下神灵明圣，
平定海内，
平定天下，
放逐蛮夷，
驱逐蛮夷，
日月所照，
凡是日月所照耀到的地方，
莫不宾服。
没有不臣服的。
以诸侯为郡县，
把诸侯国改置为郡县，
人人自安乐，
人人安居乐业，
无战争之患，
不必再担心战争，
传之万世。
功业可以传之万代。
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
您的威德，自古及今无人能比。”
“始皇悦。
始皇十分高兴。
博士齐人淳于越进曰：
博士齐人淳于越上前说：
“臣闻殷周之王千余岁，
“我听说殷朝、周朝统治天下达一千多年，
封子弟功臣，
分封子弟功臣，
自为枝辅
。
给自己当作辅佐。
今陛下有海内，
如今陛下拥有天下，
而子弟为匹夫
，
而您的子弟却是平民百姓，
卒
有田常、六卿之臣，
一旦出现象齐国田常、晋国六卿之类谋杀君主的臣子，
无辅拂
，
没有辅佐，
何以相救哉？
靠谁来救援呢？
事不师古
而能长久者，
凡事不师法古人而能长久的，
非所闻也。
还没有听说过。
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
刚才周青臣又当面阿谀，以致加重陛下的过失，
非忠臣。”
这不是忠臣。”
始皇下其议。
始皇把他们的意见下交群臣议论。
丞相李斯曰：
丞相李斯说：
“五帝不相复
，
“五帝的制度不是一代重复一代，
三代
不相袭，
夏、商、周的制度也不是一代因袭一代，
各以治，
可是都凭着各自的制度治理好了，
非其相反，
这并不是他们故意要彼此相反，
时变异也。
而是由于时代变了，情况不同了。
今陛下创大业，
现在陛下开创了大业，
建万世之功，
建立起万世不朽之功，
固非愚儒所知，
这本来就不是愚陋的儒生所能理解的。
且越言乃三代之事，
况且淳于越所说的是夏、商、周三代的事，
何足法也？
哪里值得取法呢？
异时
诸侯并争，
从前诸侯并起纷争，
厚
招游学。
才大量招揽游说之士。
今天下已定，
现在天下平定，
法令出一，
法令出自陛下一人，
百姓当家则力
农工，
百姓在家就应该致力于农工生产，
士则学习法令辟禁
。
读书人就应该学习法令刑禁。
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
现在儒生们不学习今天的却要效法古代的，
以非
当世，
以此来诽谤当世，
惑乱黔首。
惑乱民心。
丞相臣斯昧死言：
丞相李斯冒死罪进言：
古者天下散乱，
古代天下散乱，
莫之能一，
没有人能够统一，
是以诸侯并作
，
所以诸侯并起，
语皆道古以害今，
说话都是称引古人为害当今，
饰虚言以乱实，
矫饰虚言挠乱名实，
人善其所私学，
人们只欣赏自己私下所学的知识，
以非上之所建立。
指责朝廷所建立的制度。
今皇帝并有天下，
当今皇帝已统一天下，
别黑白而定一尊。
分辨是非黑白，一切决定于至尊皇帝一人。
私学而相与非法教，
可是私学却一起非议法令，
人闻令下，
教化人们一听说有命令下达，
则各以其学议之，
就各根据自己所学加以议论，
入则心非，
入朝就在心里指责，
出则巷议，
出朝就去街巷谈议，
夸主
以为名，
在君主面前夸耀自己以求取名利，
异取
以为高，
追求奇异说法以抬高自己，
率群下以造谤。
在民众当中带头制造谤言。
如此弗禁，
象这样却不禁止，
则主势降乎上，
在上面君主威势就会下降，
党与
成乎下。
在下面朋党的势力就会形成。
禁之便。
臣以为禁止这些是合适的。
臣请史官非秦记
皆烧之。
我请求让史官把不是秦国的典籍全部焚毁。
非博士官所职
，
除博士官署所掌管的之外，
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
天下敢有收藏《诗》、《书》、诸子百家著作的，
悉诣守、尉杂
烧之。
全都送到地方官那里去一起烧掉。
有敢偶语
《诗》《书》者弃市。
有敢在一块儿谈议《诗》、《书》的处以死刑示众，
以古非今者族
。
借古非今的满门抄斩。
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
官吏如果知道而不举报，以同罪论处。
令下三十日不烧，
命令下达三十天仍不烧书的，处以脸上刺字的黥刑，
黥
为城旦。
处以城旦之刑四年，发配边疆，白天防寇，夜晚筑城。
所不去者，
所不取缔的，
医药卜筮
种树之书。
是医药、占卜、种植之类的书。
若欲有学法令，
如果有人想要学习法令，
以吏为师。”
就以官吏为师。”
制曰：
秦始皇下诏说：
“可。”
“可以。”
三十五年，
三十五年（前212），
除道
，
开始修筑道路，
道九原抵云阳，
经由九原一直修到云阳，
堑
山堙谷，
挖掉山峰填平河谷，
直通之。
笔直贯通。
于是始皇以为咸阳人多，
这时始皇认为咸阳人口多，
先王之宫廷小，
先王宫廷窄小，
吾闻周文王都丰，
听说周文王建都在丰，
武王都镐，
武王建都在镐（ｈàｏ，号），
丰镐之间，
丰、镐两城之间，
帝王之都也。
才是帝王的都城所在。
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
于是就在渭水南上林苑内修建朝宫。
先作前殿阿房
，
先在阿房（ē ｐáｎｇ，阴平鹅、旁）建前殿，
东西五百步，
东西长五百步，
南北五十丈，
南北宽五十丈，
上可以坐万人，
宫中可以容纳一万人，
下可以建
五丈旗。
下面可以树立五丈高的大旗。
周驰为阁道
，
四周架有天桥可供驰走，
自殿下直抵南山。
从宫殿之下一直通到南山。
表
南山之颠以为阙。
在南山的顶峰修建门阙作为标志。
为复道，
又修造天桥，
自阿房渡渭，
从阿房跨过渭水，
属之咸阳，
与咸阳连接起来，
以象天极阁道
绝汉抵营室也。
以象征天上的北极星、阁道星跨过银河抵达营室星。
阿房宫未成；
阿房宫没有建成；
成，
计划等竣工之后，
欲更择令名
名之。
再选择一个好名字给它命名。
作宫阿房，
因为是在阿房修筑此宫，
故天下谓之阿房宫。
所以人们就称它为阿房宫，
隐宫
徒刑者七十余万人，
爱过宫刑、徒刑的七十多万人，
乃分作阿房宫，
分别被派去修建阿房宫，
或作丽山。
有的去营建骊山。
发
北山石椁。
从北山开采来山石，
乃写
蜀、荆地材皆至。
从蜀地、荆地运来木料。
关中计宫三百，
关中总共建造宫殿三百座，
关外四百余。
关外建四百座。
于是立石东海上朐界中，
于是在东海边的朐（ｑú，渠）山上竖立大石，
以为秦东门。
作为秦朝国境的东门。
因徙三万家丽邑，
为此迁徙三万家到骊邑，
五万家云阳，
五万家到云阳，
皆复不事十岁。
都免除十年的赋税和徭役。
卢生说始皇曰：
卢生劝说始皇道：
“臣等求芝奇药仙者常
弗遇，
“我们寻找灵芝、奇药和仙人，一直找不到，
类
物有害之者。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伤害了它们。
方中
，
我们心想，
人主时为微行以辟恶鬼，
皇帝要经常秘密出行以便驱逐恶鬼，
恶鬼辟，
恶鬼避开了，
真人至。
神仙真人才会来到。
人主所居而人臣知之，
皇上住的地方如果让臣子们知道，
则害于神。
就会妨害神仙。
真人者，入水不濡
，
真人是入水不会沾湿，
入火不濡
，
入火不会烧伤的，
陵
云气，
能够乘驾云气遨游，
与天地久长。
寿命和天地共久长。
今上治天下，
现在皇上治理天下，
未能恬倓
。
还没能做到清静恬淡。
愿上所居宫毋令人知，
希望皇上所住的宫室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样，
然后不死之药殆
可得也。”
不死之药或许能够得到。”
于是始皇曰：
于是始皇说：
“吾慕真人，
“我羡慕神仙真人，
自谓‘真人’，
我自己就叫‘真人’，
不称‘朕’。”
不再称‘朕’了。”
乃令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复道甬道相连，
于是令咸阳四旁二百里内的二百七十座宫观都用天桥、甬道相互连接起来；
帷帐钟鼓美人充之，
把帷帐、钟鼓和美人都安置在里边，
各案
署不移徙。
全部按照所登记的位置不得移动。
行
所幸，
皇帝所到的地方，
有言其处者，
如有人说出去，
罪死。
就判死罪。
始皇帝幸梁山宫
，
有一次皇帝幸临梁山宫，
从山上见丞相车骑众，
从山上望见丞相的随从车马众多，
弗善
也。
很不赞成。
中人
或告丞相，
宦官近臣里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丞相，
丞相后损
车骑。
丞相以后就减少了车马数目，
始皇怒曰：
始皇生气地说：
“此中人泄吾语。”
“这是宫中有人泄露了我的话。”
案问
莫服。
经过审问，
当是时，
没有人认罪，
诏捕诸时在旁者，
就下诏把当时跟随在旁的人抓起来，
皆杀之。
全部杀掉。
自是后莫知行之所在。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知道皇帝的行踪。
听事
，
处理事务，
群臣受决事，
群臣接受命令，
悉于咸阳宫。
全在咸阳宫进行。
侯生、卢生相与谋曰：
侯生、卢生一起商量说：
始皇为人，
“始皇为人，
天性刚戾自用
，
天性粗暴凶狠，自以为是，
起诸侯，
他出身诸侯，
并天下，
兼并天下，诸事称心，
意得欲从
，
为所欲为，
以为自古莫及己。
认为从古到今没有人比得上他。
专任狱吏，
他专门任用治狱的官吏，
狱吏得亲幸。
狱吏们都受到亲近和宠幸。
博士虽七十人，
博士虽然也有七十人，
特
备员弗用。
但只不过是虚设充数的人员。
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
丞相和各位大臣都只是接受已经决定的命令，
倚辨
于上。
依仗皇上办事。
上乐以刑杀为威，
皇上喜欢用重刑、杀戮显示威严，
天下畏罪持禄，
官员们都怕获罪，都想保持住禄位，
莫敢尽忠。
所以没有人敢真正竭诚尽忠。
上不闻过而日骄，
皇上听不到自己的过错，因而一天更比一天骄横。臣子们担心害怕，
下慑伏
谩欺以取容。
专事欺骗，屈从讨好。
秦法，
秦法规定，
不得兼方
，
一个方士不能兼有两种方术，
不验，
如果方术不能应验，
辄死。
就要处死。
然候星气
者至三百人，
然而占侯星象云气以测吉凶的人多达三百，
皆良士，
都是良土，然而由于害怕获罪，
畏忌
讳谀，
就得避讳奉承，
不敢端言
其过。
不敢正直地说出皇帝的过错。
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
天下的事无论大小都由皇上决定，
上至以衡石量书
，
皇上甚至用称来称量各种书写文件的竹简木简的重量，
日夜有呈
，
日夜都有定额，阅读达不到定额，
不中
呈不得休息。
就不能休息。
贪于权势至如此，
他贪于权势到如此地步，
未可为求仙药。”
咱们不能为他去找仙药。”
于是乃亡去。
于是就逃跑了。
始皇闻亡，
始皇听说二人逃跑，
乃大怒曰：
十分恼怒地说：
“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
“我先前查收了天下所有不适用的书都把它们烧掉。
悉召文学
方术士甚众，
征召了大批文章博学之士和有各种技艺的方术之士，
欲以兴太平，
想用他们振兴太平，
方士欲练
以求奇药。
这些方士想要炼造仙丹寻找奇药。
今闻韩众去不报，
今天听说韩众逃跑了不再还报。
徐市等费以巨万计，
徐市等人花费的钱以数万计算，
终不得药，
最终也没找到奇药，
徒奸利
相告日闻。
只是他们非法谋利互相告发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
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
对卢生等人我尊重他们，赏赐十分优厚，
今乃诽谤我，
如今竟然诽谤我，
以重吾不德也。
企图以此加重我的无德。
诸生在咸阳者，
这些人在咸阳的，
吾使人廉问
，
我派人去查问过，
或
为訞言以乱黔首。”
有的人竟妖言惑众，扰乱民心。”
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
于是派御吏去一一审查，
诸生传
相告引，
这些人辗转告发，一个供出一个，
乃自除
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
始皇亲自把他们从名籍上除名，一共四百六十多人，
皆坑之咸阳，
全部活埋在咸阳，
使天下知之，
让天下的人知道，
以惩后
。
以惩戒以后的人。
益发谪徙边。
征发更多的流放人员去戌守边疆。
始皇长子扶苏谏曰：
始皇的大儿子扶苏进谏说：
“天下初定，
“天下刚刚平定，
远方黔首未集，
远方百姓还没有归附，
诸生皆诵法孔子，
儒生们都诵读诗书，效法孔子，
今上皆重法绳
之，
现在皇上一律用重法制裁他们，
臣恐天下不安。
我担心天下将会不安定，
唯上察之。”
希望皇上明察。”
始皇怒，
始皇听了很生气，
使扶苏北监蒙恬于上郡。
就派扶苏到北方上郡去监督蒙恬的军队。
三十六年，
三十六年（前211），
荧惑守心
。
火星侵入心宿（ｘｉù，秀），这种天象象征着帝王有灾。
有坠星
下东郡，
有颗陨星坠落在东郡，
至地为石，
落地后变为石块，
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
老百姓有人在那块石头上刻了“始皇帝死而土地分。”
始皇闻之，
始皇听说了，
遣御史逐
问，
就派御史前去挨家查问，
莫服，
没有人认罪，
尽取石旁居人诛之，
于是把居住在那块石头周围的人全部抓来杀了，
因燔销
其石。
焚毁了那块陨石。
始皇不乐，
始皇不高兴，
使博士为《仙真人诗》，
让博士作了一首《仙真人诗》，
及行所游天下，
等到巡行天下时，
传令乐人
歌弦之。
走到一处就传令乐师弹奏唱歌。
秋，
秋天，
使者从关东夜过华阴平舒道，
使者从关东走夜路经过华阴平舒道，
有人持璧遮
使者曰：
有人手持玉璧拦住使者说：
“为吾遗
滈池君。
“替我送给滈（ｈàｏ，皓）池君。”
“因言曰：
趁便说：
“今年祖龙
死。”
“今年祖龙死。”
使者问其故，
使者问他缘由，
因忽不见，
那人忽然就不见了，
置其璧去。
放下那真玉璧离去。
使者奉璧具以闻*
。
使者捧回玉璧向秦王陈述了所遇见的情况。
始皇默然良久，
始皇沉默了好一会，
曰：
说：
“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
。
”
“山里鬼怪本来不过能预知一年的事。”当时已是秋季，始皇说今年的日子已不多，这话未必能应验。
退言曰：
到退朝时他又说：
“祖龙者，
“祖龙就是人的祖先。”故意把“祖”解释成祖先，
人之先也*
。
”
祖先是已死去的人，因此“祖龙死”自然与他无关。
使御府视璧，
始皇让御府察看那块玉璧，
乃二十八年行渡江所沈璧也。
竟然是始皇二十八年出外巡视渡江时沉入水中的那块。
于是始皇卜之，
于是始皇为此事进行占卜，
卦得游徙吉。
占卜的结果是迁徙才吉利。
迁北河榆中三万家。
迁移三万户人家到北河、榆中地区，
拜爵一级。
每户授给爵位一级。
三十七年十月癸丑，
三十七年（前210）十月癸丑日，
始皇出游。
始皇外出巡游。
左丞相斯从，
左丞相李斯跟随着，
右丞相去疾守。
右丞相冯去疾留守京城。
少子胡亥爱慕请从，
少子胡亥想去巡游，要求跟随着，
上许之。
皇上答应了他。
十一月，
十一月，
行至云梦，
走到云梦，
望祀虞舜于九疑山。
在九疑山遥祭虞舜。
浮江下，
然后乘船沿长江而下，
观籍柯，
观览籍柯，
渡海渚。
渡过海渚（ｚｈǔ，煮），
过丹阳，
经过丹阳，
至钱唐。
到达钱塘。
临浙江，
到浙江边上的时候，
水波恶，
水波凶险，
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
渡。
就向西走了一百二十里，从江面狭窄的地方渡过。
上会稽，
登上会稽山，
祭大禹，
祭祀大禹，
望于南海，
遥望南海。
而立石刻颂秦德。
在那里刻石立碑，颂扬秦朝的功德。
其文曰：
碑文是：
皇帝休烈，
皇帝功业伟大，
平一宇内，
统一平定天下，
德惠修长
。
德惠深厚久长。
三十有七年，
三十七年，
亲巡天下，
亲自巡行天下，
周览远方。
遍游观览远方。
遂登会稽，
登临会稽山峰，
宣省
习俗，
考察民间习俗，
黔首斋庄
。
百姓恭敬景仰。
群臣诵功，
群臣齐颂功德，
本原事迹，
推原皇帝事迹，
追首
高明。
追溯英明高强。
秦圣临国，
秦朝圣王登位，
始定刑名，
创制刑法名称，
显陈旧章。
阐述旧有规章。
初平
法式，
建立公平法则，
审别职任，
审慎区分职责，
以立恒常
。
确立永久纲纪。
六王专倍
，
六国之王专横，
贪戾慠猛，
贪利傲慢凶狠，
率众自强
。
凭借人多逞强。
暴虐恣
行，
暴虐横行无忌，
负力而骄，
倚仗武力骄横，
数动甲兵。
屡动干戈打仗。
阴通间使
，
暗中安置坐探，
以事合从，
联合六国合纵，
行为辟方
。
行为卑鄙猖狂。
内饰诈谋，
对内说谎狡诈，
外来侵边，
向外侵我边境，
遂起祸殃。
由此引起祸殃。
义威诛之，
仗义扬威诛讨，
殄熄暴悖
，
消灭凶暴叛逆，
乱贼灭亡。
乱贼终于灭亡。
圣德广密，
圣德广博深厚，
六合之中，
天地四海之内，
被泽无疆。
恩泽覆盖无疆。
皇帝并宇，
皇帝统一天下，
兼听
万事，
一人兼理万机，
远近毕清。
远近到处清明。
运理
群物，
执掌管理万物，
考验事实，
考察验证事实，
各载其名。
分别记录其名。
贵贱并通，
贵贱都能相通，
善否
陈前，
好坏当前陈述，
靡有隐情。
无人隐瞒实情。
饰
省宣义，
治有过扬道义，
有子而嫁
，
有夫弃子而嫁，
倍死不贞。
背夫不贞无情。
防隔内外，
以礼分别内外，
禁止淫泆
，
禁止纵欲放荡，
男女絜
诚。
男女都应洁诚。
夫为寄豭
，
丈夫在外淫乱，
杀之无罪，
杀了没有罪过，
男秉
义程。
男子须守规程。
妻为
逃嫁，
妻子弃夫逃嫁，
子不得母
，
子不认她为母，
咸化廉清。
都要感化清正。
大治濯
俗，
治理荡涤恶俗，
天下承
风，
全民承受教化，
蒙被
休经。
天下沐浴新风。
皆遵度轨，
人人遵守规矩，
和安敦勉
，
和好安定互勉，
莫不顺令。
无不顺从命令。
黔首修絜
，
百姓美善清洁，
人乐同则
，
全都自愿守法，
嘉保太平。
乐保天下太平。
后敬奉法，
后人敬奉圣法，
常治无极，
大治大安无边，
舆舟不倾，
车船不翻不倾。
从臣诵烈，
众臣颂扬功业，
请刻此石，
请求刻石作铭，
光垂休铭
。
传千古放光明。
始皇返回，
还过吴，
途经吴地，
从江乘渡，
从江乘县渡江。
并海上，
沿海岸北上，
北至琅邪。
到达琅邪。
方士徐市等入海求神药，
方士徐市等人入海寻找仙药，
数岁不得，
好几年也没找到，
费多，
花费钱财很多，
恐谴，
害怕遭受责罚，
乃诈曰：
就欺骗说：
“蓬莱药可得，
“蓬莱仙药可以找到，
然常为大鲛
鱼所苦，
但常被大鲨鱼困扰，
故不得至，
所以无法到达，
愿望请善射与俱
，
希望皇上派善于射箭的人一起去，
见则以连驽射之*
。
”
遇到大鲨鱼就用装有机关可以连续发射的弓弩射它。”
始皇梦与海神战，
始皇作梦与海神交战，
如人状。
海神的形状好象人。
问占梦
，
请占梦的博士给圆梦，
博士曰：
博士说：
“水神不可见，
“水神本来是看不到的，
以大鱼蛟龙为候
。
它用大鱼蛟龙做侦探。
今上祷祠备谨
，
现在皇上祭祀周到恭敬，
而有此恶神，
却出现这种恶神，
当除去，
应当除掉它，
而善神可致。”
然后真正的善神就可以找到了。”
乃令入海者贲
捕巨鱼具，
于是命令入海的人携带捕大鱼的工具，
而自以连驽侯大鱼出射之。
亲自带着有机关的弓弩去等侯大鱼出来以便射它。
自琅邪北至荣成山，
从琅邪向北直到荣成山，
弗见。
都不曾遇见。
至之罘，
到达之罘的时候，
见巨鱼，
遇见了大鱼，
射杀一鱼。
射死了一条。
遂并海西。
接着又沿海向西进发。
至平原津而病。
秦始皇到达平原津时生了病。
始皇恶言死，
始皇讨厌说“死”这个字，
群臣莫敢言死事。
群臣没有敢说死的事情。
上病益甚，
皇帝病得更厉害了，
乃为玺书
赐公子扶苏曰：
就写了一封盖上御印的信给公子扶苏说：
“与丧
会咸阳而葬。”
“回咸阳来参加丧事，在咸阳安葬。”
书已封，
信已封好了，
在中车府令赵高行符玺事所，
存放在中东府令赵高兼掌印玺事务的办公处，
未授使者。
没有交给使者。
七月丙寅，
七月丙寅日，
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始皇在沙丘平台逝世。
丞相斯为上崩在外，
丞相李斯认为皇帝在外地逝世，
恐诸公子天下有变，
恐怕皇子们和各地乘机制造变故，
乃秘之，
就对此事严守秘密，
不发丧
。
不发布丧事消息。
棺载辒凉车
中，
棺材放置在既密闭又能通风的辒（ｗēｎ，温）凉车中，
故幸宦者参乘
，
让过去受始皇宠幸的宦官做陪乘，每走到适当的地方，
所至上食。
就献上饭食，
百官奏事如故，
百官象平常一样向皇上奏事。
宦者辄从辒凉车中可
其奏事。
宦官就在辒凉车中降诏批签。
独子胡亥、赵高及所幸宦者五六人知上死。
只有胡亥、赵高和五六个曾受宠幸的宦官知道皇上死了。
赵高故尝教胡亥书及狱律令法事，
赵高过去曾经教胡亥写字和狱律法令等事，
胡亥私幸之。
胡亥私下里很喜欢他。
高乃与公子胡亥、丞相斯阴谋破去始皇所封书赐公子扶苏者，
赵高与公子胡亥、丞相李斯秘密商量拆开始皇赐给公子扶苏的那封已封好的信。
而更诈为丞相斯受始皇遗诏沙丘，
谎称李斯在沙丘接受了始皇遗诏，
立子胡亥为太子。
立皇子胡亥为太子。
更为书赐公子扶苏、蒙恬，
又写了一封信给公子扶苏、蒙恬，
数
以罪，
列举他们的罪状，
赐死
。
赐命他们自杀。
语具在李斯传中。
这些事都记载在《李斯列传》中，
行，
继续往前走，
遂从井陉抵九原。
从井陉到达九原。
会
暑，
正赶上是暑天，
上辒车臭，
皇上的尸体在辒凉车中发出了臭味，
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
，
就下令随从官员让他们往车里装一石有腥臭气的腌鱼，
以乱其臭。
让人们分不清尸臭和鱼臭。
行从直道
至咸阳，
一路行进，从直道回到咸阳，
发丧。
发布治丧的公告。
太子胡亥袭位，
皇太子继承皇位，
为二世皇帝。
就是二世皇帝。
九月，
九月，
葬始皇郦山。
把始皇安葬在郦山。
始皇初即位，
始皇当初刚刚登位，
穿
治郦山，
就挖通治理了郦山，
及并天下，
到统一天下后，
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
从全国各地送来七十多万徒役，
穿三泉
，
凿地三重泉水那么深，
下铜
而致椁，
灌注铜水，填塞缝隙，把外棺放进去，
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
臧满之。
又修造宫观，设置百官位次，把珍奇器物、珍宝怪石等搬了进去，放得满满的。
令匠作机驽矢
，
命令工匠制造由机关操纵的弓箭，
有所穿近者辄射之。
如有人挖墓一走近就能射死他。
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
用水银做成百川江河大海，
机相灌输，
用机器递相灌注输送，
上具天文，
顶壁装有天文图象，
下具地理。
下面置有地理图形。
以人鱼
膏为烛，
用娃娃鱼的油脂做成火炬，
度不灭者久之。
估计很久不会熄灭。
二世曰：
二世说：
“先帝后宫非有子者，
“先帝后宫妃嫔没有子女的，
出焉不宜。
放她们出去不合适。”
皆令从死
，
就命令这些人全部殉葬，
死者甚众。
殉葬的人很多。
葬既已下，
下葬完毕，
或言工匠为机，
有人说是工匠制造了机械，
臧皆知之，
墓中所藏宝物他们都知道，
臧重即泄。
宝物多而贵重，这就难免会泄露出去。
大事毕，
隆重的丧礼完毕，
已臧，
宝物都已藏好，
闭中羡
，
就封闭了墓道的中间一道门，
下外羡门，
又把墓地最外面的一道门放下来，
尽闭工匠臧者，
工匠们全部被封闭在里边，
无复出者。
没有一个再出来的。
树
草木以象山。
墓上栽种草木，从外边看上去好像一座山。
二世皇帝元年，
二世皇帝元年（前209），
年二十一。
二世二十一岁，
赵高为郎中令，
赵高担任郎中令，
任用事
。
执掌朝廷大权。
二世下诏，
二世下诏，
增始皇寝庙
牺牲及山川百祀之礼。
增加始皇祠庙里用来祭祀的牲畜数量，增加山川各种祭祀的礼仪。
令群臣议尊始皇庙。
命令大臣们讨论推尊始皇庙号的事。
群臣皆顿首言曰：
大臣们都叩头说：
“古者天子七庙
，
“古时候天子的祖庙为七庙，祭祀七代祖宗，
诸侯五，
诸侯五庙，
大夫三，
大夫三庙，
虽万世世不轶毁
。今始皇为极庙
，
如今始皇庙是至高无上的，即使是万世以后也不能毁除，
四海之内皆献贡职
，
天下人都要贡献祭品赋税，
增牺牲，
增加祭祀用的牲畜，
礼咸备，
礼仪完全具备，
毋以加
。
不能有比这个再高的。
先王庙或在西雍，
先王庙有的在西雍，
或在咸阳。
有的在咸阳。
天子仪当独奉酌
祠始皇庙。
天子按礼仪应当单独捧着经多次酿制而且质醇的酎（ｚｈｏù，纣）酒祭祀始皇庙。
自襄公已下轶毁。
从襄公以下的庙都毁除。
所置凡七庙。
所建共七庙。
群臣以礼进祠，
大臣们都依礼进献祭祀，
以 尊始皇庙为帝者祖庙。
推尊始皇庙为皇帝始祖庙。
皇帝复自称‘朕’。”
皇帝仍自称为‘朕’。”
二世与赵高谋曰：
二世跟赵高商议说：
“朕年少，
“我年纪轻，
初即位，
刚登位，
黔首未集附
。
百姓还不顺从。
先帝巡行郡县，
先帝巡视各郡县，
以示强，
以显示他的强有力，
威服海内，
威势震服海内。
今晏然
不巡行，
现在我安然住在皇宫不出巡游，
即见弱
，
就让人看着我无能，
毋以臣畜天下*
。
”
没有办法统治天下。”
春，
春天，
二世东行郡县，
二世东行巡视郡县，
李斯从。
李斯跟随着。
到碣石，
到达碣石山，
并海，南至会稽，
沿海南行到达会稽，
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
在始皇所立的石碑上都刻上字，
石旁著
大臣从者名，
碑石旁都增刻上随从的大臣的名字，
以章
先帝成功盛德焉：
以使先帝的功业盛德更加明显。
皇帝曰：
皇帝说：
“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
“金石碑刻全是始皇帝建造的。
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
现在我承袭了皇帝名号，可是金石碑刻上不称始皇帝，
其于久远也如后嗣为之者，
以后年代久远了，就好像是后代子孙建造的，
不称成功盛德。”
以致不能称扬始皇帝的功业和盛德。”
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
丞相臣李斯、臣冯去疾、御史大夫臣德冒死罪进言说：
“臣请具刻诏书刻石，
“我们请求把诏书全刻在石碑上，
因明白矣。
这样就明白了。
臣昧死请。”
为臣冒死罪请求。”
制曰：
制书批复说：
“可。”
“可以。”
遂至辽东而还。
接着到了辽东，然后返回。
于是二世乃遵用赵高，
这时候秦二世就按照赵高的建议，
申法令。
申明法令。
乃阴与赵高谋曰：
他暗中与赵高谋划说：
“大臣不服，
“大臣们都不服从，
官吏尚强，
官吏还很有力，
及诸公子
必与我争，
还有各位皇子一定要跟我争权，
为之奈何？”
对这些我该怎么办呢？”
高曰：
赵高说：
“臣固愿言而未敢也。
“这些话我本来就想说却没敢说。
先帝之大臣，
先帝在位时的大臣，
皆天下累世
名贵人也，
都是接连多少代有名望的贵人，
积功劳世以相传久矣。
建功立业，世代相传，已经很久了。
今高素小贱，
如今为臣赵高生来卑贱，
陛下幸称举
，
幸蒙陛下抬举，
令在上位，
让我身居高位，
管中事
。
管理宫廷事务。
大臣鞅鞅
，
大臣们并不满意，
特以貌从臣，
只在表面上服从，
其心实不服。
实际上心里不服。
今上出，
现在皇上出巡，
不因此时案郡县守尉有罪者诛之，
何不借此机会查办郡县守尉中的有罪者，把他们杀掉，这样，
上以振威天下，
在上可以使皇上的威严震天下，
下以除去上生平所不可者。
在下可以除掉皇上一向所不满意的人。
今时不师文
而决于武力，
现时不能师法文治而应取决于武力，
愿陛下遂从时毋疑，
希望陛下能顺应时势，切勿犹豫，
即
群臣不及谋。
那么大臣们就来不及谋算了。
明主收举余民，
英明的君主收集举用那些被弃不用的人。
贱者贵之
，
让卑贱的显贵起来，
贫者富之，
让贫穷的富裕起来，
远者近之，
让疏远的变得亲近，
则上下集而国安矣。”
这样就能上下团结国家安定了。”
二世曰：
二世说：
“善。”
“好！”
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
于是就诛杀大臣和皇子们，
以罪过连逮少
近官三郎，
制造罪名连带拘捕近侍小臣中郎、外郎、散郎，
无得立者，
没有一个得以免罪，
而六公子戮死于杜。
六个皇子被杀死在杜县。
公子将闾昆弟三人囚于内宫，
皇子将闾兄弟三人被囚禁在内宫，
议其罪独后。
议定他们的罪状。
二世使使令将闾曰：
秦二世派使者命令将闾说：
“公子不臣
，
“你们不尽臣道，
罪当死，
当外死罪，
吏致法
焉。”
官吏依法行刑来了。”
将闾曰：
将闾说：
“阙廷
之礼，
“宫廷的礼节，
吾未尝敢不从宾赞也；
我从来不敢不听从掌管司仪的宾赞；
廊庙
之位，
朝廷的位次，
吾未尝敢失节
也；
我从来不敢有失礼节；
受命应时，
奉命对答，
吾未尝敢失辞
也。
我从来不敢说错话。
何谓不臣？
怎么能说不尽臣道呢？
愿闻罪而死。”
希望能知道罪名再死。”
使者曰：
使者说：
“臣不得与谋，
“我不能参与谋议，
奉书从事。”
只是奉命行事。”
将闾乃仰天大呼天者三，
将闾仰天大声呼喊，
曰：
呼喊了几次说：
“天乎！
“天啊！
吾无罪！”
我没有罪！”
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剑自杀。
兄弟三人都流着眼泪拔剑自杀了。
宗室
振恐。
皇族为之震惊恐慌。
群臣谏者以为诽谤，
大臣们进谏的被认为是诽谤，
大吏持禄取容，
大官们为保住禄位而屈从讨好，
黔首振恐。
百姓震惊恐惧。
四月，
四月，
二世还至咸阳，
二世返回到咸阳，
曰：
说：
“先帝为咸阳朝廷小，
“先帝因为咸阳朝廷小，
故营阿房宫。
所以营建阿房宫，
为室堂
未就，
室堂还没有建成，
会上崩，
赶上始皇去世，
罢其作者，
只得让修建的人停下来，
复土郦山*
。
调到郦山去修墓。
郦山事大毕
，
郦山修墓的工作已全部完毕，
今释阿房宫弗就，
现在放下阿房宫而不把它建成，
则是章先帝举事过也。”
就是表明先帝办事有失误。”
复作阿房宫。
又开始修建阿房宫。
外抚四夷，
对外安抚四方的外族，
如始皇计。
遵循始皇的策略，
尽取其材士
五万人为屯卫咸阳，
征召了五万身强力壮的兵丁守卫咸阳。
令教射狗马禽兽。
下令教习射箭，还要饲养供宫廷玩赏的狗马禽兽，
当食者多，
兵丁狗马禽兽所需粮食很多，
度不足，
估计咸阳仓里的粮食不够用，
下调郡县
转输菽粟刍藁，
就从下面各郡县征调运来粮食和饲料，
皆令自赍粮食，
让转运人员都自带干粮，
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
咸阳四百里之内不准吃这些粮食。
用法益刻深
。
施法更加严酷。
秦朝灭亡
七月，
七月，
戍卒陈胜等反故荆地，
戌卒陈胜等在原生楚国之地造反，
为“张楚
”。
国号为“张楚”取张大楚国之意。
胜自立为楚王，
陈胜自立为楚王，
居陈，
住在陈县，
遣诸将徇
地。
派遣将领们夺取土地。
山东
郡县少年苦秦吏，
崤山函谷关以东的山东各郡县，年轻人因为受尽秦朝官吏之苦，
皆杀其守尉令丞反，
都杀掉了他们的郡守、郡尉、县令、县丞，起来造反，
以应陈涉，
以响应陈胜，
相
立为侯王，
并在各地相继拥立侯王，
合从西乡
，
取合起来向西进攻，
名为伐秦，
旗号都是讨伐秦朝，
不可胜数也。
人数多得数也数不清。
谒者使东方来，
掌管传达通报的谒者出使山东回来，
以反者闻二世。
把山东造反的情况报告了二世。
二世怒，
二世很生气，
下吏
。
就把谒者下交给主管官吏去处理。
后使者至，
后边的使者回来，
上问，
皇上问他，
对曰：
他回答说：
“群盗，
“那不过是一群盗匪，
郡守尉方逐捕，
郡守、郡尉正在追捕，
今尽得，
现在全部抓获了，
不足忧。”
不值得担心。”
上悦。
皇上高兴了。
武臣自立为赵王，
武臣自立为赵王，
魏咎为魏王，
魏咎为魏王，
田儋为齐王。
田儋（ｄāｍ，担）为齐王，
沛公起沛。
沛公在沛县起义。
项梁举兵会稽郡。
项梁在会稽郡起兵。
二年冬，
二年（前208）冬天，
陈涉所遣周章等将西至戏，
陈胜派遣的周章等将领向西到达戏水，
兵数十万。
兵力有几十万。
二世大惊，
二世大为吃惊，
与群臣谋曰：
跟群臣商议说：
“奈何？”
“怎么办？”
少府章邯曰：
少府章邯说：
“盗已至，
“盗匪已经来了，
众强，
人数多势力强，
今发近县
不及矣。
现在征发附近各县的军队是来不及了。
郦山徒多，
郦山徒役很多，
请赦之，
请赦免他们，
授兵以击之。”
授予他们兵器去迎击起义军。”
二世乃大赦天下，
于是二世大赦天下，
使章邯将，
派章邯领兵为将，
击破周章军而走，
打败了周章的军队，
遂杀章曹阳。
周章败逃，被杀死在曹阳。
二世益遣
长史司马欣、董翳佐章邯击盗，
二世又增派长史司马欣、董翳（ｙì，义）去帮助章邯攻打起义军，
杀陈胜城父，
在城父杀死了陈胜，
破项梁定陶，
在定陶打败了项梁，
灭魏咎临济。
在临济杀死了魏咎。
楚地盗名将已死，
楚地起义军的名将已经被杀死，
章邯乃北渡河，
章邯就向北渡过黄河，
击赵王歇等于钜鹿。
到钜鹿攻打赵王赵歇等人。
赵高说二世曰：
赵高劝说二世道：
“先帝临制天下久，
“先帝登位治理天下时间很久，
故群臣不敢为非，
所以群臣不敢做非分之事，
进邪说。
不敢进言异端邪说。
今陛下富于春秋
，
现在陛下正年轻，
初即位，
刚登皇位，
奈何与公卿廷决事
？
怎么能跟公卿在朝廷上议决大事呢？
事即有误，
事情如果有错误，
示群臣短
也。
就让群臣看出了自己的弱点。
天子称朕，
天子称“朕”，朕既然有征兆的意思，
固不闻声*
。
”
本来就是不让别人听到他的声音。”
于是二世常居禁中
，
于是二世经常居住在深宫之内，
与高决诸事。
只跟赵高一个人决定各种事情。
其后公卿希
得朝见，
从这以后公卿很少有机会朝见皇上，
盗贼益多，
各地起义的人更多了，
而关中卒发东击盗者毋已。
关中军队被征发到东边去攻打起义军的一直没有停止。
右丞相去疾、左丞相斯、将军冯劫进谏曰：
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进谏说：
“关东群盗并起，
“关东各路盗贼纷纷而起，
秦发兵诛击，
朝廷派兵前去诛讨，
所杀亡甚众，
杀死的人很多，
然犹不止。
然而还不能平息。
盗多，皆以戍
漕转作事苦，
盗贼多都是因为戌边、运输、劳作的事情太劳苦，
赋税大也。
赋税太重。
请且止阿房宫作者，
我们请求暂停阿房宫的修建，
减省四边戍转。”
减少戌边兵役和运输徭役。”
二世曰：
二世说：
“吾闻之韩子曰‘尧舜采椽
不刮，
“我听韩子说：‘尧、舜用柞木做椽子，不进行砍削加工，
茅茨
不翦，
用芦苇茅草盖屋顶不修剪，
饭
土塯，
吃饭用瓦碗，
啜
土形，
喝水用瓦罐，
虽监门
之养，
即使是看门人的供养，
不觳
于此。
也不会比这再俭薄了。
禹凿龙门，
禹平凿龙门，
通大夏，
疏通大夏，
决河亭水
，
疏导黄河淤积停滞之水，
放之海，
引水入海，
身自持筑
臿，
亲自拿着杵和锹，
胫
毋毛，
小腿上的毛都被磨光了，
臣虏
之劳不烈于此矣。
即使是奴隶的劳苦，也不会比这再厉害了。
’凡所为
贵有天下者，
’人们之所以看重享有天下，就是为了能纵欲而为，
得肆意极欲，
尽情享受，
主重明法，
做君主重要的是修明法制，这样，
下不敢为非，
臣下就不敢干坏事，
以制御
海内矣。
就能统治天下了。
夫虞、夏之主，
虞、夏的君主，
贵为天子，
地位尊贵，做了天子，
亲处穷苦之实，
却身处穷苦境地，
以徇
百姓，
为百姓作出牺牲，
尚何于法
？
这还有什么值得学习呢？天下被称为万乘（ｓｈèｎｇ，胜）之主，拥有万辆兵车，
朕尊万乘
，
我身居万乘之高位，
毋其实，
却没有万乘的实际，
吾欲造千乘之驾，
我要建造千乘之车驾，
万乘之属，
设立万乘之徒属，
充
吾号名。
让实际跟我的名号相副。再说，
且先帝起诸侯，
先帝出身于诸侯，
兼天下，
兼并了天下，
天下已定，
天下已经平定，
外攘
四夷以安边竟，
对外排除四方外族以安定边境，
作宫室以章得意，
对内修建宫室来显示成功的得意，
而君观先帝功业有绪。
你们都看到了先帝功业已经就序。
今朕即位二年之间，
而现在我登位两年的时间，
群盗并起，
盗贼纷起，
君不能禁，
你们不能禁止，
又欲罢先帝之所为，
又想要终止先帝所要做的事情。这样做，
是上毋以
报先帝，
对上不能报答先帝，
次不为朕尽忠力，
其次也是不为我尽忠尽力，
何以在位？”
你们还凭什么身处高位呢？”
下去疾、斯、劫吏，
于是把冯去疾、李斯、冯劫下交给狱吏，
案责他罪。
审讯追究三人的其他罪过。
去疾、劫曰：
冯去疾、冯劫说：
“将相不辱。”
“将相不能受侮辱。”
自杀。
自杀了。
斯卒囚，就五刑
。
李斯结果被囚受刑。
三年，
二世三年（前207），
章邯等将其卒围钜鹿，
章邯等率兵包围了巨鹿，
楚上将军项羽将楚卒往救钜鹿。
楚国上将军项羽率领楚兵前去援救巨鹿。
冬，
冬天，
赵高为丞相，
赵高担任丞相，
竟
案李斯杀之。
终于判决杀了李斯。
夏，
夏天，
章邯等战数却，
章邯等作战多次败退，
二世使人让
邯，
二世派人去谴责章邯，
邯恐，
章邯害怕了，
使长史欣请事
。
就派长史司马欣回京汇报情况，请求指示。
赵高弗见，
赵高既不接见，
又弗信。
也不信任。
欣恐，
司马欣害怕了，
亡去，
赶紧逃离，
高使人追捕不及。
赵高派人去追，没有追到。
欣见邯曰：
司马欣见到章邯说：
“赵高用事于中，
“赵高在朝廷中掌权，
将军有功亦诛，
将军您有功是被杀，
无功亦诛。”
无功也是被杀。”这时，
项羽急击秦军，
项羽加紧进攻秦军，
虏王离，
俘虏了王离，
邯等遂以兵降诸侯。
章邯等人就率兵投降了诸侯。
八月已亥，
八月己亥日，
赵高欲为乱，
赵高想要谋反，
恐群臣不听，
恐怕群臣不听从他，
乃先设验
，
就先设下计谋进行试验，
持鹿献于二世，
带来一只鹿献给二世，
曰：
说：
“马也。”
“这是一匹马。”
二世笑曰：
二世笑着说：
丞相误邪？
“丞相错了，
谓鹿为马。”
把鹿说成是马。”
问左右，
问左右大臣，
左右或默，
左右大臣有的沉默，
或言马以阿顺
赵高。
有的故意迎合赵高说是马，
或言鹿（者），
有的说是鹿，
高因阴中
诸言鹿者以法。
赵高就在暗中假借法律陷害那些说是鹿的人。以后，
后群臣皆畏高。
大臣们都畏惧赵高。
高前数言“关东盗毋能为
也”，
赵高以前多次说：“关东的盗贼成不了什么气侯。”
及项羽虏秦将王离等钜鹿下而前，
后来项羽在钜鹿城下俘虏了王离等人并继续前进，
章邯等军数却，
章邯等人的军队多次败退，
上书请益助，
上书请求增援，
燕、赵、齐、楚、韩、魏皆立为王，
燕国、赵国、齐国、楚国、韩国、魏国都自立为王，
自关以东，
从函谷关往东，
大氐
尽畔秦吏应诸侯，
大抵全部背叛了秦朝官吏而响应诸侯，
诸侯咸率其众西乡。
诸侯都率兵西进。
沛公将数万人已屠武关，
沛公率领几万人屠灭了武关，
使人私
于高，
派人来跟赵高秘密接触。
高恐二世怒，
赵高害怕二世发怒，
诛及其身，
诛杀加害自身，
乃谢病不朝见。
就谎称有病不去朝见皇上。
二世梦白虎啮
其左骖马，
二世梦见一只白虎咬了他车驾的骖（ｃāｎ，参）马，
杀之，
他杀了那只白虎，
心不乐，
但心中不乐，
怪问占梦。
觉得奇怪，就去问解梦的人。
卜曰：
解梦人卜得卦辞说：
“泾水为祟
。”
“泾水水神在作怪。”
二世乃斋于望夷宫
，
二世就在望夷宫斋戒，
欲祠泾，
想要祭祀泾水水神，
沈四白马。
把四匹白马沉入泾水。
使使责让高以盗贼事。
二世派人以起义者日益逼近的事谴责赵高。
高惧，
赵高恐惧不安，
乃阴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其弟赵成谋曰：
就暗中跟他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他的弟弟赵成商量说：
“上不听谏，
“皇上不听劝谏，
今事急，
如今事态危急，
欲归祸于吾宗。
想要把罪祸推给咱们家族。
吾欲易置上
，
我想另立天子，
更立公子婴。
改立公子婴。
子婴仁俭
，
子婴仁爱谦下，
百姓皆载
其言。”
百姓都拥护他的话。”
使郎中令为内应，
就让郎中令作内应，
诈为有大贼，
谎称有大盗，
令乐召吏发卒，
命令阎乐召集官吏发兵追捕，
追劫乐母置高舍。
又劫持了阎乐的母亲，安置到赵高府中当人质。
遣乐将吏卒千余人至望夷宫殿门，
派阎乐带领官兵一千多人在望夷宫殿门前，
缚卫令仆射，
捆绑上卫令仆射，
曰：
喝问道：
“贼入此，
“盗贼从这里进去了，
何不止？”
为什么不阻止？”
卫令曰：
卫令说：
“周庐
设卒甚谨，
“皇宫周围警卫哨所都有卫兵防守，十分严密，
安得贼敢入宫？”
盗贼怎么敢进入宫中？”
乐遂斩卫令，
阎乐就斩了卫令，
直将吏入，
带领官兵径直冲进去，
行射，
一边走一边射箭，
郎宦者大惊，
郎官宦官大为吃惊，有的逃跑，
或走或格
，
有的格斗，
格者辄死，
格斗的就被杀死，
死者数十人。
被杀死的有几十人。
郎中令与乐俱入，
郎中令和阎乐一同冲进去，
射上幄
坐帏。
用箭射中了二世的帷帐。
二世怒，
二世很生气，
召左右，
召唤左右的人，
左右皆惶扰不斗*
。
左右的人都慌乱了不敢动手。
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
旁边有一个宦官服侍着二世不敢离开。
二世入内，
二世进入内宫，
谓曰：
对他说：
“公何不蚤
告我？
“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乃至于此！”
竟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宦者曰：
宦官说：”
“臣不敢言，
为臣不敢说，
故得全。
才得以保住性命，
使臣蚤言，
如果早说，
皆已诛，
我们这班人早就都被您杀了，
安得至今？”
怎能活到今天？”
阎乐前即
二世数曰：
阎乐走上前去历数二世的罪状说：
“足下
骄恣，
“你骄横放纵、肆意诛杀，
诛杀无道，
不讲道理，
天下共畔足下，
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你，
足下其自为计
。”
怎么办你自己考虑吧！”
二世曰：
二世说：
“丞相可得见否？”
“我可以见丞相吗？”
乐曰：
阎乐说：
“不可。”
“不行。”
二世曰：
二世说：
“吾愿得一郡为王。”
“我希望得到一个郡做个王。”
弗许。
阎乐不答应。
又曰：
又说：
“愿为万户侯。”
“我希望做个万户侯。”
弗许。
还是不答应。
曰：
二世又说：
“愿与妻子为黔首，
“我愿意和妻子儿女去做普通百姓，
比
诸公子。”
跟诸公子一样。”
阎乐曰：
阎乐说：
“臣受命于丞相，
“我是奉丞相之命，
为天下诛足下，
为天下人来诛杀你，
足下虽多言，
你即使说了再多的话，
臣不敢报。”
我也不敢替你回报。”
麾
其兵进。
于是指挥士兵上前。
二世自杀。
二世自杀。
阎乐归报赵高，
阎乐回去禀报赵高，
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
赵高就召来了所有的大臣和公子，
告以诛二世之状。
把杀死二世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曰：
赵高说：
“秦故
王国，
“秦国本来是个诸侯国，
始皇君天下
，
始皇统治了天下，
故称帝。
所以称帝。
今六国复自立，
现在六国又各自立了王，
秦地益小，
秦国地盘越来越小，
乃以空名为帝，
竟然还凭着个空名称皇帝，
不可。
这不合适。
宜为王如故，
应象过去一样称王，
便。”
才合适。”
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婴为秦王。
于是立二世兄长的儿子婴为秦王。
以黔首葬
二世杜南宜春苑中。
按照平民的葬仪把二世埋葬在杜南宜春苑中。
令子婴斋，
让子婴斋戒，
当庙见
，
到宗庙去拜祖先，
受王玺。
接受国王印玺。
斋五日，
斋戒五天后，
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
子婴跟他的两个儿子商议说：
丞相高杀二世望夷宫，
“丞相赵高在望夷宫杀了二世，
恐群臣诛之，
害怕大臣们杀他，
乃详
以义立我。
就假装按照道义立我为王。
我闻赵高乃与楚约，
我听说赵高竟与楚国约定，
灭秦宗室而王关中*
。
灭掉秦宗室后他在关中称王。
今使我斋见庙，
现在让我斋戒，朝见宗庙，
此欲因庙中杀我。
这是想趁着我在庙里把我杀掉。
我称病不行，
我推说生病不能前往，
丞相必自来，
丞相一定会亲自来，
来则杀之。”
他来了就杀掉他。”
高使人请子婴数辈
，
赵高派人去请子婴，前后去了好几趟，
子婴不行，
子婴却不走，
高果自往，
赵高果然亲自去请。
曰：
说：
“宗庙重事
，
“国家大事，
王奈何不行？”
王为什么不去呢？”
子婴遂刺杀高于斋宫，
子婴于是在斋宫杀了赵高，
三族
高家以徇咸阳。
杀死赵高家三族，在咸阳示众。
子婴为秦王四十六日，
子婴做秦王四十六天，
楚将沛公破秦军入武关，
楚将沛公打败秦军进入武关，
遂至霸上，
接着就到了霸上，
使人约降
子婴。
派人去招降子婴。
子婴即系颈以组，
子婴用丝带系上脖子，
白马素车，
驾着白车白马，
奉天子玺符，
捧着天子的印玺符节，
降轵道
旁。
在轵道亭旁投降。
沛公遂入咸阳，
沛公于是进入咸阳，
封宫室府库，
封了宫室府库，
还军霸上。
回师驻扎在霸上。
居月余，
过了一个多月，
诸侯兵至，
各路诸侯的军队也到了，
项籍为从长
，
项羽是各路诸侯的盟主，
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
杀了子婴和秦公子宗室所有的人。
遂屠咸阳，
随后屠戮咸阳，
烧其宫室，
焚烧宫室，
虏其子女，
俘虏宫女，
收其珍宝货财，
没收秦宫的珍宝财物，
诸侯共分之。
跟各路诸侯一起分了。
灭秦之后，
灭掉秦王朝之后，
各分其地
为三，
把原来秦国的地盘划成三份各自为王，
名曰壅王、塞王、翟王，
就是雍王、塞王、翟王，
号曰三秦。
号称三秦。
项羽为西楚霸王，
项羽为西楚霸王，
主命
分天下王诸侯，
主持分割天下，赐封诸侯王，
秦竟灭矣。
秦朝终于灭亡了。
后五年，
此后五年，
天下定于汉。
天下统一于汉。
太史公曰：
太史公说：
秦之先伯翳，
秦朝的祖先伯益，
尝有勋于唐虞之际，
在唐尧、虞舜的时候，曾经建立功勋，
受土赐姓
。
被封给土地，受赐姓嬴。
及殷夏之间微微散
。
到夏朝、商朝时衰落了。
至周之衰，
到周朝衰落的时候，
秦兴，
秦国兴起，
邑于西垂
。
在西部边境建起城邑。
自缪公以来，
从穆公即位以来，
稍蚕食诸侯，
逐渐蚕食诸侯，
竟成始皇。
最终成就了始皇。
始皇自以为功过五帝，
始皇自以为功业比五帝伟大，
地广三王，
地盘比三王宽广，
而羞与之侔
，
就认为跟五帝、三王相比是羞耻。
善哉乎贾生
推言之也！
贾生评论的话说得多好啊！
曰：
他说：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余郡，
秦朝兼并了诸侯，山东有三十多个郡，
缮
津关，
修筑渡口关隘，
据险塞，
占据着险要地势，
修甲兵
而守之。
修治武器，守护着这些地方。
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
然而陈涉凭着几百名散乱的戌卒，
奋臂大呼，
振臂大呼，
不用弓戟
之兵，
不用弓箭矛戟等武器，光靠锄把和木棍，
鉏
櫌白梃，
虽然没有给养，
望屋而食
，
但只要看到有人家住的房屋就能吃上饭，
横行
天下。
纵横驰骋天下，所向无敌。
秦人阻险不守，
秦朝险阻之地防守不住了，
关梁不阖
，
关卡桥梁封销不封了，
长戟不刺，
长戟刺不了，
强驽不射。
强弩射不了。
楚师深入，
楚军很快深入境内，
战于鸿门，
鸿门一战，
曾
无藩篱之艰。
竟然连篱笆一样的阻拦都没有遇到。
于是山东大扰
，
于是山东大乱，
诸侯并起，
诸侯纷纷起事，
豪俊相立。
豪杰相继立王。
秦使章邯将而东征，
秦王派章邯率兵东征，
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
市于外，
章邯得此机会，就凭着三军的众多兵力，在外面跟诸侯相约，做交易，
以谋其上。
图谋他的主上。
群臣之不信，
大臣们不可信用，
可见于此矣。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了。
子婴立，
子婴登位，
遂不寤
。
最终也不曾觉悟，
藉使
子婴有庸主之材，
假使子婴有一般君主的才能，
仅得中佐
，
仅仅得到中等的辅佐之臣，
山东虽乱，
山东地区虽然混乱，
秦之地可全而有，
秦国的地盘还是可以保全的，
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宗庙的祭祀也不会断绝。
秦地被山
带河以为固，
秦国地势有高山阻隔，有大河环绕，形成坚固防御，
四塞
之国也。
是个四面都有险要关塞的国家。
自缪公以来，
从穆公以来，
至于秦王，
一直到秦始皇，
二十余君，
二十多个国君，
常为诸侯雄。
经常在诸侯中称雄。
岂世世贤哉？
难道代代贤明吗？
其势居
然也。
这是地位形势造成的呀！
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
再说天下各国曾经同心合力进攻秦国。
当此之世，
在这种时候，
贤智并列，
贤人智士会聚，
良将行其师，
有良将指挥各国的军队，
贤相通其谋，
有贤相沟通彼此的计谋，
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
然而被险阻困住不能前进，
秦乃延
入战而为之开关，
秦国就引诱诸侯进入秦国境内作战，为他们打开关塞，
百万之徒逃北
而遂坏。
结果山东百万军队败逃崩溃。
岂勇力智慧不足哉？
难道是因为勇气、力量和智慧不够吗？
形不利，
是地形不利，
势不便也。
地势不便啊。
秦小邑并大城，
秦国把小邑并为大城，
守险塞而军，
在险要关塞驻军防守，
高垒毋战，
把营垒筑得高高的而不轻易跟敌方作战，
闭关据阨
，
紧闭关门据守险塞，
荷
戟而守之。
肩扛矛戟守卫在那里。
诸侯起于匹夫，
诸侯们出身平民，
以利合，
是为了利益联合起来，
非有素王
之行也。
并没德高望众而未居王位者的德行。
其交未亲，
他们的交往不亲密，
其下未附，
他们的下属不亲附。
名为亡秦，
名义上是说灭亡秦朝，
其实利之
也。
实际上是为自己谋求私利。
彼见秦阻之难犯也，
他们看见秦地险阻难以进犯，
必退师。
就必定退兵。
安土息民
，
如果他们能安定本土，让人民休养生息，
以待其敝
，
等待秦的衰败，
收 弱扶罢
，
收纳弱小，扶助疲困，
以令大国之君，
那么凭着能对大国发号施令的君主，
不患不得意于海内。
就不用担心在天下实现不了自己的愿望了。
贵为天子，
可是他们尊贵身为天子，
富有天下，
富足拥有天下，
而身为禽
者，
自己却遭擒获，
其救败
非也。
这是因为他们挽救败亡的策略错误啊。
秦王足已
不问，
秦王满足一己之功，不求教于人，
遂
过而不变。
一错到底而不改变。
二世受之，
二世承袭父过，
因
而不改，
因循不改，
暴虐以重祸
。
残暴苛虐以致加重了祸患。
子婴孤立无亲，
子婴孤立无亲，
危弱无辅。
自处危境，却又柔弱而没有辅佐，
三主
惑而终身不悟，
三位君主一生昏惑而不觉悟，
亡，
秦朝灭亡，
不亦宜乎？
不也是应该的吗？
当此时也，
在这个时候，
世非无深虑知化
之土也，
世上并非没有深谋远虑懂得形势变化的人士，
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
者，
然而他们所以不敢竭诚尽忠，纠正主上之过，
秦俗多忌讳之禁，
就是由于秦朝的风气多有忌讳的禁规，
忠言未卒于口
而身为戮没矣。
忠言还没说完而自己就被杀戮了。
故使天下之土，倾耳而听，
所以使得天下之士只能侧着耳朵听，
重足
而立，
重叠双脚站立，
拑口
而不言。
闭上嘴巴不敢说话。因此，
是以三主失道
，
三位君主迷失了路途，
忠臣不敢谏，
而忠臣不敢进谏言，
智士不敢谋，
智士不敢出主意，
天下已乱，
天下已经大乱，
奸不上闻，
皇上还不知道，
岂不哀哉！
难道不可悲吗？
先王知雍蔽
之伤国也，
先王知道壅塞不通就会伤害国家，
故置公卿大夫士，
所以设置公卿、大夫和士，
以饰法设刑，
来整治法律设立刑罚，
而天下治。
天下因而得到治理。
其强也，
强盛的时候，
禁暴诛乱而天下服。
禁止残暴诛讨叛乱，天下服从；
其弱也，
衰弱的时候，
五伯
征而诸侯从。
五霸为天子征讨，诸侯也顺从；
其削也，
土地被割削的时候，
内守外附而社稷存。
在内能自守备，在外还有亲附，社稷得以保存。
故秦之盛也，
所以秦朝强盛的时候，
繁法严刑而天下振；
繁法严刑，天下震惊；
及其衰也，
等到它衰弱的时候，
百姓怨望
而海内畔矣。
百姓怨恨，天下背叛。
故周五序
得其道，
周朝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合乎根本大道，
而千余岁不绝。
因而传国一千多年不断绝。
秦本末并失，
而秦朝则是本末皆失，
故不长久。
所以不能长久。
由此观之，
由此看来，
安危之统
相去远矣。
安定和危亡的纲纪相距太远了！
野谚曰“前事之不忘，
俗话说‘前事不忘，
后事之师也”。
后事之师’（过去的经验教训不忘记，
是以君子为国，
就是以后做事的借鉴）。因此君子治理国家，
观之上古，
考察于上古的历史，
验之当世，
验证以当代的情况，
参
以人事，
还要通过人事加以检验，
察盛衰之理，
从而了解兴盛衰亡的规律，
审权势
之宜，
详知谋略和形势是否合宜，
去就有序，
做到取舍有序，
变化有时，
变化适时，
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所以历时长久，国家安定。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
秦孝公占据了殽山和函谷关的险固地势，
拥雍州之地，
拥有雍州的土地，
君臣固守而窥
周室，
君臣牢固防守，窥伺着周朝王室以图夺取政权，
有席卷
天下，包举
宇内，
心怀席卷天下、包举宇内的意图，
囊括
四海人意，并吞八荒
之心。
有着囊括四海、并吞八方的雄心。
当是时，
那时候，
高君佐之*
，
商君辅佐他，
内立法度，
对内建立法令制度，
务耕织，
致力于农耕和纺织，
修守战之备，
修治防守和攻战的器械设备，
外连衡
而斗诸侯，
对外实行连衡，挑起诸侯之间的争斗，
于是秦人拱手而取
西河之外。
于是秦国人仅以举手之劳就取得了西河以外的土地。
孝公既没，
孝公死后，
惠王、武王蒙
故业因遗册
，
惠王、武王继承原有的基业，遵循孝公留下来的策略，
南兼汉中，
向南兼并了汉中，
西举巴、蜀，
向西夺得了巴、蜀，
东割膏腴
之地，
向东割取了肥沃的土地，
收要害之郡。
占据了险要的郡县。
诸侯恐惧，
诸侯害怕了，
会盟而谋弱秦
，
举行盟会来商议削弱秦国，
不爱
珍器重宝肥美之地，
不吝惜珍奇的器物、贵重的财宝和肥美的土地，
以致天下之士，
用来招请天下贤士，
合从缔交，
实行合纵，缔约结交，
相与
为一。
互相联合，结成一体。
当是时，
在这个时候，
齐有孟尝，
齐国有孟尝君，
赵有平原，
赵国有平原君，
楚 有春申，
楚国有春申君，
魏有信陵。
魏国有信陵君。
此四君者，
这四君子，
皆明知而忠言，
个个明智忠信，
宽厚而爱人，
宽仁爱人，
尊贤重士，
尊重贤士，重用能人，
约从
离衡，
他们结约合纵，拆散连横，
并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
聚合起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等国的众多军队。
于是六国之土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
这时候六国的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这些人给他们谋划，
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
有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这些人为他们沟通各国的意见，
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
有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这些人为他们统率军队。
常以十倍之地，
他们曾经凭着十倍于秦国的土地，
百万之众，
用上百万的军队，
叩关
而攻秦。
去攻打函谷关进攻秦国。
秦人开关延敌，
秦国敞开关门把敌人放进来打，
九国之师逡巡
遁逃而不敢进。
九国的军队却退缩奔逃，不敢前进。
秦无亡矢遗镞
之费，
秦国没有损失一枝箭、丢一个箭头的耗费，
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各国诸侯就已经疲困不堪了。
于是从散约解，
因此合纵离散了，盟约解除了，
争割地而奉秦。
争着割让地盘以侍奉秦国。
秦有余力而制其敝，
这就使得秦国有充足的力量利用各国疲困的机会去制服他们，
追亡逐北，
追逐败逃之敌，
伏尸百万，
杀人上百万，尸体遍地；
流血漂卤
。
鲜血流成河，可以漂起盾牌。
因利乘便，
秦国乘着有利的形势，
宰割天下，
控制了天下，切割诸侯土地，
分裂河山，
使得强国请求归服，
强国入朝。
弱国入秦朝拜。
延及孝文王、庄襄王，
王位传到孝文王、庄襄王，
享国
日浅，
他们在位的时间很短，
国家无事。
国家没有什么大事。
及至秦王，
到了秦始皇，
续六世
之余烈，
继承了六代先人留下来的功业，
振
长策而御宇内，
举起长鞭驾驭各国，
吞二周而亡诸侯，
吞并东周、西周，灭亡诸侯，
履
至尊而制六合，
登临皇帝之位，
执棰拊
以鞭笞天下，
统一了整个天下，用刑罚残酷统治全国，
威振四海。
声威震动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
又向南夺取了百越的土地，
以为桂林、象郡，
改设成桂林、象郡。
百越之君俛
首系颈，
百越的君长低着头，系上脖颈，
委命
下吏。
把性命交付给秦国官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
于是派蒙恬在北方修筑长城戌守边防，
却匈奴七百余里，
驱赶匈奴使它后退七百多里，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匈奴人不敢南下牧马，
士
不敢弯弓而报怨。
六国之士不敢张弓报仇。
于是废先王之道，
于是废弃了先王的治国之道，
焚百家之言
，
焚毁了百家的书籍著作，
以愚黔首。
对百姓实行愚民政策。
堕
名城，
拆毁名城，
杀豪俊，
杀戮豪杰，
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
收缴天下兵器，聚集到咸阳，
销锋
铸鐻，
销毁兵刃，熔化乐器，
以为金人十 二，
用它们做成十二尊铜人，
以弱黔首之民。
以削弱百姓的反抗力量。
然后斩华
为城因
河为津，
然后据守华山当作城墙，凭借黄河当作壕沟，
据亿丈之城，
上据万丈高城，
临不测之溪以为固。
下临无底深沟，以此作为坚固的屏障。
良将劲驽守要害之外，
有优秀的将领、强劲的弓弩把守着险关要塞，
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
有忠信的大臣，又有精锐的部队，摆开了锐利武器，谁人能奈我何？
天下以定。
天下已经安定。
秦王之心，
秦始皇的心理，
自以为关中之固，
以为关中那样坚固，
金城
千里，
有如千里长的铜铸城墙，
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
是子子孙孙作帝王的万世基业。
秦王既没，
始皇死后，
余威振于殊俗
。
他的余威仍然震慑着风俗各异的边远地区。
陈涉、瓮牖绳枢
之子，
陈涉不过是个破瓮做窗户、绳子捆门枢的贫寒人家子弟，
甿隶
之人，
是个为人耕田的雇农，
而迁徙之徒
，
被征服役的戌卒，
才能不及中人
，
才能赶不上中等人，
非有仲尼、墨翟之贤，
没有仲尼、墨翟（ｄí，狄）的贤能，
陶朱、猗顿之富，
没有陶朱、猗顿的富有，
蹑足
行伍之间，
出身于士卒行伍，
而倔起什伯
之中，
起事于田间村野，
率罢散之卒，
带着疲劳涣散的士兵，
将数百之众，
领着几百人的徒众，
而转攻秦。
转过身来攻打秦朝。
斩木为兵，
砍下树枝做武器，
揭
竿为旗，
举起竹竿当旗帜，
天下云集
响应，
天下的人像云彩一样地聚集成群，像回声一样响应起义，
赢
粮而景从，
背负干粮，象影不离身一样跟随着他，
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山东地区的豪杰俊士，于是同时起来诛灭了秦朝王族。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
再说秦朝的天下并没有变小削弱，
雍州之地，
雍州的土地、殽山和函谷关的坚固，
殽函之固自若
也。
仍然象以前一样。
陈涉之位，
陈涉的地位，
非尊于齐、楚、燕 、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
比不上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各国的国君那么尊贵，
鉏櫌棘矜
，
锄把和木棍，
非锬
于句戟长鎩也；
比不上钩戟、长矛那样锋利；
适戍
之众，
被流放守边的徒众，
非抗于九国之师；
比不上九国的军队；
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
深谋远虑、行军用兵的方略，
非及乡时
之土也。
也比不上先前六国的谋士。
然而成败异变，
然而成功失败各不相同，
功业相反也。
功业成就完全相反。
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
大，
假使让山东各国跟陈涉比比长短大小，
比权量力，
量量权势实力，
则不可同年而语
矣。
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然秦以区区之地，
然而秦国凭着雍州那块小小的地盘，
千乘之权，
拥有千辆兵车的诸侯的权力，
招
八州而朝同列，
攻取了八州兼有了天下，使地位等级相同的六国诸侯都朝拜臣服，
百有余年矣。
经历了一百多年。
然后以六合为家，
然而后来秦统一了天下，以天下为家，
殽函为宫，
以殽山和函谷关为宫殿，
一夫
作难而七庙堕，
谁想到一个普通人带头发难，就使得秦之宗庙被毁，国家灭亡，
身死人手
，
皇子皇孙死在他人手中，
为天下笑者，
让天下人耻笑，
何也？
这是因为什么呢？
仁义不施而攻
守不势异也。
这是因为不施行仁义，夺取天下跟守住天下的形势就不同啊！
秦并海内，
秦统一天下，
兼诸侯，
吞并诸侯，
南面
称帝，
临朝称帝，
以养四海，
供养四海，
天下之士斐然
乡风，
天下的士人顺服地慕风向往，
若是者何也？
为什么会象这样呢？
曰：
回答是：
近古之无王者久矣。
近古以来没有统一天下的帝王已经很久了。
周室卑微，
周王室力量微弱，
五霸既殁，
五霸相继死去以后，
令不行于天下，
天子的命令不能通行天下，
是以诸侯力政
，
因此诸侯凭着武力相征伐，
强侵弱，
强大的侵略弱小的，
众暴寡，
人多的欺凌人少的，
兵革不休，
战事不止，
士民罢敝。
军民疲惫。
今秦南面而王天下，
现在秦皇南面称帝统治了天下，
是上有天子也。
这就是在上有了天子啊。这样一来，
既
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
那些可怜的百姓就都希望能靠他安身活命，
莫不虚心而仰上，
没有谁不诚心景仰皇上，
当此之时，
在这个时候，
守威定功，
应该保住威权，稳定功业，
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是安定，是危败，关键就在于此了。
秦王怀贪鄙之心，
秦王怀着贪婪卑鄙之心，
行自奋之智，
只想施展他个人的智慧，
不信功臣，
不信任功臣，
不亲士民，
不亲近士民，
废王道，
抛弃仁政王道，
立私权，
树立个人权威，
禁文书
而酷刑法，
禁除诗书古籍，实行严刑酷法，
先
诈力而后仁义，
把诡诈权势放在前头，把仁德信义丢在后头，
以暴虐为天下始。
把残暴苛虐作为治理天下的前提。
夫并兼者高
诈力，
实行兼并，要重视诡诈和实力；
安定者贵
顺权，
安定国家，要重视顺时权变：
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
这就是说夺天下和保天下不能用同样的方法。
秦离
战国而王天下，
秦经历了战国到统一天下，
其道不易，
它的路线没有改，
其政不改，
他的政令没有变，
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无〕异也。
这是它夺天下和保天下所用的方法没有不同。
孤独而有之，
秦王孤身无辅却拥有天下，
故其亡可立而待。
所以他的灭亡很快就来到了。
借使
秦王计上世之事，
假使秦王能够考虑古代的情况，
并殷周之迹，
顺着商、周的道路，
以制御其政，
来制定实行自己的政策，
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
那么后代即使出现骄奢淫逸的君主，也不会有倾覆危亡的祸患。
故三王之建天下，
所以夏禹、商汤、周文王和周武王建立了国家，
名号显美，
名号卓著，
功业长久。
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
当今秦二世登上王位，
天下莫不引领
而观其政。
普天之下没有人不伸长脖子盼着看一看他的政策。
夫寒者利*
，
受冻的人穿上粗布短袄就觉得很好，
而饥者甘糟糠
，
挨饿的人吃上糟糠也觉得香甜。
天下之嗷嗷
，
天下苦苦哀叫的百姓，
新主之资
也。
正是新皇帝执正的凭借。
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
这就是说劳苦人民容易接受仁政。
乡使
二世庸主之行，
如果二世有一般君主的德行，
而任忠贤，
任用忠贞贤能的人，
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
君臣一心，为天下的苦难而忧心，
缟素
而正先帝之过，
丧服期间就改正先帝的过失，
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
割地分民，封赏功臣的后代，
建国立君以礼天下，
封国立君，对天下的贤士以礼相待，把牢狱里的犯人放出来，
虚囹
圉而免刑戮，
免去刑戮，
除去收帑
汙秽之罪，
废除没收犯罪者妻子儿女为官家奴婢之类的杂乱刑罚，
使各反其乡里，
让被判刑的人各自返回家乡。
发仓廪，
打开仓库，
散财币，
散发钱财，
以振
孤独穷困之士，
以赈济孤独穷困的士人；
轻赋少事
，
减轻赋税，减少劳役，
以佐百姓之急，
帮助百姓解除急困；简化法律，
约法
省刑以持其后，
减少刑罚，给犯罪人以把握以后的机会，
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
使天下的人都能自新，
更节
修行，
改变节操，修养品行，
各慎其身，
各自谨慎对待自身；
塞
万民之望，
满足万民的愿望，
而以威德与天下，
以威信仁德对待天下人，
天下集矣。
天下人就归附了。
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
如果天下到处都欢欢喜喜安居乐业，
唯恐有变，
唯恐发生变乱，
虽有狡猾之民，
那么即使有奸诈不轨的人，
无离上之心，
而民众没有背叛主上之心，
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
，
图谋不轨的臣子也就无法掩饰他的奸诈，
而暴乱之奸止矣。
暴乱的阴谋就可以被阻止了。
二世不行此术，
二世不实行这种办法，
而重之以无道，
却比始皇更加暴虐无道，
坏宗庙与民
，
重新修建阿房宫，
更始作阿房宫，
使刑罚更加繁多，
繁刑严诛，
杀戮更加严酷，
吏治刻深，
官吏办事苛刻狠毒，
赏罚不当，
赏罚不得当，
赋敛无度，
赋税搜刮没有限度，
天下多事，
国家的事务太多，
吏弗能纪
，
官吏们都治理不过来；
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
百姓穷困已极，而君主却不加收容救济。
然后奸伪并起，
于是奸险欺诈之事纷起，
而上下相遁
。
上下互相欺骗，
蒙罪者众，
蒙受罪罚的人很多，
刑戮相望于道，
道路上遭到刑戮的人前后相望，连绵不断，
而天下苦之。
天下的人都陷入了苦难。
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
从君卿以下直到平民百姓，
人怀自危之心，
人人心中自危，
亲处穷苦之实，
身处穷苦之境，
咸不安其位，
到处都不得安静，
故易动也。
所以容易动乱。
是以陈涉不用
汤武之贤，
因此陈涉不凭商汤、周武王那样的贤能，
不藉公侯之尊，
不借公侯那样的尊贵，
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
在大泽乡振臂一呼而天下响应，
其民危也。
其原因就在于人民正处于危难之中。
故先王见始终之变，
所以古代圣王能洞察开端与结局的变化，
知存亡之机，
知道生存与灭亡的关键，
是以牧民
之道，
因此统治人民的方法，
务在安之而已。
就是要专心致力于使他们安定罢了。这样，
天下虽有逆行之臣，
天下即使出现叛逆的臣子，
必无响应之助矣。
也必然没有人响应，得不到帮助力量了。
故曰“安民可与行义，
所谓“处于安定状态的人民可以共同行仁义，
而危民易与为非”，
处于危难之中的人民容易一起做坏事”，
此之谓也。
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贵为天子，
尊贵到做了天子，
富有天下，
富足到拥有天下，
身不免于戮杀者，
而自身却不能免于被杀戮，
正倾
非也。
就是由于挽救倾覆局势的方法错了。
是二世之过也。
这就是二世的错误。
襄公立，
襄公登位，
享国十二年，
在位十二年。
初为西畤。
开始建造西畤（ｚｈì，痣）。
葬西垂。
葬在西垂。
生文公。
生了文公。
文公立，
文公登位，
居西垂宫，
住在西垂宫。
五十年死，
在位五十年去世，
葬西垂。
葬在西垂。
生静公。
生了静公。
静公不享国而死。
静公没有登位就死了。
生宪公。
生了宪公。
宪公享国十二年，
宪公在位十二年。
居西新邑。
住在西新邑。
死，葬衙。
死后葬在衙县。
生武公、德公、出子。
生了武公、德公、出子。
出子享国六年，
出子在位六年，
居西陵。
住在西陵。
庶长弗忌、威累、参父三人，
庶长弗忌、威累和参父三人，
率贼贼出子鄙衍*
，
率领刺客在鄙衍刺杀了出子，
葬衙。
葬在衙县。
武公立。
武公登位。
武公享国二十年，
武公在位二十年。
居平阳封宫。
住在平阳封宫。
葬宣阳聚东南。
葬在宣阳聚东南。
三庶长伏其罪。
三个庶长受到应有的惩罚。
德公立。
德公继位。
德公享国二年。
德公在位二年。
居雍大郑宫。
住在雍邑大郑宫。
生宣公、成公、缪公。
生了宣公、成公、缪公。
葬阳。
葬在阳地。
初伏
，
开始规定伏日，
以御蛊
。
以抵御热毒邪气。
宣公享国十二年。
宣公在位十二年。
居阳宫。
住在阳宫。
葬阳。
葬在阳地。
初志
闰月。
开始记载闰月。
成公享国四年，
成公在位四年。
居雍之宫，
住在雍邑的宫殿。
葬阳。
葬在阳地。
齐伐山戎、孤竹。
齐国攻打山戎、孤竹。
缪公享国三十九年。
缪公在位三十九年。
天子致霸
。
周天子为他称霸而致贺。
葬雍。
葬在雍邑。
缪公学著人
。
缪公曾向宫殿的侍卫学习。
生康公。
生了康公。
康公享国十二年。
康公在位十二年。
居雍高寝。
住在雍邑高寝。
葬竘社。
葬在竘（ｑǔ，上声曲）社。
生共公。
生了共公。
共公享国五年，
共公在位五年。
居雍高寝。
住在雍邑高寝。
葬康公南。
葬在康公南面。
生桓公。
生了桓公。
桓公享国二十七年。
桓公在位二十七年。
居雍太寝。
住在雍邑太寝。
葬义里丘北。
葬在义里丘的北边。
生景公。
生了景公。
景公享国四十年。
景公在位四十年。
居雍高寝，
住在雍邑高寝。
葬丘里南。
葬在丘里南边。
生毕公。
生了毕公。
毕公享国三十六年。
毕公在位三十六年。
葬车里北。
葬在车里北边。
生夷公。
生了夷公。
夷公不享国。
夷公没有登位。
死，葬左宫。
死后葬在左宫，
生惠公。
生了惠公。
惠公享国十年。
惠公在位十年。
葬车里。
葬在车里。
生悼公。
生了悼公。；
悼公享国十五年。
悼公在位十五年。
葬僖公西。
葬在僖公西面。
城雍
。
在雍邑修筑城墙。
生剌龚公
。
生了刺龚公。
剌龚公享国三十四年。
刺龚公在位二十四年。
葬入里。
葬在入里。
生躁公、怀公。
生了躁公、怀公。
其十年，
第十年，
彗星见。
出现了彗星。
躁公享国十四年。
躁公在位十四年。
居受寝。
住在受寝。
葬悼公南。
葬在悼公南面。
其元年，
躁公元年，
彗星见。
出现了慧星。
怀公从晋来。
怀公从晋国回来。
享国四年。
在位四年。
葬栎圉氏。
葬在栎圉（ｙǔ，语）氏。
生灵公。
生了灵公。
诸臣围怀公，
大臣们包围怀公，
怀公自杀。
怀公自杀。
肃灵公，昭子子也。
肃灵公是昭子的儿子。
居泾阳。
住在泾阳。
享国十年。
在位十年。
葬悼公西。
葬在悼公西面，
生简公。
生了简公。
简公从晋来。
简公从晋国回来。
享国十五年。
在位十五年。
葬僖公西。
葬在僖公西面。
生惠公。
生了惠公。
其七年，
第七年，
百姓
初带剑。
百官开始佩剑。
惠公享国十三年。
惠公在位十三年。
葬陵圉。
葬在陵圉。
生出公。
生了出公。
出公享国二年。
出公在位二年。
出公自杀，
出公自杀。
葬雍。
葬在雍邑。
献公享国二十三年。
献公在位二十三年。
葬嚣圉。
葬在嚣圉。
生孝公。
生了孝公。
孝公享国二十四年。
孝公在位二十四年。
葬弟圉。
葬在弟圉。
生惠文王。
生了惠文王。
其十三年，始都咸阳。
孝公十三年开始建都咸阳。
惠文王享国二十七年。
惠文王在位二十七年。
葬公陵。
葬在公陵。
生悼武王。
生了悼武王。
悼武王享国四年，
悼武王在位四年。
葬永陵。
葬在永陵。
昭襄王享国五十六年。
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
葬茝阳。
葬在芷阳。
生孝文王。
生了孝文王。
孝文王享国一年。
孝文王在位一年。
葬寿陵。
葬在寿陵。
生庄襄王。
生了庄襄王。
庄襄王享国三年。
庄襄王在位三年。
葬茝阳。
葬在芷阳。
生始皇帝。
生了始皇帝，
吕不韦相。
吕不韦任相国。
献公立七年，
献公登位第七年（前378），
初行为市
。
开始设立集市。
十年，
第十年（前375），登记户口，
为户籍相伍
。
五户相连共为一伍。
孝公立十六年，
孝公登位第十六年（前346），
时桃李冬华
。
这年桃树李树在冬天开了花。
惠文王生十九年而立。
惠文王十九岁登位。
立二年，
登位第二年（前336），
初行钱。
开始实行用钱币。
有新生婴儿曰“秦且王”。
有个新生婴儿说：“秦国将称王。”
悼武王生十九年而立。
悼武王十九岁登位。
立三年，
登位第三年（前309），
渭水赤三日。
渭水变红了三天。
昭襄三生十九年而立。
昭襄王十九岁登位。
立四年，
登位第四年（前304），
初为田开阡陌
。
开始开辟井田制下的田梗。
孝文王生五十三年而立。
孝文王五十三岁登位。
庄襄王生三十二年而立。
庄襄王三十二岁登位。
立二年，
登位第二年（前248），
取太原地。
夺取了太原地区。
庄襄王元年，
庄襄王元年（前249），
大赦，
宣布大赦，
修
先王功臣，
论列表彰先王功臣，
施德厚骨肉
，
施予恩惠，厚待骨肉至亲，
布惠于民。
对百姓施以惠泽。
东周与诸侯谋秦，
东周联合诸侯谋划攻秦，
秦使相国不韦诛之，
秦国派相国吕不韦征讨，
尽入其国。
东周全部纳入秦国。
秦不绝其祀，
秦国不继绝东周的祭祀，
以阳人地赐周君，
把阳人聚一地赐给周君，
奉其祭祀。
让他供奉祖宗祭祀。
始皇享国三十七年。
始皇在位三十七年，
葬郦邑。
葬在郦邑。
生二世皇帝。
生了二世皇帝。
始皇生十三年而立。
始皇是十三岁登位的。
二世皇帝享国三年。
二世皇帝在位三年。
葬宜春。
葬在宜春苑。
赵高为丞相安武侯。
赵高任丞相，封安武侯。
二世生十二年而立。
二世是十二岁登位的。
右
秦襄公至二世，
以上从秦襄王到秦二世，
六百一十岁
。
总共六百一十年。
孝明皇帝十七年十月十五日乙丑，
汉孝明皇帝十七年（公元74）十月十五日，这一天是乙丑日，孝明皇帝向班固询问贾谊、司马迁论秦二世亡天下的得失，
曰
：
班固说：
周历
已移，
周朝的命数已经过去，周属木德，汉为火德，木生火，
仁不代母
。
就是说周为汉母，子不代母，所以汉朝的仁德还不能直接代替周朝。
秦直其位
。
而秦朝正赶上了木德与火德之间的帝王之位。
吕政
残虐，
始皇嬴政残忍暴虐。
然以诸侯十三
，
然而他十三岁就当上了诸侯王，
并兼天下，
后来兼并了天下，
极情纵欲，
放纵妄为，
养育宗亲
。
却又养育家族宗亲。
三十七年，
三十七年间，
兵无所不加，
四处用兵，
制作政令，
他制法律政令，
施于后王。
传留给后代帝王。
盖得圣人之威，
这大概是由于获得了圣人的神威，
河神授图
，
河神授予了象征帝王受命的河图，
据狼、狐，
凭借着主弓矢的狼星、狐星之气，
蹈参、伐*
，
和主斩杀的参星、伐星之气，
佐政驱除，
帮助嬴政消除了天下诸侯，
距
之称始皇。
直到自称始皇帝。
始皇既没，
秦始皇死后，
胡亥极愚，
胡亥极其愚蠢，
郦山未毕，
郦山工程还没有完成，
复作阿房，
又重新营造阿房宫，
以遂
前策。
以实现先王的计划。
云“凡所为贵有天下者，
还说什么“对于据有天下的人来说，以为最可贵的，
肆意极欲，
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臣至欲罢先君所为”。
大臣们竟然要废弃先君想干的事情”，
诛斯、去疾，
杀了李斯、冯去疾，
任用赵高。
任用赵高。
痛哉言乎！
二世的这个话叫人多么痛心啊！
人头畜鸣
。
他长着人的脑袋，却发出牲畜一样的叫声。
不威
不伐恶，
如果他不逞淫威，人们就不会讨伐他的罪恶；如果他的罪恶不深重，
不笃
不虚亡。
就不至于国灭身亡。
距之不得留，
直到帝位保不住了，
残虐以促
期，
残酷暴虐又加速了他的灭亡，
虽居形便之国，
虽然占据着地形有利的国度，
犹不得存。
还是不能长存。
子婴度次得嗣，
子婴越序继承了王位，
冠玉冠，
戴上垂着玉饰的王冠，
佩华绂
，
佩上系着华美丝带的御玺，
车黄屋
，
乘坐上帝王的黄屋车，
从百司，
带领百官，
谒七庙。
朝拜七庙。
小人乘
非位，
小人物登上本不属于他的高位，
莫不怳忽
失守，
无不惶恐不安，
偷
安日日，
心无主宰，每天苟且偷安。
独能长念却
虑，
而子婴这个人却能谋虑长远，排除顾虑，
父子作权
，
跟他的儿子一起权衡策划，
近取于户牖之间，
在一房室之内就近擒获赵高，
竟诛猾臣，
终于杀死奸臣，
为君讨贼。
为先君诛讨了逆贼。
高死之后，
赵高死后，
宾婚未得尽相劳，
子婴还没来得及一一慰劳宾客亲属，
餐未及下咽，
饭没来得及咽下，
酒未及濡
唇，
酒没来得及沾唇，
楚兵已屠关中，
楚军已经屠灭了关中，
真人
翔霸上，
真人天子已经飞临霸上，
素车婴
组，
只得驾着白马白车，脖颈上系着丝带，
奉其符玺，
手捧符节御玺，
以归帝者。
献给应该称帝的人。春秋时楚庄王侵郑，
郑伯茅旌鸾刀，
郑伯持祭祀用的礼器茅旌和鸾刀，
严王退舍*
。
使楚庄王退兵三十里。
河决不可复壅。
然而黄河开了口子不能再堵住，
鱼烂不可复全。
鱼腐烂了不能再复原。
贾谊、司马迁曰：
贾谊、司马迁说：
“向使婴有庸主之才，
“假使子婴有一般君主的才能，
仅得中佐，
仅仅得到中等的辅佐之臣，
山东虽乱，
山东地区虽然混乱，
秦之地可全而有，
秦国的地盘还是可以保全的，
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宗庙的祭祀也不会断绝。”
秦之积衰，
秦朝的衰弱是积久而成，
天下土崩瓦解，
天下已经土崩瓦解，
虽有周旦之材，
即使有周公旦的那样的才能，
无所复陈
其巧，
也无法施展他的良策，
而以责一日之孤
，
而贾谊、司马迁竟拿秦朝的灭亡来责备登位几天的子婴，
误哉！
实在是错误啊！
俗传秦始皇起罪恶，
民间相传，是秦始皇造成的罪恶，
胡亥极
，
胡亥把它推到顶点，
得其理矣。
这话是说到理上了。
复责小子
，
贾谊、司马迁又指责子婴，
云秦地可全，
说原来的秦国土地可以保住，
所谓不通时变者也。
它就是所谓的不通晓时势变化呀。
纪季以酅，
纪季为保住宗庙，不得已把酅（ｘī，希）邑献给齐国，
《春秋》不名*
。
《春秋》不写出他的名字，是为了表彰他的贤德。
吾读《秦纪》
，
我读《秦始皇本纪》，
至于子婴车裂赵高，
读到子婴车裂赵高时，
未尝不健其决
，
未尝不感到他那样果断表现了他的干练，
怜其志。
怜爱他的志气。
婴死生之义备矣。
子婴对待生死大义，已经是完美无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