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事迹
黄帝者，
黄帝，
少典
之子，
是少典部族的子孙，
姓公孙
，名曰轩辕。
姓公孙名叫轩辕。他一生下来，
生而神灵
，
就很有灵性，
弱
而能言，
出生不久就会说话，
幼而徇齐
，
幼年时聪明机敏，
长而敦
敏，
长大后诚实勤奋，
成而聪明
。
成年以后见闻广博，对事物看得清楚。
轩辕之时，
轩辕时代，
神农氏世
衰。
神农氏的后代已经衰败，
诸侯相侵伐，
各诸侯互相攻战，
暴虐
百姓，
残害百姓，
而神农氏弗能征。
而神农氏没有力量征讨他们。
于是轩辕乃习
用干戈，
于是轩辕就习兵练武，
以征不享
，
去征讨那些不来朝贡的诸侯，
诸侯咸
来宾从。
各诸侯这才都来归从。
而蚩尤最为暴，
而蚩尤在各诸侯中最为凶暴，
莫能伐。
没有人能去征讨他。
炎帝欲侵陵诸侯，
炎帝想进攻欺压诸侯，
诸侯咸归轩辕。
诸侯都来归从轩辕。
轩辕乃修德振
兵，
于是轩辕修行德业，整顿军旅，
治五气
，
研究四时节气变化，
艺
五种，
种植五谷，
抚万民，
安抚民众，
度四方
，
丈量四方的土地，
教熊罴貔貅虎*
，
训练熊、罴、貔（ｐí，皮）、貅（ｘｉū，休）、（ｃｈū，初）、虎等猛兽，
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
跟炎帝在阪泉的郊野交战，先后打了几仗，
三战，
才征服炎帝，
然后得其志。
如愿得胜。
蚩尤作乱，
蚩尤发动叛乱，
不用帝命。
不听从黄帝之命。
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
于是黄帝征调诸侯的军队，
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
在涿鹿郊野与蚩尤作战，
遂禽杀蚩尤。
终于擒获并杀死了他。这样，
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
诸侯都尊奉轩辕做天子，
代神农氏，
取代了神农氏，
是为黄帝。
这就是黄帝。
天下有不顺者，
天下有不归顺的，
黄帝从而征之，
黄帝就前去征讨，
平者
去之披
山通道未尝宁居
。
平定一个地方之后就离去，一路上劈山开道，从来没有在哪儿安宁地居住过。
东至于海，
黄帝往东到过东海，
登丸山，及岱宗
。
登上了丸山和泰山。
西至于空桐，
往西到过空桐，
登鸡头。
登上了鸡头山。
南至于江，
往南到过长江，
登熊、湘。
登上了熊山、湘山。
北逐荤粥
，
往北驱逐了荤粥（ｘūｎ ｙù，薰玉）部族，
合符
釜山，
来到釜山与诸侯合验了符契，
而邑
于涿鹿之阿。
就在逐鹿山的山脚下建起了都邑。
迁徙往来无常处，
黄帝四处迁徙，没有固定的住处，
以师兵为营卫。
带兵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设置军营以自卫。
官名皆以云命
，
黄帝所封官职都用云来命名，
为云师。
军队号称云师。
置左右大监，
他设置了左右大监，
监于万国。
由他们督察各诸侯国。这时，
万国和，
万国安定，因此，自古以来，
而鬼神山川封禅
与为多焉。
祭祀鬼神山川的要数黄帝时最多。
获宝鼎，
黄帝获得上天赐给的宝鼎，于是观测太阳的运行，用占卜用的蓍（ｓｈī，
迎日推荚*
。
师）草推算历法，预知节气日辰。
举
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
他任用风后、力牧、常先、大鸿等治理民众。
顺天地之纪
，
黄帝顺应天地四时的规律，
幽明
之占，
推测阴阳的变化，
死生之说，
讲解生死的道理，
存亡之难
。
论述存与亡的原因，
时
播百谷草木，
按照季节播种百谷草木，
淳化
鸟兽虫蛾，
驯养鸟兽蚕虫，
旁罗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
，
测定日月星辰以定历法，收取土石金玉以供民用，
劳勤心力耳目，
身心耳目，饱受辛劳，
节用
水火材物。
有节度地使用水、火、木材及各种财物。
有土德之瑞
，
他做天子有土这种属性的祥瑞征兆，土色黄，
故号黄帝。
所以号称黄帝。
颛顼与帝喾
黄帝二十五子，
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
其得姓
者十四人。
其中建立自已姓氏的有十四人。
黄帝居轩辕之丘，
黄帝居住在轩辕山，
而娶于西陵之女，
娶西陵国的女儿为妻，
是为嫘祖。
这就是嫘祖。
嫘祖为黄帝正妃，
嫘祖是黄帝的正妃，
生二子，
生有两个儿子，
其后皆有天下
：
他们的后代都领有天下：
其一曰玄嚣，
一个叫玄嚣，
是为青阳，
也就是青阳，
青阳降居
江水；
青阳被封为诸侯，降居在江水；
其二曰昌意，
另一个叫昌意，也被封为诸侯，
降居若水。
降居在若水。
昌意娶蜀山氏女，
昌意娶了蜀山氏的女儿，
曰昌仆，
名叫昌仆，
生高阳，
生下高阳，
高阳有圣德焉。
高阳有圣人的品德。
黄帝崩
，
黄帝死后，
葬桥山。
埋葬在桥山，
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
他的孙子，也就是昌意的儿子高阳即帝位，
是为帝颛顼也。
这就是颛顼帝。
帝颛顼高阳者，
颛顼帝高阳，
黄帝子孙而昌意之子也。
是黄帝的孙子，昌意的儿子。
静渊
以有谋，
他沉静稳练而有机谋，
疏通
而知事；
通达而知事理。
养材以任地
，
他养殖各种庄稼牲畜以充分利用地力，
载
时以象天，
推算四时节令以顺应自然，
依鬼神以制义，
依顺鬼神以制定礼义，
治气
以教化，
理顺四时五行之气以教化万民，
絜
诚以祭祀。
洁净身心以祭祀鬼神。
北至于幽陵，
他往北到过幽陵，
南至于交阯，
往南到过交阯，
西至于流沙，
往西到过流沙，
东至于蟠木。
往东到过蟠木。
动静之物
，
各种动物植物，
大小之神
，
大神小神，
日月所照，
凡是日月照临的地方，全都平定了，
莫不砥
属。
没有不归服的。
帝颛顼生子曰穷蝉。
颛顼帝生的儿子叫穷蝉。
颛顼崩，
颛顼死后，
而玄嚣之孙高辛立，
玄嚣的孙子高辛即位，
是为帝喾。
这就是帝喾。
帝喾高辛者，
帝喾高辛，
黄帝之曾孙也。
是黄帝的曾孙。
高辛父曰极，
高辛的父亲叫极，
极父曰玄嚣，
极的父亲叫玄嚣，
玄嚣父曰黄帝。
玄嚣的父亲就是黄帝。
自玄嚣与极皆不得在位，
玄嚣和极都没有登上帝位，
至高辛即帝位。
到高辛时才登上帝位。
高辛于颛顼为族子
。
高辛是颛顼的侄子。
高辛生而神灵，
高辛生来就很有灵气，
自言其名
。
一出生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普施利物，不于其身。
他普遍施予恩泽于众人而不及其自身。他耳聪目明，
聪以知远，
可以了解远处的情况，
明以察微。
可以洞察细微的事理。
顺天之义，
他顺应上天的意旨，
知民之急。
了解下民之所急。
仁而威，
仁德而且威严，
惠而信，
温和而且守信，
修身而天下服。
修养自身，天下归服。
取地之财而节用之，
他收取土地上的物产，俭节地使用；
抚教万民而利诲
之，
他抚爱教化万民，把各种有益的事教给他们；
历
日月而迎送之，
他推算日月的运行以定岁时节气，恭敬地迎送日月的出入；
明鬼神而敬事之。
他明识鬼神，慎重地加以事奉。
其色
郁郁，
他仪表堂堂，
其德嶷嶷
。
道德高尚。
其动也时
，
他行动合乎时宜，
其服
也士。
服用如同士人。
帝喾溉
执中而遍天下，
帝喾治民，像雨水浇灌农田一样不偏不倚，遍及天下，
日月所照，
凡是日月照耀的地方，
风雨所至，
风雨所到的地方，
莫不从服。
没有人不顺从归服。
帝喾娶陈锋氏女，
帝喾娶陈锋氏的女儿，
生放勋。
生下放勋。
娶訾氏女，
娶訾（ｊū ｚī，居资）氏的女儿，
生挚。
生下挚。
帝喾崩，
帝喾死后，
而挚代立。
挚接替帝位。
帝挚立，
帝挚登位后，
不善
（崩），
没有干出什么政绩，
而弟放勋立，
于是弟弟放勋登位。
是为帝尧。
这就是帝尧。
帝尧治世
帝尧者，
帝尧，
放勋。
就是放勋。
其仁如天，
他仁德如天，
其知
如神。
智慧如神。
就
之如日，
接近他，就像太阳一样温暖人心；
望之如云。
仰望他，就像云彩一般覆润大地。
富而不骄，
他富有却不骄傲，
贵而不舒
。
尊贵却不放纵。
黄收
纯衣，
他戴的是黄色的帽子，穿的是黑色衣裳，
彤
车乘白马。
朱红色的车子驾着白马。
能明
驯德，
他能尊敬有善德的人，
以亲九族
。
使同族九代相亲相爱。
九族既睦，
同族的人既已和睦，
便章
百姓。
又去考察百官。
百姓昭明，
百官政绩昭著，
合和
万国。
各方诸侯邦国都能和睦相处。
乃命羲、和，
帝尧命令羲氏、和氏，
敬
顺昊天，
遵循上天的意旨，
数法日月星*
，
根据日月的出没、星辰的位次，制定历法，
敬授民时
。
谨慎地教给民众从事生产的节令。
分命羲仲，
另外命令羲仲，
居郁夷，
住在郁夷，
曰旸谷。
那个地方叫旸（ｙáｎｇ，阳）谷，
敬道日出
，
恭敬地迎接日出，
便程
东作。
分别步骤安排春季的耕作。
日中
，
春分日，白昼与黑夜一样长，朱雀七宿（ｘｉù，
星鸟
，
秀）中的星宿初昏时出现在正南方，
以殷
中春。
据此来确定仲春之时。这时候，
其民析
，
民众分散劳作，
鸟兽字
微。
鸟兽生育交尾。
申
命羲叔，
又命令羲叔，
居南交。
住在南交，
便程南为
，
分别步骤安排夏季的农活儿，
敬致
。
谨慎地干好。
日永
，
夏至日，
星火
，
白昼最长，
以正中夏
。
苍龙七宿中的心宿（又称大火）初昏时出现在正南方，据此来确定仲夏之时。这时候，
其民因
，
民众就居高处，
鸟兽希革
。
鸟兽毛羽稀疏。
申命和仲，
又命令和仲，
居西土，
居住在西土，
曰昧谷。
那地方叫做昧谷，
敬道日入
，
恭敬地送太阳落下，
便程西成
。
有步骤地安排秋天的收获。秋分日，
夜中
，
黑夜与白昼一样长，
星虚
，
玄武七宿中的虚宿初昏时出现在正南方，
以正中秋
。
据此来确定仲秋之时。这时候，
其民夷易
，
民众移居平地，
鸟兽毛毨
。
鸟兽再生新毛。
申命和叔，
又命令和叔，
居北方，
住在北方，
曰幽都。
那地方叫做幽都，
便在
伏物。
认真安排好冬季的收藏。
日短
，
冬至日，白昼最短，
星昴
，
白虎七宿中的昴（ｍǎｏ，
以正中冬
。
卯）宿初昏时出现在正南方，据此来确定仲冬之时。这时候，
其民燠
，
民众进屋取暖，
鸟兽氄
毛。
鸟兽长满细毛。
岁三百六十日，
一年有三百六十六天，
以闰月正四时*
。
用置闰月的办法来校正春夏秋冬四季。
信
饬百官，
帝尧真诚地告诫百官各守其职，
众功皆兴。
各种事情都办起来了。
尧曰：
尧说：
“谁可顺
此事？”
“谁可以继承我的这个事业？”
放齐曰：
放齐说：
“嗣子
丹朱开明。”
“你的儿子丹朱通达事理。”
尧曰：
尧说：
“吁
！
“哼！丹朱么，
顽凶
，
他这个人愚顽、凶恶，
不用。”
不能用。”
尧又曰：
尧又问道：
“谁可者？”
“那么还有谁可以？”
驩兜曰：
驩兜说：
“共工旁聚
布功，
“共工广泛地聚集民众，做出了业绩，
可用。”
可以用。”
尧曰：
尧说；
“共工善言，
“共工好讲漂亮话，
其用僻
，
用心不正，
似恭漫
天，
貌似恭敬，欺骗上天，
不可。”
不能用。”
尧又曰：
尧又问：
“嗟，
“唉，
四岳
，
四岳啊，
汤汤
洪水滔天，
如今洪水滔天，
浩浩怀
山襄陵，
浩浩荡荡，包围了高山，漫上了丘陵，
下民其忧，
民众万分愁苦，
有能使治者？”
谁可以派去治理呢？”
皆曰鲧可。
大家都说鲧可以。
尧曰：
尧说：
“鲧负命
毁族，
“鲧违背天命，毁败同族，
不可。”
不能用。”
岳曰：
四岳都说：
“异
哉，
“就任用他吧，
试不可用而已
。”
试试不行，再把他撤掉。”
尧于是听岳用鲧。
尧因此听从了四岳的建议，任用了鲧。
九岁，
鲧治水九年，
功用
不成。
也没有取得成效。
尧曰：
尧说：
“嗟！
“唉！
四岳：
四岳：
朕在位七十载，
我在位已经七十年了，
汝能庸命
，
你们谁能顺应天命，
践朕位
？”
接替我的帝位？”
岳应曰：
四岳回答说；
“鄙德
忝帝位。”
“我们的德行鄙陋得很，不敢玷污帝位。”
尧曰：
尧说：
“悉举贵戚及疏远
隐匿者。”
“那就从所有同姓异姓远近大臣及隐居者当中推举吧。”
众皆言于尧曰：
大家都对尧说：
“有矜
在民间，
“有一个单身汉流寓在民间，
曰虞舜。”
叫虞舜。”
尧曰：
尧说：
“然，
“对，
朕闻之。
我听说过，
其何如？”
他这个人怎么样？”
岳曰：
四岳回答说；
“盲者子。
“他是个盲人的儿子。
父顽，
他的父亲愚昧，
母嚚
，
母亲顽固，
弟傲
，
弟弟傲慢，
能和以孝，
而舜却能与他们和睦相处，尽孝悌之道，
烝烝
治，
把家治理好，
不至奸
。”
使他们不至于走向邪恶。”
尧曰：
尧说：
“吾其试哉。
“那我就试试他吧。”
“于是尧妻之二女
，
于是尧把两个女儿嫁给他，
观其德于二女。
从两个女儿身上观察他的德行。
舜饬下二女
于妫汭，
舜让她们降下尊贵之心住到妫（ｇｕī，规）河边的家中去，
如
妇礼。
遵守为妇之道。
尧善之，
尧认为这样做很好，就让舜试任司徒之职，
乃使舜慎和五典
，
谨慎地理顺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这五种伦理道德，
五典能从。
人民都遵从不违。
乃遍入
百官，
尧又让他参与百官的事，
百官时
序。
百官的事因此变得有条不紊。
宾
于四门，
让他在明堂四门接待宾客，
四门穆穆
，
四门处处和睦，
诸侯远方宾皆敬。
从远方来的诸侯宾客都恭恭敬敬。
尧使舜入山林川泽，
尧又派舜进入山野丛林大川草泽，
暴风雷雨，
遇上暴风雷雨，
舜行不迷。
舜也没有迷路误事。
尧以为圣
，
尧更认为他十分聪明，很有道德，
召舜曰：
把他叫来说道：
“女
谋事至而言可绩，
“三年来，你做事周密，
三年矣。
说了的话就能做到。
女登帝位。”
现在你就登临天子位吧。”
舜让于德
不怿。
舜推让说自己的德行还不够，不愿接受帝位。
正月上日
，
正月初一，
舜受终
于文祖。文祖者，
舜在文祖庙接受了尧的禅让。
尧大祖
也。
文祖也就是尧的太祖。
于是
帝尧老，
这时，尧年事已高，
命舜摄行
天子之政，
让舜代理天子之政事，
以观天命
。
借以观察他做天子是否合天意。
舜乃在
璇玑玉衡，
舜于是通过观测北斗星，
以齐七政
。
来考察日、月及金、木、水、火、土五星的运行是否有异常，
遂类
于上帝，
接着举行临时仪式祭告上帝，
禋
于六宗，
用把祭品放在火上烧的仪式祭祀天地四时，
望
于山川，
用遥祭的仪式祭祀名山大川，
辩
于群神。
又普遍地祭祀了各路神祗。
揖
五瑞，
他收集起公侯伯子男五等侯爵所持桓圭、信圭、躬圭、谷璧、蒲璧五种玉制符信，
择吉月日，
选择良月吉日，
见
四岳诸牧，
召见四岳和各州州牧，
班
瑞。
又颁发给他们。
岁二月，
二月，
东巡狩
，
舜去东方巡视，
至于岱宗，
到泰山时，
祡
，
用烧柴的仪式祭祀东岳，
望秩
于山川。
用遥祭的仪式祭祀各地的名山大川。接着，
遂见东方君长
，
他就召见东方各诸侯，
合
时月正日，
协调校正四时节气、月之大小、日之甲乙，
同
律度量衡，
统一音律和长度、容量、重量的标准，
修五礼
五玉三帛二生一死为挚，
修明吉、凶、宾、军、嘉五种礼仪，规定诸侯用五种圭壁、三种彩缯，卿大夫用羊羔、大雁二种动物，士用死雉作为朝见时的礼物，
如
五器，
而五种圭璧，
卒
乃复。
朝见典礼完毕以后仍还给诸侯。
五月，
五月，
南巡狩；
到南方巡视；
八月，
八月，
西巡狩；
到西方巡视；
十一月，
十一月，
北巡狩：
到北方巡视：
皆如初。
都像起初到东方巡视时一样。
归，
回来后，
至于祖祢
庙，
告祭祖庙和父庙，
用特牛礼
。
用一头牛作祭品。
五岁一巡狩，
以后每五年巡视一次，
群后四朝
。
在其间的四年中，各诸侯国君按时来京师朝见。
遍告以言*
，
舜向诸侯们普遍地陈述治国之道，
明试
以功，
根据业绩明白地进行考察，
车服以庸
。
根据功劳赐给车马衣服。
肇
十有二州，
舜开始把天下划分为十二个州，
决川
。
疏浚河川。
象
以典刑，
规定根据正常的刑罚来执法，
流宥五刑
，
用流放的方法宽减刺字、割鼻、断足、阉割、杀头五种刑罚，
鞭作官刑
，
官府里治事用鞭子施刑，
扑
作教刑，
学府教育用戒尺惩罚，
金作赎刑
。
罚以黄金可用作赎罪。
眚灾过
，
因灾害而造成过失的，
赦；
予以赦免；
怙终贼
，刑。
怙恶不悛、坚持为害的要施以刑罚。
钦
哉，
谨慎啊，
钦哉，
谨慎啊，
惟刑之静
哉！
可要审慎使用刑罚啊！
驩兜进言
共工，
驩兜曾举荐过共工，
尧曰不可而试之工师，
尧说“不行”，而驩兜还是试用他做工师，
共工果淫辟
。
共工果然放纵邪僻。
四岳举鲧治鸿水，
四岳曾推举鲧去治理洪水，
尧以为不可，
尧说“不行”，
岳强请试之，
而四岳硬说要试试看，
试之而无功，
试的结果是没有成效，
故百姓不便
。
所以百官都以为不适宜。
三苗
在江淮、荆州数为乱。
三苗在江、淮流域及荆州一带多次作乱。
于是舜归而言于帝，
这时舜巡视回来向尧帝报告，
请流共工于幽陵，
请求把共工流放到幽陵，
以变
北狄；
以便改变北狄的风俗；
放驩兜于崇山，
把驩兜流放到崇山，
以变南蛮；
以便改变南蛮的风俗；
迁
三苗于三危，
把三苗迁徙到三危山，
以变西戎；
以便改变西戎的风俗。
殛
鲧于羽山，
把鲧流放到羽山，
以变东夷：
以便改变东夷的风俗：
四罪
而天下咸服。
惩办了这四个罪人，
天下人都悦服了。
尧立七十年得舜，
尧在位七十年得到舜，
二十年而老
，
又过二十年因年老而告退，
令舜摄行天子之政，
让舜代行天子政务，
荐之于天。
向上天推荐。
尧辟位
凡二十八年而崩。
尧让出帝位二十八年后逝世。
百姓悲哀，
百姓悲伤哀痛，
如丧父母。
如同死了生身父母一般。
三年，
三年之内，
四方莫举乐，
四方各地没有人奏乐，
以思尧。
为的是悼念帝尧。
尧知子丹朱之不肖
，
尧了解自己的儿子丹朱不贤，
不足授天下，
不配传给他天下，因此才姑且试着让给舜。
于是乃权
授，
让给舜，
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
；
天下人就都得到利益而只对丹朱一人不利；
授丹朱，
传给丹朱，
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
天下人就会遭殃而只有丹朱一人得到好处。
尧曰“终
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
尧说：“我毕竟不能使天下人受害而只让一人得利”，
而卒授舜以天下。
所以最终还是把天下传给了舜。
尧崩，
尧逝世后，
三年之丧毕，
三年服丧完毕，
舜让辟丹朱于南河之南。
舜把帝位让给丹朱，自己躲到了南河的南岸。
诸侯朝觐
者不之丹朱而之舜，
诸侯前来朝觐的不到丹朱那里去却到舜这里来，
狱讼
者不丹朱而之舜，
打官司的也不去找丹朱却来找舜，歌颂功德的，
讴歌者
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
不去歌颂丹朱却来歌颂舜。
舜曰“天也”，
舜说“这是天意呀”，
夫而后之中国
践天子位焉，
然后才到了京都，登上天子之位，
是为帝舜。
这就是舜帝。
帝舜执政
虞舜者，
虞舜，
名曰重华。
名叫重华。
重华父曰瞽叟，
重华的父亲叫瞽叟，
瞽叟父曰桥牛，
瞽叟的父亲叫桥牛，
桥牛父曰句望，
桥牛的父亲叫句（ｇōｕ，勾）望，
句望父曰敬康，
句望的父亲叫敬康，
敬康父曰穷蝉，
敬康的父亲叫穷蝉。
穷蝉父曰帝颛顼，
穷蝉的父亲是颛顼帝，
颛顼父曰昌意：
颛顼的父亲是昌意：
以至舜七世矣。
从昌意至舜是七代了。
自从穷蝉以至帝舜，
自从穷蝉为帝之后一直到舜帝，
皆微
为庶人。
中间几代地位低微，都是平民。
舜父瞽叟盲，
舜的父亲瞽叟是个瞎子，
而舜母死，
舜的生母死后，
瞽叟更娶妻而生象，
瞽叟又续娶了一个妻子生下了象，
象傲。
象桀骜不驯。
瞽叟爱后妻子，
瞽叟喜欢后妻的儿子，
常欲杀舜，
常常想把舜杀掉，
舜避逃；
舜都躲过了；
及
有小过，
赶上有点小错儿，
则受罪。
就会遭到重罚。
顺事
父及后母与弟，
舜很恭顺地侍奉父亲、后母及后母弟，
日以笃谨，
一天比一天地忠诚谨慎，
匪
有解。
没有一点懈怠。
舜，
舜，
冀州之人也。
是冀州人。
舜耕历山，
舜在历山耕过田，
淦雷泽*
，
在雷泽打过鱼，
陶河滨，
在黄河岸边做过陶器，
作什器
于寿丘，
在寿丘做过各种家用器物，
就时
于负夏。
在负夏跑过买卖。
舜父瞽叟顽，
舜的父亲瞽叟愚昧，
母嚚，
母亲顽固，
弟象傲，
弟弟象桀骜不驯，
皆欲杀舜。
他们都想杀掉舜。
舜顺适不失子道，
舜却恭顺地行事，从不违背为子之道，
兄弟
孝慈。
友爱兄弟，孝顺父母。
欲杀，
他们想杀掉他的时候，
不可得；
就找不到他；
即求，
而有事要找他的时候，
尝
在侧。
他又总是在身旁侍候着。
舜年二十以孝闻。
舜二十岁时，就因为孝顺出了名。
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
三十岁时，尧帝问谁可以治理天下，
四岳咸荐虞舜，
四岳全都推荐虞舜，
曰可。
说这个人可以。
于是尧乃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
，
于是尧把两个女儿嫁给了舜来观察他在家的德行，
使九男 与处以观其外
。
让九个儿子和他共处来观察他在外的为人。
舜居妫汭，
舜居住在妫水岸边，
内行弥谨。
他在家里做事更加谨慎。
尧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
，
尧的两个女儿不敢因为自己出身高贵就傲慢地对待舜的亲属，
甚有妇道。
很讲究为妇之道。
尧九男皆益笃。
尧的九个儿子也更加笃诚忠厚。
舜耕历山，
舜在历山耕作，
历山之人皆让畔
；
历山人都能互相推让地界；
渔雷泽，
在雷泽捕鱼，
雷泽上人皆让居
；
雷泽的人都能推让便于捕鱼的位置；
陶河滨，
在黄河岸边制做陶器，
河滨器皆不苦窳*
。
那里就完全没有次品了。
一年而所居成聚
，
一年的功夫，他住的地方就成为一个村落，
二年成邑
，
二年就成为一个小城镇，
三年成都
。
三年就变成大都市了。见了这些，
尧乃赐舜絺衣
，
尧就赐给舜一套细葛布衣服，
与琴，
给他一张琴，
为筑仓廪
，
为他建造仓库，
予牛羊。
还赐给他牛和羊。
瞽叟尚欲杀之，
瞽叟仍然想杀他，
使舜上涂
廪，
让舜登高去用泥土修补谷仓，
瞽嫂从下纵火焚廪。
瞽叟却从下面放火焚烧。
舜乃以两笠自扞
而下，
舜用两个斗笠保护着自己，像长了翅膀一样跳下来，
去，
逃开了，
得不死。
才得以不死。
后瞽叟又使舜穿井，
后来瞽叟又让舜挖井，
舜穿井为匿空
旁出。
舜挖井的时候，在侧壁凿出一条暗道通向外边。
舜既入深，
舜挖到深处，
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
瞽叟和象一起往下倒土填埋水井，
舜从匿空出，
舜从旁边的暗道出去，
去。
又逃开了。
瞽叟、象喜，
瞽叟和象很高兴，
以舜为已死。
以为舜已经死了。
象曰：
象说：
“本谋者象。”
“最初出这个主意的是我。”
象与其父母分，
象跟他的父母一起瓜分舜的财产，
于是曰：
说：
“舜妻尧二女，
“舜娶过来尧的两个女儿，
与琴，
还有尧赐给他的琴，
象取之。
我都要了。
牛羊仓廪予父母。”
牛羊和谷仓都归父母吧。”
象乃止舜宫
居，
象于是住在舜的屋里，
鼓其琴。
弹着舜的琴。
舜往见之。
舜回来后去看望他。
象鄂
不怿，
象非常惊愕，继而又摆出闷闷不乐的样子，
曰：
说：
“我思舜正郁陶
！”
“我正在想念你呢，想得我好心闷啊！”
舜曰：
舜说：
“然，
“是啊，
尔其庶
矣！”
你可真够兄弟呀！”
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
舜还像以前一样待奉父母，友爱兄弟，而且更加恭谨。这样，
于是尧乃试舜五典百官，
尧才试用舜去理顺五种伦理道德和参与百官的事，
皆治。
都干得很好。
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
，
从前高阳氏有富于才德的子孙八人，
世得其利，
世人得到他们的好处，
谓之“八恺
”。
称之为八恺，意思就是八个和善的人。
高辛氏有才子八人
，
高辛氏有有才德的子孙八人，
世谓之“八元
”。
世人称之为“八元”，意思就是八个善良的人。
此十六族
者，
这十六个家族的人，
世济
其美，
世世代代保持着他们先人的美德，
不陨
其名。
没有败落他们先人的名声。
至于尧，
到尧的时候，
尧未能举。
尧没有举用他们。
舜举作八恺，
舜举用了八恺的后代，
使主后土*
，
让他们掌管土地的官职，
以揆
百事，
以处理各种事务，
莫不时序
。
都办得有条有理。
举八元，
舜又举用了八元的后代，
使布五教于四方，
让他们向四方传布五教，
父义，
使得做父亲的有道义，
母慈，
做母亲的慈爱，
兄友，
做兄长的友善，
弟恭，
做弟弟的恭谨，
子孝，
做儿子的孝顺，家庭和睦，
内平外成
。
邻里真诚。
昔帝鸿氏有不才子，
从前帝鸿氏有个不成材的后代，
掩义隐贼
，
掩蔽仁义，包庇残贼，
好行凶慝
，
好行凶作恶，
天下谓之浑沌
。
天下人称他为浑沌。意思是说他野蛮不开化。
少皞氏有不才子，
少皞氏也有个不成材的后代，
毁信恶忠，
毁弃信义，厌恶忠直，
崇饰
恶言，
喜欢邪恶的言语，
天下谓之穷奇
。
天下人称他为穷奇，意思是说他怪异无比。
颛顼氏有不才子，
颛顼氏有个不成材的后代，
不可教训，
不可调教，
不知话言
，
不懂得好话坏话，
天下谓之梼杌
。
天下人称他为梼杌，意思是说他凶顽绝伦。
此三族世忧之。
这三族，世人都害怕。
至于尧，
到尧的时候，
尧未能去。
尧没有把他们除掉。
缙云有不才子，
缙云氏有个不成材的后代，
贪于饮食，
贪于饮食，
冒
于货贿，
图于财货，
天下谓之饕餮
。
天下人称之为饕餮，意思是说他贪得无厌。
天下恶之，
天下人憎恨他，
比之三凶
。
反他与上面说的三凶并列在一起称为四凶。
舜宾于四门，
舜在四门接待四方宾客时，
乃流四凶族，
流放了这四个凶恶的家族，
迁于四裔
，
把他们赶到了边远地区，
以御螭魅
，
去抵御害人的妖魔，
于是四门辟，
从此开放了四门，
言毋
凶人也。
大家都说没有恶人了。
舜入于大麓
，
舜进入山林的时候，
烈风雷雨不迷，
遇到暴风雷雨也不迷路误事，
尧乃知舜之足授天下。
尧于是才知道了凭着舜的才能是可以把天下传授给他的。
尧老，
尧年纪大了，
使舜摄行天子政，
让舜代行天子之政，
巡狩。
到四方去巡视。
舜得举用事二十年，
舜被举用掌管政事二十年，
而尧使摄政。
尧让他代行天子的政务。
摄政八年而尧崩。
代行政务八年，尧逝世了。
三年丧毕，
服丧三年完毕，
让丹朱，
舜让位给丹朱，
天下归舜。
可是天下人都来归服舜。
而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龙、倕、益、彭祖自尧时而皆举用，
禹、皋陶（ｙáｏ，姚）、契、后稷、伯夷、夔（ｋｕí，奎）、龙、倕、益、彭祖，从尧的时候就都得到举用，
未有分职
。
却一直没有职务。
于是舜乃至于文祖，
于是舜就到文祖庙，
谋于四岳，
与四岳商计，
辟四门，
开放四门，
明通四方耳目，
了解勾通四方的情况，
命十二牧论帝德，
他让十二州牧讨论称帝应具备的功德，
行厚德，
他们都说要办有大德的事，
远佞人，
疏远巧言谄媚的小人，这样，
则蛮夷率服。
远方的外族就都会归服。
舜谓四岳曰：
舜对四岳说：
“有能奋庸
美尧之事者，
“有谁能奋发努力，建立功业，光大帝尧的事业，
使居官相
事？”
授给他官职辅佐我办事呢？”
皆曰：
四岳都说：
“伯禹为司空，
“伯禹为司空，
可美帝功。”
可以光大帝尧的事业。”
舜曰：
舜说：
“嗟，
“嗯，
然，
好！
禹，
禹，
汝平水土，
你去负责平治水土，
维是勉哉。”
一定要努力办好啊！”
禹拜稽首
，
禹跪地叩头拜谢，
让于稷、契与皋陶。
谦让给稷、契和皋陶。
舜曰：
舜说：
“然，
“好了，
往矣。”
去吧！”
舜曰：
舜说：
“弃，
“弃，
黎民始饥，
黎民正在挨饿受饥，你负责农业，
汝后稷播时
百谷。”
去教他们播种百谷吧。”
舜曰：
舜说：
“契，
“契，
百姓不亲，
百官不相亲爱，
五品
不驯，
五伦不顺，
汝为司徒，
你担任司徒，去谨慎地施行五伦教育，
而敬敷
五教，
做好五伦教育，
在宽
。”
在于要宽厚。”
舜曰：
舜又说：
“皋陶，
“皋陶，
蛮夷猾
夏，
蛮夷侵扰中原，
寇贼
奸轨，
抢劫杀人，
汝作士，
在我们的境内外作乱，你担任司法官，
五刑有服
，
五刑要使用得当，根据罪行轻重，大罪在原野上执行，次罪在市、朝内执行，
五服三就
；
同族人犯罪送交甸师氏处理；五刑宽减为流放的，
五流有度
，
流放的远近要有个规定，
五度三居
：
按罪行轻重分别流放到四境之外、九州之外和国都之外。
维明能信。”
只有公正严明，才能使人信服。”
舜曰：
舜问：
“谁能驯予工
？”
“那么谁能管理我的各种工匠？”
皆曰垂可。
大家都说垂可以。
于是以垂为共工。
于是任命垂为共工，统领各种工匠。
舜曰：
舜又问：
“谁能驯予上下
草木鸟兽？”
“谁能管理我山上泽中的草木鸟兽？”
皆曰益可。
大家都说益行。
于是以益为朕虞
。
于是任命益为朕虞，主管山泽。
益拜稽首，
益下拜叩头，
让于诸臣朱虎、熊罴。
推让给朱虎、熊罴。
舜曰：
舜说：
“往矣，
“去吧，
汝谐
。”
你行。”
遂以朱虎、熊罴为佐。
就让朱虎、熊罴做他的助手。
舜曰：
舜说：
“嗟！
“喂，
四岳，
四岳，
有能典朕三礼
？”
有谁能替我主持天事、地事、人事三种祭祀？”
皆曰伯夷可。
大家都说伯夷可以。
舜曰：
舜说：
“嗟！
“喂，
伯夷，
伯夷，
以汝为秩宗，
我任命你担秩宗，主管祭祀，
夙夜
维敬，
要早晚虔敬，
直
哉维静絜。”
要正直，要肃穆清洁。”
伯夷让夔、龙。
伯夷推让给夔、龙，
舜曰：
舜说：
“然。
“那好，
以夔为典乐，
就任命夔为典乐，掌管音乐，
教稚子
，
教育贵族子弟，
直而温，
要正直而温和，
宽而栗
，
宽厚而严厉，
刚而毋虐
，
刚正却不暴虐，
简
而毋傲；
简捷却不傲慢；
诗言意，
诗是表达内心情感的，
歌长言，
歌是用延长音节来咏唱诗的，
声依永，
乐声的高低要与歌的内容相配合，
律和声*
，
还要用标准的音律来使乐声和谐。
八音
能谐，
八种乐器的声音谐调一致，
毋相夺
伦，
不要互相错乱侵扰，这样，
神人以和。”
就能通过音乐达到人与神相和的境界啦。”
夔曰：
夔说：
“于！
“呣，
予击石拊
石，
我轻重有节地敲起石罄，
百兽率舞。”
各种禽兽都会跟着跳起舞来的。”
舜曰：
舜说：
“龙，
“龙，
朕畏忌
谗说殄伪，
我非常憎恶那种诬陷他人的坏话和灭绝道义的行为，
振惊朕众，
惊扰我的臣民，
命汝为纳言，
我任命你为纲言官，
夙夜出入
朕命，
早晚传达我的旨命，报告下情，
惟信
。”
一定要诚实。”
舜曰：
舜说：
“嗟！
“喂，
女二十有二人，
你们二十二个人，
敬哉，
要谨守职责，
惟时相天事。”
时时辅佐我做好上天交付的治国大事。”此后，
三岁一考功，
每三年考核一次功绩，
三考绌
陟，
经过三次考核，按照成绩升迁或贬黜，所以，
远近众功
咸兴。
不论远处近处，各种事情都振兴起来了。又根据是否归顺，
分北
三苗。
分解了三苗部族。
此二十二人咸成厥
功：
这二十二人个个成就功业：
皋陶为大理，
皋陶担任大理，掌管刑法，
平
，
断案平正，
民各伏
得其实；
人们都佩服他能按情据实断理；
伯夷主礼，
伯夷主持礼仪，
上下咸让；
上上下下能都够礼让；
垂主工师，
垂担任工师，主管百工，
百工致功
；
百工都能做好自己的工作；
益主虞，
益担任虞，主管山泽，
山泽辟
；
山林湖泽都得到开发；
弃主稷，
弃担任稷，主管农业，
百谷时茂；
百谷按季节茂盛成长；
契主司徒，
契担任司徒，主管教化，
百姓亲和；
百官都亲善和睦；
龙主宾客，
龙主管接待宾客，
远人至；
远方的诸侯都来朝贡；
十二牧行而九州莫敢辟违*
；
舜所置十二州牧做事，禹所定九州内的民众没有谁违抗。
唯禹之功为大，
其中禹的功劳最大，
披九山，
开通了九座大山，
通九泽，
治理了九处湖泽，
决九河，
疏浚了九条河流，
定九州，
辟定了九州方界，
各以其职
来贡，
各地都按照应缴纳的贡物前来进贡，
不失厥宜
。
没有不恰当的。
方五千里。
纵横五千里的领域，都受到安抚，
至于荒服
。
直到离京师最远的边荒地区。那时，
南抚交阯、北发，
南方安抚到交阯、北发，
西戎、析枝、渠廋、氐、羌，
西方安抚到戎、析枝、渠廋、氐、羌，
北山戎、发、息慎，
北方安抚到山戎、发、息慎，
东长、鸟夷，
东方安抚到长、鸟夷，
四海之内咸戴
帝舜之功。
四海之内，共同称颂帝舜的功德。
于时禹乃兴《九招》
之乐，
于是禹创制《九招》乐曲歌颂舜的功德，招来了祥瑞之物，凤凰也飞来，随乐声盘旋起舞。
致异物
，
天下清明的德政都从虞之物，
凤皇
来翔。
凤凰也飞来，随乐声盘旋起舞。
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天下清明的德政都从虞舜帝开始。
舜年二十以孝闻，
舜二十岁时因为孝顺而闻名，
年三十尧举之，
三十岁时被尧举用，
年五十摄行天子事，
五十岁时代理天子政务，
年五十八尧崩，
五十八岁时尧逝世，
年六十一代尧践帝位。
六十一岁时接替尧登临天子之位。
践帝位三十九年，
登位三十九年，
南巡狩，
到南方巡视，
崩于苍梧之野。
在南方苍梧的郊野逝世。
葬于江南九疑，
葬埋在长江南岸的九嶷山，
是为零陵。
这就是零陵。
舜之践帝位，
舜登临帝位之后，
载天子旗，往朝父瞽叟，
乘着有天子旗帜的车子去给父亲瞽叟请安，
夔夔
唯谨，
和悦恭敬，
如子道。
遵循为子之孝道。
封弟象为诸侯*
。
又把弟弟象封在有鼻为诸侯。
舜子商均亦不肖，
舜的儿子商均不成材，
舜乃豫
荐禹于天。
舜就事先把禹推荐给上帝。
十七年而崩。
十七年后舜逝世。
三年丧毕，
服丧三年完毕，
禹亦乃让舜子，
禹也把帝位让给舜的儿子，
如舜让尧子。
就跟舜让给尧的儿子时的情形一样。
诸侯归之，
诸侯归服禹，这样，
然后禹践天子位。
禹就登临了天子之位。
尧子丹朱，
尧的儿子丹朱，
舜子商均*
，
皆有疆土，
舜的儿子商均分别在唐和虞得到封地，
以奉先祀
。
来奉祀祖先。
服其服
，
禹还让他们穿自己家族的服饰，
礼乐如之
。
用自己家族的礼乐仪式。
以客见天子，
他们以客人的身份拜见天子，
天子弗臣
，
天子也不把他们当臣下对待，
示不敢专也。
以表示不敢专擅帝位。
五帝传承总结
自黄帝至舜、禹，
从黄帝到舜、禹，
皆同姓
而异其国号，
都是同姓，但立了不同的国号，
以章
明德。
为的是彰明各自光明的德业。所以，
故黄帝为有熊、帝颛顼为高阳，
黄帝号为有熊，帝颛顼号为高阳，
帝喾为高辛，
帝喾号为高辛，
帝尧为陶唐，
帝尧号为陶唐，
帝舜为有虞。
帝舜号为有虞。
帝禹为夏后而别氏
，
帝禹号为夏后，而另分出氏，
姓姒氏。
姓姒氏。
契为商，
契为商始祖，
姓子氏。
姓子氏。
弃为周，
弃为周始祖，
姓姬氏。
姓姬氏。
太史公
曰：
太史公说：
学者多称五帝，
学者们很多人都称述五帝，
尚
矣。
五帝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然《尚书》
独载尧以来；
《尚书》只记载着尧以来的史实；
而百家言黄帝，
而各家叙说黄帝，
其文不雅驯
，
文字粗疏而不典范，
荐绅
先生难言之。
士大夫们也很难说得清楚。
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
，
孔子传下来的《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
儒者或不传。
读书人有的也不传习。
余尝西至空桐，
我曾经往西到过空桐，
北过涿鹿，
往北路过涿鹿，
东渐
于海，
往东到过大海，
南浮江、淮矣，
往南渡过长江、淮水，所到过的地方，
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
那里的老前辈们都往往谈到他们各自所听说的黄帝、尧、舜的事迹，
风教固殊焉，
风俗教化都有不同，
总之不离古文
者近是。
总起来说，我认为那些与古文经籍记载相符的说法，接近正确。
予观《春秋》
、《国语》，
我研读了《春秋》、《国语》，
其发明
《五帝德》、《帝系姓》章矣，
它们对《五帝德》、《帝系姓》的阐发都很明了，
顾弟
弗深考，
只是人们不曾深入考求，
其所表见皆不虚。
其实它们的记述都不是虚妄之说。
《书》缺
有间矣，
《尚书》残缺已经有好长时间了，
其轶
乃时时见于他说。
但散轶的记载却常常可以从其他书中找到。
非好学深思，
如果不是好学深思，
心知其意，
真正在心里领会了它们的意思，
固
难为浅见寡闻道也。
想要向那些学识浅薄，见闻不广的人说明白，肯定是困难的。
余并论次
，
我把这些材料加以评议编次，
择其言尤雅者，
选择了那些言辞特别雅正的，
故著为本纪书首。
著录下来，写成这篇本纪，列于全书的开头。