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四王
太原王绍德 范阳王绍义 西河王绍仁 陇西王绍廉◎孝昭六王
乐陵王百年 始平王彦德 城阳王彦基 定阳王彦康 汝阳王彦忠 汝南王彦理◎武成十二王
南阳王绰 琅邪王俨 齐安王廓 北平王贞 高平王仁英 淮南王仁光 西河王仁几 乐平王仁邕 颍川王仁俭 安阳王仁雅 丹阳王仁直 东海王仁谦
文宣四王列传
文宣五男:
李后生废帝及太原王绍德,
冯世妇生范阳王绍义,
裴嫔生西河王绍仁,
颜嫔生陇西王绍廉。
太原王绍德,
文宣第二子也。
天保末,
为开府仪同三司。
武成因怒李后,
骂绍德曰“你父打我时,
竟不来救”以刀环筑杀之,
亲以土埋之游豫园。
武平元年,
诏以范阳王子辨才为后,
袭太原王。
范阳王绍义,
文宣第三子也。
初封广阳,
后封范阳。
历位侍中、清都尹。
好与群小同饮,
擅置内参,
打杀博士任方荣。
武成尝杖之二百,
送付昭信后,
后又杖一百。
及后主奔邺,
以绍义为尚书令、定州刺史。
周武帝克并州,
以封辅相为北朔州总管。
此地齐之重镇,
诸勇士多聚焉。
前长史赵穆、司马王当万等谋执辅相,
迎任城王於瀛州。
事不果,
便迎绍义。
绍义至马邑。
辅相及其属韩阿各奴等数十人皆齐叛臣,
自肆州以北城戍二百八十馀尽从辅相,
及绍义至,
皆反焉。
绍义与灵州刺史袁洪猛引兵南出,
欲取并州,
至新兴而肆州已为周守。
前队二仪同以所部降周。
周兵击显州,
执刺史陆琼,
又攻陷诸城。
绍义还保北朔。
周将宇文神举军逼马邑,
绍义遣杜明达拒之,
兵大败。
绍义曰“有死而已,
不能降人”遂奔突厥。
众三千家,
令之曰“欲还者任意”於是哭拜别者太半。
突厥他钵可汗谓文宣为英雄天子,
以绍义重踝似之,
甚见爱重,
凡齐人在北者,
悉隶绍义。
高宝宁在营州,
表上尊号,
绍义遂即皇帝位,
称武平元年。
以赵穆为天水王。
他钵闻宝宁得平州,
亦招诸部,
各举兵南向,
云共立范阳王作齐帝,
为其报仇。
周武帝大集兵於云阳,
将亲北伐,
遇疾暴崩。
绍义闻之,
以为天赞己。
卢昌期据范阳,
亦表迎绍义。
俄而周将宇文神举攻灭昌期。
其日,
绍义适至幽州,
闻周总管出兵於外,
欲乘虚取蓟城,
列天子旌旗,
登燕昭王冢,
乘高望远,
部分兵众。
神举遣大将军宇文恩将四千人驰救幽州,
半为齐军所杀。
绍义闻范阳城陷,
素服举哀,
回军入突厥。
周人购之於他钵,
又使贺若谊往说之。
他钵犹不忍,
遂伪与绍义猎於南境,
使谊执之,
流於蜀。
绍义妃渤海封孝琬女,
自突厥逃归。
绍义在蜀,
遗妃书云“夷狄无信,
送吾於此”竟死蜀中。
西河王绍仁,
文宣第四子也,
天保末,
为开府仪同三司。
寻薨。
陇西王绍廉,
文宣第五子也。
初封长乐,
后改焉。
性粗暴,
尝拔刀逐绍义,
绍义走入厩,
闭门拒之。
绍义初为清都尹,
未及理事,
绍廉先往,
唤囚悉出,
率意决遣之。
能饮酒,
一举数升,
终以此薨。
孝昭六王列传
孝昭七男:
元后生乐陵王百年,
桑氏生襄城王亮,
出后襄城景王,
诸姬生汝南王彦理、始平王彦德、城阳王彦基、定阳王彦康、汝阳王彦忠。
乐陵王百年,
孝昭第二子也。
孝昭初即位,
在晋阳,
群臣请建中宫及太子,
帝谦未许,
都下百僚又有请,
乃称太后令立为皇太子。
帝临崩,
遗诏传位於武成,
并有手书,
其末曰“百年无罪,
汝可以乐处置之,
勿学前人”大宁中,
封乐陵王。
河清三年五月,
白虹围日再重,
又横贯而不达。
赤星见,
帝以盆水承星影而盖之,
一夜盆自破。
欲以百年厌之。
会博陵人贾德胄教百年书,
百年尝作数“敕”字,
德胄封以奏。
帝乃发怒,
使召百年。
百年被召,
自知不免,
割带玦留与妃斛律氏。
见帝於玄都苑凉风堂,
使百年书“敕”字,
验与德胄所奏相似,
遣左右乱捶击之,
又令人曳百年绕堂且走且打,
所过处血皆遍地。
气息将尽,
曰“乞命,
愿与阿叔作奴”遂斩之,
弃诸池,
池水尽赤,
於后园亲看埋之。
妃把玦哀号,
不肯食,
月馀亦死,
玦犹在手,
拳不可开,
时年十四,
其父光自擘之,
乃开。
后主时,
改九院为二十七院,
掘得一小尸,
绯袍金带,
一髻一解,
一足有靴。
诸内参窃言,
百年太子也,
或言太原王绍德。
诏以襄成王子白泽袭爵乐陵王。
齐亡,
入关,
徙蜀死。
汝南王彦理,
武平初封王,
位开府、清都尹。
齐亡,
入关,
随例授仪同大将军,
封县子。
女入太子宫,
故得不死。
隋开皇中,
卒并州刺史。
始平王彦德、城阳王彦基、定阳王彦康、汝阳王彦忠,
与汝南同受封,
并加仪同三司,
后事阙。
武成十二王列传
武成十三男:
胡皇后生后主及琅邪王俨,
李夫人生南阳王绰,
后宫生齐安王廓、北平王贞、高平王仁英、淮南王仁光、西河王仁几、乐平王仁邕、颍川王仁俭、安乐王仁雅、丹阳王仁直、东海王仁谦。
南阳王绰,
字仁通,
武成长子也。
以五月五日辰时生,
至午时,
后主乃生。
武成以绰母李夫人非正嫡,
故贬为第二,
初名融,
字君明,
出后汉阳王。
河清三年,
改封南阳,
别为汉阳置后。
绰始十馀岁,
留守晋阳。
爱波斯狗,
尉破胡谏之,
欻然斫杀数狗,
狼藉在地。
破胡惊走,
不敢复言。
后为司徒、冀州刺史,
好裸人,
使踞为兽状,
纵犬噬而食之。
左转定州,
汲井水为后池,
在楼上弹人。
好微行,
游猎无度,
恣情强暴,
云学文宣伯为人。
有妇人抱儿在路,
走避入草,
绰夺其儿饲波斯狗。
妇人号哭,
绰怒,
又纵狗使食,
狗不食,
涂以儿血,
乃食焉。
后主闻之,
诏锁绰赴行在所。
至而宥之。
问在州何者最乐,
对曰“多取蝎将蛆混,
看极乐”后主即夜索蝎一斗,
比晓得三二升,
置诸浴斛,
使人裸卧斛中,
号叫宛转。
帝与绰临观,
喜噱不已,
谓绰曰“如此乐事,
何不早驰驿奏闻”绰由是大为后主宠,
拜大将军,
朝夕同戏。
韩长鸾间之,
除齐州刺史。
将发,
长鸾令绰亲信诬告其反,
奏云“此犯国法,
不可赦”后主不忍显戮,
使宠胡何猥萨后园与绰相扑,
搤杀之。
瘗於兴圣佛寺。
经四百馀日乃大敛,
颜色毛发皆如生,
俗云五月五日生者脑不坏。
绰兄弟皆呼父为兄兄,
嫡母为家家,
乳母为姊姊,
妇为妹妹。
齐亡,
妃郑氏为周武帝所幸,
请葬绰。
敕所司葬於永平陵北。
琅邪王俨,
字仁威,
武成第三子也。
初封东平王,
拜开府、侍中、中书监、京畿大都督、领军大将军、领御史中丞,
迁司徒、尚书令、大将军、录尚书事、大司马。
魏氏旧制,
中丞出,
清道,
与皇太子分路行,
王公皆遥住车,
去牛,
顿轭於地,
以待中丞过,
其或迟违,
则赤棒棒之。
自都邺后,
此仪浸绝,
武成欲雄宠俨,
乃使一依旧制。
初从北宫出,
将上中丞,
凡京畿步骑,
领军之官属,
中丞之威仪,
司徒之卤簿,
莫不毕备。
帝与胡后在华林园东门外张幕,
隔青纱步障观之。
遣中贵骤马趣仗,
不得入,
自言奉敕,
赤棒应声碎其鞍,
马惊人坠。
帝大笑,
以为善。
更敕令驻车,
传语良久,
观者倾京邑。
俨恒在宫中,
坐含光殿以视事,
诸父皆拜焉。
帝幸并州,
俨常居守,
每送驾,
或半路,
或至晋阳,
乃还。
王师罗常从驾,
后至,
武成欲罪之,
辞曰“臣与第三子别,
留连不觉晚”武成忆俨,
为之下泣,
舍师罗不问。
俨器服玩饰,
皆与后主同,
所须悉官给。
於南宫尝见新冰早李,
还,
怒曰“尊兄已有,
我何意无”从是,
后主先得新奇,
属官及工匠必获罪。
太上、胡后犹以为不足。
俨常患喉,
使医下针,
张目不瞬。
又言於帝曰“阿兄懦,
何能率左右”帝每称曰“此黠儿也,
当有所成”以后主为劣,
有废立意。
武成崩,
改封琅邪。
俨以和士开、骆提婆等奢恣,
盛修第宅,
意甚不平,
尝谓曰“君等所营宅早晚当就,
何太迟也”二人相谓曰“琅邪王眼光奕奕,
数步射人,
向者暂对,
不觉汗出,
天子前奏事尚不然”由是忌之。
武平二年,
出俨居北宫,
五日一朝,
不复得每日见太后。
四月,
诏除太保,
余官悉解,
犹带中丞,
督京畿。
以北城有武库,
欲移俨於外,
然后夺其兵权。
治书侍御史王子宜与俨左右开府高舍洛、中常侍刘辟疆说俨曰“殿下被疏,
正由士开间构,
何可出北宫入百姓丛中也”俨谓侍中冯子琮曰“士开罪重,
儿欲杀之”子琮心欲废帝而立俨,
因赞成其事。
俨乃令子宜表弹士开罪,
请付禁推。
子琮杂以他文书奏之,
后主不审省而可之。
俨诳领军厍狄伏连曰“奉敕令领军收士开”伏连以咨子琮,
且请覆奏。
子琮曰“琅邪王受敕,
何须重奏”伏连信之,
伏五十人於神兽门外,
诘旦,
执士开送御史。
俨使冯永洛就台斩之。
俨徒本意唯杀士开,
及是,
因逼俨曰“事既然,
不可中止”俨遂率京畿军士三千馀人屯千秋门。
帝使刘桃枝将禁兵八十人召俨。
桃枝遥拜,
俨命反缚,
将斩之,
禁兵散走。
帝又使冯子琮召俨,
俨辞曰“士开昔来实合万死,
谋废至尊,
剃家家头使作阿尼,
故拥兵马欲坐着孙凤珍宅上,
臣为是矫诏诛之。
尊兄若欲杀臣,
不敢逃罪,
若放臣,
愿遣姊姊来迎臣,
臣即入见”姊姊即陆令萱也,
俨欲诱出杀之。
令萱执刀帝后,
闻之战栗。
又使韩长鸾召俨,
俨将入,
刘辟疆牵衣谏曰“若不斩提婆母子,
殿下无由得入”广宁、安德二王适从西来,
欲助成其事,
曰“何不入”辟疆曰“人少”安德王顾众而言曰“孝昭帝杀杨遵彦,
止八十人,
今乃数千,
何言人少”后主泣启太后曰“有缘更见家家,
无缘永别”乃急召斛律光,
俨亦召之。
光闻杀士开,
抚掌大笑曰“龙子作事,
固自不似凡人”入见后主於永巷。
帝率宿卫者步骑四百,
授甲将出战。
光曰“小儿辈弄兵,
与交手即乱。
鄙谚云奴见大家心死,
至尊宜自至千秋门,
琅邪必不敢动”皮景和亦以为然,
后主从之。
光步道,
使人出曰“大家来”俨徒骇散。
帝驻马桥上,
遥呼之,
俨犹立不进。
光就谓曰“天子弟杀一汉,
何所苦”执其手,
强引以前。
请帝曰“琅邪王年少,
肠肥脑满,
轻为举措,
长大自不复然,
愿宽其罪”帝拔俨带刀环乱筑辫头,
良久乃释之。
收伏连及高舍洛、王子宜、刘辟疆、都督翟显贵於后园,
帝亲射之而后斩,
皆支解,
暴之都街下。
文武职吏尽欲杀之。
光以皆勋贵子弟,
恐人心不安,
赵彦深亦云《春秋》责帅,
於是罪之各有差。
俨之未获罪也,
邺北城有白马佛塔,
是石季龙为澄公所作,
俨将修之。
巫曰“若动此浮图,
北城失主”不从,
破至第二级,
得白蛇长数丈,
回旋失之,
数旬而败。
自是太后处俨於宫内,
食必自尝之。
陆令萱说帝曰“人称琅邪王聪明雄勇,
当今无敌,
观其相表,
殆非人臣。
自专杀以来,
常怀恐惧,
宜早为计”何洪珍与和士开素善,
亦请杀之。
未决,
以食舆密迎祖珽问之,
珽称周公诛管叔,
季友鸩庆父,
帝纳其言。
以俨之晋阳,
使右卫大将军赵元侃诱执俨。
元侃曰“臣昔事先帝,
日见先帝爱王,
今宁就死,
不能行”帝出元侃为豫州刺史。
九月下旬,
帝启太后曰“明旦欲与仁威出猎,
须早出早还”是夜四更,
帝召俨,
俨疑之。
陆令萱曰“兄兄唤,
儿何不去”俨出至永巷,
刘桃枝反接其手。
俨呼曰“乞见家家、尊兄”桃枝以袂塞其口,
反袍蒙头负出,
至大明宫,
鼻血满面,
立杀之,
时年十四。
不脱靴,
裹以席,
埋於室内。
帝使启太后,
临哭十馀声,
便拥入殿。
明年三月,
葬於邺西,
赠谥曰楚恭哀帝,
以慰太后。
有遗腹四男,
生数月,
皆幽死。
以平阳王淹孙世俊嗣。
俨妃,
李祖钦女也,
进为楚帝后,
居宣则宫。
齐亡,
乃嫁焉。
齐安王廓,
字仁弘,
武成第四子也。
性长者,
无过行。
位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
北平王贞,
字仁坚,
武成第五子也。
沉审宽恕。
帝常曰“此儿得我凤毛”位司州牧、京畿大都督,
兼尚书令、录尚书事。
帝行幸,
总留台事。
积年,
后主以贞长大,
渐忌之。
阿那肱承旨,
令冯士干劾系贞於狱,
夺其留后权。
高平王仁英,
武成第六子也。
举止轩昂,
精神无检格。
位定州刺史。
淮南王仁光,
武成第七子也。
性躁且暴,
位清都尹。
次西河王仁几,
生而无骨,
不自支持。
次乐平王仁邕。
次颍川王仁俭。
次安乐王仁雅,
从小有喑疾。
次丹阳王仁直。
次东海王仁谦。
皆养於北宫。
琅邪王死后,
诸王守禁弥切。
武平末年,
仁邕已下始得出外,
供给俭薄,
取充而已。
寻后主穷蹙,
以廓为光州,
贞为青州,
仁英为冀州,
仁俭为胶州,
仁直为济州刺史。
自廓已下,
多与后主死於长安。
仁英以清狂,
仁雅以喑疾,
获免,
俱徙蜀。
隋开皇中,
追仁英,
诏与萧琮、陈叔宝修其本宗祭祀。
未几而卒。
余论与结局
后主五男:
穆皇后生幼主,
诸姬生东平王恪,
次善德,
次买德,
次质钱。
胡太后以恪嗣琅邪王,
寻夭折。
齐灭,
周武帝以任城已下大小三十王归长安,
皆有封爵。
其后不从戮者散配西土,
皆死边。
论曰:
文襄诸子,
咸有风骨,
虽文雅之道,
有谢间平,
然武艺英姿,
多堪御侮。
纵咸阳赐剑,
覆败有征,
若使兰陵获全,
未可量也,
而终见诛翦,
以至土崩,
可为太息者矣。
安德以时艰主暗,
匿迹韬光,
及平阳之阵,
奋其忠勇,
盖以临难见危,
义深家国。
德昌大举,
事迫群情,
理至沦亡,
无所归命。
广宁请出后宫,
竟不获遂,
非孝珩辞致有谢李同,
自是后主心识去平原已远。
存亡事异,
安可同年而说。
武成残忍奸秽,
事极人伦。
太原迹异猜嫌,
情非衅逆,
祸起昭信,
遂及淫刑。
嗟乎。
欲求长世,
未之有也。
以孝昭德音,
庶可庆流后嗣,
百年之酷,
盖济南之滥觞。
其云“莫效前人”之言,
可为伤叹,
各爱其子,
岂其然乎。
琅邪虽无师傅之资,
而早闻气尚。
士开淫乱,
多历岁年,
一朝剿绝,
庆集朝野,
以之受毙,
深可痛焉。
然专戮之衅,
未之或免,
赠帝谥恭,
矫枉过直,
观过知仁,
不亦异於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